回到北京，牧浩洋首先見到的不是李明陽，而是黃峙博。
這沒讓他感到驚訝，因爲他非常瞭解黃峙博。雖然已經離開總參謀部，但是以黃峙博的性格，肯定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刻退居幕後。只要有需要，他絕對會出現，而且盡到自己的最大努力。
真正讓牧浩洋吃驚的，是傅秀波與陸風烈也來到了總參謀部。
“沒想到吧？”黃峙博在總參謀長辦公室的門口等着牧浩洋，給他遞了個眼神，“傅老與陸老是專程來找你的。”
“找我？”牧浩洋壓低了聲音。
“等下你就知道了。”
進去後，牧浩洋看了出來，三人已經跟騰耀輝聊了一陣，而且談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因爲騰耀輝的神色非常嚴肅。
“聽說你今天回來，我們專程趕了過來，坐吧。”傅秀波仍然很有氣場，似乎這裡是他的地盤。“我跟老陸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找你談談，因爲你是項目的發起者，也是這場戰爭的總指揮。”
“什麼項目？”牧浩洋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傅秀波笑了笑，朝黃峙博看了一眼。
“四個月之後，我們的第二枚探日火箭就將進入預定軌道，預計能在六月初達到實戰狀態。”
牧浩洋猛的一驚，這纔想了起來。
“雖然在最初階段，這件秘密武器是爲針對美國的戰爭準備的，但是我跟陸老與傅老商量後，都認爲應該進行一次實戰測試。”
“測試？”
黃峙博笑了笑，說道：“或者說是進行第一次實戰使用，以確定錢仲泰提出的理論是否具有軍用價值。”
“黃總，這需要測試，或者說能夠測試嗎？”
牧浩洋非常震驚，因爲他非常清楚那枚探日火箭有多大的威力，更清楚進行實戰使用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黃峙博沒有急着開口，把發言機會留給了傅秀波。
“軍事上的，我沒有發言權，作爲前國家領導人，我可以談談政治上的價值。”傅秀波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深入考慮過，我們與美國進行全面對抗的直接後果是什麼。換種方式講，在我們崛起的道路上，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障礙，即我們與美國的全面對抗，最終將演變成一場足以毀滅人類文明的世界大戰。在這場毀滅性戰爭中，誰都不是贏家，因此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毫無意義。對我們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承認以美國爲首的世界秩序。”
“可是……”
“將軍，你認爲有第二種可能嗎？”
牧浩洋沉默了，他確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而且認識到傅秀波說得沒錯，這絕對是唯一可能出現的結果。
“當然，也有第二種可能，即毀滅一切。只是，我們的文明都不存在了，這個結果又有什麼意義呢？”傅秀波勉強笑了笑，說道，“對我們來說，只有一個機會，即從根本上消除戰爭的毀滅性。要想獲得這個機會，我們就得設法消除核武器。當初，我在華盛頓的努力正是爲了達到這個目的。只是這些政治上的努力，最多緩解威脅，而無法消除威脅。要想消除威脅，還得在技術上下功夫。”
“技術？”
“用一種更加先進的技術手段，而且能夠使我們的文明得已保存的技術手段，來抵消核武器產生的毀滅性威脅，從而迫使包括美國在內的所有有核國家銷燬核武器，承認由我們領導的國際秩序。”
“這……”
“錢仲泰提出的太陽模型，爲我們鑄造了一把鋒利的劍。”
牧浩洋一愣，立即明白了過來。
如果能夠利用太陽，比如製造一場規模超大的太陽黑子爆，或者是威脅更加巨大的太陽風暴，就能使核武器黯然失色。更重要的是，太陽產生的毀滅性力量，只會對人類文明構成威脅，不會對地球構成致命威脅。也就是說，只要找到應對方法，就能讓對手相信，中國已經在戰略上掌握了主動權，不再懼怕核武器構成的毀滅性威脅，有能力在一場全面戰爭中保存中華文明。
到這一步，恐怕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拒絕全面銷燬核武器。
稍微思索一陣，牧浩洋說道：“那麼，與之配套的盾呢？”
傅秀波笑了笑，說道：“可惜的是，我們到現在爲止還沒有找到合適的防禦手段，因此我們還得繼續忍耐。”
“這麼說，我們仍然沒有機會挑戰美國。”
“事實確實如此，而這也正是我們仍然沒有邁向全球的主要原因。”傅秀波看了牧浩洋一眼，又說道，“從政治上講，我們這一步已經跨了出去，而且取得了一半的成功。只要能夠打造出那面盾牌，我們就能取代美國。”
牧浩洋暗自嘆了口氣，沒有反對傅秀波的觀點。
“也正是如此，我們才需要在一場與美國無關，而且能夠給美國帶來好處的大規模戰爭中檢驗這把劍的鋒利程度。”黃峙博接住傅秀波的話，說道，“即便沒有盾，我們手裡有兩把利劍，足以在國際博弈中掌握主動權，也能顛覆由美國製訂的遊戲規則，至少在國際鬥爭中獲得與美國同等的話語權。”
“除此之外，還得考慮另外一個因素。”傅秀波笑了笑，又說道，“如果我們掌握了這把劍，就能放下另外一把劍。從國家建設、經濟發展等等方面考慮，都有很大的好處。僅從經濟角度出發，我們每年就能節約數千億元的核武庫維持費用，而且拆毀後的核彈頭能夠帶來更大的經濟價值。”
“關鍵還是在軍事價值上。”
黃峙博這麼一說，牧浩洋立即朝他看了過去。
“細節方面的問題，用不着在這裡討論，只是我相信，以你的眼光，肯定能夠看出其中的軍事價值。”
牧浩洋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至少能夠讓我們穩操勝券，而且有很大的把握用最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勝利。如果從戰術層面上講，足以讓我們掌握主動權，打一場毫無懸念的戰爭。”
“這就夠了。”黃峙博笑了笑，一語切中要害。
牧浩洋仍然有點猶豫，畢竟用上了這件武器，就不僅僅是針對日本了。
“將軍，這場戰爭由你指揮，我們三個早就退休，所以無權干涉，只是在這裡提出我們的建議。”傅秀波故意把身子往前傾斜了一點，離牧浩洋近了一些。“至於是否採納我們提出的建議，這是你的自由。我只是希望你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多想想戰略問題，爲千千萬萬的軍人着想。”
“元首……”
“我已經不是元首了。”傅秀波笑了笑。
牧浩洋長出口氣，說道：“真要這麼做的話，就得調整戰爭計劃，而且得花好幾個月對現有裝備進行改進。”
“老騰，這有問題嗎？”黃峙博對騰耀輝問了一句。
“時間很充足，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在今年年底之前，除非我們主動出手，不然戰爭不會爆發。”騰耀輝看了牧浩洋一眼，又說道，“裝備改進工作最多需要三個月，完全有把握在戰爭爆發前完成。”
“還有什麼問題嗎？”黃峙博把目光轉向了牧浩洋。
“我得考慮考慮。”
黃峙博笑了笑，讓牧浩洋考慮。
這下，牧浩洋有點尷尬了。他的意思是過幾天再說，而看三人的樣子，根本沒有打算讓他考慮幾天。
“我最擔心的不是別的，而是這麼做，會不會導致其他國家參戰？”
“誰知道呢？”
“這……”
黃峙博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說道：“我問過錢仲泰，如果他的理論計算沒有錯，人爲引發的太陽黑子爆將持續半年以上，而且足以毀壞所有繞地軌道上的人造衛星，使絕大部分無線電設備徹底癱瘓。換句話說，我們可以讓反物質彈頭在太陽的另外一側引爆，在大概三個月之後會對地球產生影響。以現有的宇宙觀測手段，沒有任何國家能夠把大規模太陽黑子爆跟我們聯繫起來。”
“說得簡單一些，任何人都會認爲這是太陽的自然活動。”傅秀波補充了一句。“從政治上講，不管是美國、還是其他袒護日本的任何國家，都不會因爲一次偶然的自然災害，向我們開戰。”
“事實上，就算美國知道了，也不會向我們宣戰。”黃峙博笑了笑，說道，“美國同樣畏懼我們手裡的毀滅性力量，更能以此看出我們的戰爭決心。除非美國打算爲日本殉葬，不然就會呆在戰場外面。說得更深入一些，只要太陽黑子爆的影響表現了出來，美國將失去向我們開戰的能力。”
牧浩洋沒有吭聲，他心裡也很清楚。
“怎麼樣，考慮好了嗎？”
長出口氣後，牧浩洋說道：“爲了讓更多的軍人在戰爭結束的時候，能夠回家，這是唯一的選擇。”
傅秀波笑着點了點頭，一直沉默不言的陸風烈也露出了笑容。
“你需要多少時間才能修改戰爭計劃？”
“最少三個月。”
黃峙博點了點頭，說道：“那麼三個月後，我再來找你。確定下來後，我幫你去找錢仲泰。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七月初時機就將成熟。在此之前，你要直接向黎平寇彙報，讓他支持修改後的戰爭計劃。”
牧浩洋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也許，這一切有點瘋狂，可是他知道，這場戰爭本來就很瘋狂——
如果不是某章的最後一頁——
如果是某章的最後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