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方纔跟蹤他走過還不到三尺寬的小徑上也沒有覺得絲毫警兆,就彷佛和個平凡的老人走在一起。
但現在,劍還未出,黑衣人己覺得有種通人的劍氣透體生寒,這劍氣顯然不是“劍”發出來的。
“不愧是聞名江湖數十載的人物,果非泛泛之輩,而今次之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道月霞投在黑衣人的斗笠上,透過黑紗,映出蒼白冷峻的面容,凌厲鋒銳的神情正如他手中那樣式古樸的劍。
各自站在一端的挺拔身姿,就像直視兩柄絕世的劍器!
陳老望了眼黑衣人掌中的古樸長劍,不禁心驚,問道: “青冥劍!郭公秦是你何人?”
郭公秦曾是江風閣弟子,與陳道玄是同一時期的弟子,只不過三十年前,郭公秦一度誤入歧途,從此叛出師門不知所蹤。而這青冥劍正是郭公秦的貼身佩劍。
黑衣人冷冷道:“正是家師。”
陳老望着黑衣人的長衫,已經被染成血色,每滴鮮血中都包含著一個令人慷慨激昂的故事,每個故事中都必有場驚心動魄的血戰……
想到這裡,強如陳老底也不禁泛起一陣寒意。
黑衣人目光如刀,一字一字道:“如果我們不是站在對立面,或許我們還能成爲惺惺相惜的忘年之交。而劍下無情,就是這柄青冥,不知飲下了多少人的鮮血。”
他劍光一閃,快如閃電般得刺了出來。陳老一生閱敵無數,在見到“萬里急行”燕長空時,已經覺得他劍法之快,無可挑剔,在見到“奔雷劍”展華時,陳老就覺得這燕長空的劍算不上是快劍,領教過崑崙派赤松真人的劍時,又覺得展華的劍算不了什麼了。但此刻,陳老才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快劍......
頓時陳老身形化着一股青煙,勁氣四散瀰漫。無數利劍狂風暴雨般的飛卷。漫天飛舞,劍勢如網,凌厲無匹,蔚爲奇觀。
鏗鏘!
兩道猶若來自九天之外的清鳴聲,撕開這清寒的月光,兩抹劍光乍現。
開合之間,卻是不相伯仲。
一會神,陳老虛晃幾步與黑衣人拉開幾步距離,心裡暗驚這年輕人武藝精湛恐怕比自己遇到的任何對手都要強,隨即青冥劍劍一立,舉劍過頂,彎腰躬身,左手向外一分,右手長劍向右掠出。陳道玄的劍法,氣象森嚴,端嚴雄偉,以氣勢雄偉見長,便似千軍萬馬奔馳而來,長槍大戟,黃沙千里。
手中劍劍自左而右急削過去,奔騰矯夭,氣勢雄渾。這數十年來自從任職江風閣的傳功長老,覓得了不少名家劍譜,不論精粗盡數收錄,從而將自己江風閣一派的劍法改良。
面對其氣勢洶洶的劍法攻勢黑衣人不退反進,霎時掌中青冥劍翻飛,於空中晃出如蝶弧度,招式驟密好似暴雨梨花,將其步步緊逼,全然不曾躲避。
見其一記橫劈,神色一凜,足踏道旁山石借力飛身而起,避開其刀刃的同時卻是借身處高位而以上攻下青冥劍直擊向其眉心。
黑衣人快劍之快,陳老光是招架已是力不從心,在劍法上失利,陳老很快便抓到了黑衣人的一個破綻。朝着黑衣人便是一掌打出,掌法渾圓連綿,如水流般流暢無阻,令對手無反擊之力。
以月霞作爲掩護,極快變換身形,攻敵不備。掌勢如排山倒海般猛烈。重重雲氣圍住對手,使其無法進招。剛中帶柔,柔中帶剛,如海中波濤,剛柔並濟。陰陽之氣縹緲無定,給與敵人巨大的打擊。
來人掌法如雲飄渺難測看似清淺卻來勢洶洶,遑論陳道玄習武多年,經驗和武學領悟着實非自己可比。雖此刻稍落下風,然勝負,卻絕非板上釘釘!
黑衣人眸光漸涼,飛身而起避開其月霞造成的圍困之境,當下便又是一劍刺出,這一劍沒有了先前的快絕,卻多了一份劍法的捉摸難定。時而如泰山壓頂,時而凌雲萬頃;又似四海推波,浪破乾坤,其聲勢撼人心神。
趁此機會打斷其掌風,青冥翻轉落入左手,右掌憑空漸蘊氣罡,恰是內勁凝聚而成,仰首嗤笑:“雲霧之勢,又算得了什麼?且讓吾輩以先天罡氣,給你個痛快!”
先天罡氣,是一門早已失傳於江湖的絕世武學,非先天修爲,可內勁外放不可修煉。這黑衣人雖年輕,卻也是不折不扣的先天三重天高手。先天罡氣近可攻,退可守,若不是黑衣人修煉並不到家,若將這先天罡氣融入這劍法之中,恐怕與這先天中期的高手也足矣一戰。
凝聚罡氣之時,只見陳老也是拼了老命,從囊中取出一個瓷瓶,取出數粒丹藥,一股勁吞入丹田。這種丹藥是江風閣鎮閣之寶,能夠短時間增進功力,一顆能令後天九重天高手半步先天,連服三顆的陳老身上勃然爆發出驚人氣勢,這種其實似乎只在先天中期的高手身上纔有,這種丹藥藥效雖強,卻或多或少會損害根基,對日後的練武有大不利,而陳老已是九旬之年,自己也知道沒有幾年好活了,日後功力也難有精進,於是便服下這丹藥,孰勝孰負還猶未可知。
此刻陳老又是一掌擊出,黑衣人不由心下大驚,卻又在千鈞一髮之際,不及多慮。擡目瞥一眼自高而下氣勢非凡的陳道玄,不懼其掌風駭人,直以先天罡氣正面相迎,霎時平地風起,聲如雷動。
這以藥物提升至先天中期的陳老着實厲害,黑衣人只覺先天罡氣像是深入了一團雲霧之中,使不上內力。卻是泛起陣陣力不從心,倉促收掌,頓覺內息反噬,喉間一股腥甜噴出一道血箭,朝後退十餘步才堪堪立柱根腳,斗笠也被兩人拼掌法時的起勁所震飛。
只見那黑衣人一頭黑髮,長長的臉孔,臉色雪白,更無半分血色,眉目清秀,只是臉色實在白得怕人,便如剛從墳墓中出來的殭屍一般。
“陳道玄你若是以爲身負已分,還太早。”霎時黑衣人額頭青筋暴跳,變得面目猙獰,好似地底爬出來的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