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你高估我了

長期固定?!

姜嘉彌傻眼了,呆呆地看着他。

她只是酒後衝動,想有一個浪漫又沒有後顧之憂的夜晚,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提議。

……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地點。

“嚇到你了?”周敘深非常‘體貼’地安撫,“看來我應該說的委婉一點。”

沒了那晚半醉後誤導他的誘人風.情,現在她好像才終於透露出屬於這個年紀的青澀與天真,有幾分可愛的傻氣。

膽子再大,閱歷也是不夠的。

很快,姜嘉彌回過神,“我……”

他挑了挑眉,等待她的後半句。

“抱歉。”她清了清嗓子,“我拒絕。”

雖然表面看上去還挺鎮定,但其實她心裡有點慌。

“爲什麼?”他看上去毫不意外。

姜嘉彌一時語塞。

大概因爲她骨子裡有點浪漫主義,所以不希望那一晚所帶給自己的美好體驗會變質。當然,可能也是試圖避免發生不可控的後患。

跟陌生人一夜.情和跟父親的朋友繼續這種關係,這可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他們倆沒什麼都要在這裡躲躲藏藏,要是真的繼續那種關係豈不是要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何況目前對她來說,這種事也不是必需品。

“那你又爲什麼會有這個打算?”姜嘉彌乾脆鼓起勇氣反問他,“現在你也知道我是你朋友的女兒,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剛纔知道你身份的時候,我的確有點罪惡感。”周敘深嘆了口氣,彷彿真的被良知拷問得有些愧疚,“畢竟你年紀小,我們之間也算是差了半個輩分。”

她咬着脣,目光中有着淺淺的懷疑,“既然這樣……”

他脣角卻又輕輕勾起,不疾不徐地打斷她,“如果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我當然什麼也不會做。”

“這有什麼區別嗎?”

“做過和沒做過,你說有什麼區別?”周敘深似笑非笑,語氣平靜自然得彷彿在談論天氣,“抱歉,怕你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只好把話說的明白一點。”

聞言,姜嘉彌啞聲紅了臉。

“你在我眼裡是女人,不是女孩。而我是男人,不是聖人。”他溫和的表情不變,“你高估我了。”

她臉上的熱意瞬間變得更加難以遏制,迅速開始蔓延。

一個看上去禁慾又自制力十足的成熟男人,說起這種話時的威力不言而喻,更別說他還恰好是她的理想型。

“以後你或許會跟其他人再嘗試這種關係,但嘗試有風險,結果不一定能令你滿意。與其試錯,不如選擇已知的最穩妥的選項,至少目前看來我們在這方面很合拍,不合的也能慢慢磨合,對嗎?”

說到“慢慢磨合”這四個字時,他放慢了語速咬重字音,意味深長。

姜嘉彌一下就聯想到了那晚的“不合”以及磨合的過程,微麻的戰.慄頓時順着尾椎骨的位置流竄到脊.背。

某一瞬間,她有點小小的動搖。

但是……

“抱歉,”她別開眼不再和他對視,耳尖凝聚着一抹紅暈,“我拒絕。”

雖然看不見此刻周敘深臉上的表情,但極近的距離之下,對方有如實質的目光避無可避。

讓人屏息不安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

周敘深面色依舊平靜,最終一點點扯起脣角,定格成一個涵養極佳的笑容,“我尊重你的想法。”

似乎他是真的就此打消念頭了,也沒有半點被再三拒絕後的不悅。

聽見他這麼說,姜嘉彌竟然有點小小的失落,但更多的還是鬆了口氣,“那……我先出去了?”

說完,她轉身去擰門把手。

忽然,她一側肩膀被握住,他非常紳士地避開了她沒被衣料覆蓋的位置,只不過指尖與裸.露於肩帶之外的肌.膚只差毫釐。

若即若離,欲蓋彌彰。

緊接着,他將她微微滑落的衣領調整回原位,又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動作關切而照顧。

然而說出口的話卻是——

“的確嬌氣。”

“什麼?”姜嘉彌愣住。

他嗓音低沉帶笑,“痕跡還沒消,看來那晚我還是太過分了。”

她渾身飛速發燙,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只得僵硬地擡手拉了拉剛纔被他碰過的衣領,將頸窩擋得更加嚴實。

“記得擋好。”彷彿覺得僅僅用動作提醒還不夠,周敘深再次好心開口。說着他俯.身打開了門,像昨天早上在酒店時替她打開房門時一樣。

姜嘉彌腦子裡一團漿糊,沒有回頭看他,探頭出去確認走廊上沒人後便一溜煙地跑遠了,腳步聲略顯慌亂。

周敘深在裡面無聲站了會兒,末了拿起手機走出去。

他沒急着去二樓書房,反而不緊不慢地繞去了客廳,駐足在一旁的玻璃展示櫃前。

落地櫃裡放着不少照片。

簡單看了一圈,他目光最終落在一張單人照上。

照片上的少女是恰好褪去稚氣的年紀,模樣青春靚麗,鼻樑一側那顆針尖大小的痣也因此格外惹眼。

她穿着胖胖的玩偶服,懷抱着兔子頭套衝鏡頭燦爛地笑着,有種無憂無慮的甜美爛漫。

周敘深靜靜看了半晌,轉身的一瞬斂去了眼底的情緒。

……

一年前,淮城大學。

“小叔,你從淮大走了嗎?”電話一接通,周臨就急急忙忙開口問道,“司機在不在?”

“在經管學院樓下。有事?”

“正好!有個同學不方便搭校車,你能不能讓司機送她到校門口社聯招新的位置?她現在就在經管學院門口。求你了小叔,這麼熱的天她一個女孩子穿着玩偶服很辛苦的。”

周敘深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嗯”了一聲,“知道了。”

“謝謝小叔!你今天開的哪輛車?我把車牌號告訴她。”周臨的語氣稱得上有幾分熱切和高興,和平日裡的樣子不太相同。

周敘深一笑置之,正要回答,餘光卻忽然瞥見路邊醒目而笨拙的兔子玩偶,目光驀地一頓。

“不用了。”

人他已經看見了。

司機得到授意,下車走到那隻傻乎乎的垂耳兔面前。短暫交涉後,對方遲疑地跟着司機走了過來。

周敘深收回視線,專注地翻閱手裡的文件。

幾秒鐘後,司機將後座車門打開。

穿着玩偶服的人卻沒第一時間坐進來,而是猶猶豫豫地彎下了腰,甜美清脆的聲線被頭套掩住,甕聲甕氣地傳了進來。

“……謝謝叔叔。”

周敘深翻頁的手一停,微微轉頭,擡眸淡淡望過去。

姜嘉彌忐忑地站在原地。

周臨說這是他小叔,既然他們是叔侄輩,她和周臨又是同級同學,那她稱呼對方“叔叔”應該沒錯吧?

“上車吧。”

背後是夏日的蟬鳴,男人磁性清朗的聲音伴隨着空調冷氣一起從車內傳出,驀地撫平了燥熱。

姜嘉彌正感慨這聲音好好聽,又倏地一愣。

這聲音……聽上去好像還挺年輕的?

她訕訕地扯了扯頭套,縮着手腳小心地坐進車裡,卻因爲玩偶服笨拙膨脹的體型有些磕磕絆絆。

頭套上的“嘴巴”是唯一能窺見外部的地方,她扒拉着這條縫隙一邊透氣一邊觀察,努力把自己縮得小一點、再小一點,免得不小心碰到對方。

都怪周臨出餿主意要把頭套和衣服縫在一起,害她想摘下頭套和別人禮貌地打個招呼都不行。

“很熱?”身側的男人忽然出聲。

“啊?不不不,不熱。”

胖乎乎的白兔子費力地搖頭,細細的手指卻始終揪着頭套,縫隙裡露出小半張泛着潮.紅的白皙臉頰,輕抿着的脣上掛着幾縷輕飄飄的髮絲。

“陳廷。”

“好的,先生。”

司機立刻擡手將空調溫度降低。

涼風吹拂,姜嘉彌這才反應過來,“謝謝。”

身側紙張翻動的聲音一直沒有停下,期間傳來男人淡淡的一聲“舉手之勞”,顯得極爲紳士。

有人說紳士到極點就是冷漠,他身上就有一點這樣的感覺,不過分寸拿捏得很好,不會讓人感到高高在上的冷意。

車裡安靜下去。

從經管學院的大樓開到校門口只需要七八分鐘,車很快開到了目的地。

下車後姜嘉彌再次道謝,趁此機會努力透過縫隙打量了幾眼,可卻只能看到男人喉結以下的位置,唯獨看不清臉。

英式西裝版型立體挺括,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視覺落差,繫着溫莎結的領帶上夾着一枚最簡單的銀色領帶夾,呼應着腕錶的冷銀色。

一個品味很好的男人。姜嘉彌得出結論。

“嘉彌!”等在路邊的周臨立刻匆匆跑上前,拿着準備好的剪刀在她面前晃了晃,有些歉疚地笑了笑,“對不起啊,害你大熱天的這麼辛苦。”

說着咔嚓幾下剪斷了頭套上結實的縫線。

車仍停在路邊,但手忙腳亂的少男少女沒能顧得上,更不知道車裡的人正靜靜注視着他們。

周敘深原本只是不經意地擡眸,卻若有所思地停住了目光。

頭套被摘下來,露出少女凌亂的黑色長髮與玫瑰色的臉頰。

她仰着臉,似乎是在埋怨面前的少年,但爛漫的眉眼間卻看不出一分真正的責怪。

他靜靜注視數秒,合上文件,“走吧。”

陳廷忙從後視鏡上挪開眼,不再悄悄打量坐在後座的周敘深,只不過仍忍不住回想剛纔後者臉上的神情。

他在周家當了好幾年司機了,平時周家人聊的那些瑣碎家事或多或少聽到一些。比如小輩周臨最近跟學校裡一個女孩子走得很近,長輩們對此很支持,估計有撮合這兩人的打算。

他也算了解周家衆人的性格。比如周敘深其人,情緒很少形於色,對遠近親戚的關心也只是點到爲止。

可這兩件事放在一起,事情好像就不對味了。

剛纔周敘深那個眼神到底是對小輩間的“八卦”感興趣……還是對人感興趣?

陳廷被自己的猜測驚了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