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幸好曬麗打電話過來,跟我約看場地的時間,我趕緊借這個機會轉移話題。
下午看場地,你到底要不要一起去?
問林威。
我不去!被你氣了一整個上午,沒心情!
這個人,怎麼會突然這麼幼稚?就因爲早上的睡褲事件,他就自己躲在家裡生了一上午的悶氣?還真是夠有出息!
不去算了,我纔不管你!
站起身,把林威一個人丟在原地,走出餐館,在路邊打車。
沿路,一直在想林威剛纔的反應,我幾乎可以確定,他說他愛我,是認真的,只是,他怎麼會愛我呢?像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被愛的呢?
又或者說,他這一秒鐘說愛我,那下一秒鐘呢?他又會愛我多久呢?
人真的是特別奇怪,好像永遠都會在一個問題得到解決後再去擔心下一個問題,永遠沒辦法享受當下這一刻所謂的圓滿。
半個小時後,見到曬麗,忍不住跟她說了剛纔在小餐館發生的事。
曬麗聽完,抓住我的手,特別認真地說,業大媽,好好珍惜林威吧,雖然你們的世界我不是特別瞭解,但大家都是人,人和人之間相處久了都會有感情,那種感情,不是可以用言語來形容的。
就像我跟大熊,我承認,我決定跟他結婚,一方面是因爲走投無路,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爲在這個世界上,我和他都是彼此最瞭解的人。
兩個人之間的那種瞭解,除了需要時間的磨練,也需要機緣,我們年紀都不小了,未來還有沒有可能花那麼多時間再去了解一個人,我們都不知道。
所以,不如好好抓住眼前的這個人,這或許就是我們最後的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結婚的關係,總覺得現在的曬麗變得特別感性,已經不是我當初認識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刁鑽毒辣的女漢子。
難道這就是人類的進化嗎?
難道我們每個人最終都要走到這一步?
聽了曬麗的話,好像懂了一些,又好像還是很迷茫。
最後,決定先專心看場地,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曬麗推薦的場地果然不錯,書局的老闆是一個很文藝的中年女人,她給我們很多建議,包括籤售會當天,可以如何佈置,甚至還願意爲書迷提供一些小點心。
我拿手機拍了一些照片,發給林威,讓他做決定,他只回了兩個字--隨便。
他越是這樣的態度,我越想把這件事給辦好,辦到完美。
我要向他證明,就算沒有他,我一個人也可以搞定,待他籤售會成功之後,我也可以在他面前驕傲地說,你的成功,我可是功不可沒呢。
一想到那個畫面,心裡竟然有一點甜甜的。
當晚,回到家,寧宇已經搬走了。
房間裡,已經沒有任何一件屬於寧宇的東西。
至於林威在什麼時間,用什麼方式讓寧宇搬走,我不想過問,也不知道該怎麼過問。
客廳裡,氣氛有一點尷尬。
林威和段震一人坐在沙發的一個角落,段震正在上網,而林威正在剝柚子。
過來吃啊,你看我給你剝了好多。
見我回來,林威轉過頭,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對我說。
不知爲什麼,一想到寧宇就這樣被趕走,心裡還是有一點不舒服。畢竟,當初是我同意人家住進來的,現在學校都放寒假了,他一個人就這樣走了,能去哪裡呢?
沒有吃柚子,回房間,脫了衣服,忍不住給寧宇發了一條微信。
對不起。
沒事啊,你願意收留我這麼久,我已經很感謝你了,這幾天,真的打擾你和林威了,實在不好意思。
如果寧宇說一些抱怨的話,或許我心裡還會好過一些,可他這樣說,反而讓我更加內疚。
當然,寧宇也有可能就是爲了讓我內疚才故意這樣說,不管怎麼樣,這一刻,我有些煩躁。
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嗎?還好嗎?
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小然,你以後都不用管我了,你本來就沒有義務幫我,不管我過得好或者不好,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就不要再操心了,好好跟林威生活吧,祝你們幸福。
寧宇只是一個大學生,因爲我,他失去了李楊這個金主,現在又因爲我,他一個人在北京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眼看就要過年了,讓他一個人怎麼辦呢?
如果我手裡有些錢就好了,我就可以借給他,讓他住酒店,或是短租一個房子。
只是,年底公司發的獎金被我打回老家,當作給爸媽的過年紅包,剩下的錢,僅夠我自己生活開銷,實在沒有多餘的再借給他。
要不……去跟曬麗借一點?可是用什麼理由呢?曬麗一定會問我,現在跟林威生活在一起,爲什麼還要用錢,再說,曬麗馬上要結婚了,手頭也不會寬裕。
真煩,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看來,只能這樣對不起寧宇了。
躺在牀上,刷朋友圈,發現寧宇剛剛發了一條,簡單的一句話,讓人心疼。
突然覺得自己一個人在北京好孤獨,今年春章,應該是我人生最慘淡的一個春章吧。
都怪林威,幹嘛非要把他趕走呢?大不了說清楚,以後再也不搞那些曖昧不就好了。憑什麼他的朋友段震就可以繼續住在這兒,而我的朋友就要被趕走?
正在氣憤,林威不知什麼時候從外面走了進來。
你死啦?我給你剝了那麼多柚子,你打算什麼時候吃?
我又沒讓你剝,我也沒說想吃。
業大媽,你一回來就不高興,是不是怪我把那小子趕走了?
我怪你又有什麼用!人都被你趕走了,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
我說完這句,林威半天都沒有吭聲。
最後,默默從我房間離開了。
入夜,怎麼都睡不着。
說也奇怪,寧宇只是在我的牀上睡過幾晚,我們之間也並沒有發生什麼,可是現在,因爲牀邊空蕩蕩的,我竟覺得有些彆扭。
伸手去摸,摸到一個枕頭,那個枕頭上,似乎才殘留寧宇身上的味道。
那是一種運動男孩特有的味道,淡淡的,放在鼻子下面,反而更加失落,
就這樣抱着一個枕頭睡覺,會不會太過變態?
業大媽啊業大媽,你心裡到底喜歡誰呢?爲什麼不能給自己一個清晰的答案?
爲了不讓自己繼續陷在這種落寞的情緒當中,把懷裡的枕頭用力丟到牀下,轉身,抱起旁邊的邦尼兔。
一直以來,邦尼兔都是我寂寞時最大的安慰,可是今天,好像它也對我無能爲力。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身上一陣寒冷,整個身體縮起來,冷到發抖。
糟了,我該不會發燒了吧?!
我平時很少生病,但每次生病,都是以發燒作爲前兆。
把被子裹得更緊,絲毫不起作用,大概又過了十分鐘,終於確認,真的是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