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仲寅在外面打電話:“你馬上過來一趟,我太太她很嗜睡,總是沒精神,你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在給醫生打電話?他這是緊張她嗎?不是不在乎她肚子裡的寶寶嗎?席萱有些摸不清,手暗自抓住了牀單,用力揪着,她閉上眼。
門被輕輕推開,高仲寅又進來,探探她的額頭,摸摸她的臉,低聲說:“體溫正常的,你趕緊過來一趟。”
掛了電話,高仲寅乾脆拉了椅子在她牀邊坐下來,雙手捧着她的手,放在脣邊輕輕吻着,似有若無的聲音傳來。
他說:“小萱,我們一定會克服一切困難,幸福的在一起的,對不對?”
席萱彷彿睡着了。
“小萱,原諒我,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高仲寅又吻了她一下,輕輕說,“可是很多時候,不說不等於是要隱瞞你,而是不是適當的時候,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你說你要一輩子與我在一起,不分離的,你忘記了嗎?”高仲寅的聲音變得哀傷,“你爲什麼要跟我說分手的話?”
“我不要你走,不要走......”高仲寅把頭放在她的掌心裡,他輕輕呢喃一般,“我不要你走。”
席萱睜開眼,她的心再度顫抖了,聽着他的話,她的心彷彿要融化了。
要做一個鐵石心腸的人,談何容易?
何況,她愛過他,愛着他,也許永遠都忘不了他。
心中的痛一點點蔓延,席萱的眼淚不由流了出來。
高仲寅猛然擡頭,視線撞進她的淚眼裡去,他慌了,伸手去幫她撫淚:“不要哭,傻瓜,不要哭。”
他把她視若珍寶的樣子,讓她一陣眩暈,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還是那個愛他,寵他的寅哥哥。
席萱伸出手去,摸着他的臉,下巴上已經有青愣的鬍子渣,她細細摸着,輕聲問:“你還是我的寅哥哥嗎?”
“是,小萱!我是你的寅哥哥,永遠都是。”
“可是,我感覺你已經不是了。”席萱也悲哀地說。
“小萱,小萱......”高仲寅低頭,不停地吻着她,他吻她的眼皮,吻她的淚,吻她的脣,讓她感覺到他的熱度,還有心裡的那份愛意,“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嗯......”席萱有些心動,身體起了本能的反應,他的吻讓她記憶裡的那些纏綿的記憶復甦了,她有些焦躁地扭動着身子。
“小萱,不要說分手,不要談分離,我們要一直一直都在一起,好嗎?”高仲寅輕喘着說。
席萱無法回答,她徒然地抱着他的腦袋,忽然覺得好沉重。
“小萱?”高仲寅放開她,坐直了,眼眶有些紅,“如果你要走,我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我暫時不走。”席萱說。
“什麼叫暫時不走?”高仲寅一下子站起來,他一腳踢向牆壁,狠狠的,跟着拳頭也揮了上去。
席萱驚呼一聲:“你幹什麼?”
一向沉穩的他,從來沒有這樣失態的表現,這樣的他,讓席萱有些擔心,也有些害怕。
“嚇到你了?”高仲寅不知痛似的,迴轉身,也不顧自己的拳頭上鮮血點點。
席萱要起來:“你手上流血了。”
高仲寅制止住:“不要起來,你躺着就好,破了一點皮而已,我沒有什麼的。”
“你這是做什麼?”席萱擡頭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剛纔的樣子很嚇人?”
“對不起......”
“對不起要是有用的話,就好了。”席萱說,“而且,你也不必對我說對不起。從頭到尾,你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除非......”
她話鋒一轉:“除非你真的做了什麼?”
“小萱......”
“好了,不用說了。”席萱說,“你去包紮包紮吧,我躺一會兒。”
高仲寅很聽話,真的去包紮了。
席萱從牀上坐起來,靠在牀頭,她擁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剛纔,她又要試探他了。可是,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跟他一刀兩斷的嗎?爲什麼看到他的樣子,她的心就開始搖擺不定了呢?
席萱正糾結着,門口,高仲寅帶着婦產科醫生過來了。
婦產科醫生帶來了一些儀器,給她做了測量,還現場採血,做檢驗。除此之外,醫生也問了她一大堆的問題,甚至是還問到了她第一次妊娠反應......
席萱的臉沉下來,高仲寅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醫生也看出了席萱的臉色不好,但是她是專業的醫生,依舊很嚴肅地請求她回答她的問題。
席萱咬着牙,一點點把問題回答了。
心中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疼痛難忍,腦海裡一直有個稚嫩的童音在叫:媽媽,媽媽......
“醫生,她怎麼臉色這麼差?”高仲寅厲聲說,“不要再問了。”
醫生點點頭:“那讓她好好休息,我去出檢驗報告。”
醫生走後,高仲寅一把抱住她:“小萱,別想了,好嗎?”
“爲什麼?”
“小萱?”
“爲什麼要這麼殘忍,讓她一出生就失去了生命,她都沒有來得及看一下自己的媽媽,我經常在夢裡看到她,她就那麼小,比貓還要小一點,她的眼裡都是淚,一聲聲地叫我媽媽......”
“她說,媽媽你爲什麼不要我?”席萱大哭起來,“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爲什麼要這麼殘忍?”
“小萱,你冷靜,聽我說好嗎?”
“你告訴我,爲什麼會這樣?我的孩子,我的女兒......”
“小萱,其實那個孩子她......”
席萱推着他:“你說,是不是我前生罪孽太重,要我今生來還?難道我還得還不夠嗎?爲什麼要動我的孩子?”
“小萱,你別這樣,你不能激動。你忘記你肚子裡還有一個寶寶了?”高仲寅努力讓她鎮定下來,手撫向她的肚子,“這裡,還有一個小生命,也許是那個孩子的延續呢?”
“你的女兒一定不希望你爲她這麼悲傷的,她肯定也知道她的媽媽是愛她的。”
在高仲寅的盡力安撫下,席萱總算是鎮定下來,但是情緒還是很差,呆呆地看着房間的某個地方,也不怎麼愛說話。
醫生進來,把高仲寅喊了出去。
不一會兒,高仲寅進來,攬着她的肩膀,輕聲說:“好,胎兒一切都好,你的身體也很正常,但是你以後要試着控制自己的情緒,知道嗎?”
席萱總算是聽進去了,點點頭。
高仲寅又說:“別擔心,我不會再強迫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你那麼愛這個孩子,我也愛,我要守護你們。”
席萱並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應。
高仲寅陪着席萱,一直等她睡着了,纔去上班。
當晚,高仲寅回來的很早,陪着席萱吃了晚餐,親自幫她洗了澡之後,還陪着她一起在房間聽胎教音樂。
席萱雖然還是不怎麼笑,但是已經不那麼排斥他了。
一連一個禮拜,高仲寅都陪着席萱,而席萱也更加嗜睡,有時候還會嘔吐。高仲寅緊張的不得了,恨不得分分秒秒看着她。
於是乎,把辦公地點直接從公司轉移到了家裡。
席萱發現高仲寅時刻在家的時候,也是後知後覺。
高仲寅剛處理完公事,要拉她出去散步的時候,席萱問:“你最近很閒嗎?怎麼都不去上班?”
“我在家辦公,你現在孕吐這麼厲害,我不放心。”高仲寅說。
“我沒事。”席萱剛剛吐過,臉色蒼白,說話也有氣無力的,“只不過是孕吐而已,人家比我厲害的多了去了,我沒有那麼嬌氣。”
“不行,反正我在家裡也能辦公的,有文件每天讓譚成帶過來給我籤就可以了。”
席萱不說話了,她無暇顧及,身體內一陣陣翻江倒海,她又要吐了。
奔到洗手間,卻只是乾嘔,又吐不出什麼,折騰了一陣,滿臉的淚水。
高仲寅靠在門邊,心疼地看着她。
席萱洗好了臉,高仲寅又衝過來,焦急地問:“怎麼樣?好點了嗎?好點了嗎?”
席萱頓時無語了。
“沒事了。”她皺眉,“你這樣,好假。”
這話說出來挺傷心的,高仲寅眼神一滯,很快又笑着道:“好了,我會注意自己的情緒的。”
回到屋子裡,席萱說要去看看範雨玲,高仲寅要扶着她去,可是席萱卻說:“你去,要讓我媽媽生氣嗎?你不知道她心臟不好嗎?”
此刻的席萱可以說是無理取鬧的,可是高仲寅卻一點都不發火,只是溫和地笑着,順着她。
她不讓他陪着去,他就叫了傭人扶着她去,寸步不離地看着她,不要讓她摔倒或者什麼的。
吃飯的時候,席萱看到他,忽然就把筷子一放:“不吃了。”
“怎麼了?”
“飽了。”席萱說,“我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到你,就吃不下飯了。”
這一下,就連傭人們臉上都露出難堪的表情,可是高仲寅依舊笑着說:“那你以後吃飯,我就不陪你了,好嗎?”
晚上躺在牀上,席萱也在回憶這段時間裡她自己的舉動,她發現自己也是過分了。不,何止是過分,簡直是聲嘶力竭。
可是,不管她怎麼胡鬧,高仲寅竟然一點也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