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夠了。”席萱喃喃地說，貼着他的胸膛，聽着他心跳聲那麼有力地跳躍着。
“小萱......”
“放手去做你要做的事。”席萱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不要爲我羈絆。”
“小萱，你別胡思亂想。”
“寅哥哥，你聽我說。”席萱擡頭，“你媽媽她，是對我們做錯了事，是應該受到懲罰。但是，必須是公平公正的，如果你放棄了追查真相。”
席萱停下來，深情地看着他：“別怕，寅哥哥。”
“小萱，你都聽到了。”
“對不起，寅哥哥。我也不是有意的。”席萱說着，伸手去摸他的眼皮，“難怪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總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且，後來的每一次見面，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
“所以說，你願意接近我，願意接納我，也是因爲我跟曾黎長得像嗎？”高仲寅的臉變得有些難看，脣角一勾，笑容竟然無比難看。
“傻瓜。”席萱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的脣，“我現在終於明白當年爲什麼會對曾黎一見鍾情了。”
“嗯？”高仲寅挑眉，眼神裡隱有驚喜，“不要哄我。”
說起來，這一刻的席萱比那天衝到公司來在電梯裡吻住他的那次更加反常，可是高仲寅想要相信她，她說的這些話，比糖還要甜，就算是謊言，他都願意相信她。
“所以不要有顧慮，放手去做，去找到真相，把那些壞人都抓住了，他們犯下的錯，爲什麼不該受到懲罰！”席萱兩眼灼灼地盯着他。
“小萱......”
“不要怕，我在這裡，會一直在。”席萱環住他的腰，再度將腦袋埋入他的懷裡，“真的。”
高仲寅都有些手足無措了，他不知道怎麼表達此刻的心情，但是他知道他的內心是那麼狂，那麼喜。
他捧住她的小臉，攫住了她的脣，久久不放。
門開着，屋內一雙人熱吻，外面徐旭走過，捂住了嘴，然後躡手躡腳地走開。看樣子，這女人已經說動了高仲寅。
真是感嘆愛情的力量啊。
愛情讓高仲寅躊躇不前，而愛情又讓他勇往無懼。
也許......他捏了捏下巴，等過段時間，這裡的事告以段落之後，他也該好好找個善良的女人，好好談一場戀愛了。
回去之前，高仲寅跟席萱又去看了下陸靜香。這一次，她靠在牀頭睡着了。
她披散着頭髮，靜謐的睡顏透着疲倦，面色慘白，眼角儼然有淚。手腳被綁，身子蜷縮成一團，是不安全的姿勢。
高仲寅異常沉默，席萱挽着他的手，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
“進去看看吧。”席萱柔聲說。
高仲寅看着她，默默點頭。
走進去，高仲寅坐在牀邊，眼裡的柔情無法掩藏，他伸出手，輕輕去觸陸靜香的發，卻又停在半空中，收了回來。
席萱去外面，打了盆熱水。
“我給阿姨洗一下臉吧。”席萱小聲說。
大概是哭過，陸靜香蒼白的臉，皮膚都繃得乾乾的，眼睛下面還有隱約的污穢。
“我來吧。”高仲寅伸手接過，“小萱，你站後面一點吧！”
人睡着的時候，是不設防的，一旦醒來，可以想象，陸靜香就會像野獸一樣。
席萱沒有堅持，她往後站了幾步，定定地看着高仲寅溫柔地幫陸靜香擦拭。
確實，這是一個無比溫柔，細心，貼心的男人。從小，高仲寅就是這樣一個很會保護人的男生，現在成熟的他，對人更是體貼入微。如果......他們之間沒有仇恨，該是多好。
他們現在兩家人，一定是快樂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當然，如果沒有仇恨，她的父親沒有被燒死，她也不會失憶，她們母女也不會離開高家。他們就會一直生活在一起，快樂的生活，戀愛，結婚，生子。
不會遇到曾黎，不會經歷那麼些磨難。
席萱鼻子酸酸的，很想哭。
上天總是在跟善良的人開玩笑。只是，他們也該努力，要向着陽光的地方奔跑，不要被陰霾吞噬了心，一直活在陰影裡。
寅哥哥，只要你還要我一天，我一定不會離開你半步。
席萱在心中默默想着，眼淚已經盈滿了眼眶。
高仲寅靜靜地幫陸靜香擦完，然後起身，看到席萱滿眼淚水，焦急地問：“小萱，怎麼哭了？”
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擦乾她的眼淚，他吻住她的額頭，不知所措。
“沒有，只是心疼你。”席萱小聲說，抓住他的圍巾，“以後我們要好好的，好嗎？”
“當然。”
扭頭再看陸靜香，她還沒有醒，閉着眼睛，脣角似乎還有笑意。
席萱扯扯高仲寅：“你媽她好像笑了。”
高仲寅看過去，陸靜香靜靜的，臉上依舊是剛纔那種疲憊的眼神。
“是我眼花了嗎？”
“是的吧。”高仲寅嘆氣，看到陸靜香依舊緊鎖着眉頭，沉沉地睡着，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媽，你放心，背後的那個人，我一定會揪出來。
手暗自捏得緊緊的：那個人，一定要爲他的行爲付出慘痛的代價！
一路無語，只是風似乎更大了，撲打着車窗玻璃，發出尖利的聲音。
回到家，高仲寅直接去了書房，席萱則去看看範雨玲。
“媽，我出去了一趟，現在回來了。”席萱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
“哦......”範雨玲木然地回了一聲，一點也不在意似的。
席萱在她椅子前坐下：“剛纔我跟高仲寅去看了他媽媽。”
頓時，範雨玲的臉漲得通紅：“你去看那個女人？”
“她的情況確實很不好。”席萱握住範雨玲的手，“看起來很可憐。”
“呵呵......是真的？”範雨玲笑起來，“報應，上天是公平的。有的時候，不是報，而是時候未到。”
“媽，我要跟你說的是......”席萱輕輕柔柔地道，“當我看到陸靜香的樣子，我竟然沒有那種暢快的感覺，我覺得好難過。”
“你說什麼？”
“媽，她是高仲寅的媽媽，所以看到高仲寅難過，我就很難過。”
“你這個......你......你爲他們難過，難道你的父親就該死，你就不爲他難過？”範雨玲恨聲道，“我們就註定要過那樣的生活，被人踐踏，被人欺負？我的雙眼......小萱，你不難過嗎？”
“媽，我也難過。”席萱手用力，聲音擡高了，“我特別特別難過，難過的恨不得去死。所以媽，我們不要再過這樣的生活了，好不好？”
“什麼？”範雨玲無神的眼裡，彷彿是枯草被火一點就着，“小萱，是高仲寅讓你來跟我說這些話的吧？”
“媽，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親的人。”席萱說，“寅哥哥是我最愛的人。你們兩個，都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你們一直這樣下去。”
說到後面，真情流露，異常沉痛。
範雨玲一把甩開席萱：“你這是已經做了選擇了嗎？”
“媽，我可以不選擇的，爲什麼你一直都要沉浸在過去的仇恨裡，不想走出來呢？”席萱倒在地上，低低地說，“就算是陸靜香對不起我們，可是她也遭到報應了，你都不知道她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什麼人都不認識，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了。”
“那是她做的孽太重，是老天在收拾她。”範雨玲一口恨聲道。
“媽，難道我做得的孽更多嗎？上天那麼對我，讓我失去了孩子，讓我坐了幾年的牢，又讓我......一直這樣，抓不住自己的幸福？”
“小萱，高仲寅那個混蛋，怎麼會是你的幸福歸宿？”
“媽，那你告訴我。”席萱仰着頭，痛聲問，“我這樣的一個女人，他爲何要對我好，或者是說假意的好，處處爲我着想，噓寒問暖，照顧我的家人？”
“也許......”這話，把範雨玲問住了，她喏喏地道，“這是他心虛，他在贖罪。”
“他是個混蛋啊，還怕什麼罪不罪，爲何要贖罪？”
席萱變得咄咄逼人，範雨玲儘管看不見，卻低頭，有些躲閃：“小萱，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你跟那個高仲寅的。”
“除非你們殺了我。”
“媽，你在說什麼呀？”席萱爬起來，“媽再想一想，爸爸那件事，真的全怪高仲寅嗎？”
“還有小時候，你是很喜歡他的呀，爲何現在......”
“我就是當初看走眼了，纔會被他這麼一個白眼狼害的我家破人亡。”範雨玲死撐着。
“媽，人生有多少個十二年？”席萱說，“我們不要再這麼執着下去了。”
“不，我做不到。”
“媽。”席萱完全站起來，她聲音緩緩的，帶着憂傷，“我也希望你能開心點，不要天天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範雨玲不吱聲了。
席萱嘆了一口氣：“媽，我已經答應寅哥哥，我是不會離開他的。”
“你......席萱！”範雨玲氣得渾身顫抖，手抓着椅子扶手，指節都泛白了，“你真的決定了？那好，我知道了。”
她支撐着要站起來，卻又軟軟地坐下去：“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