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三帷幕

德爾塔星域作戰的數天之後。

尊名很長,但可以簡稱爲喬修亞的特殊人類個體此時纔剛剛知曉,自己製造的對混沌侵蝕武器‘秩序之光’有了怎樣的戰果。

因爲他的本體正在距離中庭星系極遠的物質真空區中,彙總如今整個羣星世界的資訊。

羣星世界,對於喬修亞而言並不是一個陌生的世界,甚至對於邁克羅夫世界來說也不算,喬修亞曾經在十多年前,通過萬界祭祀場傳送到這裡,響應中庭人的呼喚擊退了瘟疫邪神手下的虛空母獸,而傳奇強者法伊娜也曾經爲了靈能之道,獨自前來羣星世界取經過。

喬修亞當初只是一個普通傳奇初階,所以即便是在羣星世界做了許多事情,感覺也就是剿滅了一番混沌,然後便迴歸,除卻聖賢的又一個遺物,以及鋼之蟒星的贈予外,並沒有太多實質意義上的收穫,但是現在回過頭來想,羣星世界卻有許多可以前後對應,令人恍然大悟的信息。

第一,羣星世界所在的區域。

當年萬界祭祀場傳送的時候,只是機械的迴應要求,然後展開傳送,而觸發點就是羣星世界的土著進行召喚——很明顯,倘若沒有中庭人主動召喚的話,萬界祭祀場自己是無法發現對方危難的,從這一點來看,羣星世界所在的星河,就和失落星河相隔極遠。

本來,喬修亞還以爲羣星世界就在多元星河的某個角落,但是根據邁克羅夫現在在多元星河的偵查結果來看,答案卻並非如此。羣星世界,很有可能位於另外一個,真正多元宇宙的彼端的多元星河,而這也符合喬修亞等人新制定的多元宇宙模型。

第二,便是羣星世界的架構與‘重生計劃’中的超大單體世界的相似處。

聖賢來過羣星宇宙,甚至和衆多其他的文明交談過,他對羣星世界絕對是非常熟悉的,不然的話,出生於天圓地方小世界的聖賢沒道理會對這種星河世界如此熟悉,重生計劃很可能就是基於羣星世界的架構被設計的,兩者之間絕對有關。

而且不僅僅如此,喬修亞可不覺得聖賢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爲了幫助中庭人提升文明——他肯定另有其他目的,幫助中庭人雖然是真心實意,但肯定也不過就是順手而爲而已。

第三,羣星世界的鋼之蟒‘星’。

依照法伊娜的話,她的到來並沒有引發星的關注,這個巨大的世界意志似乎在掀起對混沌的聖戰後,便再次陷入沉睡,它的體量太過龐大,以至於思維都極難彙總,這點事是已經可以確定的事實。

但是依照當地土著的話來說,銀河守護者聯盟的盟主‘生命保管程序’卻能和偉大意志溝通……倘若說這個偉大意志就是星,那話還好說,至多就是星給了生命保管程序一個後門,但倘若不是……那麼這個偉大意志是誰?

大致的前後對應也就這麼幾點,畢竟時隔十幾年,喬修亞的實力也得到了飛躍,當時的他還在用模擬恆星的聚變爐,而現在都已經用上了利用克爾黑洞效應的質能引擎,當時他的體積也就幾百米大小,面對百公里級的虛空母獸有明顯的力不從心,還需要將其推進氣態巨星將其殺死,而現在……

本體直徑超過--------的喬修亞畢竟也不是仗勢欺人的那種人,他靠噸位講道理。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疑點……比如說瘟疫邪神。

想到這裡,正在沉思的喬修亞心情不禁嚴肅起來。

瘟疫邪神,依照當年他轟殺虛空母獸獲得的資訊來看,這位邪神並非是傳統意義上,因爲世界和文明毀滅之後誕生的混沌邪靈,祂的本質,是‘極限昇華病毒’,是一種人工製造的究極生物,祂並非是‘邪神’,而是一種極其強大,擁有極高智慧的非人生命體。

它持有混沌的力量,但本質仍然是生命,是活着的,不是死去的幽靈——在這點上,瘟疫邪神與其他邪神截然不同,至少與喬修亞幹掉的衰弱邪神,被邁克羅夫文明聯手鎮壓的死之邪神不同。

“而且,不僅僅如此……我記得當初,天青寶珠第一次顯現神力時,爲我驅逐的邪神詛咒就是瘟疫邪神的。”

巨大的銀色‘喬世界’正在虛空中旋轉,也只有周圍沒有任何星體,沒有任何物質的真空區才能承受戰士如今體量的力量,而肆意擴散引力,令空間與光都爲之扭曲的喬修亞冷靜的翻閱自己的記憶:“那個時候,我看見的瘟疫邪神卻又不同——它是世界被大瘟疫毀滅後,誕生的腐蝕幽靈,這點看來,它和衰弱和死之邪神是完全一致的。哦,對了,還有大氣。”

差點把它忘了。

大氣邪神,那也是一個典型的被毀滅後誕生的邪靈,喬修亞完全可以確定,它和羣星世界出現的瘟疫邪神,那種奇特的混沌生命體並不一樣。

同爲瘟疫,同爲邪神,但是卻又有着如此不同的背景和力量——說真的,喬修亞也很難搞清楚這裡面有什麼差別,只能暗自沉思:“難道說,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兩個瘟疫邪神嗎?是單純的重名,還是說有另外的原因……”

這種問題思考下去,是沒有答案的。

在察覺沒有其他線索不可能繼續思考下去後,喬修亞便立刻轉換思路,關注其他信息起來。

比如說,如今羣星宇宙的現況。

關於這點,其實中庭人在召喚的時候,就已經和喬修亞敘述過了許多,那個時候,喬修亞還隔着多元宇宙,讓萬界祭祀場爲對方轉播了一次展示自己力量的視頻,而目睹‘空手捏恆星’‘胸口聚黑洞’‘掌碎白矮星’等視頻的中庭人一再確定視頻不是虛假的之後,立刻就賭咒發誓,哪怕是賠上整個文明的所有信譽與底蘊,也要爲‘中庭之神’創造出一條直通時空彼方的道路。

“其實沒必要……”

喬修亞本還想說多等等,萬界祭祀場會慢慢微調至最適合的頻率,讓他以及中庭人可以花費更小的代價傳送,但是在知曉中庭人已經加入星河守護者聯盟,展開對混沌一側的戰鬥,並有許多軍人與公民犧牲後,戰士也只能嘆了口氣:“看來,是沒辦法等待了……既然這就是你們的選擇,那我也不會拒絕。”

“只是記住,米爾哈布斯(中庭人最強靈能者,前任中庭大統領),盲目付出博,盲目的賭國運,終有一日會讓盲目者付出無法承受的苦果。”

“但不賭博,前方就只有一片黑暗。”

唯一一個能維持儀式,和喬修亞相隔無盡距離交流的中庭男人低聲道,他的聲音乾澀,彷彿壓抑着一團焦焰:“這也可以說是一場等價交換——我們用現在的一切,去交換‘可能’的希望。”

儀式很成功,很順利,無需多談,而喬修亞在抵達中庭星系後,也快速的幫助對方穩定了星系的異常——中庭人賭贏了,這沒什麼好說的,而接下來,便是喬修亞的事情。

通過運用起來並不熟練的‘情感’之力,喬修亞很快就通過一個個文明滅絕後殘留的‘情感’,判斷出瞭如今羣星世界秩序與混沌的分界線——秩序一側內,文明滅絕肯定比較少,而混沌一側,所有的生命和靈魂都被吞噬,自然也沒有情感,而那些文明滅絕較多的區域,自然就是兩者都不發保證的最前線。

也在這個時候,喬修亞發現,如今的羣星世界真的不妙。

不開玩笑……這個地方,居然有超過五個‘邪神’同時出現。

這還僅僅是已經發現的,誰也不知道,在遙遠的宇宙深處,還有沒有其他更多的邪神眷族正在降臨。

“都是些老熟人……瘟疫,饑荒,停滯——還有‘逃避’與‘分化’。這些名字都是當地文明取的嗎?還算是貼切。”

感應着不同區域不同的邪神氣息,喬修亞的面色雖然沒有變化,但的確認真了起來……雖說如今,一些比較弱小的邪神,比如說衰弱邪神,大氣邪神,喬修亞覺得自己一隻手就能把它們捏爆,甚至可以抓起來作爲邪神的標本研究,但是倘若是那種強大的——不用說豐饒,比豐饒弱一個層次的那種邪神,就需要他真人對待了。

昔日的大敵,造就拉德克里夫家族看守者命運的‘饑荒’邪神,在如今的喬修亞看來,已經算不上什麼厲害的角色,停滯,逃避與分化這三個不是很熟悉,但是依眷族來看,並不算多強。

唯獨只有‘瘟疫邪神’……唯獨只有這個,能夠輕而易舉的製造出成百上千傳奇級,甚至超越了尋常傳奇初階層次的‘瘟疫母獸’,同時進攻數十上百個星際文明,並且將他們牢牢壓制……這一點,即便是喬修亞,也只不過是能做到,不能超越這個層次。

像是之前,喬修亞感應到的,中庭人的使節已經將他分化出的特製對混沌武器‘秩序之光’投放而出,消滅了一個虛空母獸,但是秩序之光也是需要喬修亞精心製作的特殊武器,它看上去不起眼,卻是如今喬修亞最強大的攻擊手段之一,可以破壞可觀測多元宇宙中任何有實體,沒有實體的全部物質,靈魂以及超凡力量。換句話說,他也可以同樣壓制數十上百個星際文明。

但這種鋼之力最頂端的運用,也是會被普通的‘能量對抵’手法強行湮滅掉的。也就是說,倘若虛空母獸對自身能量操控的精度更高一點,它就能很輕鬆的對抵消掉喬修亞的攻擊……當然,是喬修亞判斷中的‘一點’。而最後,倘若‘秩序之光’不進行質量收縮來自我湮滅的話,虛空母獸剩餘的細胞殘骸很可能還會復活

除卻這種手段,喬修亞最多就是製造自己的化身分身去戰鬥,但是這樣的話,其實本質也就相當於邪神的分身降臨,以純粹的力量碾人,而瘟疫邪神是活了天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它的純粹力量積累,喬修亞覺得不會比自己差,哪怕是他在創世大漩渦呆了好幾年,積蓄了遠超數十個世界集合的龐大力量也是如此。

瘟疫邪神,毫無疑問是強敵,不過對方目前還沒有降臨,那麼就還有準備應對的時間。

“說來也怪……當年聖賢究竟是怎麼找到這個甚至不在本地多元星河的世界的……”

心中暗暗思慮,喬修亞頗爲疑惑:“相隔無盡的時空,那個時候的聖賢還沒有進階爲賢者……他肯定是因爲什麼的指引,所以纔來到此處。”

“究竟是什麼指引?”

這個問題暫時無人解答。

喬修亞的本體仍然物質真空區中靜靜地旋轉,等待。

而能夠讓他等待,讓喬修亞以平等姿態對待的,自然不是什麼簡單角色……正是他提前與中庭人溝通,通過中庭人申請的召喚儀式請求,甚至主動幫忙,供給了衆多資源,幫助喬修亞跨界降臨。

對方的身份很明顯。

那便是銀河守護者聯盟的盟主,‘生命保管程序’的核心中樞,智械意志集合‘三重帷幕’。

而此時此刻,遙遠的死寂星系中。

巨大的黑洞急速旋轉着,這個可觀測宇宙中最黑暗無情的星體,正在它的吸積盤中製造出可觀測宇宙最響亮的聲波,以及最明亮的光。

而一個全長超過二十五天文單位,三十七億公里,全寬超過三萬公里的龐大金屬星環,就如同土星的星環那樣,環繞在黑洞的吸積盤兩側,散發着淡淡的銀藍色光輝。

核心中樞——第三帷幕【不朽燈塔】(Beacon of Perpetuity)。

能夠看見,這無比巨大的人造奇觀中,有無窮無盡如同腦神經微電流一般的靈能脈衝閃爍,它們此起彼伏,令整個星系都充滿了瑰麗如夢幻一般的光輝。

這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環形的大腦正在思考,猶豫,並且做出判斷。

【提示:萬物之母已經沉睡,依照權限轉移,‘三重帷幕’自動獲得世界方面的‘最高決策權’】

無形的靈能脈衝中,蘊含着無量的信息,但是這無盡龐大的意志,想要表明的思慮卻很純粹。

【提示:創造者留下的‘完全監護指令’中並不存在‘外來援軍’】

【申明:‘生命保管程序’已超越原始程序,‘完全監護指令’已作廢,如今正在施行的,是‘最終防禦協議’】

【再確定:‘最終防禦協議’中,並未否認‘外來援軍’出現的可能性】

【提議:‘外來援軍’已出現,已成爲客觀條件,第20910995號決策個體提議將其加入‘變量’】

【複議:通過】

【複議:通過】

【複議:通過】

……

【決定:99.793756%決策個體做出判斷,‘第三帷幕’開始接管‘代行實體’,開始與‘外來援軍’進行下一步‘協商工作’】

在決定下達的一瞬間,巨大的星環上,亮起了無盡的銀藍色光輝。

能夠看見,這銀藍色的靈能光輝中,有些許造型奇特的虛影……在久遠的過去,許多與‘生命保管程序’交流過的文明都曾看見過這個虛影,但是他們的靈能不夠強,能夠看見的虛影不夠清晰,這些文明大多都猜測,這個虛影大概就是‘生命保管程序’創造者爲它們留下的代表圖標,亦或是一個簡單的logo。

這實際上猜的沒錯——但是倘若有羣星世界的原住民,其靈能能夠抵達‘歐米茄級’之上的‘不朽者’,甚至超越不朽者,抵達‘無盡光’的境界,那麼他們就能清晰的看見,那隱藏在無盡靈能光輝後的虛影真容。

其實並沒有什麼好看的,因爲那個虛影本質,真的很簡單。

那只是一個小巧的,奇怪的,如同小蟲一般的……

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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