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父母實在是看不得女兒如此痛苦,就找祁念辰談了一次話。
祁念辰知道自己自私,但他真的捨不得蘇菲就這樣離開自己。蘇菲對於他來說,是他的救贖,是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快樂的源泉,讓他放手他真的做不到。如果蘇菲離開了,祁念辰甚至都不知道今後的自己爲什麼而活着,他的世界只會再一次進入黑暗。
那次談話之後,祁念辰在極度的痛苦當中還是點頭答應了。也是蘇菲的極限到了,剩下不多的時日,所有的化療都停止了,大家都想要讓她安心快樂的離開。
那天晚上,祁念辰在病房外徘徊了很長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進去跟蘇菲說,也害怕自己進門看到了只是一具冰冷冷毫無氣息的屍體,從蘇菲病發之後,祁念辰每天都在這種恐懼當中度過的。
最終祁念辰還是鼓足勇氣踏進了病房。
進入病房的那一刻,祁念辰就收起自己臉上的悲傷,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來,“菲。”
蘇菲緩慢的睜開雙眼,看到祁念辰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念辰,你來拉。”然後就想要掙扎的坐起身。
祁念辰立馬走過來,阻止蘇菲起身的舉動,柔聲道:“別起來了,我今天有帶你最愛喝的牛腩湯,待會倒給你喝。”
“謝謝。”蘇菲看着祁念辰爲自己忙進忙處的很感動。蘇菲知道祁念辰出聲也很好,從來都沒有伺候過人的他,從她開始發病到現在都不假他人之手,一直都是祁念辰親自照顧她。
因爲長時間的化療,讓蘇菲的臉上無一絲贅肉,看上去更是披着一層皮的骨架,瘦弱的可怕。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蘇菲的身體開始大面積的潰爛,一開始只是身體各處,到現在已經爬滿了臉頰。他們收起了所有的鏡子不讓蘇菲看到這樣的自己,但自己的身體蘇菲又怎麼會不知道,只是配合他們裝作不知道而已。唯有獨自一人的時候纔會忍痛哭出來。
即使現在的蘇菲美麗的容易不在了,祁念辰也沒有放棄過蘇菲。對着蘇菲的額頭印上輕輕的一吻,祁念辰服侍着蘇菲喝湯,預料的蘇菲全都吐了出來。每次都是這樣,喝一口吐兩口。
祁念辰連握着湯勺的手都顫抖着,看着蘇菲去依然掩飾自己的痛苦笑着。
喝完湯之後,蘇菲又緩緩的合上雙眼,昏昏欲睡。
祁念辰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看着身後躺在病牀上的蘇菲,笑着建議到:“菲,醫生說今天的天氣很好,也建議我帶你出去走走,待會我推你下去好不好?”
蘇菲費力的睜開雙眼,臉上盡是疲憊,但看着祁念辰卻還是笑着道:“好。”
蘇菲也意識到自己倒了極限,時日無多。所以每天能不睡就不睡,儘量多看祁念辰幾眼,直到再也忍不住睏乏纔會勉強的合上眼。
祁念辰叫護士送來了輪椅,又爲蘇菲帶上帽子,圍巾,抱着蘇菲坐在輪椅上,又蓋了一條毯子才推蘇菲去了醫院的後花園。
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蘇菲露出一抹許久不見的燦爛笑容,道:“好久都沒有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了,真好。”
可是這句話讓一旁的祁念辰聽了不自覺的眼眶就紅了一圈。
蘇菲從病了之後,就一直在化療,吃藥,在病牀上休息,已經半年沒有走出病房了。
祁念辰半蹲在蘇菲的面前,拉着蘇菲的手,掩藏住眼中的悲傷,笑着道:“等你病好了,我們就一起去愛爾蘭結婚好不好?禮堂我都已經準備好了。”明明知道這是一個永遠都無法實現的承諾,祁念辰卻還是忍不住開口承諾道。
“好。”淚水早已經模糊了蘇菲的視線,卻還是對着祁念辰笑着柔聲的迴應道。
看着面前的祁念辰,蘇菲像是不捨一般擡起手溫柔的撫摸,過了許久才緩緩道:“念辰,我不捨得離開這裡,並不是因爲我怕死,而是因爲我放心不下你。”
蘇菲太瞭解祁念辰了,知道他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堅強。她怕自己走了,祁念辰會孤單,所以即使很痛,她也咬牙堅持到底,她不想讓祁念辰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他,最起碼她永遠都不會拋棄他的。
祁念辰緊緊的抓着蘇菲的手,淚水順着眼角默默的流下,祁念辰哽咽開口:“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知道她是怕自己難過纔會選擇默默忍受這些痛苦。
低下頭,祁念辰內心在苦苦的掙扎,終於鼓足勇氣擡起頭看着蘇菲,壓抑,忍痛,艱難道:“菲,我不想你在這麼痛苦下去,我選擇……放手。”
蘇菲流着眼淚,不斷的撫摸着祁念辰的臉頰,眼睛,眉毛,依依不捨道:“念辰,別難過,人終究都會走到這一步,而我只是提前了而已,我會在天堂上保佑你的。”
蘇菲依然溫柔的笑着,像是交代遺言的一樣交代着祁念辰,“替我照顧好我的父母,還有云漫,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咳咳咳……”興許是說了太多話的原因,蘇菲的臉色蒼白的幾近透明,劇烈的咳嗽着,手一直捂着脣瓣。
祁念辰擡頭就看到蘇菲毫無血色的臉,嚇了一跳,立馬阻止蘇菲說下去,“別說了,菲,我帶你回病房。”
蘇菲拿下手,就發現手掌佈滿懶得血,鮮血順着嘴角滴落,頭也暈了的很厲害,雙眼模糊,蘇菲堅持不讓自己閤眼,緊緊的抓着祁念辰的手不讓他把自己推走,艱難道:“念辰……讓我……把話說完,我……咳咳咳……我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
蘇菲緊緊抓着祁念辰的手,斷斷續續的開口,好像沒說一句話都是在消耗她的生命力,“念辰……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要幸福……答應我,答應我。”蘇菲流着眼淚很激動,掙扎的想要站起身,不斷央求着祁念辰答應自己。
生命走到了盡頭,要說蘇菲最放心不在的人是誰,當然只有祁念辰了。她的父母沒有了她可以互相招呼,蘇雲漫也有父親照顧,唯獨祁念辰,沒有了她,以後他傷心難過的時候該怎麼辦?
面對這樣的蘇菲,祁念辰沒辦法不應該,含着淚點頭答應道:“我答應你,別說了菲,我們去找醫生。”
祁念辰的答應讓蘇菲終於終於吐出了最後一口氣,疲憊的依靠輪椅上,嘴角綻放出最美的笑容,“我會……在天上看着你的……”像是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蘇菲剛說完雙眼就緩慢的合上,緊抓着祁念辰的手也無力的滑下,在輪椅外盪漾着。
祁念辰眼睜睜的看着蘇菲的手從自己的手掌中一點一點的滑落,發出撕心裂肺的低吼,“蘇菲--”猶如一隻受傷的野獸,發出悲痛的低鳴。跪在蘇菲的面前,埋在蘇菲的雙膝之上,默默的哭泣着,久久無法從悲痛中走出來。
晌午的柔風在微微的吹動着,樹葉發出莎莎的聲響,小鳥在枝頭亂叫,蘇菲就在這樣一個安靜的午後笑着走了。
沈優優聽完祁念辰和蘇菲的故事,早已經感動的一塌糊塗,滿臉都是淚水。蘇菲是那樣一個善良的女孩,可以爲自己喜歡的人忍受一切痛苦,也可以爲了自己喜歡的人選擇放手讓他幸福。
沈優優自問自己做不到像蘇菲這樣的大度,她再也不會嫉妒蘇菲了,這樣安靜美好的女孩直到祁念辰記住她。
祁念辰說完,低頭就看到沈優優滿臉的淚水,微蹙着眉頭,道:“怎麼又哭了?”說着就擡起頭擦拭着沈優優眼角的淚水。
沈優優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的沒事,看着祁念辰,沙啞的開口:“我只是太感動了,蘇菲她……太好了,她……值得你永遠都記住她的。”
聽到沈優優的話,祁念辰即感覺到欣慰又很感動,“笨女人,蘇菲只是我曾經愛過的女孩,她是過去,你纔是我的現在和未來。”
聽到祁念辰的話,沈優優更是感動的一塌糊塗,撲到祁念辰的懷中再也控制不住嚶嚶哭泣起來。突然沈優優伸出一隻手撫摸到祁念辰的胸口,問道:“這裡還痛嗎?”親手放走自己的愛人,當時的祁念辰該有多痛苦,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喜歡的人離開。而讓他又回憶一遍的自己也何其的殘忍。
沈優優雖然說的模糊,但看着沈優優眼神的祁念辰,卻出奇的聽懂了沈優優的這句話,抓着沈優優的手緊緊的放在自己的胸口處,笑着道:“已經沒事了。有了你,它不會在痛,因爲現在的它是爲你而跳動的。”
這是沈優優聽過的最浪漫的告白。她想,再也沒有什麼能比祁念辰的這句話來的打動她的心。
祁念辰捧起沈優優的臉頰,目不轉睛的看着沈優優,一字一頓道:“現在知道我爲什麼帶你來愛爾蘭了吧?我曾經答應過蘇菲,等我找到另一個她的時候,一定會帶她來愛爾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