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河村本是太行山北端,靠近燕山下的一個靜靜的村落,整個村落矗立在山坳之中,如此漫天飛雪,早已將它覆蓋了個遍,只從村口望過去,便見到四野下白茫茫,卻又有許多星光般的燈火透出來,漫出幾許溫馨之意。
衆人在霍二哥的帶領下來到村子裡一個矮矮的房舍前,霍二哥打舍前的木籬笆,楊宗志等人看過去,見到這是個普普通通的三居舍,中間一座寬寬的大屋,兩旁卻有兩座矮小得多的小屋,此刻三座房屋內都燈火熄滅,想來他們家中人早已是睡下了。
霍二哥率先走進去道:“小兄弟,你和你的夥伴今夜就住在左手進那間吧,那房子裡外有兩間,住兩個人嘛倒是勉強能湊活過,不過你們三個嘛……”他說到這裡,眼神微微凝視過來,倒是在猜測這三人之間的關係。
朱晃趕緊道:“不妨事,我一個人住在外間就可以了,楊兄弟你和唐姑娘就住在裡面,哥哥夜裡睡得熟,而且喜歡打呼嚕,你們將房門閉緊了,免得吵到你們。”
唐小婕聽得小臉一紅,她雖對楊宗志早已是芳心可可,非君莫屬,但是當着衆多人的面,讓她這雲英未嫁的小姑娘和郎君住在一個房子裡,甚至……房中或許還只有一個小榻容身,只是這般想一想,便能讓她羞得面紅耳赤,她訥訥的抖動一番紅脣,自想分辨兩句,轉頭掃見楊宗志揹着那小姑娘正好看了過來,唐小婕心頭呀的一聲,頓時臉色緋紅的起火,忙不迭的又轉回了頭去,看那樣子便已是默許下來了。
楊宗志將那少女扛着背到主社房中,三娘進去準備了鋪蓋等用具,讓楊宗志將她放在一個小,那少女卻是一直沉睡不醒,想來這些日子着實困頓的極了,就算此刻外面電閃雷鳴,恐怕也難以吵醒她。
三娘回身去倒了熱水,給那少女輕柔的洗臉敷面,這才鋪好被子將她暖暖的蓋在下面,耳聽她鼻息勻細,小臉水嫩嫩的甚爲可人,三娘幽幽的嘆了口氣,楊宗志和霍二哥便轉頭出了主房。
霍二哥道:“小兄弟,你也早些去歇息了罷,明日一早,天不亮我便出門去找鎮裡的方師爺,你等我帶回消息後再行趕路,誤不了你的行程。”
楊宗志心頭奚然一笑,擺手道:“霍二哥,的確不用了,哎……我本是個自身難保之人,怎敢再勞煩霍二哥你辛苦一趟。”
霍二哥誒的一聲,推動他道:“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一定做到,談什麼勞煩不勞煩,你還是快去歇息了罷。”
楊宗志點了點頭,順着他的意思走進左手邊的偏房,入內一看,外間漆黑一片,只能聽見雷鳴般的鼾聲此起彼伏,震得頭頂房樑上的白雪也撲簌簌的紛落下地,楊宗志心頭不好笑,暗道:“朱大哥這鼾聲果然不凡,若是個驚醒之人在附近,這夜裡可就難以入眠了。”
沿着偏房內的一絲光亮摸進去,推開內間的獨門,擡眼一看,便見到內間還暖暖的點了草燈,這裡山野貧苦,尋常人家買不起蠟燭,只能搓草爲燈,點了一些菜油或者豆油在燈盞中,此刻那微微燈火旁,靜靜的端坐着一個垂首的小佳人,燈光一閃一閃,那佳人杏眼桃腮,眉目如同畫中仙一般精緻迷人,一雙妙媚無雙的眼神卻是怯怯的掃着屋角,小手兒在身前緊緊的握住,仔細一看,就連她那起伏山巒般的嬌軀上都顫顫的起了。
楊宗志心頭哈哈一笑,返身閉緊獨門,如此一來,外面朱晃雷鳴般的鼾聲便小了許多,只在這幽幽的深夜中富有節奏的響起,讓人聽了再難心生煩躁,而是覺得寧靜了下來。
楊宗志慢悠悠的踱步走到唐小婕的身邊,垂頭看下去,見自己每走一步,唐小婕的嬌軀上便會順着抖了一下,小臉上好像抹了胭脂的香腮也會紅上一圈,待得自己走到她的跟前站定,這小丫頭早已是撲簌簌如同醉柳,而小臉酡紅,草燈照耀下分外。
楊宗志哈的一聲吸了一口冷氣,在唐小婕身側的牀沿上坐下,轉頭近近的看着婕兒的側面,賽雪,眼眸水汪汪的泛起漣漪,動人如同平靜的湖泊水面,楊宗志湊過去笑道:“你怕什麼?”
熱熱的酒氣噴在唐小婕茸茸的小耳朵旁,她更是迷醉的心思一亂,轉過螓首來嬌聲幽怯怯的道:“你……你今夜定要好好的睡覺,切忌……切忌不能和人家做些什麼,不然……不然好些人在一旁聽着,人家可就沒臉見人哩。”
楊宗志好笑的道:“哦……你說和你做些什麼,那……那是指的什麼事情?”
“啐……”唐小婕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見到他喝過烈酒後,俊臉也自紅了一片,此刻露齒一笑,紅白儼然分明,唐小婕卻是將他的身子向一邊推開,然後翻身跪上小牀,膝行着來到他的背後,伸出左手打開他罩在外面的長氅,凝住眉頭找了一會,找到衣襟上一排深深的小小齒印,她蹙眉無比心疼的道:“嚶……人家只是說讓你想個法子將那小姑娘帶回來,可沒想到你這樣的聰明人竟然也只能想出這麼個蠻力的笨辦法,你看看呀……那小姑娘下嘴可真是夠狠的呢,將你這裡都咬的快要破了,若不是你今日穿得厚的話,你這塊肉都要被她深深的咬下來一截哩。”
楊宗志頗爲無賴的躺子,將自己頂入唐小嬤軟的懷抱中,仰頭聞着她那胸前如榔麝的乳香,笑嘻嘻的道:“是啊,那小姑娘恁的不知好歹,全然分不出對方是司馬徽還是司馬懿,我奉旨拼了性命帶她回來,姑娘……可有什麼獎賞沒有?”
唐小婕聽得小臉一紅,壞郎君一邊說話,一邊似乎若有若無的隔着鶴氅頂住了自己左側的乳尖,說話時嘴角嗡動,牽得自己的那裡彷彿也跟着酥麻的亂顫,唐小婕飛快的伸出一隻小手兒將他緊緊的抱在懷中,免得他再繼續說下去,自己便要忍不住發出膩人羞臊的了,口中卻是嬌膩膩的輕笑道:“獎賞嘛……沒有!怪只怪你自己的主意笨,人家又有什麼法子?”
楊宗志被她捂得嚴嚴實實的,她上的兩堆尖翹的膩肉便盡數覆在臉頰上,他哎的嘆息一口,無奈道:“我這法子雖是個笨辦法,卻也是唯一之道,你們都下不了手,這壞人還不是隻有我來作了麼。”
唐小婕輕輕嚶嚀一聲,回頭想想,那少女雖然柔弱殘疾,但是性子卻是堅忍不拔,甚至……還帶着些緊防着的軟硬不吃,若要真的好端端說服她一道回家,委實是不容易,壞郎君的法子雖然看似無禮,卻又奏效的緊,倒也難爲了他了。
唐小婕癡癡的想了一會,忍不住低頭看下去,見到楊宗志竟然睡眼惺忪的迷了過去,鼻息間微微見鼾,只不過比起朱晃又小了許多,唐小婕心頭頓時柔膩的泛起酸楚,“壞郎君他這是真的疲乏得緊了呀,今日他趕了一夜的馬,既要幫人家抵禦風寒,還要心憂着前面到底有沒有宿頭,傻婕兒啊,壞郎君他如此對你,你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便是現下立時就死了,也會帶着甜笑閉眼哩。”
唐小婕幽幽的吁了一口香氣,就這麼抱着楊宗志靜坐在小,眯着秀眸看着楊宗志的睡相,一時裡心若溢了汁,就這麼不知過了多久,小牀邊的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悉簌簌的響動,唐小婕心頭一跳,暗想:“莫非……莫非那小姑娘又醒了,轉眼看到自己躺在莫名的地方,便又要獨身走了不成?”
她噗的一聲吹滅草燈,翻身過去推開木窗看出去,此際外間白茫茫一片,既有白雪高低覆蓋,又有頭頂的星輝照耀,整個村落便靜謐的沉睡了下來,窗外是這院子的後間,唐小婕湊過杏眼看了幾下,見到星月下,一個纖細的人影子期期艾艾的從主房中走出來,踽踽的走向了右手邊的偏房,站在房門前好一會,接着……卻又踮着腳尖,湊到偏房的窗戶邊瞧了起來。
唐小婕心頭微微奇怪,暗想:“怎麼……那小姑娘是在找什麼東西的麼?”窗外漫入一股寒氣,唐小婕生恐楊宗志睡得冷了,便將自己身上的鶴氅解下來,搭在他的肩頭上,轉頭又向外看,不一會,主房的後門處傳來一個低低的嗓音道:“三娘,這麼夜了,你在……你在大哥的房門邊作甚麼?”
那偏房旁的人影子倏地一驚,急急的轉過身來,縮着腦袋走了回來,唐小婕心想:“這方纔說話之人,明明是那霍二哥的嗓音,怎麼,這出門來的不是那小姑娘,卻是他的妻子三娘了不成?”
三娘垂着小腦袋走回到主房的後門邊,霍二哥嘆息道:“三娘,你……”
三娘低聲道:“我只是……我只是去看看祁大哥睡熟了沒有,天氣這麼冷,不知道他可蓋好了被窩,並沒有其他的事情。”
霍二哥從後門邊走出來,返身關好房門,低頭看着嬌婉的妻子,嘆息道:“祁大哥又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情難道還料理不到麼,哎……三娘,你……你此刻雖然嫁給了我,可你的心裡面卻仍是一直想着祁大哥的是不是?”
唐小婕聽得芳心一驚,忍不住張開小嘴哈了一口熱氣,“三娘嫁給霍二哥,怎麼又會喜歡霍二哥的兄弟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回想起方纔在酒肆中,自己便覺得這三娘有些古里古怪,不說他對那油嘴滑舌的閔老弟沒有好聲氣,便是有時候偷偷瞄向自己的眼神中,盡都充滿了羨慕和黯然之色,唐小婕當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只不過一時間沒有什麼好的說辭,說給壞郎君聽罷,他卻是奚然一笑,半點也不放在心頭上。
唐小婕心知這是人家的私事,不管這三娘她到底愛的是誰,自己只要能夠抱着壞郎君入睡便就是了,只是她心思一向就軟,見不得人家黯然傷魂,自己開心滿足,便也希望大夥都和自己一樣,過得甜甜,一天勝過一天。
霍二哥此言一出,三娘頓時垂下了小腦袋,訥訥的不敢答話,霍二哥又悲苦的道:“三娘啊,你想着祁大哥,這些事情我過去就已經都知道了,這些年來,瑞河村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苦戀你,不分晝夜的對你好,可你的心思一向只在祁大哥的身上打轉,祁大哥他孤苦一人,來到我們這荒野的瑞河村八九年,我對他也好像是親兄弟一樣的愛護,若是祁大哥對你有意思,我自然認命,但是這麼多年來,你可有看到過祁大哥和任何一個女子說過一句話?他每日沉默寡言,就算是我和他一天上下也說不了四五句,我不忍心見你總是這麼愁眉不展的,所以……才大着膽子向你開了口。”
霍二哥哎的嘆息一聲,接着道:“一開始,你想也不想的便搖頭拒絕了我,我倒是意料得到,只不過後來有一天,你忽然跑到我這兒要答應嫁給我,我才知道這事情不太尋常,當時我心裡雖然高興的發了狂,但是忍不住又想:‘難道你已經放下了祁大哥麼?’但是機會擺在我面前只有這一次,容不得我搖頭拒絕,我想也不想的,便答應真的娶你過門,可你……可你卻是假意嫁給我,每天晚上趁我睡熟了,再來祁大哥的門前站上好一會,三娘啊,你當我真的睡得有那麼死麼,今日若不是喝多了酒,我實在忍不住了,本也不想戳破你的。”
不知何時,三娘已經輕輕的小聲抽噎起來,聽到這裡,她忽然擡起腦袋來,哽咽斷續道:“對不住,二哥,我……我……”
霍二哥嘆道:“我不怪你,真的,你喜歡祁大哥,這事情我本來就知道,只是我一直不死心,期望自己這般對你好,你便能回心轉意,將祁大哥也當做大哥一般的對待,現下來看,我卻是真的絕望了。”
油然間,窗內的唐小婕也聽得潮溼了鳳目,暗暗悽切:“這霍二哥爲人如此的豁達,三娘還怎麼忍心這般的傷害他啊……”轉念又再想:“還是不行的,如果是我,讓我不能嫁給郎君,而是要嫁給一個其他人,我便是死了……也不會答應,婕兒這一生只屬於郎君他一個人,其餘的人,便是碰我一碰,我也會難過的要命,可我若是三娘,郎君他對我不理不睬,甚至連話也不對我說一句,那我還怎麼活得下去哩,三娘她還能好端端的活着,只是將這幅心思偷偷都藏在了心底裡,這般靜靜的陪在祁大哥身邊,倒也……倒也難怪了她。“
三娘哭道:“不,二哥,真真該絕望的是我纔對,那個癡心妄想的人一直都不是你,而是魯三娘我,你說一心盼着我好,盼着我回心轉意,可我……可我又如何不是這般盼着祁大哥呢?哎……二哥,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索性我便跟你兜了罷,不錯,我的確是深愛祁大哥,可他……卻對我渾然不放在心上,唔,我對他好,自從那次你帶着他來到我的酒肆後,便忍不住持續了這麼些年,後來你跟我挑明之後,我害怕一個處理不當,讓你們兄弟間失了和氣,所以便也忍不住去找了祁大哥,我將自己的心裡話都對他說了一遍,可他……可他聽了之後,對我說了迄今以來的唯一一句話,便是:‘哼,這世間的女子全都是信不得的!’哇,人家一片真心對他,他卻是如此猜忌我,我心頭一個惱恨,便回來答應了你,二哥,你說我假意嫁給你,其實說的也許不錯,我是想要氣一氣那祁大哥,看看他是否真的如同岩石般無動於衷,到了現在……我纔是真的絕望了呀,他……他真的就是岩石一塊,沒有半點感情的。”
三娘說的傷心欲絕,撲簌簌的珠淚彷彿雨點一般滾落下地,霍二哥皺着眉頭看着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忍不住心頭又軟了下來,將她拉進懷中撫了撫她盤在腦後的秀髮,悲苦落淚道:“莫哭了……莫哭了,祁大哥他只是性子古怪一些而已,這些年他對我們村裡的人,倒是實實在在,也許他當年負重傷孤身走到這瑞河村,便是有他自己說出口的苦衷罷了,你對他好,他不領情,這也是命數使然。”
三娘小聲抽噎了好一陣,這才擡 起頭來,月色皎潔的照在她的側面上,晶瑩的珠淚閃着月光,三娘咬牙道:“二哥,我今日在這裡對你發誓,日後再也不會對大哥他有什麼妄想了,而是……而是乖乖的給你當個妻子,對他……哎,對他也只是當做親生大哥一般的看待。”
霍二哥聽得一愣,繼而大喜道:“果真?好!……好!三娘你能如此想,可不枉費我這麼多年來苦心一片,我……我真是太高興了,啊……說了這麼一會話,外面冷得很吧,你快進來罷,咱們也去暖和暖和!”
三娘垂頭小聲的嗯了一聲,任由霍二哥將她牽着走進了主房的後門,房門咿呀一聲,從內闔上,唐小婕輕輕的對着窗外吁了一口香氣,心頭一時寧靜旖旎:“沒想到今夜卻是見到這般一幕人間悲喜,幸好最後三娘她懸崖勒馬,這才能讓院子裡安靜寧祥,若是她孤注一擲的話,豈不是這往日快樂知足的一家,轉瞬便要土崩瓦解了麼?”
唐小婕輕輕放下木窗,不住低頭又去看懷中熟睡着的壞郎君,心頭又喜又綿,油然間撇着小嘴,低頭湊在壞郎君的臉頰上波的一口,這才噗嗤一聲低笑,乖乖的將楊宗志放在枕頭上,然後打散鋪蓋,罩着自己的小腦袋,撲進了楊宗志的懷中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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