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道離開盡歡祠坊,走近洛水之濱,走到跟前一看,不遠處洛水之上,不知如何由幾艘巨大的璀璨遊船,搭建起了一座露天的高高舞臺,下面圍觀的人羣裡三層,外也三層,甚至還有一些身着兵勇服飾的護城官軍在維持着秩序,他們想要接近一些,看清楚一點,當真是如同登天一般的困難。
身前高高的舞臺內,不時傳來一陣震天的叫好聲,馬其英望着這周圍洶涌的人羣,暗想:只怕今夜洛都城內一半的百姓,都來湊這個熱鬧了。一臉皆是無奈惋惜之色。
虞鳳嗤的一聲輕笑出來,佯裝嘆息道:“唉!卻是聽得看不得,這般人潮裡,想要近前看上一眼,倒是難的很。”她嘴上雖說的遺憾無比,但是嘴角卻是偷偷勾起一個彎彎的月牙兒弧度,小心思裡更是歡愉的緊:可要愁煞你這壞相公了罷,你……你不去見見那些庸脂俗粉,鳳兒……鳳兒倒是更加放心了些。
此時那些維護的官兵中,有一個鬚髮橫亂的武將看到了幾人,卻是緊緊的幾步跑了過去,一見面就拜倒,歡喜的粗聲道:“少將軍,您……您老人家也來看看熱鬧了麼?”
楊宗志垂眼看下去,見到那武將一身鎧甲,手中執着一個烏黑的鐵杵當作兵刃,正是……昨夜進西城門時候,碰到的那個守備官朱晃,楊宗志笑道:“朱……朱將軍,怎麼你今日不守着西門,卻跑到這裡來當值了麼?”
朱晃擡起一頭亂髮來,一臉論都是誠摯激動之色,歡笑答道:“正是!正是!”突然意識到他們這幾人此刻被人流給阻擋在了外面,顯然是不能入內,朱晃才猛地站起身來,揮手豪邁道:“少將軍請跟着小人來,小人給你們開道。”
朱晃說完,便將手中的鐵杵向人羣中一插,然後手臂用力向兩邊一撥,口中大聲叫道:“讓開!讓開!都散了開去!”
牛再春仔細看過去,見到那些兀自還擁擠密作一團的人羣,此刻被朱晃手中的鐵杵一分,竟然都不由自主的分開兩邊,裡面幾十人,上百人之力,竟然都比不過這朱晃一手之勁,不覺拍手脫口讚道:“好!好神力!”他自來崇拜天賦神力又或者武藝超羣之人,此刻一見朱晃的面,便心中大是快慰欣喜,暗自也想結交,對於朱晃那一身難看的裝扮,卻是一點也不在意。
四人又跟在朱晃的身後,朱晃一邊口中呵斥,一邊手上用力,隨着人羣的分開,這四人倒是絲毫也不費勁的慢慢走近了洛水邊,虞鳳嘟着小嘴,悻悻然的跟在楊宗志身後邁步,她方纔以爲自己幾人根本無法入內,最多隻能在外圍瀏覽一番燈火沖天的美妙風景,倒已經是心滿意足,甜蜜無比的了,此刻見不知哪裡陡然殺出個渾人來,竟然力氣這般的大,硬生生的開出了一條道路,供着四人順利的走進去,心頭不由得又有些不甘不願起來。
一入其內,四人才恍然看到這舞臺是由三艘大船合縱而成,中間用了堅實的鐵鎖捆綁,效仿的是三國時期赤壁之戰中,曹操的戰船捆綁之法,如此下來,這船便停泊的更加穩當,上面的人也不會因爲一個浪頭便人仰馬翻的,而是如履平地。
不過眼前的春宵花船與着當年的戰船卻是一副全然不同的光景,這船上處處張燈結綵,金壁輝煌,甚至兩端還掛了兩幅大大的對聯出來,左邊的一聯寫道:“宇內共此時,綿綿不盡!”右邊的一聯寫道:“雅俗同登臺,濯濯難決!”橫批是:“花魁大賽。”四個金字。
虞鳳小聲的唸了一番,嗤的一聲輕哼出口,喃喃道:“好大的口氣呢。”再看楊宗志,見他只是盯着那上聯,怔怔的發呆,仔細看過去,卻見他只是盯着那“綿綿不盡”四個大字,彷彿若有所思一般,虞鳳輕輕的捻起他的大手,蕩起歡顏偷偷的道:“相公……我們既然進來了,那便……那便也去瞧瞧熱鬧也好,鳳兒……總是陪着你的,任你胡鬧也好,妄爲也罷,鳳兒都不怪你。”
楊宗志聽得只是搖頭一笑,轉頭見這四周也是站了黑壓壓的人羣,而那綵船之上,卻是隻有寥寥十數個人,正分成幾波飲酒作樂,便笑着答道:“說不得,也是不好上去的呢,看那綵船上的人這麼少,顯然是要出示些身份,才得真正入內。”
虞鳳聽得心頭一窒,暗自在想:我也要去出示些身份出來麼,這樣才能讓這個不解風情的壞相公得償所願的罷,唉……傻鳳兒,相公何時能夠像你這般眷念着他一樣的,也着緊於你呢?
虞鳳想的癡癡然,心頭一時又是纏綿,又是悱惻難抑,俏麗的眼眸中轉了幾轉,終是下定了決心,正要挺身而出,此時綵船上一個濃妝豔抹的媽媽看見這出衆的四人,不覺揚起一塊嫣紅秀帕,咯咯的嬌喚起來,道:“咯!來的人可是小戚英侯,馬公子麼?”
馬其英哈哈一笑,展開手中的摺扇,無風的在自己面上扇了幾扇,揚眉道:“正是在下,婷姑姑您好。”那婷姑姑看上去四十許歲的年紀,卻正是韶華雖去,姿色風韻猶存的時分,扭擺着極爲誇張的乳波肉浪,緊緊的迎了過來,笑道:“馬公子可算是稀客了,最近老也不見着您過來,可是府上老爺看的緊了些麼?”
馬其英羞赫的一笑,收起摺扇道:“倒也不是這個原因,只不過……只不過嘛……”說到這裡臉上卻是紅了一紅。
婷姑姑顯見與馬其英平日裡甚是熟捻,聽了他口不由心的說話,忍不住手中的秀帕在他的臉上揮了一揮,漾起一陣濃烈無比的香風,才笑着打趣道:“那莫不是府上的老爺最近要給公子您討上一房媳婦了,所以馬公子要修身養性了麼?”
虞鳳見這婷姑姑說話動作甚是放肆大膽,忍不住秀眉微微一皺,心中涌起厭惡不喜,只是拿着大大的媚眼盯住楊宗志,見他垂首而立,彷彿對那婷姑姑見也不見,這才心中歡喜起來,暗自捏住的小手,緊了又一緊。
馬其英眼神中蕩了一陣旖旎,才悄聲問話道:“敢問婷姑姑,今日要上得綵船,可要出個什麼彩頭?”
婷姑姑咯咯的嬌笑,小手在自己面前一揮起,故作誇張的道:“喲……我們這裡小小作坊,哪裡敢……哪裡敢要些什麼彩頭呢?只不過嘛……這船上的貴客們,每人都事先買了一千兩銀子的紅花,到時候支持哪位姑娘的,就把自己手中的紅花都獻了出來,權作一個風雅之舉罷了。”
牛再春一旁暗暗咋舌道:“乖乖的,一千兩銀子,那可夠了一戶中戶大家,安安穩穩的過上一世,也不用發愁了,可也想不到,只是來喝上一頓酒罷了,哪裡要得了這麼多的彩頭。”
馬其英尷尬的訕笑道:“這麼啊……”暗自着急的雙手猛搓,只因他今日出門之前,也沒有料到這花魁大賽恁的火爆,彩頭已經從去年的二百兩銀子,徑直升到了一千兩之多,所以懷中備下的銀子卻是遠遠不夠的。
虞鳳突然俏聲道:“我有!”然後伸手從自己懷裡取出一隻金光燦燦的簪子,這根簪子過去自己甚是喜愛,所以今日換下宮裝的時候,還兀自揣在懷裡捨不得放下,可是她轉眼一看這幾人的神態,便知道他們一時都拿不出這麼大一筆銀子,雖然心疼之下,但是……但是爲了這壞相公,她也咬牙的取了出來。
婷姑姑展手接了過來,細看之下,不覺驚呼出聲,道:“好!好簪子,當真是好東西。”
馬其英頓時神采飛揚起來,緊聲道:“那這些可夠了麼?”
婷姑姑慌忙將那簪子納入懷中,咯咯笑道:“夠了!夠了!”
馬其英這才轉身介紹道:“這幾位,都是在下的好兄弟,在下今日來帶他們看個鮮的。”
婷姑姑這才理會到馬其英身邊的幾人,她眼見牛再春和朱晃的粗渾打扮,不覺微微的皺了下眉,待得看到楊宗志和虞鳳時,卻是雙眼生出璀璨的光芒來,比方纔見了那跟簪子還要火熱急切,不覺靠緊過去,揮起小手咯咯嬌笑道:“倒不知道這兩位公子……貴姓,過去可從未見過的呢。”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微微瞥見虞鳳呆呆的凝視那被收入婷姑姑懷中的簪子,秀麗的眼神中有着掩飾不住的難捨和心疼,不覺心中也軟了一下,再看見虞鳳聽了婷姑姑的話,卻又頓時神采奕奕起來,彷彿忘了那簪子的事情一般,不覺又甚是奇怪的很。
虞鳳聽了婷姑姑的話,小心思裡一下子透亮舒暢了起來,暗自悱迷的道:“原來……原來他可不是經常來這兒的呢,看着那妖媚的婷姑姑,對他彷彿見也未曾見過的樣子,這可真是太好了,那我……那我不是錯怪了他麼?”
虞鳳一想至此,下意識又有些心慌的自責,眼神亂亂的看向楊宗志,見他朝着婷姑姑抱拳作禮,低聲笑道:“在下姓楊,婷姑姑,我可不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
婷姑姑呆呆的凝視楊宗志,見他高大挺拔,卻又氣質無比灑脫,自己生平閱人無數,這樣俊逸出塵的男子,竟是從未有緣見過,不由得心頭一迷,居然微微凝住了小臉,霎時收起所有的豔光,轉眉俏聲道:“楊公子要和……要和妾身商量什麼事情呢?楊公子你只管說出來,妾身能夠辦到,便總是依着你呢。”
楊宗志微微一笑,接口道:“可也不那麼嚴重,只是我們幾人今日前來,一路匆忙的很,所以攜帶的銀兩倒是不夠,能不能……能不能請婷姑姑將在下這位……這位兄弟的簪子還了給他,明日一早,在下便親自着人來將一千兩銀子奉上,可行得通麼?”
他暗想自己幾人出來喝酒胡鬧,怎可讓跟着的鸞鳳公主取了她心愛之物付帳,況且筠兒家中從來不缺銀兩,自己晚些回去跟她說上一聲,明日找個羅天教的城內教衆,將這些銀子都送來便是,也不費事。
虞鳳想不到自己相公低聲去求那婷姑姑,卻是爲了自己的簪子的事情,而自己卻是……卻是那樣百般的誤會於他,他也從不出言反駁一句,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一笑了事。虞鳳一時潮溼了自己的雙眸,捏住他的左手,又緊緊的用力,殷紅的小嘴皺皺的抿住,勉強抑制住自己心頭的激盪和愧疚難過。
婷姑姑聽了楊宗志的話,眼神頓時閃亮,咯咯媚笑道:“這有何難?楊公子想要這簪子,儘管取了去便是,不過麼……明日楊公子送銀子來,可否自己親自送來呢,也好……也好讓妾身備下幾杯水酒,好好的孝敬公子一番,咯咯!”婷姑姑說完這話,立時挺胸收腹的倚近了些,一身豪聳的豐乳肥臀彷彿波浪一般的盪漾開去,甚至還風情萬種的瞥了楊宗志一眼,眼神卻是定定的罩住了他刀削刻畫的臉龐。
虞鳳一咬細碎的小牙,緊聲道:“不要了,我們不要了,相……象這樣的簪子,我……我家裡也是多的數不清,我們不要這簪子了好麼?楊……大哥。”虞鳳一邊說話,一邊大大的媚眼哀求的凝視自家相公,生怕他一時作主,答應了下來,更被那妖豔的婷姑姑迷惑的找不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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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情節容我再想一想吧,現在眼下的幾個出場人物和進度,倒是基本上想出來了,更遠的地方,一時之間還沒有時間去想!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