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國公府由喬致一脈承繼,喬致現年五十有一,二子二女,十八歲和梅氏有了嫡長子喬端策,二十一歲有了嫡次子喬端筠,兩個女兒是庶出的,女兒們出嫁了,喬端筠闔家在福建做官,暫且不表;喬端策現三十有三,三子二女,十七歲和妻子王氏大婚,嫡長子喬贏十五歲,庶次子喬亨十三歲,嫡三子喬袤八歲,嫡長女喬宜十三歲,庶次女喬宛六歲。喬氏是老國公三十出頭有的唯一嫡女,又在三十的時候,生下夏爾彤,兩代年齡差距一拉開,喬氏的三個女兒還沒養成,喬致最小的庶女已經出嫁了,和夏家三姐妹年齡相仿的,是喬致的孫子孫女。
親戚們聚首,成家的男人們一處坐,沒成年的男孩們一處坐,各家媳婦們一處坐,未出嫁的小姑娘,管她輩分的,都坐一起。所以,聽到喬宜毫無違和感的招呼夏家三姐妹:釧姨,凝姨,彤姨,夏語澹瞬間覺得自己長大了,都有那麼大的侄女兒了!
寬敞的大堂屋裡,四周放着人高的緞面屏風,四角放着銅製的壽桃形狀的大暖爐,隨處擺着錦墩座椅,棋桌畫案,丫鬟們穿着一致的翠綠襖子,配淺黃色裙子,奉上茶果點心,伺立在周圍等待隨時的吩咐。
來玩的不止喬家本家和出嫁姑太太,姑奶奶的孩子們,還有幾家是喬家故交,一屋子近二十個七八歲上到十四五歲的女孩子,更小的孩子們又另外設了一處。女孩們三三兩兩的,或下棋,或畫畫,或評鑑屋子裡的擺設,或談着衣裳首飾,親戚故交之間,總有之前就相識的,湊到一起馬上就能聊開,又彼此引薦。
夏爾彤一到,只自顧自的和要好的幾個人打過招呼,挑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全不管兩個姐姐要如何應對,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屁股還沒有做熱,又招丫鬟道要一個清靜的地方休息。丫鬟沒有主意,去請示喬宜,喬宜關懷了幾句,就親自送她去自己屋裡歇息。夏語澹冷眼旁觀,路上夏爾彤還好好的,真看不出來哪處身體不適,要裝出一派虛弱的樣子來,只能歸結爲逃避,不想和兩個姐姐分享朋友,又不能在那麼多人面前,一直對兩個姐姐冷冷淡淡的,只能避開了。
夏爾彤一走,夏爾釧和夏語澹就越發孤單了,滿屋女孩子之前一個也不相識,只能憑自身的魅力博得青睞。自臉傷之後,夏語澹待夏爾釧越發平淡了,這會兒,也不願和她同行,瞅着畫案上有個女孩子不玩了,就走過去站了她的位置。
旁邊兩個,穿兩色淺單色珠光長襖的陳怡,圓臉圓眼,很是可愛,是戰死沙場的二老爺喬弗的外孫女,她的祖父是上一任都轉運鹽使司同知,已經去世,其父在孝中。穿桃紅色石榴花小妖的喬寶珍,容貌算俏麗,身形略消瘦,是三老爺喬望的孫女,喬望不做官,分家之後,就在遼陽府做生意,遼陽府臨海和山東相望,喬望就拿着分家的錢打了幾艘船,跑那一段海運,賺了錢也在遼陽府置產。他的兒子倒會讀書,在國子監上學。所以,這兩個十歲上下的女孩兒也是夏語澹的晚輩。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臨摹掛在牆壁上的,前朝張瑞所繪的寒林圖。兩個小丫頭怎會有張先生的功力,只取其中一塊山石臨摹,玩笑着不讓手空而已。喬寶珍看到自己筆下一團墨汁,把筆讓給湊過來看的夏語澹道:“我和宜姐兒鬧着玩的,凝姨,你也來幾筆?”這個大一兩歲的姨,是喬氏的女兒,喬寶珍想着該給她點面子。
夏語澹接了筆笑道:“說畫,我是不會畫的,沒正經學過這個,只是潑墨而已。”
陳怡畫完一筆,擡頭笑道:“我們也不會畫,沒有拜過師傅,不過看幾本書琢磨着,就是看着張先生的這幅圖,讚賞之後,手癢而已,這張紙塗完,我是一定要燒掉的。”
夏語澹蘸了墨汁下筆,挨着喬寶珍畫的山石,再畫了一塊山石,隱藏了大半的實力,畫得和陳喬二人不相上下。因着頭回溶入其中,夏語澹和她們就以畫說畫,由畫延伸出,什麼筆,什麼紙,什麼墨作畫好,除了交換了名字,再不提和畫無關的事。
虞氏想要個什麼樣的孩子,女孩子?男孩子?是年幼的還需抱在手裡的,還是半大懂事了的。見了一屋子女孩兒,還有見不到的男孩兒,也有一屋子,男女幾十號人,要在幾十人中脫穎而出!夏爾釧深知第一步就艱難萬分,置次才切身體會到,第一步成功的概率這樣小,虞氏依着什麼條件選,要怎麼才能被虞氏看重,夏爾釧打探不到,雖恨不得到虞氏面前,傾訴一片誠摯的心腸,卻全無一點,可以謀劃到她面前的計策,夏爾釧心裡着急,面上卻儘量放輕鬆,如一隻花蝴蝶似的,在屋裡轉了一圈,見縫插針的湊幾句話,聽着無一人談關於那事的一個字,因此越加焦慮,頻頻張望四周的屏風,平日的幾分談吐都是硬撐下來,一圈轉下來,又落了單。
轉頭看夏語澹,不知道說了什麼,三人笑得暢快,忽然有一絲茫然,無知者無所求,夏爾釧不會把這件是告訴夏語澹,所以夏語澹一無所知,沒有炙熱的期待,沒有煎熬的等待,以後也不會有天不幸我的落寞。夏爾釧不會把原因歸結在自己身上,只覺得,兩下對比,甚是不快,不快於她擁有了一個暢快的心情,而自己滿心煎熬。
夏語澹餘光看着夏爾釧向這邊走來,也沒有讓她搭順風車的意思,和兩位姑娘辭過,就問一個丫鬟,要去更衣。來回淇國公府一趟,加上吃一頓飯的時間,廁所還是抽空上一次的好。
引導的丫鬟淺碧,引着夏語澹從屋後出去,走過一道抄手遊廊,穿過一片紅梅林,纔到更衣的屋子,夏語澹上完小的,又想蹲個大的,因爲是陌生的地方,有點認坑,就蹲得久了點,穿好衣服,由預備在這裡的小丫鬟伺候,就着熱水用香胰子洗了手,摸了手脂,還別說,喬府裡,上個廁所,都伺候的週週到到。
回去的路上,夏語澹走在淺碧身後,看了眼她的臀部,懷疑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清清喉嚨,用最自然的語氣提醒道:“你屁股流血了!”
“啊?”淺碧沒有反應過來,條件反射的扭頭看,扭頭也看不到自己的屁股呀,就這樣扭着頭憨憨的轉了一圈,才知道用手捂着屁股,一摸再把手放到眼前,極淡淡的一點紅色,也讓淺碧醒悟過來了,發生了什麼趕巧的事情。
淺碧像火燒屁股一樣的跳着轉身,面向着夏語澹,用手捂着屁股,臉尷尬成了菡萏色,道:“姑娘,這個……印出了多大一塊,什麼時候印出來的?”
淺碧今年十三歲,這是第二次來月經,第一次來是三個月以前,那天除了小腹悶悶的,不是便秘不是拉稀,就是一直想上廁所的感覺之外,沒有別的不適,經血順利出來後,除了量大一點,也沒有別的痛苦。別人說這種事情是一個月一次,可是一個月滿之後,又等了一個月,它還是沒有再光顧,淺碧心慌幾天,幾個年長的姐姐安慰她,說前幾次這種事情都不正常,沒有規律之後,就把心慌的情緒收了,這一回,沒有小腹悶悶的,一直想上廁所的感覺,就是有腰胯骨很酸,站不住,想坐一坐,靠一靠的感覺,就趁着夏語澹上廁所的時候偷懶找個地方坐了一下,血就更加容易的通過褲子印到了裙子外頭,不過冬天了,她一來就浸透了幾層褲裙,可想量真的很大。
夏語澹看到她的憨態,想笑,有怕她更加尷尬,極力忍住,寬慰她道:“面積不大,就雞蛋大一小塊,就是,你現在穿着淺黃色裙子,襯得那一塊……是遮不住的。不過,你放心,來的路上,我跟在你後面,那會兒,你後面還是乾淨的,應該是我更衣的時候印出來的,只有我一個人看見的,我不會告訴一個人的。”
淺碧捂着她的屁股,慌亂的原地走了幾步,一時沒有頭緒的的道:“怎麼辦,這個樣子我怎麼見人,我後面還有差事?我真不知道,今天怎麼就這樣了,上次不是這樣的!我怎麼辦呀?”
淺碧着急的眼眶都溼潤了,夏語澹試着建議道:“這樣好了,你先自個顧好了,去哪個屋子把下半身換了,我知道怎麼走回去,我原路回去就是了!”
“這怎麼行,姑娘是客人,在公府不能一個人落單的走回去,既然我負責送出來的,就要負責送回去,不然,被管事媽媽看見查出來,我這個月的月錢就沒了,這是規矩。”月錢面前,淺碧難得機靈一回,道:“姑娘,這樣行不行,你去梅亭裡坐一坐。我去燈香姐姐那裡換身衣服,她有這身衣服,就轉過這道迴廊,走一個院子就到了,很快很快的,我跑着去,跑着回。”
轉過迴廊,隔一個院子,是虞氏的住所。公府一下子請一兩百的客人,公中的丫鬟和主子身邊服侍的丫鬟都忙起來了,燈香是服侍姨娘的,這樣主子聚會的場面,人手再緊也不會用姨娘的人,所以,她一定在屋子裡的。
作者有話要說:夏家的三老爺如何,喬家的三老爺如何!
還有淺碧這個憨憨的丫鬟,喬府的規矩是極好的。
關於夏語澹恨不恨喬氏這個事情,以後她們會有一次正面衝突,現在,夏語澹是把她所以的性情和感情都埋藏了,會畫畫這樣的技能,也埋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