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相好
聶瑛被趙翊歆的話震得要懷疑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這一次即使冷汗涔涔,他也沒有痛快的應下這個‘是’。
不能認呀!
夫妻之道,夫唱婦隨,妻子服從丈夫纔是千古不變的真諦。公主雖然尊貴也是身爲妻子,他是要在公主面前做大丈夫的。
若是丈夫,睡一個丫鬟有什麼大不了的,聶家的男人,誰家的男人不是如此,憑什麼人人都可以,就他不可以。即使被公主知道了……對了最初的時候是怎麼打算的?
最初的打算被公主發覺又如何,最好的結果公主鬧一鬧,爲了面子,爲了腹中的孩子,爲了夫妻情分而讓步,默認了自己和巧兒的關係;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公主容不下旁人,那死的最多也只有巧兒。總之不會傷到他的筋骨。
聶瑛終於意識到了,此事不在公主!
聶瑛在巨大的恐懼中擡頭,就在剛纔,聶瑛還覺得這位皇太孫,這位小舅子,年紀小小沒有多少爲君的威嚴。人還是原來的人,坐在正堂上看人的神態都未改變,爲什麼有了泰山壓頂的氣勢?
聶瑛趕緊縮回頭,身體似乎都龜縮在了一起。他要頂着,他不能認,認下了趙翊歆的話,他犯得就不是不痛不癢的小錯,他直覺承當不起這個後果。
趙翊歆回頭看了眼他身後的屏風,屏風下有一片玫瑰色裙角。趙翊歆所坐的位置能看見屏風後的人,她看見跪在地上人,捧心默哭。
因爲心裡還有這個人,才知道心痛,若心沒有他,心就不會痛的。
“元興二十七年八月,營陵侯府接下了尚主的聖旨,同年九月初八,你回祖籍的途中,因爲暴雨露宿在一獵戶的家中,九月二十八你返京,又在此獵戶家中足足留戀了三日。今年正月初二,白氏在府外撿到一女收在身邊,倒是成全了你,能和老相好在我姐姐眼皮子底下偷會。”
聶瑛臉色慘白,具體是哪天,他都沒有趙翊歆清楚。
三年前聶家得了尚主的聖旨,聶瑛受父母之命回祖籍祭奠先祖。娶得公主這樣的喜事是家族的榮耀,自然要告慰聶家的列祖列宗。在途中有一天下了瓢潑大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他和兩個隨從就躲到一獵戶家去避雨。
那家只一個老父,一個小女,窮得家裡只有半鬥白米,兩隻野雞,一條野豬肉及一堆紅薯,這些食物一冬只能過得磕磕絆絆。貴人露宿不用說這家獵戶拿出了所有食物來招待,吃飽喝足之後還有暖牀的人。窮人嗎,爲了銀錢什麼都可以拿來交換。
聶瑛爲了尚個公主,塑造了對公主神交久矣,深情不移的形象,別人像他這般青春年少,又是侯門公子早沉浸在花叢中了,他做戲做足弄得自己十八歲還是一隻童子雞,還要繼續守身如玉。現在尚主大事已成,離了長輩們耳提面命,荒山夜路的聶瑛就受用了主動爬上牀的女人,這個女人就是巧兒。
,聶瑛一沾過女人的身子就一發不可收拾,蝕骨滋味,回程路上,又去那家廝混了三天。
本來一場露水姻緣,女人睡過就行了。偏偏這個巧兒有心,記下了打在馬屁股上營陵侯府的印鑑。巧兒當然不識字,她只是把圖案死記了下來,找了識字先生問了,才知道關顧她兩次的是營陵侯府的公子。
侯府的公子呢,能回頭再來睡她。
巧兒以爲捱上了他就終生有靠,畢竟伺候他幾天留下的銀子夠他們一家過幾年的。這樣的男人一年伺候他一回就吃喝不盡了,再有多的,巧兒沒見識過,只戲文裡唱的,高門大戶的女眷都是穿金戴銀,錦衣玉食。
巧兒嚮往那樣的日子,就拿了剩餘的錢離開老家,來京城搏命了。巧兒不知道聶瑛的名字,只聽隨從稱呼他大爺,就拍了營陵侯府的小門要找聶家大爺。被門房的人取笑一通趕走了。那會子,巧兒理解了戲文裡唱的,一入侯門深似海是啥個意思。侯門像海一樣大,找個人也不容易。巧兒日日在侯門外徘徊,本是想撞見聶瑛,聶瑛住公主府呢,徘徊了月餘也沒有撞上,倒是在今年初二的時候,看見一個老夫人出門拜佛。
想人家年紀一大把,又是向佛之人一定慈悲,巧兒就攔住了那位老夫人。
那位老夫人就是白氏了,她正因爲弟弟的死怨恨平都公主沒用,又奈何不得她。突然出現了這個巧兒,她就把巧兒收留了,她做小妾的,太瞭解正室看着小妾通房是什麼心情。不過她還有點理智,知道孫媳婦是公主,不比一般孫媳婦,她又沒有名分。她只打算把巧兒偷偷摸摸塞到孫子的牀上,然後自己在一邊暗爽而已。
聶瑛和巧兒是老相好,所以白氏才能一塞一個準,不然聶瑛又不是發情的動物,看見個母的就想上。
就是他看見個母的就想上,人家也不給他上。丫鬟是爬牀的主力軍,也會看清楚是哪個爺們兒的牀,駙馬的牀就算了,聶家又不止他一個爺們兒。只有巧兒這樣的外來貨,白氏收留她就已經爲她鋪好了路,她自己也以爬上聶瑛的牀爲唯一目標,就把公主的男人給睡了。
兩年多未見,鋪一相見,巧兒就傾訴了日日思君君不見,夜夜鵑啼啼無停的感情,懷着這樣的感情,巧兒翻山越嶺站在了聶瑛面前仰望着聶瑛。
聶瑛呢,公主固然雍容華貴,牡丹看久了也想看看路邊的野花,而巧兒用那麼深情的眼睛望來,眼前的你就是我整個世界。這份女人對男人的依戀,是聶瑛在公主身上得不到的。而此時的公主懷了身孕,聶瑛過上了和尚的生活。飽浸了婦人的滋味又怎麼能離得開女人香軟的身體。
聶瑛意思意思掙扎了幾下,就抱住了巧兒,還有白氏在一旁煽風點火,營造了有情人終於團聚的氣氛。
聶瑛一直住在公主府,兩人開始也不敢過分,只聶瑛去探望白氏的時候,和巧兒解了褲腰帶用身體表達一下彼此的思念,直到聶瑛得了風疹住回了侯府,巧兒被白氏日日派遣過來問候,她也不怕染病親手喂聶瑛吃藥,親手喂聶瑛吃飯,甚至親手打掃聶瑛排泄下來的污穢,和公主那端着的姿態一對比,聶瑛就覺得巧兒纔像個體貼丈夫的女人,然後聶瑛就在自己的牀上,好好體貼了她。
以前他們打野戰都站着,思念完了就穿上褲子,第一次躺在牀上,就被公主帶着錦衣衛抓個正着。
以上種種,皇太孫全部知道?
聶瑛抱着最後的一點幻想擡頭,瞧好看見了趙翊歆點頭。
趙翊歆倏然起身,負手而立,冷冷的瞧他道:“知道孤是怎麼看待姐姐一年半的婚姻生活?如在聶家吃了一年半的殘羹剩飯一樣,讓人瞧着噁心。至於你,你算什麼男人……”趙翊歆尋摸了一番,才找到一句尚算貼切的話:“既要當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你連婊|子都不如!”
這樣貶損一個人,聶瑛還是忍不下去,猛然擡頭道:“殿下,士可殺不可辱?”
“既定的事實孤說了出來,你都當做是莫大的侮辱。”趙翊歆悠悠道,眼神轉厲:“那姐姐做了什麼,或者沒如你想的做,就被說成了掃把星?”
聶瑛凌然的神色完全怔住,然後馬上反駁:“臣沒有那麼說……”
“別人替你說了,你覺得不過癮,還想親口說嗎?”趙翊歆訕笑道。
到了這步田地,還要把罪過推到別人頭上。趙翊歆盯着聶瑛,冷冷道:“既然姐姐是掃把星,也別白當了這個罵名。聶家就一次掃個乾淨。”
整個聶家要被掃乾淨?聶瑛瞪目驚呼道:“殿下……”話還沒說完,兩個健壯的宮衛出現要把聶瑛拖走,這時趙翊歆身後的屏風倒地,那是最後一線生機,聶瑛哀求的目光換了反向,使了全部的勁兒黏在地上,掙扎苦求:“公主,一日夫妻百日恩吶,公主救臣一命……”
大難臨頭各自飛,聶瑛此刻只能先設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屏風後面是夏語澹半抱着平都公主。她一夜未睡想了一夜,感受到腹中的胎動,明明知道看錯了聶瑛,卻下不了決心。有個聲音在勸她,將錯就錯,自己是公主,又能讓他錯到那裡去,看在孩子的份上。
平都公主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母親在孩子面前可以變得毫無原則,即使這是個未出世的孩子。
趙翊歆沒有讓平都公主直接看錦衣衛的密報,有些事情眼見爲實。平都公主來了正好聶瑛也到了,趙翊歆面對聶瑛說的話,何嘗不是對平都公主說的,在屏風後面平都公主把聶瑛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心虛懦弱,膽小怕事,卑鄙無恥。
人前千好萬好的丈夫,人後怎麼是這副面孔?
連遭打擊之下,平都公主身心俱傷,搖搖欲墜,一手撐在屏風上將要倒地,被夏語澹抱住。平都公主擡起臉,想要最後看一眼聶瑛,眼前昏暗昏暗,只有聶瑛被拖走的一個影子。
然後,平都公主被趙翊歆抱了起來。平都公主在昏倒前最後剩下一口氣,抓住了趙翊歆的衣襟,不是哀求,是表達:“孩子!我要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