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
萬里帶着調查博恆公司的結果來到A市。
“寫得很清楚,這個公司還只個小作坊時候的狀況、發展的路程、目前的資產、主要業務和競爭對手、上市情況、公司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的祖宗十八代,小密有幾個、包括玉照,全在這張碟裡了。”
萬里隨手脫掉外套,看見小夏坐在一邊笑咪咪地看他。
“怎麼?看來你很高興見到我,這樣我的疲勞狀況好多了!”
“當然啦,多日不見,也會想你的。”
“啊,你確實比那個混蛋有良心多了。”萬里向阮瞻努努嘴,後者正心無旁騖地用電腦看那張資料碟,“他就知道利用我。我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心理醫生,外兼客坐教授呀,竟然給他當包打聽。”
“是私家偵探。”
“中國不允許有私家偵探,雖然我做的是私家偵探的工作,但中國只有包打聽和地保,你說我是哪一種?”
小夏‘咭’的一聲就笑了出來,看着萬里標準雅痞的着裝和麪孔,完全沒話說。
包打聽?地保?虧他想得出!他那幅模樣怎麼像嘛!不過一見到他,她就會感到放鬆和開心,這和與阮瞻在一起是不一樣的。當她和阮瞻單獨相處時,她的心跳得會不規律,但又會感到特別安全,很踏實,另外會對他起一點點色心。
“有線索嗎?”萬里看阮瞻大致辭瀏覽了一遍文件,正坐在那裡沉默,問道。
“沒有。”
“完全沒有?”
“完全沒有!”
“那麼我這幾天的勞動白費了?”
“也不是這麼說,你的調查至少排除了一種可能。”
“排除法?”萬里加大聲音,“我累得象狗一樣,還像老鼠一樣做賊,竟然就只是你的排除法?!”
“很重要的排除法。”阮瞻很氣人的來了一句。
“很重要是吧!”萬里站起來,“小夏,別攔着我,我要打這個神棍一頓,排除一下他根本不是好人的因素。”他挽起袖子。
“你不是想嚐嚐定身法吧!”阮瞻似笑非笑地看了萬里一眼,萬里眨了一下眼睛,沒有了下一步動作。
此時小夏趕緊端了杯茶給他,“還是動動你那精明的大腦,幫我們分析一下這些日子的怪事吧,我們鑽進了牛角尖,想不出其它出路了。阮瞻,你來說吧。”
阮瞻點點頭,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自己的調查和分析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他是覺得目前的自己站在了死角里,總覺得有什麼疏忽了,卻又一時抓不住。他很確定是楊幕友在背後搗鬼,可這就如同楊幕友劃下的道,他必須解決才行,找到楊幕友並不是個好辦法。再說對楊幕友,他暫時不想打草驚蛇,他有一個長遠的計劃在醞釀。
讓萬里調查博恆公司,只是迷惑楊幕友的棋,讓他以爲他們正在按正常渠道破解迷局,其實他清楚,以楊幕友狡猾又謹慎的個性,是不會直接出面的。博恆公司之所以插進一腳,肯定是與其有關係的其它人拜託、或者設計的。
所以楊幕友目前的身份一定與博恆公司有來往,且來頭不小。這樣就很可以鎖定爲數不多的幾個‘上流’人物,只是他不能明目張膽地去親身試探,相信楊幕友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決不會與他會面,他當然也不能硬闖幾位大富豪的家。
現在纏繞他的問題是,這個房子,這個來歷不明的鬼,還有日本人!
萬里聽他說完,想也不想地問,“你查了所有的事,確定這個鬼與這房子有關,而那個日本人是爲這鬼而來,可是沒有線索是嗎?”
“我總覺得哪裡疏漏了。”
“因爲你笨嘛!”萬里藉機攻擊了一下阮瞻,“問題明擺的,既然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正常的,爲什麼不查查蓋這所房子的人!我主要是說工匠!”
阮瞻愣了一下。
對啊!爲什麼沒想到蓋房子的人?
既然房子自從蓋上就沒有出事,連那塊地也是淨土,就只有蓋房子的工匠能接觸到這個房子的根本,能改變這個房子的氣數。雖然這房子表面上沒有什麼,也還是不能解釋惡鬼爲什麼會突然出現,但查查當年的工匠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沒錯,我沒想到這個。”阮瞻老實地承認。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教你個乖,你這個叫一葉障目。”萬里舒服地伸長了腿,“看到了嗎小夏,男人的品質真是分三六九等的。”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小夏讚了一句,但還沒等萬里沾沾自喜,又一盆冷水潑下來,“但哪個聰明人能給我說說,這蓋房子的工匠要怎麼找起,難不成這也有歷史記錄吧!”
“這個――是個問題。”萬里的笑容垮了下來,“可是這可是唯一的線索。”
三個人一陣沉默。
半晌,小夏突然想起王姐和她嘮叨過的話,“我聽說當年這片房子是一起蓋的,僱主出錢,一個留洋回來的中國人做的總設計,然後才蓋來的。還聽說當年爲了房子能結實牢固,連水泥也是用糯米熬的米汁攪拌的。我想這在當年一定是個大工程,說不定很轟動。”
“這倒是,可以查查這裡的舊聞秩事,或者問問還健在的老人,記不記得袓上流傳過這件事情。”萬里說,“阿瞻,你查出過什麼?”
阮瞻習慣性的皺着眉,稍微回想了一下,“這裡本來是片荒地,是沒人管的小商販做生意的地方,類似於現在的農貿市場,連舊社會的黑幫都不來這裡刮油的。可是後來有個浙江人看到這是塊風水寶地,而且有商業前景,就以極低的價錢買下這一片地,隨後蓋了很多娛樂場所,吸引了大批人來,又把小商販管理起來,他坐收租金,慢慢地就發展成了今天的繁華地段。但當時他在這片地的東南上風處,留置這麼一塊地方,做爲籠絡達官貴人和外國人之用。當年在這裡蓋房子的都是用極低的錢買的地皮,相當於送。”
“或許可以從他身上找出線索。”萬里的腦筋靈活,立即跟進,“你想,他一個南方人來到這裡,發那麼大財當然有人眼紅,所以他留下這塊地用做安撫八方之用。我想當時的地皮是相當於送,這房子可能也是如此。他是哪的人來着?”
“他姓李,浙江人。”
“南方人,腦筋果然靈活。”萬里讚了一聲。
“你是說,既然他連房子帶地一起送人,十之八九也是他僱傭人蓋的這一片各式洋房!”小夏也思考起來,“當時留洋歸來的中國設計師並不多,我看現在存留的當年的那些娛樂場所的遺址也是西洋風格,弄不好是一個人設計的。”
“這很重要。”阮瞻點頭,有點霍然開朗的感覺,“不過雖然設計師接觸了房子,但他不會親自去蓋。當然也是有各種可能,但目前最有可能與這鬼相關的是親自施工的人,也就是工匠。現在我們明白了什麼人要蓋房,什麼人設計的房,也許可以推測出什麼人施的工。”他在窗口踱來去,“一般而言,當時那麼高級的房子當然不會隨便找人來施工,也不可能找遊勇散兵――”
“當然不會找蹲在路邊的水貓了。”萬里插嘴,“總會找有組織的,或者自己人吧。”
“這個說得好。我們先打聽一下A市附近當年有沒有類似於大的施工隊的組織,然後查查那個設計師是哪的人。反正,李富翁不會從浙江調人手來吧。”阮瞻說,“據聞當年A市青洪幫盛行,有許多社會底層的人爲了生存不得不加入青幫,或者依附其下,所以我猜測他們會把持一定的組織,很可能就是青幫旗下的下層勞動者親手蓋的這片房子。”
“有道理。”萬里點頭,覺得曙光就在眼前。
“我聽說設計師就是A市的人,還真也是青幫的掛名弟子。”小夏腦海中閃過從愛說話的王姐那裡打聽的事。
“行啊,小夏,這也被你查出來。”
“不是,我是聽王姐說的。”小夏拍了一下萬里的肩,“她就是本市鄉下的人啊,她人又愛說話,又愛聽人說話,所以知道好多事情。因爲那個設計師與她是同鄉,又是當年家鄉的富戶和風雲人物,所以她很驕傲,我第一天來的時候,她就什麼都說給我聽了。”
“誰是王姐?”萬里又問。
“鬧鬼事件的倖存者。”阮瞻邊答邊穿上外衣,“我現在就去查查看。”
“你要查什麼?”
“青幫、設計師、王姐。”阮瞻簡明扼要。
“我也去。”小夏下意識地扯住阮瞻的衣袖。
阮瞻伸手握住小夏的手,只覺入手冰涼,知道接近事實的情況讓她緊張。有那麼一瞬間,他沒捨得放開她,但終於還是拉下她手,“我先自己去,到了關鍵時刻我會需要你的。”
小夏不言語,看着他走出門去。一旁的萬里敏銳的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麼變化在發生。
他要插上一槓子嗎?這想法嚇了他自己一跳。
一間豪華的辦公室裡,一箇中年男人在打電話。
國際長途!
“我找鬆井石根先生。”他用日語說。
當電話那頭響起一個蒼老但又威嚴的聲音後,他笑了起來。
是他要找的人,聲音那麼熟悉,可以聽出性格依然沒有變。
“哪一位。”電話那頭的老人傲慢地問。
“是我。”他突然改用中文,他相信他的聲音,鬆井石根也不會忘掉。
果然,鬆井石根停頓也一下,明顯聽出了他是誰,不過仍然用不變的聲調問,“什麼事?”
“沒什麼,我是來道歉的。”中年男人慢慢地說,沒有笑,但卻帶着笑意,“我沒有保護好你的徒弟,是我失了你的信任。”
“怎麼?”
“他死了。”
“噢。”鬆井石根就象聽到天氣會下雨一樣平靜,“怎麼死的?”
“被一個叫阮瞻的中國法師打死的。死得很慘,體術和法術全敗得一塌糊塗。”
“謝謝你告知噩耗。”聲音仍然平淡,但中年男人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就像狗被搶了骨頭時的感覺。
“還有,”他再接再厲,“賢二本來收了一個百年不遇的地縛靈做式神,結果由於鬥法失敗,被吃了魂魄。”
“就這樣?”
“就這樣!”
“謝謝。”沒有道別,電話斷了。
中年男人也放下電話,笑了起來。
“他會上勾嗎?我看他對徒弟就那麼回事!”一個獨臂獨目的女孩依在他的懷裡說。
“可是他會感覺殺了他的徒弟是被冒犯了,而且他想要寶貝,那可是個很好的式神哪!”中年男人胸有成竹。
說話的正是‘大富翁’張羣,和他的‘女兒’張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