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天亮後,小夏發現自己傷風了,是昨晚連凍帶嚇的結果。但即使如此,她還是以造訪當事人的名義從事務所中溜出來找顧與方。
“那個娛樂城有問題!”小夏開門見山,“不僅表面上就有違法亂紀、涉黃涉毒的行爲,內情也透着古怪。”
顧與方不說話,給小夏來個悶聲大發財。
“我昨天在那裡遇到鬼了,而且他們還追到我家裡,上演了一出半夜鬼敲門。”小夏被頭疼和鼻塞折磨得把驚嚇變爲了憤怒,不由得提高聲音把她的遭遇說了一遍。
顧與方白了臉,喃喃自語道:“我說了他們有異能的。”
“可你卻誑我去頂雷?我幫你,你卻陷害我!”
“不是,我沒想害你。我只是――我想你也許――我不知道你遇到那個。”
“那麼你現在至少可以把事實真相說給我聽!”
“不是我不說,我入會真的發了血誓的。”顧與方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我說過――如果違誓的話,我會――”她說不下去了,下意識撫着自己的四肢。
顧與方的神情把恐懼也傳染給了小夏,登時讓她的氣勢矮了下去,本來理直氣壯的,語氣卻象是道歉,“那好,我不逼你。可是我也不能幫你了,並不是鬥氣,而是我也很怕。你什麼也不告訴我,讓我好像暴露在狼羣下的羊,至少我得能反抗,保得住小命才能幫別人。”阮瞻不在她身邊,她沒有任何把握,什麼時候已經那麼依賴他了,她自己從沒有意識到。
“不行,你一定要幫我!求你了!”顧與方驀然從魂遊狀態下驚醒,猛地抓住小夏的手臂,指甲甚至刺穿了小夏的薄毛衣,彷彿小夏是她整個世界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不知道再去相信誰,也不能再透露什麼給另一個人!我會遭報應的!一定會的!說不定現在――”她的嘴脣哆嗦着,“或許,我說不說也沒有關係了,反正最後每個人都會死。”
她放開小夏,失魂落魄地慢慢坐下,顯得那麼絕望和膽怯。
小夏忍不住走過去拍她的肩膀安慰:“沒事的,沒事的,也許警方會解決這件事情。你也不用現在做決定,反正要過一段時間纔會審察起訴,這段時間你就好好想想。”
顧與方苦笑着搖頭,“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不能回頭了。”
她伸出一隻冰冷的手,拉小夏坐得離她近一些,好像要尋找勇氣。
“我只是很寂寞,所以才入了這個花會。”她喃喃地說着,決定從束縛中解脫,告訴小夏一部分事實,至少不要進了監獄,“其實,我是最新的會員,只入會了一個月,是從阿瞻的店關了後才參加的。”她瞄了一眼周圍,感覺有人盯着她,卻又說不清方向。
“阮瞻?這和他有什麼關係。”這個名子讓小夏的心臟少跳了一下。
“這和他沒關係,只是他走了而已。”
“怎麼聽起來象個怨婦!”小夏咕噥了一聲,對這件暗戀事件有點不能相信。
“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瞞你,我一直對阿瞻懷有好感,一直想和他發展出不一樣的感情,可對他那種男人,又不能追得太緊,所以我只是日復一日的去他那裡坐坐,期望會有機會。但是兩年來,他對我即沒有太好也沒有太壞,和對其它人一樣。如果我夠聰明,早就知道這根本是不能燃燒的火種,應該離開,可是我卻讓自己越陷越深。”
“夜歸人裡的女人對他有好感的可多了,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小夏的聲音又低了一度。
“他不好嗎?”顧與方反問:“姐姐我見識過太多的男人了,相信我的眼光,他是這世界上少有的極品男人了,溫柔中帶着強悍,有擔當,冷靜穩重,有成年女性最看重的安全感。”
“要命的是他還那麼帥!”小夏的聲音繼續低,幾乎是耳語了,可顧與方還是聽見了。
“沒錯,這是我喜歡他的原因之一,可卻也是我進入花會的主要原因。”
小夏想起了娛樂城裡的美少年,一下子明白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顧與方對此很瞭然,她知道在小夏的心中完全不能認同她的行爲。小夏是那種雖然生活在時尚的國際化都市,做着上流的工作,但卻是在保守家庭裡接受了相當嚴格的家教的保守女子,當然不能接受她的生活方式。
但她也並不覺得自己就是敗壞社會風氣,一個女人在這個社會要贏得巨大的成功,沒有一個是容易的,特別是沒有任何*的情況下。她已閱盡千帆,並且有錢、有能力、也有需要,當然有權享受經濟生活提供的一切物質用品,包括男人。
她沒有家,沒有孩子,誰願意每天砍殺了一天後,還有去面對空蕩蕩的四壁。如果不是阮瞻出現在她生活裡的話,她也許會一直這麼快樂又寂寞的生活下去,雖然沒心沒肺,至少輕鬆。
遇到阮瞻後,她忽然有了要安穩過日子的打算,但任憑她用盡對付男人的手段,他始終不動如山。而當他連個招呼也不打的突然失蹤,她才明白,她費了兩年的心力,竟然連一個能道聲別的朋友也算不上。
原來,她一直想停靠的港灣是一個美麗的海市蜃樓,好像永遠在那,但她永遠也到接近不了!
絕望嗎?說不上!她這種女人,原本早就把愛情的幻像打得粉碎。可是她的心一直空到沒有了底,急於找什麼填補上,所以她纔來到那個最近聲名鵲起的‘女人花’娛樂城。
一到地方她就知道,這裡正是她這種女人的銷金窟,比起‘夜歸人’酒吧的簡單,這裡卻是應有盡有,而且聰明得能讓有心人一下就能感覺到,又能讓官方調查不出。
小夏說那裡有一個俊美無雙的男招待,帶有妖異的氣息,十分引人注目。但她不知道,真正的‘妖異’只在這裡停留了一個月就消失了,以後只有在花會裡才能再見到他們。
而且,是在夢裡!
朔日,朔月、朔星,三個孿生的兄弟,柔弱年少的臉,比成年男子還要強壯的身體,冷漠又誘惑的眼神,混合出一種說不出的致使吸引。她第一次來娛樂城就在豪華包間裡見到了這三兄弟中的老二,之後她就被他牢牢地網在其中。
朔月握着她的手給她看手相,微涼的肌膚、略嫌僵硬的手指,卻只是撫弄她的手就勾起她最內心深處的情慾。
他挑逗她卻不不滿足她,也不要她的錢,只是鄭重其事地對她說:她命中註定是神的女人,而他是花神的三個分身中的一個,就是來找花神的新娘。
她當然不會相信,以爲這只是個噱頭,是個吸引客人的小花招。可他如此認真,說如果不相信,就回家去,把所有的門窗鎖緊,而他會在午夜三點與她在夢中相見。
爲了好玩,她照做了,但是她直瞪着眼睛到了二點五十九分仍然沒有睡意。當她以爲這終究不過是一個玩笑時,卻毫無預兆的陷入昏睡。
在夢中,她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是一片花海圍繞的一間用黑色石子徹成的房子,裡面等着朔月。他們熱烈的纏綿,瘋狂地索求,那一夜讓她得到了做女人以來最大的快樂。他說:他給她三次相見的機會,如果她同意,他就會選一天來娶她。如果她不同意,他就再不會來。而且,花神是不可能有一位新娘的,當她決定做神的女人時,就去參加一個花會的組織,神會把她們一一帶走。
當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渾身赤裸的躺在牀上,精疲力竭但異常滿足。房間所有的門窗都還關得好好的,借了大樓保安的監視錄像也沒發現任何人出入。
但她相信一定發生過事情,而不是她的幻覺。因爲她的身體這樣告訴她;因爲在浴室的鏡子上寫着:我還會來!那字體血紅,是用她的血寫就,卻並不是她的字跡;因爲她的右胸上有個深到流血的牙齒印跡,那種角度不可能是自己發瘋咬的。
開始時,她對這一切幸福中帶着一絲恐懼,甚至懷疑有鬼怪作祟,重金請了一位法師來給她看氣色,有沒有被鬼物所纏。這位法師據說是本市最大的富翁張羣曾經聘請過的,有很強的法力。但法師說她沒有邪氣,反而有神氣聖光,一個勁的追問她最近有無奇遇。
她當然是隱瞞,事實上她也只是讓法師看她的氣色,沒有讓法師去她家驅魔,因爲她舍不下朔月,才相聚一次他就讓她陷入情慾中無法自拔。如果她不能有愛情,至少還可以享受身體。
朔月許諾的三次相會,總會在她等得最煩躁不安的時候就會到來,然後是極致的快樂。在他第三次離去後,果然不再回來,而她已經完全被他征服,根本不能沒有他。所以她願意做神的新娘,按照他事先留下的地址加入了花會。
她世故的頭腦曾經讓她從不相信鬼神之說,不相信所發生的事,但最後各種幻像和神蹟卻慢慢讓她對此深信不疑。這世界如此大,誰能知道更多的事情,而她相信自己的感覺和認知。
她就是許給神的女人!
在花會裡,她像其它十幾個女人一樣,貢獻了大筆的金錢,但她不在乎;她這樣獨立甚至囂張的女人在這裡會卻像妃子被皇帝召見一樣,她也不在乎;當她的身體日漸衰弱,意識到做神的新娘意味着生理的死亡,她還是不在乎,而花神也沒有讓她失望過,讓她和其它人一樣,堅信之中充滿崇拜,甚至當她們得到神示,到了獻祭的時刻後,她們中最狂熱的一個立刻爭着要做第一個新娘。
多麼美麗的夢啊!
如果‘婚禮’那天她照舊陷入昏睡,那麼這個夢想還會持續下去,直到她死!可是她那天早早的用藥過量,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清醒過來,看到了她這一生中最恐怖的事情。
她聰明的保持假昏睡,看到了一切,忍耐着不敢出聲,就算一切平靜也依然象別人一樣宛如死亡的躺着不動,直到那個不長眼的小偷闖進來,然後帶來了警察纔算解脫。
她希望有高人能夠破解這個案子中的秘密,而她自己不必坐牢,所以她要告訴小夏她入會的事情,但不能說出入會後的情節,因爲背叛意味着她會死去。
因爲她看到了事實的恐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