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 部分

漆黑的夜,叢林的村莊中,巨大的探照燈將這裡變得如白晝般明亮。

一隻由魔界召喚出的魔神,一個召喚他的人,兩者間的對峙存在的某種諷刺。這一刻那屋頂上的天使真正成爲了看客,好像自己的性命生殺大權落進了別人的手中?

“小向,我們簽定契約多久了?”突然,那正中的狗頭溫和的問着,如同一位長者在問着自己的晚輩。

“從十三歲第一次暗語召喚,我們就簽定了契約。當時我確實驚訝的很,想不到響應我召喚的竟會是魔神級的大妖魔,先以爲憑我的資歷最多會來一次千年級的小惡魔之類的。”帶着自然的笑,帶着一身恐怖的血跡,可方向的刀卻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咽喉。

“你太小瞧自己了,已經三百多年了,人間界中沒有再出現過真正值得與之簽訂協議的契約人。”一雙殺戮的大手緩緩下垂,厲斯在嘆息,“偶爾有些能背誦召喚咒文的傢伙,血的味道比魔界的污水河更難喝,靈魂比惡魔更骯髒。只想着藉助超自然力滿足自己的私慾,女人,錢,權力,這就是人類永遠擺脫不掉的束縛,腐蝕了它們的心靈。

而你不同,你渴望力量,渴望強大卻只是想救跟多的孩子……

你的善良足以誘惑魔界中任何魔物的食慾,能與你簽定契約是件快樂的事情……“

“謝謝誇獎,可你好象跑題了,我覺得你現在該乖乖的回到魔界,等待我下次找你出來‘玩’。”方向說着,將脖子下的刀又亮了亮。

“算了,我們會回去的,按照你所期待的。可希望你記得,沒有魔物會被契約人永遠束縛住的。本來我們便是犧牲了一半的力量來到這個世界,再被你半咒文的封鎖,我們能幫你的時候越來越少……隨着你遇到的對手越來越強,你需要的是更強大的力量。”說着,那巨大的三頭魔物開始了緩慢的下沉,如一座火山沉入深海一般,“有機會也去記憶下召喚咒文的下半段吧,別到了危機的時刻才發現,是自己的‘怯弱’殺了自己。想強大,就嘗試的相信另一個空間中的我們……”

魔神消失在了廣場之上,本圍繞旋轉的黑色火焰熄滅了。那巨大的六芒星陣暗淡了下來,變成了普通的血之塗鴉。

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緩解,方向雙腳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面,激烈的喘息了起來。

黑貓從牛棚頂上一躍而下,直直衝到了主人的身邊。

“小向!你把我嚇死了!還以爲你真的會自殺啊!”卡比大聲的叫喊着,說着說着,眼淚又開始了在獸眼中打起轉來。

“放心吧,別看那是魔神,只要不是全召喚,那傢伙還不敢讓我隨便的死。”眯眼微笑的撫摸着黑貓的額頭,方向如同在撫摸自己妹妹一般。

“邪惡的異教徒,想不到你竟然與魔神簽定契約……你果然很是危險。”緩緩的靠近,愛麗斯的目光中閃動着殺意,即便現在自己未穿舞鞋,殺一個半死的人類自己還是辦得到的。

“你想幹什麼?!剛纔小向還在冒着犧牲性命的危險救你!”動物的本能讓卡比覺察到了這天使的不友好。

“你不覺得這個不殺他的理由很可笑嗎?本來那可怕的東西就是他召喚出來的,明明自己沒能力控制契約魔物,還要與這麼大的魔神籤協議。”愛麗斯語帶諷刺,但也終於明白,爲什麼許哲對這普通的人類如此的看好,“替你主人祈禱吧,哪怕他能活到百歲,其中也有七八十年要交易給剛纔那傢伙了。”

“你錯了,我契約的報酬並不是壽命。”並沒有因爲天使的殺意而觸動,方向的笑還是那麼自然,“我交易的代價是自己的靈魂,當我死去後,我的靈魂將成爲魔神的食物……”

說到這裡,愛麗斯瞪大了眼睛,茫然的打量着面前的青年,難以理解,“你知道自己交易的是什麼嗎?別以爲當你死去了,這顆靈魂就與你沒有關係了。不經過正常的輪迴之道,你的記憶與思維都不會從這靈魂上被清洗乾淨。也就是說,你要保持自己的意識呆在那怪物的腹中,直到它的生命結束……不過那可能需要數萬年的時間。”

“其實我很有興趣和你討論下去,可惜真的好累……”方向的臉在抽搐,支撐的雙手失去了力量。這召喚出魔神的青年,不管是體力還是靈力都是透支狀態,無力的倒在了冰冷的大地之上,毫無戒備的呼呼睡去。

看着地面上如同等待受死的異教徒,愛麗斯的殺意似乎被那自然的笑悄悄的化解在了空氣之中。

“別對我露出那種兇橫的模樣,我要殺你主人的話,現在的他只有死,你連阻攔的資格都沒有……”冷漠的掃了眼方向身邊的黑貓,愛麗斯轉過了身,向着教堂走去,“希望他明天還有力氣趕路,否則別怪我丟下他不管了。”

偌大的廣場恢復了寧靜,紛爭的夜終於過去,一場戰鬥改變了一點認識上的錯誤。至少讓天使明白了,與這異教徒在一起,戰鬥的武器絕不能離身,因爲死亡離自己太接近了……

第二天不是一個往常一樣的好天氣,不管是叢林上空,還是廣袤的草原上。大片的烏雲遮蓋了天地,連太陽的升起都不被人察覺。

睡在睡袋中的許哲,是被豆大的雨滴打醒的。從前老聽見有人形容拳擊手的拳頭如雨點一般鋪天蓋地,卻不知道當雨點像拳頭般沉重時,那纔是要人命的事情。

“媽的,下冰雹了嗎?”一下子從地上坐了起來,許哲不爽的罵着。換成平時他還能在睡袋裡蠕動上最少半小時纔算完全醒,可現在,不過被這雨水沖刷了三分鐘,許哲已經完全的清醒了。

“我以爲你還能堅持更久點,誰知道你這麼快就醒了。”一邊的閻王嘆息的聳了聳肩,舉着一把不知道哪裡變出來的可愛黑絲洋傘,只有自身閉開了雨水的洗禮。

“廢話,我可是肉長的。”由內拉開了睡袋拉鍊,許哲絕對不像破繭的蝴蝶,破繭的毛蟲倒很貼切。

一身灰白運動服,從阿爾特船上逃出來後就沒有換過。像野戰軍般收拾起了行裝,許哲擡頭看了看天。這烏雲根本看不到邊際,好像全世界都在下雨一樣。

“真是討厭的天氣,跟世界末日前兆似的。”許哲發牢騷之時,遠處一道青龍般的閃電直直落下,劈爛了一棵老樹。熊熊大火彷彿點燃了一隻巨大的火把,放在運動場它就是奧運聖火,放在這裡只是上輩子沒做好事的樹,否則不會挨雷劈的。

“別說這麼多了,想想現在怎麼辦吧?是找個地方躲一下還是繼續行動。”洋傘之下,閻王無所謂的問着。

“我們沒時間再停頓了,愛麗斯他們的行蹤可能已經暴露,必須找更快的代步工具才行。”許哲的臉色難得的嚴肅。

“他們怎麼暴露了,怎麼沒聽說?”昨天許哲是窩在睡袋裡接的電話,閻王並不知道。

“九尾那混蛋,似乎帶了不少百鬼的部下來到這裡。兔子不吃窩邊草,她將他們安排在了圖多勞周遍一些戰亂的地區,讓他們自己覓食。”說話之時,許哲已經揹負起了行裝,環視着四周,尋找着“交通工具”,“很不巧,被天使他們撞上了一隻千年河童妖。不過憑他們的實力還不算是真正的麻煩,麻煩的是後續追蹤的隊伍。九尾也許並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不過小氣鬼大天狗可不會容許他們在自己眼皮底下搗亂。”

“我們能幫上什麼忙嗎?”閻王似乎在幻想着什麼。

“當然,幫他們祈禱,希望追蹤的部隊比不上他們的速度。”可以當許哲的話是種玩笑,也是一種現實。此刻是考驗各人能力的時刻……

說完,許哲已向着不遠處一堆漆黑的獸羣走去,閻王雖然也有些爲另外的一隊組員擔心,可正如許哲說的,自己也是無能爲力。

越是靠近那一羣野外的生物,眼角的肌肉抽搐頻率也是越來越大。

撐着可愛的洋傘,閻王忍不住的目光在靠近的獸羣與許哲之間來回的切換。

“你是不是想故意整我?”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問道。

“爲什麼這麼說?”許哲不以爲然。

大概是沒感受到分毫的敵意,獸羣繼續的低頭吃着飽含雨水的綠草,完全沒把靠近的兩個人類放在眼中。

“先是斑馬,再是河馬,現在呢?你以爲在陰間我就不看《動物世界》了嗎?”越是走下去,閻王只覺得許哲是故意在整自己。

“我纔不管你看不看呢,反正這就是我們接下的交通工具——角馬。”雙手插腰,站立在一個小小的山坡之上,許哲如牧羊人俯視着自己的羊羣一般。

所謂的角馬,與其說是長了角的馬,還不如說是瘦小的野牛。不論是體力,耐力,還是速度,它都遠比斑馬與河馬優秀,這也是許哲所說要加速行經的方法。

“現在我終於明白,跟着你確實吃不了虧,可也別想沒有代價。”淡淡嘆息,閻王已經認命了。

而在遙遠的叢林中,大雨沖淡了村莊內血的味道,原本幹實的地面現在也如泥潭般鬆軟不堪。雖然同樣是在外睡眠,但方向卻遠比許哲幸運,因爲自己有一個夥伴。

卡比,這隻小貓花了半晚上的時間,竟硬生生將方向拖回了那間牛棚,可見卡比絕對也算是貓中的大力士了/

睜開了雙眼,身上的傷還是疼的厲害,方向還沒有完全將昨夜的記憶拼湊起來,引擎的轟鳴已駛到了牛棚前。一輛標準的深綠色悍馬軍車停在了未關的門口……

車窗搖下,坐在駕駛位置的不是別人,正是愛麗斯。

“喂,想搭車就快點,我們沒多少時間了。”冷冷的說了一句,愛麗斯並不想表現出多大的友好。

“當然要搭,不過許哲不是說要儘量隱蔽嗎?坐車是不是太招搖了?”方向雖還有顧慮,可還是支撐着身體帶上了自己的行李,一邊本還在睡覺的黑貓跳上了主人的肩頭。

“現在還管什麼招搖不招搖,我們是要逃命了。”愛麗斯的話說明了處境。

危險正在逼近……

狂暴的雨持續的下着,天空就像積壓了太多不幸的女孩,無法剋制的痛哭着。卻不知道自己的眼淚可能會釀成一場洪災,讓無數的人同樣的傷心無助……

村莊內,倖存下來的孩子成在忙碌着。稍微大點的男孩在教堂旁挖着坑洞,而稍小的女孩則在痛苦的收集搬運着地面上四散的屍塊。

那綠色的妖怪將人分解成了碎片,即便是小女孩也能輕易的搬運。只是當偶爾看見熟悉的親人臉龐時,女孩們的動作都會頓上一頓,或強忍淚水,或讓淚水伴隨着雨水不被察覺的流下。

這裡的孩子是堅強的,即便大人死去也不會放棄生存的願望,放棄傳承了數百年的村莊。

這裡的孩子是可憐的,雖然這一批的壞人死去了,下批的壞人還是會記憶起這不知名的位置,區別只是到來的時間,殺死多少的人而已。

突然,當沉沒的葬禮進行到一半時,所有的孩子幾乎是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擡頭看天,落下的雨水發生了變化,細小的雨滴變成了堅硬的冰點,如雹子般打得人臉頰生疼。

而遠處,原本泥濘的地面竟結成了堅實的冰面,伴隨着其上一個走來的人影,向着村莊擴展。

清晰的腳步聲比射擊的槍聲更可怕,所有的孩子尖叫的全衝進了教堂之中反鎖上的大門。看看現在的他們就像一窩受驚的地鼠,不用確認捕食者的身份,只是看見稍微比自己大的生物就是嚇得魂飛魄散。

“真是討厭,全是血的味道……”擡起被皮服包裹在其內的單手,輕掩着口鼻,凝露出厭惡的神情,一頭飄逸銀色,隨着微風舞動。

不用擔心被雨水弄亂了髮型,暴雨在距離自己百米的高空就凝結成了冰雹,距離五米時便自然的扭曲了墜落的路線,成半弧的落到了十米開外。

這是天賦的能力,使得這雪女永遠不會接觸到未凍結的水,否則便是對自己的一種污辱。

仔細看一下,凝和往常有些異樣,雖然都是不變的緊身光滑黑色皮服裝扮,可耳朵上架着一部微型攝像頭,伸出的耳機就在嘴邊。

而在線路的另一端,一件華麗的辦公室內,九尾,大天狗,八歧都坐在這裡,面前的茶几上泡着三杯香濃的奶茶,觀賞着牆壁上熒幕中同步的畫面。而在房間的角落,滿身鎖釦的青年也在,但依舊在安靜的閱讀着聖經,感覺對這“電影”不感興趣。

“可以確認,河童來過這裡,我能聞到它噁心的氣息,不過它的氣息也是在這裡結束的。可是沒找到屍骸,或者是他吞噬下去遊散的靈魂。如同憑空消失,或者被更可怕的傢伙吞食了……”這是凝從空氣中得出的結果。

“怎麼可能,那可是隻修煉過千年的大妖,怎麼會那麼容易被幹掉?就是許哲也必須聚集大量的天地之靈作戰,應該也會留下痕跡啊?”大天狗難以置信,畢竟那噁心的傢伙也算是自己的部下,對它的實力還是挺了解的。

“我倒覺得被吞食的可能性更大,過去了三個月……天知道他又獲得了怎樣的力量?”八歧到不覺得那河童有多厲害,溫柔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輕嘗着由九尾大人親自泡的早餐飲品。

“呵呵,其實我也很希望是許哲獲得了新的力量,可似乎沒我們想象的那麼美好。現在他在另外一個位置,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九尾在笑,穿着一身透明的白色長袍睡衣,連裡面的黑色內衣都是清晰可見,“而且如果是他在那裡戰鬥,根本就不會給對手還手的機會。剛纔你們也應該看見一棟被徹底摧毀的房屋,那應該是扭打造成的。現在的許哲已經不是會被千年級妖怪欺負成這樣的存在了……他會更輕鬆,甚至更殘忍的殺死對手……”

“等等,我好像發現點有趣的東西。”鏡頭的另一邊,凝以走到了昨夜方向割腕的位置。低頭看着自己形成的冰面,透明的冰層下什麼都沒有。大雨洗刷乾淨了那血形成的圖陣,可惜卻沖刷不掉靈的味道……

“是線段型的靈釋放,在地面之上。原本的圖案不見了,只有味道。不是屬於許哲的,比許哲的味道更霸道,是一種不容許反抗的妖魔之氣。”說到這裡,連凝都有些顫抖起來,“這是來自魔界的味道……”

一次平靜的呼吸,原本光滑的冰面開始爆裂,清晰的白色裂紋隨着那靈的路線擴散。直到重顯那副通往魔界大門的模樣……

六芒星豁然出現,不過卻和昨夜不同,沒有了血的味道與堅持唸誦的咒文。就像站在什麼天王巨星的門前,卻找不到門鈴的位置,所以不能一窺天王的風采。

不過凝似乎也不想見那個可怕的東西……

“歐洲巫術裡的召喚魔法陣?!”大天狗是被眼前的畫面嚇到了,雖然身爲魔神級的自己並不會對此陌生,只是數百年來,已沒見人再使用這種古老的咒文了。特別是在歐洲掀起滅殺巫師巫婆的行動後,歐洲巫術已是沒落的技法……

“這沒什麼好驚奇的……驚奇的是它的尺寸……以凝爲參照物,那魔法陣直徑至少十米,這可不是召喚小惡魔或低級魔物能擺出的架勢。”八歧能聯想到的東西已經不言而喻。

“那是隻有大魔神才需要的大型召喚魔法陣,而且是高級版,至少是相當於1級天神級的魔神纔夠資格從那裡出現。魔神與天上的神不同,神可以憑藉自身之力,犧牲一半的力量脫離神界。可魔神連犧牲力量的機會都沒有……”靠在牆角,推了推鼻樑上的黑膠框眼鏡,黑髮青年平靜的述說着。當屏幕上出現那古怪的魔法陣時,青年手中的聖經已經合上,“數千年前,魔神們爲了脫離貧瘠的魔界,於是將這種召喚技能秘密傳授給了地面上信奉自己的僕人,也就是上帝們所說的異教徒。它們同時也獲得了穿梭人魔兩界的力量……

可惜隨着時代的變遷,世界的變化,學會此技能的人類是越來越差勁,骯髒的慾望與低劣的靈魂。失去了強大靈力的支撐。魔法陣的效果也越來越差,更可怕的是有些異教徒在開啓魔法陣後,靈力透支而死,一些倒黴的魔物就被卡在了兩界之間。直到被除魔者所殺,或者被魔界中的同伴給吃到……

於是,對於人類的不信任感,和對死亡的恐懼,數百年來,已經沒有大魔神敢顯身來人間界了。“

“說的真是詳細,看來你對這也挺有研究的?”笑着回頭示意,九尾那傾斜的眼角已看穿了對方的心。

“別諷刺我了,明明你已知道我從前是幹什麼的,怎麼可能對這種東西陌生呢?”重新打開了聖經,青年又從頭看起。說起來也真是奇怪,如果認真留意的話,青年從沒有真正看完過這厚重的一本書。每當被打擾關上書頁時,到下次重新翻開,他又會從頭一章開始閱讀,也不嫌厭煩……

“那麼可以推測,魔界也開始插手我們的事情了嗎?如果神魔連手……”大天狗是很自然的推測,可推測到這裡也不敢繼續的推測下去了,因爲如果自己是正確的,結果不是可怕形容的了。

“這個我到不如此認爲,衆所周知,魔界可不像天上那些傢伙有組織有紀律。它們的社會更加簡單,由撒旦統治一切的魔族。但它卻是出了名的不想理會人間界與神的事情,隨心所欲的生活。而魔族也不可能像神那般團結,就是知道我們要毀滅的是它們,光爲了決定誰來阻止我們,它們都能自己打上個百八十年的。”八歧則是更客觀的在全盤推測。

“腦袋不清楚的傢伙沒資格成爲我們的對手,從開始我就沒把魔界放在眼裡。”九尾無所謂的發表着意見,隻言片語否認的是一個族羣的力量,“我記得八歧帶回的資料,顯示着跟許哲一起逃離的有三個人。一個是閻王,一個是天使,剩下的那一個……應該就是讓我們在這裡胡思亂想的異教徒了。

就一個人類來說,他似乎還挺優秀的。有這樣的人在許哲身邊,我很欣慰啊。“

“大人,現在怎麼辦?不能就這樣放下不管的,必須有人殺殺他們的銳氣,告訴他們在跟誰‘搗亂’。”大天狗的語氣一下子冷酷了下來,因爲身爲百鬼的尊嚴受到了挑釁。

“是啊,畢竟對方可是做足了工夫要來對付我們,真的連點反應都沒有,他們的鬥志也會喪失的。”端起了自己的茶杯,清嚐了一口,九尾的臉上贊放出了美麗的笑容,“我記得八歧帶回了許多有趣的動物?”

“您說的是狼人兵團嗎?大概有三十隻。”八歧都不用人來形容,足見它們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就讓他們去吧,敏銳的鼻子,迅捷的速度,在叢林裡追蹤,它們再合適不過了。況且目標還沒有進入圖多勞邊境,用我們的人容易被人注意。”九尾已經做出了決定,表面上看確實很圓滿。不過稍微有腦袋的都知道,用三十隻狼人來對付能召喚出魔神的對手,說是雞蛋撞石頭都是對雞蛋的擡舉。

“這件事情我立刻去辦。”說着,八歧也顧不上沒喝完的茶,快步的離開了這華麗的辦公室。

“大人,還有一件事情……許哲那方面……”見八歧已離開,大天狗在輕聲的問着。雖然知道大人並不想傷害許哲,但這始終是自己的一塊心病。

特別是公園之中,遇見了那暫時佔據許哲身體的子涯,更是讓自己明白他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也一直有一個疑惑需要許哲來告訴我答案。最近我老在想着個問題。你先出去吧,幫我叫巴易進來,是時候認真的問許哲了,如果並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也許我會親手殺了他也說不定……”對於九尾來說,這已經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是必須認真思考的選擇。

是選擇看繼續強大的許哲,還是保住子涯那僅存的部分記憶,這可能是九尾有史以來遇見過最苦惱的一個問題。

比起子涯將自己趕出Z國,將這苦惱的問題拋給自己,可能是他最厲害的一招了。

殺與不殺,結果都只會帶來悲傷而已……

會議室陷入了一片死靜……

邁着堅實的步伐,向着辦公室的所在走去。

突然接到九尾要見自己的消息,巴易自己也被嚇到了。正在校場訓練新招收士兵的自己,是三步併成兩步的趕了回來。

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那個自己宣誓將效忠的大人就那裡。坐在一扇低矮的窗臺上,雙手交叉環抱於胸前,額頭頂着被太陽曬燙了的透明窗戶,憂鬱的臉龐如同在思考着什麼問題?

可剎那間抓住巴易眼球的便是九尾大人的穿着……

一身雪白薄紗的修長睡衣,起不到任何預寒的作用,只會讓那白皙的身材看上去更加嫵媚。全黑的內衣,在陽光的照射下甚至能看見精緻的蕾絲花邊。沒有穿討厭的鞋子,**的雙足暴露在空氣之中。

巴易也是男人,所以吞嚥着口水關上了辦公室的大門,走到了那明亮的窗臺前,恭敬的單膝跪地行禮。

“來了?”依舊看着窗外,九尾輕聲的問着。

“是,屬下來遲了,大人找屬下有什麼事情嗎?”低垂着額頭,巴易甚至不敢擡頭多看兩眼。不是覺得卑微,只是大人真的太美。

“其實我有一個困惑,讓我心裡一直像一塊大石頭堵着一樣。最近每天睡覺都會不自覺想上好久,可以說我從來沒有如此的迷茫過……”淡淡的一笑,九尾纔是從來沒像現在如此的真誠,或者說也只有面對人類才能袒露自己的心扉,畢竟他們比妖怪更懂感情。

“屬下並沒有太高深的智慧,可能幫不到您,但屬下願意分擔。”巴易忍不住的顫抖,因爲九尾所表現出來的信任。

“不,也許只有你才幫得上我的忙。我有一個朋友,他是個很奇怪的人,爲了強大的力量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變成了一個另外的人。”說到這裡,九尾臉上的笑容流露出的是幸福,“他很愚蠢卻又很堅強,爲了維護他所認爲的正義,他從不懼怕自己的死亡。問題是,我還是喜歡從前的他,即便他是那麼的憎恨我,可他終究能好好的活在世上,繼續的活下去。不過他也將失去維護正義的力量,他會生不如死。

可如果讓他現在的人格繼續的發展下去,我所認識的那個朋友會完全的消失。在餘下的日子裡,我也不可能再見到他了……

你覺得我該如何選擇,是看着他的改變,還是及時阻止他愚蠢的行爲?“

“真的十分抱歉,巴易想不透如此複雜的事情。在草原上,不容許我們思考該讓誰活下去,這是神決定的問題。”跪立的巴易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九尾在說那個“朋友”時流露出的愛慕,讓自己真的是那麼的妒忌,甚至想詛咒那個擁有大人心的“他”,“草原只選擇最適合的生靈活下來,不適合的生物會被環境所淘汰。想活着就要展現自己的力量,展現對生存的渴望。

只有最強的生靈纔有資格成爲草原的主宰……“

“呵呵呵呵……”突然,九尾捂嘴的笑了起來,笑得有些難以控制。

“屬下有說錯的位置嗎?”巴易不覺得。

“不,這是最正確的回答,而且最簡單,最直接。”單指颳去了眼角笑出的淚,九尾真的很高興,“如果我是問我那些部下,他們絕對給不出如此的答案。那麼巴易,幫我驗證這個答案好嗎?”

“您的意思是……”巴易知道大人還有其他的目的。

“幫我去驗證一下,那個朋友是不是時代選擇下最適合的生靈。如果不是,幫我殺了他。用什麼方法沒有關係,只要證明他是錯誤的就好。”九尾終於露出了殺機,“而關於他的資料你去找大天狗要就行了,他會很願意提供給你的。”

“大人,如果我這樣做了,您會快樂嗎?”巴易也只想知道最簡單的回答。

“當然,沒有比知道答案最高興的事情了。”九尾點了點頭。

“那麼我去了,巴易一定會找到九尾大人想要的答案。”說完,如同最威武的戰士,巴易站立而起,轉身離開了辦公室。一雙虎目中堅毅的眼神……

作爲草原上的控獸師,殺戮需要理由,哪怕是殺一隻螞蟻。但現在,巴易擁有最充分的理由殺死許哲,因爲自己心中的女神需要他去死。

偌大的辦公室中,一下子只剩下了窗臺前的九尾,還有那站在角落處一直未出聲的青年。他似乎並沒有被巴易覺察,一直都在安靜的看着聖經。

不過當看着那愚蠢的人類按照九尾的要求去行事時,青年還是忍不住的合上了聖經好奇的看向了九尾。

“你是認真的嗎?派一個人類去對付許哲?”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青年輕聲的問着。

“當然,別小瞧了他,草原上的控獸師就如同雪地裡的暴風雪一樣,得天獨厚,這裡是他的舞臺。”九尾不覺得自己的決定有什麼問題。

“你真是如此認爲嗎?Z國有句熟話,強龍不蓋地頭蛇……可龍就是龍,蛇就是蛇,兩者不會發生本質的變化。你不過是派了具屍體去給對方殺而已……”青年只能得出如此的答案。

“要是能如此順利,我也不會像現在如此鬱悶了。”側頭又看向了窗外,巴易剛走出了政府大樓,開始了行動,“其實我只是想知道,許哲想變強的決心有多大?是不是如子涯期待的那般,想成爲能解開十三道枷鎖,真正軒轅的主人……

如果真是這樣,他要捨棄一些身爲人最原始的東西……“

“最原始的東西?你說的是……”這一點青年也不知道了。

“那便是善惡觀。”九尾不自覺的淡淡輕嘆起來,“越是讀取我這具身體中關於許哲的記憶,我越是能感受到。看上去冰冷無情,斬殺妖魔,蔑視神的他,其實是在極力掩飾着自己的善良,這是讀心都無法瞭解的部分,屬於無意識中深摯的觀念。

也許原於他所受到的教育,也許原於他的心。不管哪一種,全都是阻礙他變強的束縛。

在我們的世界,只存在着正義與邪惡,邪惡永遠不可以和善良成爲反義詞組。因爲善良沒有絲毫的力量可言,你可以代表正義,可卻不意味着你就一定善良。子涯已經很好的詮釋了這套理論,他是絕對正義的象徵,但他卻早就拋棄了善良與邪惡觀念的束縛,爲了消滅絕對邪惡的我,他犧牲的人命並不比我殺死的人少到哪裡去。而且他明知道繼續與我戰鬥下去,爲了他的成長,必定還要犧牲更多的人命。但他依舊勇往直前,從不肯放下手中的劍。那時執着於正義的他,真的好讓我心曠神怡。“

“那麼許哲呢?給我感覺他也許比你認識的子涯更爲優秀,因爲他更早的看穿了神,人,妖,魔混合的世界。記得子涯是花了數十年的修煉纔打開第一道枷鎖,可許哲現在已開了三道枷鎖了喔。”顯然青年並不贊成九尾的認識。

“呵呵呵呵,其實善良這種東西真的很模糊。”看了看窗外天空中的太陽,明媚且毒辣,九尾只覺得全身都暖和了起來,“例如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卻格外關心綠色的植物,或者一個宣判了無數死刑的法官,卻從不肯自己親自開槍行刑。

各種各樣的行爲都能稱爲善良,也存在着各種各樣的表現方式。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通的位置,那便是善良的人無法強大,他們也許是極度渴望的力量,卻絕不會意識到自身在拒絕着力量本身。因爲當力量觸碰到他們善良的部分時,馬上便能顯示出他本來有多麼的弱小……

而許哲的‘善良’便是,或許能斬妖除魔殺神的他,卻從沒有殺死過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這麼說起來……”青年還真是注意到了。

“真是可憐啊,看着當初戰場上驍勇善戰的子涯,現在卻成爲了連人類都不敢殺的懦夫,我就忍不住的失落。回想當初,明明知道那些戰場上的士兵全是被我利用的人類,子涯的劍卻從沒有慢上半分,是真正站在三界之上,站在頂點審視着世界。自己的殺戮不過是救贖,爲了正義的殺戮是絕對必要的……”九尾還是喜歡那時的子涯。

“所以你故意叫巴易這人類去挑戰許哲,如果許哲不殺巴易,肯定很難脫身。而殺巴易,他便要違背自己的善良,我說的對嗎?”青年突然覺得九尾其實比自己想象的可怕,爲了一個答案可以如此輕鬆的犧牲掉同伴。如果這個答案牽扯到自己,青年相信,她也會好不猶豫的讓自己去用死驗證她想了解的事情。

“我可沒換到許哲的角度來思考問題,我只是想看他,夠不夠資格讓我繼續期待。”九尾從始至終都是那麼的平靜,如同小女孩在述說自己無害的心事,“如果真的能殺了巴易的話,我想我會對他更加放縱,甚至幫助他解開剩下的軒轅封印,或者殺光我身邊任何想傷害他的傢伙,其實也沒有什麼。”

說到這裡,青年不自覺的心中又是一緊……

“但如果他辜負我對他的期望,還是執着於狹隘的善與惡。我想我會更加懷念從前的子涯,也不會將他與子涯畫上等號。大概就會認真的殺了他吧,至少這樣子涯還有機會去重新選擇一個新的轉世,或者直接創造一具身體。即便不能殺了我,抑制的作用還是辦得到的。”輕鬆的幾句話,九尾已決定了許哲的生與死,也將要命的刀架上了許多人的脖子上等候着。

“知道嗎?當你評價許哲是否善良時,你表現出的同樣是一種畸形的善良,你甚至模糊了正義與邪惡了定義。”青年冷漠的提醒着,又重新翻開了手中的書,從頭閱讀。

“呵呵,也許吧,不過沒有關係。善良就善良吧,反正我已經是最強的了,對我根本就沒有影響。”九尾無所謂的態度,說出的卻是王者的宣言……

烏雲密部的天空漸漸的暗了下來,雖然沒有太陽與月亮的交替,從那漆黑的環境中也可以知道夜降臨了。

好在那羣被殺的士兵怎麼也算是百鬼的手下,裝備不賴。例如這輛正在黑暗中穿行的悍馬軍車,正是他們留下的“禮物”,沒它的性能也無法在這夜晚的叢林中箭步如飛了。

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方向取出了車上的醫療包,包紮着手腕上的傷口,嘴裡卻一刻不停的灌着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物。

說來也是神奇,天使是看着這異教徒身體發生變化。一些大概半個月都不見好的傷勢,只在這半天的工夫裡已經癒合,好的七七八八。

“你在喝什麼,興奮劑嗎?告訴你,喝再多我也不會停車讓你下去方便的。”一邊的天使冷冷的說着,雙手握着方向盤不敢有絲毫怠慢。

全怪這該死的大雨,跟瓢潑的似的,從早上開始就沒停過。本來就狹窄的叢林小道,現在更好,直接全變成了泥巴池塘。一個個積滿水的窪地,你永遠不知道哪一個是深不見底的陷阱。

“呵呵,這是我自己煉的藥,可以加快新陳代謝,提高細胞再生速度。雖然達不到妖怪那麼變態的再生能力,但還是很好用的。”微笑的將口中的玻璃試管瓶拿了下來,看方向臉上的笑容似乎已經完全忘記昨夜的事情。

“會開車嗎?我都開了半天了,也該休息下了啊。”顛簸的路途,愛麗斯也是震的全身發麻。這人類的交通工具,怎麼都比不上天使的翅膀好用。

“抱歉,孤兒院中不教這個。我們沒有汽車,每次阿姨出去買東西都是騎三輪車來着,我只會騎那東西。”方向抱歉的笑了笑。

“切,虧你還是人類,連自己發明的交通工具都不會,太丟臉了吧?”鄙視的諷刺着,愛麗斯不得不繼續緊握方向盤,避免着窪坑的同時,避免着從山坡上衝下去。崎嶇的山路不是爲這種大型車輛設計的……

“車又不是我發明的……”側頭看向了窗外,方向輕聲的嘀咕,算是反駁。那雨水在玻璃上形成了一道道的雨簾,當一滴水滴滑過墜落之時,馬上有新的雨滴重複它的軌跡,期間也許路線有些不同,但都逃不掉墜落的命運……

就像輪迴……

“我們不可能擁有如此的奢侈品的,我所在的孤兒院在一座光禿禿的大山上,從那裡到市區有整整十公里的山路。每天要外出打零工的孩子都要早上5點起牀,在天還是黑的時候出門,步行到市區。晚上9點再步行回來,當然到家大概也是凌晨11點了。”回憶過去,方向臉上的笑容變得好淡,淡的不易察覺,“好多孩子都受不了這樣的苦,晚上回來躲在被子裡偷偷的哭泣,或者乾脆逃離了孤兒院在外流浪。如果我們能擁有這樣一輛車,估計更多的孩子會願意留下來的……”

“討厭聽別人說悲傷的故事,人的命運是天註定的,此生承受磨難,是爲了下輩子的輝煌,這便是生存的法則,誰都必須遵守。你既然是靈的修煉者,應該早就知道這樣的事情了。”愛麗斯無所謂的語氣,並沒有因爲方向的話而動容。

“我知道,我知道關於輪迴的一切。可我應該是個不合格的修煉者吧?我無法將自己擺在比人類更高的高度去看事情,因爲他們就在我的身邊……”身體微微的顫抖着,方向側着頭看着窗外,不知道是身上的痛還是心裡的痛讓他如此抽搐,“孩子們無聲的抽涕,長滿水皰的腳,凍的發紫的手。不管我如何對自己說,下輩子,下輩子他們都將成爲幸福的人。可誰又來關心他們現在的悲慘呢?誰又來拯救現在的他們?”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法則就是法則。”雖然態度依舊堅決,但愛麗斯的話語也稍微溫柔了些。

“那麼就讓我來做點什麼吧,法則只由我一人來打破,應該不會影響他們的下輩子。我要賺取很多錢,改變他們的生活,讓他們能和普通孩子一樣快樂的成長。出賣靈魂,就出賣靈魂吧,幫助了這麼多人的這輩子,我也穩賺不賠。”這是支撐方向與魔神交易的原因。

“你真是我見過最傻的異教徒。”也因爲他的“傻”,天使悄悄對他有了些許的改觀。

“轟!”突然,一聲響動,一個巨大的身影落在了悍馬軍車車頭蓋上。愛麗斯本能急踩剎車,強勁慣性硬生生將那怪物甩出三米開外,摔在了泥濘小路之上。

車頭燈的照射下,瞪着一雙金色的瞳孔,低鳴的狼吠聲中,它站了起來。

兩米多的身高宛如地面上的巨人,魁梧的身軀是標準的倒三角姿態,一身灰色的長毛與那雙恐怖的利爪相呼應。方向與天使對這傢伙都不會陌生,正是變異的狼人。

“它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阿爾特真出事了?”愛麗斯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不太可能,它和那天襲擊油輪的傢伙不一樣,至少沒有他們那般強壯。感覺就像雜種和純種的區別……”方向說法時,已扣上了安全帶,綁着繃帶的右手緩緩上移,抓住了頭頂的環型支撐。

“嗚!!!!!”一聲呼喊,叢林之中,一隻只狼人洶涌而出,向着軍車衝去。方向與天使只用回頭看看,那一雙雙充滿殺氣的金色大眼就足夠讓他們頭皮發麻。

但也正是在面前則傢伙仰天長嘯時,愛麗斯第一次模仿了許哲的駕駛方式,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地。面前剛纔還猙獰可怕的怪物,現在的嚎叫則是從車底板傳來,被軍車活活碾了過去。

“走啊!!!!”方向的吶喊天使聽見了,毫不理會車下還有個人,迅速的變換檔位,加速的悍馬如同飛了起來一般。硬在空中滑行了三米才落回地面,激盪起一片泥濘的水花,向着好像沒有盡頭的小路衝去。

狂暴的狼羣尾隨其後追去,這惡劣的路面對於它們好像沒有一點影響。奔跑起來依舊箭步如飛,竟然並沒距離這強悍引擎驅動的車輛有多遠,緊緊跟隨。

“媽的,一下來這麼多。”調整了頭頂倒後鏡的角度,愛麗斯最討厭這種被人追趕的狀態了,完全就是對自己身份的污辱,“要不是怕弄髒鞋子,我早停車把它們幹掉了。”

“不能在這裡打,被拖住的話,很可能有更大部隊的埋伏到來。”方向可不想在這深山老林裡陷入敵人的陷阱,特別是在自己有傷的情況下。

“那怎麼辦,被他們這樣追着,一個不小心就要翻車下山坡了,我倒無所謂,你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運氣了。”愛麗斯說歸說還是沒放慢分毫的車速,極力控制着方向盤。

說真的,現在愛麗斯是真的開始有些佩服許哲了。敢用那種車速在車水馬龍的都市中穿行,需要的不光是技巧,還有一顆不怕死的心。

“我來對付他們,別忘記了我們現在坐的是軍車。”解開了保命的安全帶,方向翻身到了後座。

“小向,你幹什麼?”車後座一邊,一直五爪深抓坐椅的黑貓卡比驚訝的問着。

“收拾那些傢伙!”對着這親密的夥伴笑了笑,方向推開了車頂的金屬蓋門,呼嘯的風雨頃刻間打溼了自己半邊身體。

一次呼吸,冷冷的空氣讓人精神一震,屬於夜晚的睡意消失。摸索周遍,不用太刻意,便發現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一隻追擊到不過距離兩米的狼人發現了這車頂上多出來的人,興奮的長開了滿是獠牙的大嘴,咆哮的腳下又是一次發力,一躍而起,撲向了方向。

狼人瞄準的是咽喉,對方暴露在空氣中的脖子根本讓自己不用什麼變換咬合的角度。

“我不是你的食物。”方向低沉的聲音被雨水掩蓋,但狼人還是聽見了。半空之中,一個漆黑的恐怖槍口突然旋轉,扣動下了扳機。

巨大的火光伴隨着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那可憐的狼人腦袋被12.7毫米穿甲彈打成了碎片。噁心的腦漿濺得四處都是,連觸摸一下方向的機會也辦不到。

這槍聲一響,追擊的狼羣也被嚇到了,集體的一頓,馬上又追了上去。不過此刻已鑽進了道路兩側的叢林之中,掩護的逼近。

“動物就是動物,只會躲藏。”微笑的打開了機槍聯帶的巨大照明燈束,它成爲了槍械的眼睛。跟隨着炮臺一同旋轉,方向尋找着目標。

-B型12.7毫米口徑重機槍,在方向的手中化爲了獵人的獵槍。旁邊連帶的大型彈藥匣容納着5000發冰冷等待的穿甲彈,讓方向可敞開胸懷盡情的射擊。

可坐在駕駛座中的天使就倒黴了,巨大的彈殼噼裡啪啦撞擊着金屬車頂,聲音大的嚇人。

而追擊的狼人就更加倒黴了,12.7毫米穿甲彈好像完全忽略了障礙物的存在,毫不費力的穿透過百年大樹,連帶穿透過自己的身體。

那道要命的光束一下子變成了通往地獄的召喚,只要被它照射到,必定是滿身彈孔。

都怪這該死的雨天,連些許溫柔的月光都沒有,狼人的恢復能力降到了最低。而不幸被打中腦袋的傢伙,子彈完全摧毀了腦細胞,它也將永遠的躺在這塊土地上了。

本來是圍攻的夜,一下子變成了狩獵的夜。不借助任何靈的戰鬥,只仰仗人類的科技,方向與愛麗斯也立於不敗之地。

而他們原本所擔心的後續部隊並沒有再出現過,九尾本來的目的就只是嚇唬嚇唬他們而已。顯然這三十隻“野狗”沒有完成自己的任務,連讓對手驚慌失措都辦不到。他們是羣可憐的棋子,還是被拋棄的棋子。

悲傷的雨夜還在繼續的流逝着,奔馳的悍馬沒有停息,發燙的槍管同樣也沒有。這一夜看來又不能休息了……

黎明來到了,那肆虐了一夜的暴雨,終於消耗乾淨了自己積壓的最後第一滴液體,天空又見一片晴空萬里的景象。

載着巴易的軍車一直行駛到了圖多勞最偏遠的交界線。這是一片廣袤的草原,整整有兩米多高的枯黃稻草簡直可與樹木比美。而此等的枯草竟連成了片,放眼望去,方圓三公里內全是它們支配的天下。

這裡沒有樹木,因爲生長在其內的即便是摻天古樹,也會被地面上這些惡魔吸光了營養,枯萎直至死亡。而對動物來說,這裡就如同禁區。因爲連五感最靈敏的動物進入到這裡,結果也會完全的迷失方向。活活在不過三平方公里寬的草叢之中餓死,化爲着貧瘠大地的養分。

指南針,定位儀,所以的儀器在這裡都是可笑的玩具,簡直可稱爲草原上的“百慕大”。

微風吹過,大串小串的草穗舞動着,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秋季一片等待農民伯伯來收割的田地,對所有看見自己的生靈說着“歡迎光臨”。

但只要是草原上出生的孩子都知道,這些是能“殺人”的草。在草原的神話中更是流傳着,這片草海中棲息着神靈,任何打擾到神休息的生靈都將死於其中。

所以,當巴易來到這草海邊時,開車的士兵都在顫抖,冷汗爬滿了額頭。也是在巴易說可以離開後,士兵激動的踩下了油門,調轉車頭沿着原路一路狂奔,比開來時的速度更快。

“就在這裡驗證九尾大人的問題吧……沒有比殺人草海更合適的地方了。”巴易深深的吸了口氣,衝進鼻腔的都是草原最原始的味道。

在人類越來越忽視自然,隨意擴張的今天,大概也只有這裡,草原的氣息才最爲純淨,不帶任何的雜質。

出於對它的害怕,沒有人來到這裡。出於對它的敬畏,也沒有人敢萌生任何燒燬它的念頭。

在非洲原始的草原上,這殺人的草海成爲被頂禮膜拜的聖土。而被認爲是草原上最強的控獸師,十八歲時必須被丟進這片深淵般的草海之中,能在十天內成功的走出,就是成年的見證。辦不到,只說明是神拋棄了自己,環境將自己給淘汰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明明中自有神的安排,許哲與閻王前進的路途中這是一段必經之地。

沒有比這更適合的戰場了……

緩緩的單膝跪立在了土地之上,巴易對着草海行的是面對九尾大人一樣的叩拜之禮。

也是在禮數後,兩隻如熊般強壯的大手撕扯開了自己的軍裝,包括褲子。**的姿態就像自己來到這世界時一樣……

兩指併攏,從地面上挑起了一坨白色的鳥糞,巴易卻毫不在意的塗抹在了臉頰。一邊三條白槓,這是草原戰士將出戰的裝束。

“許哲,九尾大人要你的答案……你就必須給她答案。”握緊了雙拳,控獸師在這一刻真正恢復了自己的力量,“跳躍的,掙扎的,痛苦的,殘忍的,溫柔的……最快的獵豹,最高的蒼鷹,最偉大的雄獅,我回來了!!!!!!”

巴易的吶喊乘着風,向着四面八方傳播着。聽見他聲音的小鳥停止了歌唱,嬉戲的土狼寶寶忘記了撕咬,奔馳的獸羣調轉了方向。

控獸師到底有何等的力量,這也只有等許哲的到來才能揭開秘密了……

而此刻,跨坐在角馬脊背之上,許哲與閻王正向着邊境進發。

也只有坐上了角馬的背,纔會讓人懷念起在河馬與斑馬背上的時光。比較一下,那時真是格外的幸福。

先前就說過,與其說角馬是長了角的馬,還不如說是長的像馬的牛。正因爲像牛的部分更多一些,所以角馬的脊背可比牛皮,粗糙扎手不說,中間還有一段如同駝峰般細微的突起。於是脊背不直的角馬直接導致的是乘坐者的舒適度,不牢牢抓住馬頭上的角,隨時都有跌落下來的危險。

也因爲如此,昨天一天的大雨中,閻王是兩手無空,連傘都沒辦法打,被那冰冷的雨水澆了一個裡外透心涼。即便在這天干氣爽的新一天內,閻王那雙漂亮如琥珀的大眼睛,沒有一刻不是滿懷恨意的看着許哲。

“大概到晚上就能到邊境了,天使他們現在的動作應該也慢不到哪裡去,雖然說遇到了麻煩。”雙手緊抓着馬角,許哲仰望着天空,猛烈的太陽充當了烘乾機的效果,自己身上的運動服已經乾的發燙了。

“天知道呢,什麼都在了你的計劃裡,你想讓他們快,他們能慢到哪裡去?”冷嘲熱諷的話帶着閻王的怨氣,一股腦全丟給了許哲。

“計劃向來都是九尾在定,我們不過是她計劃中的幾個選項。不出現絕對顛覆性的東西,我們再計劃也只是按照她的思路向下發展。生命終止的時刻,就是他覺得我們沒意思的時候。”毫不理會閻王不滿的情緒,許哲依舊故我,平靜的表情可看不出身爲“選項”該有的彷徨與不安。掏出了定位儀,撥通的衛星電話,那一頭接的還挺快的,“你們怎麼樣了,死了沒?”

“廢話,死了怎麼接你電話?”一邊開車,愛麗斯一邊發着牢騷。方向也有工作做,那便是拿着電話充當“支架”,“你個混蛋,給我們下套,弄條爛路給我跑,先是什麼妖怪,後來連狼人都出動了。要不是我們運氣好,早成百鬼它們的午餐了!”

“別太小看自己了,要死哪那麼容易。自己估計一下多久到邊境?”許哲的說話,等於是承認了自己的狡詐。

“大概下午就差不多能到了,具體時間要看路面的情況。你知道的,我都找不到一段長過百米的平地。”愛麗斯顯然還是極度不滿。

“看來你們比我們稍微快點,我們大概晚上到。現在看下地圖……”平靜的吩咐,許哲也將防水的地圖打開,撲在了馬背之上。那一邊就手忙腳亂了,方向要一邊舉着電話一邊拉開地圖,連嘴都用上,含住了地圖一角,“看見東面了嗎?圖多勞東面有一個湖泊,名字我看不太清楚。”

“叫森帕,我找到了。”方向拿着的地圖遠比許哲馬背上的那張要平穩的多。

“就在那裡集合,這樣……等等,也許我們會晚一點點到了……”說完,許哲的語氣一下冷了下來,不給對方詢問的機會掛上了電話。

“怎麼了?”電話這頭,方向也感覺到了不安。

“不知道,但肯定出事了,看來暴露了行蹤的不光只有我們……”愛麗斯有種說不出的鬱悶,不自覺的加快了油門,向着集合地趕去。

回到許哲這邊,空氣瞬間凝重的如同來到了地獄,最原始的殺氣足夠讓人全身恐懼的在以後時光裡都無法入眠。

“閻王,你不是覺得角馬騎起來不爽嗎?現在機會來了,簡直是‘衆商車展’,自己挑喜歡的來騎吧!”低垂着頭,許哲那棕色的瞳孔在眼眶中旋轉,掃視了一週,場面怎是壯觀可以形容。距離十米開外,由金色獅羣圍上了密集的第一圈。隨後便是相貌醜陋,可數目更爲龐大的土狼張着如同獰笑的嘴臉佈防。再外圍,獵豹,花豹,斑馬,長頸鹿,大象,犀牛……方圓一公里內就是一座高密度自然動物園。四面八方,還有新的動物靠攏。而天空則成爲了蒼鷹,禿鷲,各種飛禽的天下……

而它們,也有完全共同的一點,那便是**的敵意。

說來有些可笑,獅子吃羚羊,但從不對羚羊產生敵意,甚至有些感激之情。感激每一種被自己吃掉的動物,因爲有它們的犧牲,纔有自己的生存。

羚羊也許被獅子吃,但羚羊也不恨獅子。正因爲獅子的捕食控制了草原的載畜量,使得每年春天都有最新鮮的青草長出,使得自己的家族有充足的食物。

這是一個循環……

但敵意,也只有當草原上來到了不受歡迎的傢伙,動物們纔會產生。這些傢伙是來打亂花了上萬年建立起來的循環的,他們對草原存在了可怕的破壞性。

所以動物會聽從指揮的意願聚集在一起,共同攻擊這破壞者。而指揮往往便成爲了控獸師的工作,他也成爲了動物心中真正的王者,真正的神……

“你在開玩笑嗎?”不過看了一圈,閻王冷冷的笑道,“看看它們的眼神,連吃草的都恨不得要衝上來咬我們一口,你還讓我去騎它們?估計它們情願咬舌自盡也不會答應的……”

“不覺得奇怪嗎,動物竟然和自己的獵物,天敵聚集在一起,如同看見玉帝和九尾坐在一起喝茶那樣彆扭。而且他們完全不對我身上的靈起反應……”許哲可沒想到自己會受到如此的“歡迎”,可卻是很自然將一切與九尾聯繫了起來。

終於,一道微風吹過,許哲閻王身下的兩隻角馬耳朵扇動了兩下,又開始了走動。不過和許哲授意的方向完全不同,即便許哲用強大靈力做爲威脅,角馬也是低垂着頭完全不爲所動,向着風中“那人”說的位置走去。

所有聚集的獸羣也是緊緊的跟隨在其左右……

如果此刻從天空上看去,一定震撼的人說不出話來,各種動物肩並肩,頭貼頭,全向着“那人”所說的方向走去。彷彿是世界末日到來前,動物們遷徙前往諾亞方舟一般。

一時間,獸羣揚起的灰塵遮蓋了天地,超長的隊伍連綿不絕。

“現在怎麼辦,要殺了它們嗎?雖然數目龐大的可怕,但如果認真起來,你和我連手也不至於耽誤上多長的時間。”閻王詢問着許哲的意見,從來沒有神被動物挾持的道理,這可遠比什麼騎河馬來的更丟臉。

“沒必要,殺了工具,只會讓使用者找來更多的工具而已。殺到最後,我們非滅絕了幾個物種不可。我可不想成爲沒有感情的屠夫,只用找到那個唆使這些無知動物的人就好了。你沒感覺到嗎,空氣裡一直散播的那個味道……鳥糞一樣的靈氣味道……”許哲想看看,看看這動物兵團的領袖是怎樣的人?

“你這麼一說……好吧,就看看吧,反正對我們沒有損失。”長長的嘆息,閻王也放鬆了下來,就當‘觀光旅行’吧……

第一百零二 部分第三十六 部分第八十六 部分第九 部分第五十 部分第八十一 部分第五十七 部分第三十八 部分第三十九 部分第三十七 部分第十二 部分第四十八 部分第九十四 部分第一百 部分第三十一 部分第五十二 部分第二十七 部分第三十一 部分第十九 部分第四十 部分第十八 部分第五十一 部分第六 部分第七十七 部分第六十一 部分第八十四 部分第九十四 部分第一百 部分第八十六 部分第六十六 部分第七十九 部分第五十 部分第四十二 部分第五十七 部分第六十二 部分第一百零一 部分第七十九 部分第六十七 部分第八十二 部分第六十三 部分第六十 部分第五十八 部分第六十 部分第六十八 部分第七十一 部分第八十 部分第十九 部分第五十九 部分第五十二 部分第七十二 部分第五十一 部分第十七 部分第九十九 部分第十四 部分第七十二 部分第二十七 部分第二十四 部分第三十二 部分第四十 部分第二十八 部分第八十一 部分第三十一 部分第三十九 部分第六十 部分第七 部分第四十八 部分第七十五 部分第二 部分第二十 部分第六十五 部分第九 部分第九 部分第六十四 部分第五十二 部分第四十三 部分第八十七 部分第六十八 部分第九十三 部分第八十二 部分第七十七 部分第七十一 部分第六十四 部分第六十二 部分第十九 部分第一 部分第六 部分第九十八 部分第七十九 部分第五十二 部分第五十八 部分第五十四 部分第二十三 部分第四十八 部分第二 部分第九十四 部分第三十七 部分第八十 部分第六十四 部分第十四 部分第八十四 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