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大周天法鏡秉承玄虛鏡的特點,其自身如透明般隱於虛空中,又因距離下方東海極其遙遠,故而難以被下方人間中的修士發現。
而鏡光流轉下,大面積範圍內東海上的景象,都由天通地徹法籙,轉而呈現在雷俊的視野中。
當前探視範圍,仍侷限在東海靠近內陸的一片海域。
但這個世界不論陸地還是海洋,都極爲龐大。
大周天法鏡當前可以覆蓋的這片區域,已經極爲廣闊。
至少,天理通往人間的虛空門戶周邊這廣闊海域,現在都呈現在雷俊視野範圍內。
雷俊心念動處,天穹之上的大周天法鏡鏡光,便開始自動流轉。
鏡光近似無形,稍有一點蛛絲馬跡,也混雜在日光中,彷彿日光的一部分。
鏡光凝聚,雷俊的視野範圍縮小,但針對這一小片範圍,探視的清晰度頓時大爲提高。
雷俊沒發現特別年輕的高境界理學大儒。
雷俊唯一不確定者,是這些理學修士七百乃至七百五十歲以上臨近大限時,會怎樣?
但山河國運加持下,他們同明皇共同組成一個上下穩固的整體體制。
至於其二……
哪怕年事已高,慢慢讀書積累,也有媳婦熬成婆的可能。
因爲整體突破提升的節奏和進度都放緩許多,所以這些理學修士雖然高齡不衰減,但上三天修士的總數量,並沒有因爲時間積累而出現一個極爲誇張的數字。
他們,果然同其他道統的修士,有很大不同……雷俊若有所思。
他們不存在少年得志顯達者,不足百歲之齡便衝上七重天境界。
或者應該說,理學修士的年少得志,至少也是二、三百歲以後了。
雷俊視線大致一掃,已經瞅見有來自天理的武道修士、儒家神射一脈修士、儒家詠誦一脈修士一同參戰。
可這樣反差對比,無形中會損害理學道統的根基,其人才積累不佔優勢反而可能處於劣勢。
大唐修士同天理修士的鏖戰,仍在繼續。
主打的就是一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雷俊仔細觀察。
其一,就像先前雷俊觀察的那樣,中高境界的天理修士,實戰鬥法中明顯更有發揮。
但總體而言,符合兩個規律。
四、五百歲於他們而言,可稱之爲年富力強。
境界越高,則氣運加身越強。
那些理學大儒自然也是臣。
這樣一來,同在天理,這些法統傳承,在年輕修士方面,毋庸置疑相較理學修士會佔據優勢。
雷俊週轉大周天法鏡,巡視海域各方。
因爲不是當面打交道,雷俊初時還擔心自己看錯,之後仔細觀察多個對象良久後,最終得以確認。
這些道統的傳人,修習法門雖然同大唐同類修士有所差異,但不存在類似理學修士那樣的年齡反差。
但與之相對者,則是理學修士整體的平均修行進步速度偏慢。
中三天者壽享四百,上三天者壽享八百。
但目前看來,天理仍是以理學修士爲主,其他法統的修士只能從旁輔助。
上面不挪窩,下面不上位。
可這有一個問題。
中三天修士,大多則是二、三百歲左右,不乏三百歲以上者。
凡是修爲境界高者,往往真實年齡都已不小。
“有父爲子綱,師爲徒綱,那必定就有……”雷俊面無表情,語氣少見地有些冷然:“……君爲臣綱。”
六、七百歲者,是經驗豐富,德高望重,聞達於世,老成持國。
上三天層次的理學大儒,年齡至少都已經四百歲開外,甚至很多已經五、六百歲以上的高齡。
但這些理學修士,看上去不受年齡衰老影響,沒有修行黃金階段和平臺期乃至於衰老期和暮年期這樣的年齡段劃分。
初步觀察下來,年齡壽數的極限,應該是同其他道統的修士相若。
這趟闖入大唐人間的天理修士,以理學儒生爲主,但並非只有理學修士。
那麼,儒家理學在天理仍然能站穩腳跟的原因是……
天理方面這次進入大唐人間的理學修士,有老有少。
發揮餘熱?
而中低境界的天理修士,實力則往往弱於同境界的大唐修士。
雖然平面層次上雙方距離很遠,但藉助大周天法鏡,這片海域上諸多人與事的細節,雷俊都盡收眼底。
因爲氣運涵蓋整片山河的緣故,故而這個龐大的體系,將其他人也一併籠罩其中。
理學大儒們維持整個體制運轉的同時,與君同擔,也在一定程度上襄助甚至藉助了皇權。
於是便也壓制甚至控制整個天理中其他道統修士。
應該說,這是更凌駕於父子師徒之上的關係。
天地君親師。
以天地之勢,行君親師之禮,故勢不可違。
至於那位明皇陛下在當中處於什麼位置,雷俊雖未和對方正面接觸,但如今觀察理學修士多了,大約生出些猜測:
君爲臣綱。
真正確立這套規矩的人,可能正是某位帝皇又或者某幾代帝皇。
控制鎮壓天下,莫敢不從。
但可能因爲或這或那的原因,這君臣上下的法統,存在變化的可能。
帝皇一直強勢,則威壓羣臣。
帝皇內在弱勢,便可能出現聖天子垂拱而治,乃是大儒們最理想的狀態。
只要國運不崩,這穩固的體系就能一直運行下去,其餘釋、道、儒、武甚至於巫門等等傳承,皆羅織於其下俯首稱臣。
直到山河飄搖,皇朝再次更替。
針對某個臣子而言,說不定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權威。
但在這個動態博弈中,帝皇面對的不是個人,而是同他一起構成這威壓天下完整體系的理學傳承羣體。
這就可能存在一些變化。
嗯,帝皇仍然要跟臣下博弈與平衡,聽來有些憋屈?
他憋屈個鳥蛋。
君父,君父,給天下人當爹。
別人對此如何看待,雷俊不予置評,但他對這樣的人,沒有任何好感。
他不至於像大師姐許元貞一樣總想跟誰反着來。
但如果要反,他不會只反貴族不反皇帝。
尤其是想給所有人當爹的所謂君父。
或者,現在天理的帝皇並不強勢。
但他和這些理學大儒所代表的禮制,雷道長了解越多,越感到繃不住……
和血脈傳家壟斷資源的世族豪門相比,哪邊更討厭,不重要。
因爲都很討厭。
大周天法鏡轉動下,雷俊面若平湖,心境恢復波瀾不驚,繼續默默觀察。
他的視野裡,陸續捕捉到一些熟人的身影。
天龍寺妙心方丈。
前不久分開的方岳。
青州葉族的天之嬌女,年輕一代的代表人物之一,葉瑤。
青州葉族的家老葉灼。
蘇州楚族的家老楚濤遠、楚朋。
雷俊甚至看到一個有些年沒見的熟人。
曾經江州林族旁支的領袖人物,如今南支林族的新族主,林宇維。
當年他做出決定,帶領風雨飄搖元氣殘破不堪的南支林族,最終選擇像隴外蕭族一樣,朝唐廷帝室,朝女皇低首。
因爲餘下四姓五望幾大世家,近年來着力於休養生息並同唐廷帝室修復關係,所以林宇維和南支林族得到喘息機會,沒有立刻被一南一北楚、葉兩大世家圍剿立威。
只是南支林族損失太過慘重,人地兩失,所以近十年時間下來,仍然沒能恢復元氣。
但既然得唐廷帝室庇佑關照,南支林族得以休養生息的同時,便也要聽朝廷號令。
所以這趟東海之戰,林宇維也到了,並且相當悍勇。
楚修遠、葉炎見了林宇維,面上皆無異狀,言談甚歡。
他們當前的注意力,更多在天理的理學修士那邊。
面上,大唐修士面對天理修士,暫落下風。
主要原因便在於,楚修遠暫時退下前線,葉炎一人獨立支撐。
不過,蘇州楚族的老族主並無大礙,亦非後力不濟。
他只是面上退下,實則暗中準備。
但當前面上,唯有葉炎盡力支持。
這位青州葉族族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楚修遠等人的準備漸漸有了規模,叫葉炎能徹底放下心來,更利於同眼前天理大儒爭鋒。
但葉族主也不是全然沒有煩心事。
按照約定,同族族弟葉炑,當前應該返回虛空門戶附近纔對,可現在一直沒見蹤影。
面前有強敵爭鬥,周圍環境天地靈氣紊亂,叫葉炎一時間也聯繫不上葉炑。
雖說因爲環境複雜,可能出些意外,令人來往不及時,不能趕在約定時間內抵達,實屬正常。
但葉炎修爲高明,感應敏銳,只覺冥冥之中,關於族弟葉炑,他心頭浮現一層憂思。
這不祥之兆,令葉炎皺緊眉頭。
只是眼下他顧不得多慮,唯有先集中精神迎戰眼前天理修士,希望葉炑自己吉人天相。
雷俊搖動大周天法鏡,先看葉炎,然後再看楚修遠。
見對方暗中忙碌佈置祭禮,雷俊心知先前猜測不錯,大唐這邊果然在準備請君入甕,誘敵深入。
眼下唯一懸念只在於天理那邊會不會上鉤。
類似佈置並不只取決於自家,也取決於對手。
天理那邊,當前有更多修士,從虛空門戶出來,踏足大唐人間。
這邊,雷俊打過交道的人略少一些,大部分人都沒當面見過。
只有之前通過和他們交手的大唐修士,繪製一些圖譜,如今雷俊一一對照,將一些天理修士同圖譜對上號。
如今天理的朝廷,朝野間大約可分作三派。
吳黨,贛黨,還有楚黨。
就大唐方面目前掌握的消息,天理朝廷上內閣首輔之位出缺。
三派人物因此都虎視眈眈。
各自謀劃的同時,也在分別扯着別人家的後腿。
此先身爲吳黨中堅人物之一的王奉,對此便深有體會,可惜已經不能再自己親口喊冤。
眼下天理方面步入人間主持相關事宜者,便以吳黨爲主。
不過贛黨、楚黨同樣有得力人物來此。
是攬功還是計劃點別的什麼,便只有他們自己才知曉了。
反正吳黨中人,對他們極爲警惕,戒備之處全不遜色於針對大唐修士。
一個外貌年齡看上去四十歲出頭的中年官員,面容清雅俊朗,不怒自威,端的是一副好官體。
他身着大明三品官服,目視遠方,沉聲道:“青霄兄也來了……”
其身後一名披甲武將,觀品級不在中年官員之下,但此刻單膝跪地,恭敬答道:“黃大人早晨剛到。”中年官員微微點頭,不在多提,轉而說道:“多留神,但不可拖延我們自己的腳步,今天日落前,必須拿下這片海域!”
披甲武將略微猶豫一下:“大人,我們還需提防對方有詐……”
中年官員語氣如常:“渡河未濟,擊其中流,反過來也是一樣,只要我們速度夠快,對方縱使意圖設伏也來不及,反而會被我們直接踩踏,促使他們亂成一團。”
披甲武將話到嘴邊,重新咽回去:“……是,大人。”
眼前中年官員,名叫古海,乃是吳黨新近崛起的中堅力量,吳黨魁首宋閣老的親傳弟子。
理學修士雖然看重年資,但同樣會早早培養傳人。
雖然古海的真實年齡,相較於其他道統的修士來說,其實也已經算高齡……
前些日子,吳黨大佬王奉意外身隕,叫上下措手不及。
要接住王奉空出來的位置不爲楚黨、贛黨所趁,古海是最合適頂上去的人選。
但他年資、人望還嫌稍淺。
這趟出征如果能有所斬獲,便足以爲他上升補齊短板。
至於方纔提及的黃大人,則是贛黨新貴,姓黃名天字青霄。
他同古海年齡相若,登科時間亦相近,上升皆迅速,一向競爭激烈。
這趟黃天也來了大唐人間,雙方都盯上了這邊的戰功。
“對了,害了王部堂性命的那個妖道,眼下身在何方?”古海想起一事,神情嚴肅幾分。
那披甲武將名叫秦武,聞言答道:“近兩日沒有發現其行蹤,可能在外圍某處祭禮附近。”
古海:“當前先破賊軍主力爲重,暫時將他放一邊,但仔細找,最遲明日要有他下落,待破了賊軍主力之後,清剿餘黨,斷不可讓那妖道逃了。”
秦武:“是,大人。”
…………………
雷俊大周天法鏡週轉下,視野中浮現一個又一個或大唐或天理的修士。
弊端也不是完全沒有,當前算是隻有圖像沒有聲音……雷俊心道。
天視地聽符沒能散過去,當前缺乏收取聲音的途經。
不過看古海等天理修士成竹在胸的模樣,大唐這邊葉炎和楚修遠的計劃多半能成。
倒是古海身旁名爲秦武的武將,看起來有所猶疑。
但看他和古海在一起時的狀況,對照二人身姿、神情,雷俊若有所思。
以文統武嗎?
雷俊再看片刻後,收回目光,大周天法鏡轉動,掃視其他方位。
第一圈看下來,他第一時間沒能找到此戰唐廷帝室方面的領軍人物楚羽。
雷俊認爲自己沒有疏忽。
當前情況,更像是楚羽行藏隱蔽。
他又仔細找了片刻後,甚至自己移動身形,配合大周天法鏡在天穹之上的挪動,做進一步觀測,但仍沒能找到楚羽的蹤影。
如此重要時刻,對方應該不至於抽身離開。
這麼說的話……雷俊擡頭看向面前汪洋大海:
“海面下?”
誠如雷俊所料,楚羽當前確實正在東海海底。
因爲她正秘密同一個人見面。
一個官服外面罩輕甲的高大中年男子現身。
楚羽微笑,同對方見禮:“齊將軍,久仰大名。”
來人名齊浩偉,並非大唐皇朝中人,而是天理修士。
只不過,他既非儒家理學修士,亦非武道修士。
而是跟楚羽一樣的儒家神射一脈高手。
可惜,同爲儒家修行者,神射一脈與其他修行道統一樣,都被儒家理學凌駕於其上。
想要脫離天理,更是不易。
而出乎許多人預料,這趟天理居然聯通大明以外的另一方人間。
這裡讓齊浩偉陌生。
但卻是希望。
只是他並非只代表自己一人,故而始終慎重。
雙方密談一段時間後,各自散去。
楚羽身形上浮,穿過海浪,重回海面上。
有另一個女子迎上前來:“楚書令。”
楚羽原在女皇身旁輔佐,任舍人,職低而權重,女皇設左右齋,楚羽便主掌其中之一,於近年被任命爲書令,進一步分割當朝中書令同時也是楚羽胞兄楚林的權柄。
她這時見那女子,面露微笑:“郡主。”
來者是常山王張峻海之女張紫茵,這趟隨楚羽一道出來,在其身旁學習。
二人邊走邊聊,張紫茵好奇:“這個齊浩偉,當真會反嗎?”
楚羽:“言之尚早,不過有此一着釜底抽薪,楚、葉二老的安排,便更妥帖了。”
張紫茵猶豫了一下後,輕聲問道:“會不會是詐降?”
楚羽:“天理當前主要謀事者,是所謂吳黨,而齊浩偉原是贛黨,雙方冰炭不同爐。”
齊浩偉即便對天理忠心耿耿,來行詐降之計,也絕不會幫吳黨擡轎子。
而如果他是爲贛黨方面籌謀,則不影響楚修遠和葉炎的安排。
張紫茵恍然:“原來如此。”
她感慨一聲:“天理當中僞明一朝,內鬥相當激烈啊。”
卻是聯想起自家大唐當前局面。
“僞明內部黨爭激烈,掌握這一訊息,至關重要。”
楚羽同樣感慨,不過感慨地是另一方面:“龍虎山玄霄子道長先前不止是斬殺天理一位八重天大儒,更洞悉了僞明朝堂中內鬥極爲激烈的真相,在僞明吳、贛之間再多添一把火,這對大唐當前而言,非常重要。”
張紫茵連連頷首:“龍虎山雷長老當真深藏不露,實話實說,早些年我雖聽過其名,但真不曾想到,他如此神通廣大。”
楚羽微微一笑:“我當初倒是有覺得這位玄霄子道長不同凡響,但實話實說,他天資才情仍然超出我預期。”
二人趕往下一個重要方位繼續忙碌的同時,楚羽問道:“玄霄子道長先前同端峰一起負責西邊的祭禮,眼下如何了?”
張紫茵:“西方的祭禮維持靈光不滅,此前天理僞明之人也用祭禮阻撓,但日出前便被破解。
不過現在天地靈氣紊亂,聯絡不便,不知雷長老和方祭酒當前是否還在那裡。”
楚羽:“眼下決戰將至,我抽身不開,可否勞煩郡主往西邊一行,如果玄霄子道長有閒,請他來虛空門戶這邊?”
張紫茵:“楚書令太客氣了,我這就往西邊一行。”
她望着祭禮所成的靈光作爲標誌,趕去西側更靠近陸地的近海。
雷俊對那僞裝作自己被困其中的黑墨牢籠非常注意。
留多張靈符藏於海中。
一旦有人靠近,雷俊便會提前有所感應,然後觀察,以防自己秘密暴露。
張紫茵靠近,自然第一時間被他察覺。
在那裡遇上負責護法的法明和尚,聽其講述事情經過,張紫茵不由驚訝地連連稱奇。
有留在那裡的天視地聽符,雷俊這趟可以聽清法明和尚與張紫茵的對話。
“郡主留神,誤觸黑氣,可能會被一併捲入。”法明和尚提醒道。
張紫茵點點頭。
她本就是同楚羽一樣的儒家神射一脈修士。
張紫茵接下來沒有靠近,而是張弓連發三箭。
箭矢倒是都命中目標,但爲黑氣所阻。
接下來,停留在黑氣上的箭矢,果然被捲入其中,再無半點動靜。
張紫茵無可奈何,唯有請法明和尚繼續爲白色的靈光護法同時,也看護被鎮封其中的雷俊。
她本人則趕回去見楚羽。
“我眼下確實抽不開身。”楚羽想了想後,親自凝聚浩然之氣與神鋒之光,最後化作三支長箭,遞給張紫茵。
張紫茵便即二次出發。
她重新來到雷俊的“鎮封”之地,同法明和尚再招呼一聲後,當即彎弓搭箭,箭鋒一點閃動靈光,目標直指前方。
畢竟不是楚羽親自出手,張紫茵修爲較她爲低。
純指望這三箭破開封印,張紫茵並無把握。
她所要做的是這三箭攻擊封印,爲封印內的雷俊本人提供機會。
雙方里應外合,雷俊想要出來便容易許多。
於是利箭飛出,化作光流,轉瞬間便直抵凝聚成牢籠的黑氣前。
黑氣激盪,雖然強悍,但挨張紫茵第一箭後便開始翻滾。
而張紫茵很快便有第二、第三箭接踵而至。
雷俊遠遠拿大周天法鏡照了一眼。
他沒打算回去。
就像當年大師姐許元貞曾經在那片青山留有一頭陰火虎,雷俊這趟雖然悄無聲息從封印中出來,但走之前他也留了點東西在裡面。
一枚玄霄五雷法籙。
此刻黑暗的牢籠中,寂靜無聲,空空如也。
但這時突然有大量同爲黑色的雷霆現出,並構建出一條氣勢駭人又悄無聲息的陰雷龍。
陰雷龍並無激烈反應,只將自身力量撐起,與外部黑氣反過來合作,利用黑氣隔絕外界的視線。
外界張紫茵、法明和尚等人皆以爲雷俊已經察覺外面有自己人意圖助他突圍。
如此一來,玄霄子道長自然會用盡一切力量往外衝。
屆時大家裡應外合,便有雷俊突圍的可能。
但張紫茵、法明和尚等人哪裡能知道,雷俊實際早已離開。
不僅如此,他留下的法籙,還專門衝着防友軍而來。
陰雷龍沒有半點衝出黑墨牢籠的跡象,反而在雷俊控制下,撐住牢籠不跨,牽引牢籠不散。
這等精細柔和的操作,陽雷龍自然不行,陰雷龍做來卻彷彿黑墨牢籠本身受到攻擊後遇強則強,定住那三支箭矢,然後在將這三支箭矢也一併吞沒。
張紫茵見狀無奈:“好強的鎮封,難怪連雷長老都暫時不得脫身。
換個人,可能會被這濃墨鎮到死,也就是雷長老法力神通高強,才能一直支撐,顯得這像個封印了。”
法明和尚雙掌合十,口宣佛號:“我佛慈悲,郡主所言甚是。”
“修爲不足,不能再亂動,以免給雷長老添亂。”張紫茵只得返回再見楚羽。
但在這時,大唐修士同天理修士之間,再次爆發激烈大戰。
由佔據上風的天理修士,掀起新一輪猛攻。
雷俊大周天法鏡流轉下,正掃視各處局部戰場細節。
他腦海中光球卻突然亮起,浮現字跡:
【紫芝流芳染月華,海天倒轉玉生煙。】
隨後,從中再次飛出三條籤運。
雷俊看後,不禁微微訝異。
籤運的規形,同上次趨吉避凶時一模一樣:
【上上籤,午夜時分抵達西南方小舟島,有機會得二品機緣一道,無風險無後患,大吉!】
【中中籤,午夜時分抵達西北方魚星島,有機會得五品機緣一道,當前無風險,但後續因果糾葛,當慎重處之,平。】
【中中籤,前往其他地方,無額外所得亦無所失,平。】
我人品爆發了?
雷俊禁不住想到。
上次趨吉避凶和這次趨吉避凶,居然連着開出兩回上上籤?
雷俊印象中類似情況之前只出過一次?
而且,這回的上上籤,更指向一道二品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