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三。。。三叔,他沒事吧。”

三叔卻一點也不慌,對我說了一句,

“小澈,做的不錯,他沒事,他身體裡的那玩意已經沒了,是我把他的魂定住了。還得爲他做一件事情。”

我不明白三叔到底還要爲拖油瓶做什麼,不過聽到他說小板板沒事,我心裡也鬆了口氣。然後只見三叔朝着遠處吼了一聲“老鏟。”

一個高大的身影瞬間衝了過來,是老鏟,肩上還扛着那個石碑。砰的一聲,老鏟直接就把石碑插在了小坑前面,手裡還拿着錘子和銼子。

我一看這石碑,經過老鏟的一番敲打,碑上面原先的“鄭小童”三個字已經是被銼掉了,取而代之的“土家小童之墓”幾個字。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麼就成了土家的了,我有些驚詫的問道,

“鏟叔,你不識字?”

老鏟臉色有些尷尬,剛說了“小爺,不是。。。”就被三叔打斷了,三叔沉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先把事情了了再說。”

我趕緊又是看向了地上躺着的拖油瓶。就在剛纔的時候,我注意老鏟去了,此時拖油瓶躺在地上,身上連着一根線,另外一頭牽在三叔的手裡,三叔嘴裡念着什麼,拖油瓶就移動了起來,朝着小坑而去,最後落在了坑中,躺在骨灰盒的旁邊。

三叔剛剛說過還要爲小板板做些什麼,只見他向着老鏟點了點頭,老鏟又是拿起錘子和銼子放在墓碑上面,而放的地方,正好是那個“土”字的頭上。

三叔拿出一張符紙,在上面用手寫着什麼,然後放在了面前的地上。就在這時,我吃了一驚,因爲三叔對着小坑跪了下來。

“小澈,跪下。”

我心裡想着,這到底是要做什麼?三叔表情嚴肅,我不敢問,只好跟着就對着小坑雙膝跪地。

三叔就這樣朝着小坑,我以爲他是對着小坑中的骨灰盒,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對着盒子上面的那個供牌,一字一字的說道,

“子孫王文秀,冥叩先輩,今有我王家外門名爲小童,幼年夭折,化怨魄,幸今終完善本魂,叩請先輩準小童賜姓王,入正室嫡譜,享王家香火,補修正魂,早日輪迴。”

說完三叔對着小坑拜了一下,我趕緊跟着就拜了下去,此時老鏟雖然依舊拿着錘子和銼子準備着什麼,但卻早已經和我們一樣雙膝跪地,不過由於他身材高大,倒也不影響。

接着三叔雙手做了一個我看不懂的手勢,口中說了一句,

“附。”

之後就靜靜的看着小坑裡面,我也跟着往裡面看,就在這時,突然之間,這墳地裡居然颳風了,我心中升起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我形容不出來。然後我就看到,那張符紙被風吹動了,然後向着小坑飄去,慢慢的落在了骨灰盒旁邊的土裡。

“難道真的不行?終究是容不得這種事?”

我聽到三叔吶吶自語,聲音中帶着些許失落。他依舊雙膝跪地,怔怔的看着小坑中的那張符紙,陷入了沉默。

“叔,怎麼了?”

我在一旁捏捏咄咄的問着,三叔嘆了口氣,定定的看着小坑,語氣中透出無奈,說了一句,

“他沒有這個命。”

三叔沒有起來,我也不敢起來,不過看着他的神態,又聽了他先前的話語,我明白了他是要做什麼,而且也明白了,似乎沒有成功。此時我心情隨着也很低落,想起小板板吃的苦,我就憋的難受,真的像三叔說的,這屁娃娃沒有那個命。

想到這裡,我只覺得心中有種憤怒,不管如何,他都是我堂弟,小板板存在過,卻沒有人生,無助的當了這麼多年的鬼,被那樣對待,卻依舊可以笑的那麼開心,他只是個孩子,只是個孩子。我只覺得有種莫名的憤怒和不甘,看着那長土裡的符紙,就有心酸的感覺,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就對着小坑說道,

“我。。。王。。王澈,懇請列祖列宗了。”

然後拜了下去。

我把腦袋朝着土裡,心裡依舊在爲拖油瓶傷心着,完全沒有看周圍。突然,風就在這時變的大了,吹在我身上,我突然升起一種感覺,我依舊形容不出那是什麼感覺,不過比剛纔強烈了很多,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看着我,和平時那種被那些東西注視的感覺完全不同,那是一種很自然的關注,但卻很強烈。

我聽到三叔咦了一聲,然後我擡起了頭,我看到那張符紙再一次的被風吹了起來,然後晃晃悠悠的落在了骨灰盒上的那個鐵牌上面,三叔面露驚色,但反應極快的又是一聲,

“附。”

三叔話音剛落,只見那張符紙就那樣燃了起來,火焰在風中飛舞,不一會兒已經是在鐵牌上面燃完了。

我心中驚呆了,難道?就在這裡,只聽“當”一聲,我扭頭一看,老鏟拿着錘子和銼子在那塊碑上狠狠的打了一下,然後我就看到,老鏟銼子一過,塊塊碎石掉了下來,那個“土”字最上面多了一橫,一個端端正正的“王”字引入眼簾,看着那個“王”字,我一時間有些呆了。老鏟粗粗的聲音響了起來,

“三爺,成了。”

三叔沒有回答,我看向了他,這貨此時居然正在看着我,我看到他嘴角有些抽搐,然後一下子露出了笑容,突然就嚎了一聲,嚇了我一跳,

“錘子喲,沒天理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剛剛那一幕我幾乎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成了那樣,不過我也猜到了一些。三叔悻悻的站了起來,我也趕緊站起來,就在這時,他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依舊在“賤笑”着,不過不知道爲什麼,今晚我卻覺得那笑容是那麼的溫和,

“小澈,好樣的。”

老鏟此時也在看着我,眼神比以前有些變化,就在這時,老鏟突然向我走了過來,我以爲他要做什麼,誰知老鏟彎下腰,然後仔細的拍着我膝蓋上面的泥土,

“小爺,有點髒。”

三叔瞥了他一眼,嘴裡罵了一句“狗日的”,不過臉上的笑意卻看得出來是有些欣慰的樣子。三叔朝着老鏟點了點頭,老鏟對着墳地上空就長長的喲和了一聲。

“哥哥。”

一個聲音在我腦海中響了起來,我下意識的就往坑裡看去,卻除了骨灰盒什麼都沒看到。就在這時,我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扯我的衣角,我低頭一看,嚇了一大跳,不就正是拖油瓶這貨麼?此時這貨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依舊光着個腳,抿着嘴扯我,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我直接就罵了一句,

“我擦,你個小錘子還撒嬌?”

不過我依舊內心擋不住的高興,這小板板此時看起來乖慘了,再也沒有之前的狠厲模樣,看來那怨魄應該嗝屁的差不多了,這貨之前發狠的樣子倒還看得出是個人物,不過現在又是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搞的我有些受不了。

不一會兒周圍的鈴鐺聲再次穿了過來,越來越大聲,不多時一羣漢子從各個方向出現在了視線中。

三叔跳進了坑裡,把鐵牌拿了出來,放進了自己兜裡。我知道一會肯定就要填土了,所以就問他,難道這牌子不和骨灰盒一起埋麼?三叔抓緊時間趕緊是點了一根菸,之前一直沒有抽,估計憋的很辛苦,

“屁娃娃,你懂什麼,供牌能埋在這兒?現在這牌子已經是有了小板板的魂印,只有王家的嫡脈才能夠把魂印印在上面。享受香火。”

祠堂?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我家還有祠堂?我又是問了出來,

“你個屁娃娃怎麼這麼多問題咧,那些事這次回去之後我都會告訴你的,你慌個求。”

我心裡罵着狗日的狗,也不好意思繼續問下去,拖油瓶還在扯着我的衣角,看着他一副天然呆的模樣,我心中嘆了口氣,通過剛纔的事情我大概有些明白了,爲什麼三叔說只有我能夠幫他,這和他此時剛回到原狀就粘着我是一個道理,因爲,他最親的只剩下我這個堂哥。在我看來,大姑和姑爺他們已經不能夠算是他的親人,自從大姑說出那句要他死的話之後,再想到看到他們所作的一切,我突然覺得人怎麼可以如此自私。而且還是發生在我面前讓我親眼見證。不過還好,他還有我這個堂哥,還有三叔,到了現在,我有些明白,他的背後還有着王家,從此他將不再孤獨。

三叔看了看拖油瓶,也是說話了,

“小澈,這小屁闆闆現在是能夠入嫡脈的供堂的,算是真的就是王家人了。”說着他又拿出了那個供牌,看了看,眼神有些複雜,我聽見他自言自語的說着,

“自作孽,不可活,你把這牌子補償給他都還遠遠不夠。”

我有些似懂非懂,因爲三叔收走這牌子的時候,大姑一副很緊張的樣子,說那是爺爺給她的,我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麼用,也沒有問。

不一會,老鏟朝着幾個漢子說了一陣,接着兩三個漢子已經是開始填土,把先前從周圍的墳包上面鏟的土往坑裡面埋着,而另外的漢子則背對着小坑站成了一圈,面朝着墳地周圍的各個方向,面色莊重的又是搖起了手中的鈴鐺。

就在鈴鐺聲響起的時候,突然我覺得對於這墳地周圍的那種之前的感覺又回來了,我趕緊把眼睛到處看着,只見四周很遠的地方,似乎再次出現了很多影子。我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就問站在一旁的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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