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這裡是家裡。。。”
大姑猛的擡起了頭,就那麼看着三叔,眼神有些嚇人,而後慢慢的站了起來,臉上竟然露出一絲慘笑,“三娃,我後悔沒聽你當年你那句話,到底是誰涼薄。”
三叔有些不敢看他姐的眼睛,掏了根菸出來在身上摸了摸,“狗日的,火機呢?屁娃。”
我趕緊丟了個火機過去,這貨自己炒菜把火機放在了竈頭,我當時還小聲的提醒了一句,這貨壓根就當沒聽到。我沒心思跟這貨扯,看着這些年老了很多的大姑,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開口。
大姑的情緒平靜了下來,我心頭十分疑惑,我媽在一旁陪着大姑說話,堂姐寸步不離。。。
過年的第二天祝老頭就走了,卻把小婆娘留了下來,自從有了小婆娘,我媽笑的就沒合攏嘴過,小婆娘不僅會打麻將,在廚房也是前前後後的幫着我媽搭手。
每次看到小婆娘,看到那雙靜靜盯着我的眼睛,我心頭就說不出什麼味道,以前總是想躲,但如今的場面,我臉皮也變得有些厚了起來,但心頭卻比起以前更加的複雜。
記憶最深的是那晚上放燈。大姑和我媽在家沒出來,就我和堂姐還有小婆娘三個,天上飄着些小雨,我媽非得讓兩個女的打傘(尤其是小婆娘)。三個人來到街村旁邊的山坡上,周圍山上唯一的一條石板路,地下泥巴到不是很多。
“弟妹,你以前也經常放孔明燈?”
堂姐點了一個,慢悠悠的飄了上去。我“陰燈”兩個字差點就說出了口,硬生生的忍住,不斷的告訴自己,這玩意和我往年放的不一樣,這是正規的孔明燈。
心態擺正了幹事情就是利索,不多時,四五個燈已經飄了上去,若有若無的小雨中,三個人擡頭望着天上,點點火光越來越遠。
“小時候,我爸爸帶着我和我媽也經常放,我媽說對着它許願很靈。”堂姐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在自言自語。我時不時的看看周圍的山裡,遠遠的有陰冷的感覺傳來,人過年大多喜歡給先人燒紙錢,那些孤野玩意一般在這個時候會到處搶一些,而且陰燈預示着登天,在山上點燈,多少會招惹到什麼東西。
雨還在下,紙燈已經放完,突然,堂姐轉過了頭,對着我笑了笑,“王澈,爲什麼你是長孫?”
我愣住了,三叔雙眼死死的看着我,
“那些東西我不懂,我媽說外公對她還是很好的,但你知道這些年我那邊的家成了什麼樣子?如果你們還想讓我們回這個家,就不讓讓我媽在大過年的下跪。”
我憋的難受,堂姐語氣平穩,但字字都在罵,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我憋的半天,一聲不吭,直到最後,才緩緩的說了句,
“對不起。。。”
堂姐笑了起來,聲音有些得意,但表情卻和聲音截然不同,我似乎看到了幾天前的大姑,突然,我還沒反應過來,“啪”的一聲響起,狠狠的一耳光扇在了我臉上。
“老子日。。。”
我硬生生的忍住了,壓住心頭那衝起的邪火,低着頭,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下意識的又是一聲“對不起。。。”堂姐大步朝着山下走去,我才發現手有些抖,雨稍微的有些大,一把傘打在了我頭上,我發現自己的手被緊緊的牽住了。
小婆娘沒有看我,我腦殼有些懵,擡起頭看了看天上,幾個燈火飄的極遠。看起來就像是黑雨中的星光,遠的似乎都快看不見,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那慈祥的人帶着我第一次放燈的場景,我坐在他的肩頭,
“孫兒,你快看咧,這些燈就是我們家列祖列宗,他們都在天上看着我們。爺爺現在買糖給你吃,哪一天爺爺走不動了,你買不買糖給我吃?”
我話都還抖不利索,睜着眼睛瞅着天上,“買。。。我買。。。我吃。。。”
“爺爺。”正好有雨斜着飄進了眼睛,我低聲的朝着旁邊說了一句,“我們回去吧。”小婆娘恩了一聲。很多年後,我依然記得這一晚的場景,因爲就在今晚,或許是因爲在吃水鄉的原因,我第一次明白,很多事情我說不清楚個對錯。。。
之後的幾天,我媽極力的想要小婆娘在稱呼上面改口,在飯桌子上頭暗示了好幾回,也好在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開口。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終於,大姑兩母子也要走了,我媽讓我送她們去縣城。坐了個把小時中巴,總算到了縣城,然後到了火車站。小婆娘這回也跟了過來,我拼了命菜擠了張下午的車票。四個人找了個館子坐下來吃中午飯。
大姑一直沒有說話,連帶着堂姐也沉默,不說話本來就是小婆娘的專長,我低着個頭也在熬時間。那晚上的事情誰也沒提。總算是熬到了下午,在車站,大姑和堂姐就要離開,就在這時候,大姑像是想起了什麼,
“小澈。你娘說你爹和你三叔昨天帶你去上墳去了,吃水鄉沒有我們家的墳啊,是在給誰上墳?”
。。。。
大姑走出月臺身子就開始抖,看着遠處有些老態的似乎在拼命的忍住啜泣的身影,我下意識的轉過了頭,而後低頭看了看手裡的一張錢,剛纔的那句話似乎還在耳邊。
“小澈,你拿着這錢,幫我買點東西,去給她老人家燒。。。燒點。。。”
在回去的路上,我反覆的想着,有些事情始終沒想通。當年,拖油瓶那件事情之後,雖然老鏟把話放的狠,但按照三叔的性格,有這貨在,老鏟和那羣漢子最後應該還是沒有動手。
我還在想,小婆娘就跟在我旁邊,一直走到了坐回吃水鄉車子的地方,突然,我猛的回憶了起來,當時,帶着拖油瓶的盒子從大姑家裡出來的時候,三叔說了一句當時我覺得莫名其妙的話,
“鬼胎出世,身體本來就弱,他們見死不救而已,已經有人早一步下了手,斷了他們的根。”我記得就在那門口上方的牆壁裡頭,相當不起眼的嵌了個有些發亮的東西,是一枚銅錢的邊緣被露了出來。
我心頭一驚,猛的反應的過來,現在的我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這手段我雖然不會用,但多少知道一些,也明白這手到底下的有多重。我停下了腳步,小婆娘有些吃驚的看着我,前頭就是去吃水鄉的爛公交,人已經開始陸續的走上去。我微微的念着,
下手的地方絕對不止那一處,肯定還有其他地方,我倒抽了一口涼氣,堂姐那句“斷子絕孫”依稀還在耳邊,在三叔之前就已經下了手,到底是誰?
三天後我帶着小婆娘回了成都,三叔這貨說還要守一陣店門才走。臨走時我媽笑呵呵的把一個布包塞到了小婆娘手裡頭,
“君兒,我們這小家小戶的,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東西,你就將就點拿着自己去買點。”我瞅了一眼那布包的厚度,有點錢估計也不會很多,但對於現在的我就是一筆鉅款。
車子開了,我媽和三叔還站在街口伸着腦殼望,
“嫂子,你這回倒是大方。”
“你懂什麼?好在你二哥這年底發了點錢,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打發媳婦。”
“對。。對。。應該的,光那瓶酒就值回來了。到底還是不虧。”三叔在一旁一個勁的點頭。如果我知道我媽揹着我爸把他年底發的工資全給小婆娘,我指不定會肉痛成什麼樣子。
回到成都,站在火車站門口。我提着個大包裡頭全是我媽讓我帶的東西,我找了一頓罵之後纔到手。
“我得回店子了,你。。。”
我這話暗示的相當有水平,意思是也該各走各路了。小婆娘從出來之後就沒拉過我的手,不知道爲什麼,從家裡出來,我就有些不敢和她對視。
“那我先回家了,王澈。”
我心頭鬆了一口氣,這貨總算是走了。誰曉得纔剛想完,小婆娘猛的回過了頭,“王澈,伯母讓我和你合夥開店,我爺爺也知道。”
“錘子喲”
我一句話差點衝口而出,突然又想起已經欠了老鬼好幾個月的房租,一時間找不出什麼理由拒絕,我媽指不定從哪兒聽說我店子寒磣的不行,來了個一石二鳥之計,幫我找個靠山,要虧也虧別個。果然我老漢那一包工資不是這麼好拿的,這也符合我媽的性格。
我不知道怎麼直接來了一句,“你進磚街沒事?”
這時候小婆娘已經走遠,也不知道聽沒聽到我最後的這句。我抹了抹臉,上了公車。
回到磚街,店子還關着門。我錘了錘門吼了兩聲,一點動靜都沒有,“狗日的,才初幾,又他孃的出去擺攤。。。”
坐在店子裡頭,磚街十分的清淨,我抽了根菸心想着還是給掌櫃的拜個年。直接朝着古董店走了過去。
“小爺,回來咧?”
一個夥計笑眯眯的,我眼睛使勁朝着裡頭瞅,“你們掌櫃的呢?”“哦,掌櫃的上午出門了,小爺,先來一口?”
這夥計轉身就朝着屋裡頭走去。這人我倒是認識,但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我的錯覺,雖然笑的兇(厲害),總覺得這貨看我的眼神有些躲閃。
。。。
吃水鄉的家裡,已經是深夜,三叔拿着煙時不時的抽一口,我老漢坐在椅子上,如果我還在,肯定會嚇一跳,因爲我老漢此時的臉色鐵青,相當的嚇人,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手裡頭的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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