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沒上大學的時候,我倒是長期在店裡廝混,當時三叔正好不在,我又閒的惱火,坐在店子裡面磨洋工(打發時間),

“小爺,幫我把這玩意拿到裡面去一下,就說已經過了我的眼了,讓他們再給斷下代。”

當時我瞅着櫃檯上面正好放着個瓶子,表面油亮油亮的,不過造型倒是很奇特,一般的瓷瓶只有一個乾乾淨淨的瓶口,可這東西不同,從頸子的位置無端端的伸了三個把出來,朝着瓶口的位置合攏,像是三個龍頭在拱着什麼。

我有些稀奇,由於在店裡廝混了不少時日,對於這些東西我還是有些眼光的,但這玩意倒是沒見過,也就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這東西在以前是做什麼用的。

老鬼看了我一眼,

“小爺好眼光,這東西流到現在的已經沒多少了,大部分的人都認爲只是裝飾品,再怎麼說古人平時也喜歡附庸個風雅,但你看那口子,被三隻腳幾乎都給封死了,作爲瓶子拿來裝東西明顯說不過去。其實在我們這一行,也只有少數人知道,這東西其實是個香爐,給死人上供用的。”

我心想這還真有點稀奇,香爐不都是銅鐵的麼?這瓷器做的香爐倒是第一次碰到。我仔細的瞅了瞅這東西,突然又是問了一句,

“不對啊,鬼叔,香爐的話這玩意也裝不進去香灰啊。”

“小爺,你看到沒?那三隻腳聚攏的頂子上有個小眼,那就是插香的位置,而且用這玩意上香,每次只上一根,這根香往往又叫做折壽香或者索命香。”

老鬼的話讓我心中一驚,折壽香?索命香?這是個什麼行頭,聽這名字我就多少猜到一點,難道這玩意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小爺,這玩意很早的時候就有了,你沒見過也很正常,就包括很多用這玩意的人也馬不清楚,以爲這東西是求神用的。求是沒有說錯,不過不是求神,而是求鬼。”

老鬼繼續說着,

“點一根香插在中間那個洞洞上面,然後把自己的八字和要乾的事裹着那根香,放在墳頭燃完,然後就不用管了。至於代價的問題,要看求的是哪一路的貨,如果求到的玩意戾氣很重,那就惱火了。”

由於這玩意有些邪乎,所以給了我很深的印象,老鬼當時的話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此時看到醜臉拿着銼刀正在銼的這個玩意明顯就是之前看到的那種。三個腿子卷向瓶口,雖然屋子裡光線有些暗我看不清楚,但不用看我也猜得到那中間肯定有個小洞洞。

之前看到過的那個是瓷的,醜臉擺弄的這個倒不怎麼光滑,胚子應該是陶做的,兩者造型都是差不多。

醜臉這悶貨一直沒有說話,只是不斷的擺弄的那東西。等了好一陣,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醜哥,這東西哪裡來的?”

醜臉依舊蹲在地上,臉上沒什麼表情,手裡的銼刀也沒有停,

“離街不遠的那個墳山裡面順(撿)回來的。”

我一怔,醜臉說的墳山應該就是鬼市那條巷子盡頭的公墓,這邪乎東西居然在那裡被翻出來,我想起了老鬼說過的話,想着難道什麼人想辦事,所以拿這個罐罐去墳山燒了根所謂的折壽香。

一瞬間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可能是由於某種心理作祟,對這悶貨我也想探探底,就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醜哥,這東西長的倒是奇怪,你知不知道到底有什麼作用。”

聽了我的話之後,醜臉停了下來,然後擡起了頭,依舊是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不過接下來說出來的話讓我大吃一驚,

“昨天看到的那個女娃的魂魄就在這罐子裡面,那女孩被那隻鬼上了那麼久的身,身子裡面沒多少氣了,我琢磨着就這兩天那女孩的靈臺就要熄,抓緊時間給她放出來。”

這是什麼情況?我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兩步,那叫小玲的女孩的魂魄居然在這罐罐裡頭?屋子裡光線很暗,此時的醜臉依舊蹲在地上,不過在我眼中變得詭異起來。

這悶貨的來歷頗爲神秘,我第一反應就是難道這事和麪前蹲的這個奇怪的人有關?想起那看不清臉的“老頭”的兩張王家符紙,還有昨晚這醜臉站在窗戶外面。我心中開始有些發麻,同時變得很是警惕。

醜臉皺了皺眉頭,似乎也看出了點什麼,沒有情緒的聲音又是響了起來,

“不是我,我只是看到過那女孩,拿着這東西到墳山去求鬼。當時我正好在墳山附近而已。”

我依舊警惕萬分,面前的這貨奇怪的很,我沒有說話,醜臉反而話鋒一轉,說了兩句莫名其妙的話,

“我問你,街上那條巷子裡是不是住着個老頭,前些年死了?”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反而心中不斷的想着一些東西,這醜臉太過奇怪。我當然知道這悶貨說的就是和三叔在鬼市裡碰到的老張頭,由於三叔說過那老頭可能知道爺爺的去向,所以當時的情況我直到現在幾乎歷歷在目,三叔拿着那一包土去找那老頭,最後老頭莫名其妙的就死了,而且從身體中發現了厲火。

醜臉沒有再說話,這悶貨之前的話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講了那叫小玲的女孩魂在罐子裡面之後,突然又把話題扯到了老張頭身上。

我心中很是驚詫,但隱隱有種猜測,雖然這醜臉的話聽起來有些不着調,但絕對不是無緣無故,我不禁多看了這人兩眼,和老鬼一樣,這醜臉此時給我一種更加不簡單的感覺,我下意識的覺得這人背後肯定藏着很多秘密。這悶貨是那種丟在人堆裡絕對找不出來的類型,長相普普通通,不過唯一的區別就是臉上從來沒什麼表情,而且話極少。

我心中再一次的被疑雲蒙了,但隱隱覺得事情似乎有了頭緒,醜臉依舊在銼着那個罐罐,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試探性的問了問他去墳山做什麼,當時看到的情況是什麼樣子,到底又是什麼東西把她弄進去的。

這狗日的本來就是憋不出兩句話的類型,能少說一個字絕對不多說,當場弄得我有些發狂的感覺,

“她求的東西把她弄進去的,我在墳山辦點事。其他的我不知道,你問我也沒用。”

我有些無可奈何,不管怎麼追問,這貨就像是沒聽到一般,接下來只顧着銼那罐子,完全無視了我的存在。最後鬼臉總算是把當時墳山上面的位置說了出來。

我在心裡罵了一句“老子日你仙人”。然後直接就出了屋子,跟老鬼說出去有點事,奔着磚街的巷子就去了。

醜臉的話在我心中簡直可以說是掀起了大波瀾,這貨來歷不清不楚,而且看樣子還有些手段,不過這時我完全沒有心思就追究這人的來歷,這狗日的絕對看到了更多的東西,只是不說而已。

自從上次來過這裡之後,我倒是再也沒有來過這鬼市巷子,我心裡有些着急,所以走的比較快,此時還不到中午,天氣倒是不錯,大冬天的太陽掛在天上,給人暖烘烘的感覺。

我直接朝着巷子裡面走了進去,剛一進去,一股冷意襲來。此時整條巷子倒是十分的幽靜,彎彎曲曲的一眼看不到頭,兩邊的店門大多數依舊關着,只有少數的賣元寶蠟燭的還開,敗了幾個紙男女在門口,大白天的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巷子裡倒是一個人也沒有,我管不了那麼多,急匆匆的順着巷子就走了進去。

這次和那天晚上不同,那晚“我”跟着三叔,這裡出現了霧氣,直接走到了鬼市小鎮上面。這一次只過了五六分鐘,我就看到了巷子的盡頭。

巷子盡頭是個斜坡,我順着斜坡上的臺階往上爬,經過鬼市的事情之後,雖然以前我也來過這裡,但這一看一眼看過去,還是被整個山頭密密麻麻的墳包震了一下。好歹是城市裡面的墳山,雖然多,排的倒是滿整齊。

以前來的幾次都是鬼市的事情之後自己跑來看,由於本身感覺強,倒是都沒有深走進去。

我按着醜臉給的方位往裡面走。由於本身的原因,雖然是白天,但時不時的都能感覺到陣陣窺視的感覺從墳包的位置傳了過來。

白天這些玩意倒是不敢出來,最多窺我兩眼。第五排從左數第三個,這就是醜臉告訴我的位置。

我順着間隙朝着哪裡走,找到了第三個墳。這墳修的倒是工整,一塊碑看起來也有些日子了,不過和其他的墳面前擺滿紙錢不同,這座墳面前除了很髒之外什麼都沒有,一看就是沒人來掃墓。

我來到那塊碑面前,然後看了一眼上面的東西,接着直接就呆了。

一張黑白照片鑲嵌在了石碑頂端,兩個深深的眼窩,佈滿皺紋的臉,這不就是鬼市裡面的老張頭麼?那老張頭火化以後居然就埋在了這裡?

“顯君張大人陰同之墓”

這老頭叫張陰同?

我心中捲起了驚濤駭浪,我是親眼看着三叔從那老張頭的身體裡面搞出的厲火,三叔當時就說這老頭的魂魄都被燒沒了,當時我還驚了好久,想着到底是誰,居然能夠在三叔的眼皮子底下,還是在鬼市中把老頭弄死。

“她求的誰就被誰弄進去的。”

醜臉的這句話很明顯,小玲到這裡來求什麼,我估計是那叫大強和女鬼的事情。我第一反應就是小玲的魂魄是被這裡面的玩意給弄了,所以這麼着急跑來看,想着應該可以得到什麼線索,沒想到居然這裡埋的居然是老張頭,我終於知道了爲什麼醜臉會莫名其妙的問那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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