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安息城,也並不安寧。
天堂三國都是紫目人的國度,向來同仇敵愾。白閩鎮血案後,與新樓蘭處於冷淡狀態的驚覺古城,立刻表示全力支持蒼穹之主,至於會不會出人出錢,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安息城的態度,卻有些耐人尋味了,家主紫星俊朗,非但沒有闡明安息城的立場,反而在家裡裝病不出。
尼波威爾火山,一座及其普通的莊園內,紫星俊朗與一名消瘦的老者在客廳內下棋。
“縱橫十九道迷煞多少人。”持白子的消瘦老者面帶微笑道:“俊朗老弟,這一局,恐怕你要輸了,中間這盤迷局,無論你是救也好,不救也好,都難以翻盤了。”
紫星俊朗持着黑子,猶豫不決,爽朗的一笑道:“冥老,晚輩才智疏淺,還請賜教。”
那消瘦老者淡然道:“棋下到這種地步,我也迴天無力,不過卻有一招,可保證不輸不贏。”
“噢!”紫星俊朗仔細觀察了棋局,凝思苦想了半天,笑道:“冥老,你在蒙我,這棋根本就是無解了。”
“此言差矣,請看。”消瘦老者大手在棋盤上一揮,整盤棋子都變成了白色:“俊朗老弟,將黑子放下,你也持白子,無論棋子落到哪裡,都不會輸。”
紫星俊朗暗暗一驚,問道:“可否還有我落子之地?”
“天下之大,豈會無容你之地?”消瘦的老者灑脫一笑道。
“好,冥老,就依你了。”說罷,兩人相視一笑。
就在這時,一羣紫星家族的長老們,怒氣衝衝的闖入莊園,也不等下人彙報,直接進入了客廳。
爲首的是一面貌陰鳩的老者,看到在下棋的兩人後,冷笑道:“好呀,漢唐人都要打到家門口了,還有閒心下棋,大家看看,這就是我們的‘英明家主’。”
“哎!”另一名長老嘆口氣失望道:“俊朗呀,這就是你不對了,都什麼時候了,你也不想想辦法。”
紫星俊朗在慢慢收拾旗子,頭也沒擡說道:“盤零長老,什麼事勞你大駕?”
面貌陰鳩的長老,名叫紫星盤零,是前一代家主時期的重要人物,已經多年不問世事了。
“什麼叫做勞我大駕?我的架子,再大也沒你大呀。”紫星盤零冷冷的說道:“漢唐十萬鐵騎,封鎖新樓蘭,三萬聖殿騎士已經星夜趕到,我紫目族生死存亡之際,你說,我該不該出來?”
“錯,”紫星俊朗面不改色,冷靜的說道:“是新樓蘭的生死存亡,我們安息城,依然是風平浪靜?”
“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紫星盤零滿臉陰鬱:“你難道就不知道脣亡齒寒的道理麼?我們天堂三國生死相依,才使得中原三大國不敢小瞧我們,今日新樓蘭滅亡,明天就是我們安息城。”
紫星俊朗依然不爲所動,淡淡的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盤零長老,看在你和家父多年相交的份上,我也就不追究你們擅闖莊園的罪過,回去吧。”
紫星盤零指着紫星俊朗的鼻子大罵道:“俊朗小賊,當年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讓你當上家主。”
紫星俊朗冷冷一笑:“當初你可是最反對我的。”
紫星盤零點了點頭:“不錯,當初若是俊秀當這個家主,一定不會坐視不管,我這就召集安息城的世家家主開大會,彈劾你。”
“你是能彈劾我,可是又有誰能彈劾蒼穹之主?”
“你!”紫星盤零說不出話來:“小賊俊朗等着瞧,三天以後,世家大會,希望你不要缺席。”
聽到這話,紫星俊朗平淡的目光,逐漸變得狠戾。
三天之後,紫星俊朗只帶着與他下棋的消瘦老者,走進了會場。
會場上,安息城有頭臉的世家,都已經派出了重量級人物出席,紫星俊朗友好的和與會者打着招呼,坐到了主席臺的位置。
紫星盤零咳嗽一聲,示意大家安靜,站起來朗聲說道:“今天召集大家來,主要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和大家討論如何支持新樓蘭,向漢唐帝國宣戰,第二件事麼…….”
“慢着。”紫星俊朗打斷了他的宣講,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今天,我要向大家宣佈一件事,我們安息城要與新樓蘭和驚覺古城決裂,從此獨立。”
此話一出,一片譁然,紫星盤零厲聲質問道:“紫星俊朗,你瘋了麼?”
“我沒有瘋。”紫星俊朗目光依舊祥和:“我只是要向大家說明,沒有他們,我們會過得更好。”
“無稽之談。”紫星盤零猛的一拍桌子,指着紫星俊朗道:“俊朗小賊,我今天要彈劾你。”
“彈劾”兩字一出,現場頓時議論紛紛,有一些家主卻是目光坦然,早有準備。
“彈劾我?”紫星俊朗冷冷的一笑道:“你有什麼理由?”
“就憑你剛纔所說的話,就該彈劾你。”紫星盤零怒氣衝衝道。
紫星俊朗笑呵呵的走下了主席臺,來到紫星盤零面前,與他對視,忽然狠狠扇了他一個嘴巴。
紫星盤零被扇得摔倒在一邊,半邊臉腫了起來。
一向儒雅的紫星俊朗動粗了,現場立刻安靜無比。
紫星盤零勉強站起來,吐出兩顆牙齒,捂着腮幫子含糊不清的說道:“反了,反了,你竟然敢打我?”
“盤零長老此言差矣。”一滿臉精明之人站起來說道:“紫星俊朗是安息城的家主,他會反誰?難道反自己麼?”
“商先生先不必多言。”紫星俊朗恢復了儒雅的表情,回到主席臺上:“我今天向大家證明,沒有新樓蘭和驚覺古城,我們會過得更好,如果我說的不對,那麼不用你們彈劾我,我自己下野。”
紫星俊朗的目光落到一中年男子臉上:“米恆,你是總管安息糧庫的,去年我們向新樓蘭支援多少糧食?”
米恆嚴肅的說道:“報告家主,去年我們一共支援新樓蘭三萬石車糧食。”
“三萬石車糧食。”紫星俊朗點點頭,忽然厲聲道:“米恆,你可知罪?”
米恆面不改色:“屬下不知何罪之有?”
“新樓蘭明報五百萬人,其實只有三百萬,三萬石車糧食,平均每人一天一斤二兩糧食,可是去年還是餓死了兩萬多人,分明是你將糧食貪污了。”紫星俊朗高聲質問道。
米恆無比的沉着,從包內拿出一張張單據:“屬下從來都是奉公守法,與新樓蘭交接糧食,勿必親自送到他們手裡,在場就有數位家主可以爲我作證。”
“那麼,那些糧食都哪去了?”紫星俊朗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忽然跳出來,一把抓住紫星盤零的領子:“你說,那些糧食都去哪兒了?”
紫星盤零張了張嘴,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看來你是不知道。”紫星俊朗走到一臉色蠟黃的中年人身邊:“陰先生,你是負責情報的,你說,那些糧食都去哪兒了?”
陰先生朗聲道:“據我們的情報,我們運到新樓蘭的糧食,一半被他們轉賣給墨犬人了,還有一部分釀酒了。”
“無憑無據,一派胡言。”紫星盤零身邊,一個滿臉橫肉的傢伙吼道,這人就是當年與紫星俊朗爭奪家主之位失敗的紫星俊秀。
紫星俊朗淡然的一笑道:“我們既然將糧食送給了新樓蘭,他們怎麼分配,與我們無光,現在我們要談談,新樓蘭幫我們做過什麼事情,請大家舉例。”
“吃水不忘挖井人。”紫星俊秀滿臉得意之色,站起來說道:“當初新樓蘭的異能者,可是付出巨大犧牲,幫我們開闢了與蠻草之地獸人部族的貿易,想必大家還沒忘記吧。”
紫星俊朗掃了他一眼,朗聲道:“好,我就知道你會提這件事。”他扶住桌子,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大家都知道,我們安息城,從前是靠着賭博和聲色犬馬。不過現在,與獸人的貿易已經佔了我們收入的大部分,大家是否還記得幫我們將貿易額扭虧爲盈的嬴老前輩。”
大家點了點頭,當初安息城與獸人進行貿易,新樓蘭派出異能者協助,一直處於虧損狀態。就要放棄之時,當時的家主請來了嬴天下先生幫忙,結果不到一年時間,就扭虧爲盈,後來貿易越做越大,現在已經佔據安息城總收入的三分之二。
“今天我將嬴天下老前輩請來,請他講述當初是如何扭虧爲盈的。”
一名駝背的老者走進了會場,大家認出來,這人正是安息城的大恩人,嬴天下。
嬴天下顫顫巍巍的說道:“當年的事,我說出來,你們可不要秋後算賬。”
紫星俊朗淡淡的一笑道:“嬴老前輩,當年你所做的事,也是在紫星家主親自授權與你,所有的責任,都由我們紫星家族一力承當。”
“你說話算話?”嬴天下哆哆嗦嗦的說道。
紫星俊朗點了點頭。
嬴天下咳了一聲,低聲道:“當初,紫星家主授予了我權利。我就拿出一部分本錢,僱傭獸人們,把給我們做護衛的蒼穹聖域異能者全部殺掉了,其他異能者怕死,都不敢來了,然後我們就扭虧爲盈了。”
“我的天呀。”現場又是一片譁然。
“嬴老前輩,你爲大家解釋下,爲什麼要那麼做?”紫星俊朗問道。
“蒼穹的那些異能者,那是做護衛呀。”提起當年的事情,嬴天下憤憤不平:“他們就是做大爺,蠻草之地本來就不好走,我們還得給他們預備馬車,遇到危險,他們跑得比誰都快,還暗中聯繫血殺組織,搶我們貨物。”
“夠了。”紫星盤零敷了藥,傷口已經好些了,怒吼道:“紫星俊朗,你舉了這些例子,無非就是說新樓蘭拖我們的後腿。在我看來,這只是瑕不掩瑜的小事情,根本說明不了什麼。你難道不知道麼?若是沒有漂浮在空中的蒼穹爲我們撐腰,我們紫目人早就被中原三國滅掉了。”
紫星俊朗冷笑道:“蒼穹爲我們撐腰?這我倒是頭一次聽說過,盤零前輩,你說說,漂浮在空中的蒼穹,是做什麼用的?”
紫星盤零顯出鄙夷的神色:“紫星俊朗,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蒼穹是一座移動堡壘,正是它,守衛着我們天堂三國的安全,在紫目人中,三歲的娃娃都知道。”
紫星俊朗哈哈一笑:“盤零前輩,蒼穹的真實作用,你和在座的好多人都清楚。建造蒼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蒼穹之主成爲十階異能者後,駕駛着它跨越風暴海洋。”
此話一出,現場頓時議論紛紛,許多人臉色驚變。
“你血口噴人。”紫星盤零面色大變,指着紫星俊朗大罵道。
紫星俊朗懶洋洋的說道:“盤零前輩,我還知道,蒼穹之主爲你在蒼穹上留了一個位置。”說完後,他的目光陰森森的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蒼穹之主留的位置,絕不止盤零前輩一個,在座的好多位都在等着登上蒼穹吧。”
“嘩啦”一聲巨響,一道白影破窗而入,揮掌拍向紫星俊朗,那人穿着白色的袍子,繡着一隻黑色的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