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前夕

此時,諾大的落日壇上,唯有秦鋒神色肅然端坐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低頭望着掌中的凝神陣盤與人偶,眼中泛起冰寒刺骨的冷光,再無一絲感慨之情了。

“嗚嗚”募地一下,凝煞陣九十九個小孔中都傳出嗚嗚的鬼嚎聲,讓人聽了心神不寧,頭皮發麻,心頭頓時被一種恐懼感籠罩。

隨後,秦鋒突然起身,隨手將凝煞陣拋入空中。被拋入空中的凝煞陣,在半空中滴溜溜的旋轉不停,表面的黑氣卻愈發濃郁起來。彷彿一顆墨色寶珠,散發着幽光,漸漸將本體掩蓋起來。

下一刻,秦鋒兩手飛快掐出數道古怪法訣。隨着他雙手掐出法訣,驀然間在他面前,浮現出一個指尖大小的白色光點,白色光點出現後猶如氣球一般鼓脹,轉眼間就膨脹到拳頭大小。至於那士兵傀儡,也不知他放在了何方。

“疾”秦鋒神色肅然,冷冷的吐出一個字。

白色光球好像接受到了什麼命令似的,化爲一道流星,閃電般的向半空中的凝煞陣激射去。

一個眨眼的時間,白色光球就射到陣盤中心的血紅晶球上。血紅色晶球表面血光一閃,立刻和秦鋒建立了一種心有靈犀的想通之感。

從這一刻起,秦鋒與那浮在半空中的凝煞陣,有一種水**融之感。那凝煞陣的血色晶球,似乎就是他的另一條手臂,完全可以催使如臂,毫無阻滯。

他神念一動,一縷縷陰魂從凝煞陣上飛射而出。然後以陣盤爲中心,按照九宮圖的格局,向整個落日壇的廣場上射去。

放眼望去,整個廣場地面上出現九十九個拳頭大小的黑影。那黑影聚散離合,變幻不定,散發出陰冷的氣息。凡人只要向黑影望上一眼,毛骨悚然的感覺瞬間就會籠罩全身。

見此,秦鋒將神念催發出去,向那些聚魂陣上的陰物觸去,剛一接觸突然感到一種陰冷的感覺,又向另外一個觸去,感到的卻是恐懼。

一會後,他終於滿含笑意的將神念收回,那九十九個陰物各自代表一種負面情緒,可以讓人內心瞬間充滿狂躁、恐懼、悲傷等情緒,從而改變人的心智。

這些強盜在泯滅人性的殺害普通人,待會就會在痛苦中死去。而收割他們性命的,卻是被改變了心智的同伴,也算罪有應得了。

想到這裡,秦鋒神念一動。半空中凝煞陣上的血紅晶球血光一閃,地面上的陰物逐漸淡化,轉眼間便消失的一乾二淨。

隨後,右手又大搖大擺的坐了回去,專心等待着十位舵主將自己的手下召集過來,開始屠匪。

……

與此同時,那名殺死數位同伴的枯瘦老者正謹慎從山上向下行進,身形猶如鬼魅一般不可捉摸,在山林中忽隱忽現。

即便如此,還是被一位同樣身形消瘦,臉上滿是皺紋的黃臉漢子發現,並猶如毒蛇一般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黃臉漢子隱藏在一處草叢後面,那草叢足有兩米高,將黃臉漢子的身形遮掩地嚴嚴實實。

漸漸地,枯瘦老者離黃臉漢子越來越近。黃臉漢子小心翼翼地從袖中取出一個半尺長,手臂粗的卷軸。

黃臉漢子將卷軸打開後,其中竟然密密麻麻插着數百根長短、粗細、顏色不一的毒針。

隨後,黃臉漢子的雙手猶如幻影一般閃動了幾下。十餘根藍幽幽的毒針,立刻從卷軸上消失不見,赫然出出現在黃臉漢子的十指夾縫之中。

此刻兩人相距已經不過五丈距離,黃臉漢子雙目的冷光比之前更盛了幾分。他將手中的毒針稍微往後移動了一兩分,同時曲起雙臂,掌朝胸,而手背卻是朝外,針尖寒光幽幽,隨時準備拂射而出。

就在黃臉老者準備將毒針射出時,枯瘦老者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馬上神色大變,腳下一動飛身騰空後退起來。

“嗖、嗖、嗖……”

突然,黃臉漢子眼中殺機一現,雙手飛速一拂而出,十餘根藍幽幽的毒針已經飛射而出,向枯瘦老者的身體扎去。

身體正在半空的枯瘦老者眼見暗器襲來,目中慌亂之色一閃,手腕一動,將不知哪裡得來的怪異長劍舞的密不透風。至於那柄短劍,則在其左手上,準備傷敵之用。

轉眼間毒針就飛射到枯瘦老者跟前。

“叮叮叮……”

幾聲輕響過後,一根根毒針迅速飛落而下,卻是被枯瘦老者舞出的劍幕擋了下來。

落在地面的枯瘦老者雙目陰森的盯着黃臉漢子的隱藏之處,陰森地冷笑一聲。手腕一振,手中的怪異長劍輕顫一下,發出一聲嗜血翁鳴。

枯瘦老者還未有所行動,更別提來得及反應,草叢中又射出七八根黑幽幽毒針,比之前毒針的速度更加迅捷。

眼見此景,枯瘦老者獰笑一聲,不退反進,將手中的怪劍舞成一個屏障,飛快的向草叢處奔走過去。

黃臉漢子見枯瘦老者如此棘手,原本滿不在乎的心直往下沉。心中暗自猜測,這老者肯定是黑風寨元老級別的人物,否則絕沒有這麼好的功夫。

欽佩歸欽佩,但此刻留手的話只有死路一條,這點他可是十分明白。

又是一陣“叮叮叮”的聲音傳出。而這個時候,枯瘦老者距離黃臉漢子只有兩丈之遠。

眼見敵人越來越近,黃臉漢子神色卻是不慌。雙手一動下,卷軸又消失了十餘根黑色毒針,幽光一閃之下,又向枯瘦老者飛射而去。

枯瘦老者眼見是黑色毒針眼中滿是不屑,他原本緩慢下來的步子不禁變得快了幾分,依然舞出劍牆來抵擋黑色毒針。

黃臉漢子眼見枯瘦漢子速度變快,嘴角一挑,露出一副譏諷笑容。暗想這暗器在近距離下,力道充足,加以不會分散角度,可以更爲集中的鎖定目標。哼,此人居然還敢狂妄自大,簡直找死。

與此同時,一根寸來長,髮絲般粗細的紫色長針從手中射出。黃臉漢子看準老者下三路破綻,用足力道,那毒針後發先至已從劍牆中射了進去。

“啊”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聲從枯瘦老者的口傳出。

紫色毒針從劍牆穿過,直接從枯瘦老者大腿正面射入,從大腿後面穿出。頓時,傷口流出絲絲紫血,將褲子上毒針旁邊的褲管都染成了淡紫色。

由於腿部受傷,枯瘦老者手中的動作也不禁滯澀幾分,三根黑色毒針從劍牆中竄出,閃電般的紮在枯瘦老者身體各處。

下一刻,枯瘦老者直挺挺地躺了下去,痙攣顫抖不已。面色有些發紫發青,一副中毒不輕的模樣。

黃臉漢子眼見此景,“嘿嘿”的冷笑一聲。當即從草叢後面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望着直挺挺倒下的枯瘦老者,很是得意。

煉製紫色毒針的材料極難尋找,且煉製時失敗率極高,所以這麼多年下來他只煉製了三根出來。

這位黃臉漢子,赫然就是武勇鏢局的元老之一黃三。

武顏讓他帶一枚先仙師所留靈符上山,但他對靈符的使用方法根本不熟,覺得還是用自己的暗器好一點。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的選擇果然是沒錯的。

再說要不是看準這是一條大魚,他說什麼也不會使用紫色毒針的。現在只要給這枯瘦老者服用一點解藥,暫緩毒勢蔓延,帶回去讓手下的鏢師審問一下,就可以得到一些重要情報了。

就在黃臉漢子美滋滋的想着怎樣讓這個老者開口時,眼睛一花,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突然感覺胸口一痛,喉嚨也變得甜膩無比,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低頭望去,難以置信的發現,左邊胸口偏下的位置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小半心臟已然消失不見。

黃臉漢子胸前部位已經麻木,完全沒有任何感覺,意識也變得越來越模糊起來。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黃臉漢子突然極爲艱難扭過身體。他猛然咬了自己舌尖一口,神智略微一清,向山底發出一聲怒吼後,就此栽倒不起。

……

山下的一處巨石後面,武顏左手拿着一個乾糧,右手持着一個水壺,絲毫不顧形象的吃着。除了幾位放哨的鏢師外,所有都人和武顏一起啃着乾糧,喝着涼水,各自想着接下來行動的一些事情。

可就在這個時候,山上突然傳來一聲臨死的慘呼。

“哐當”一聲,乾糧與水壺同時從武顏手中滑落。素來有男子氣概的武顏,淚水直接從眼眶中滑落,順着臉頰流下。

不僅是武顏,在聽到這聲慘叫聲後,所有鏢師都停止了進食,變得默然起來。大家不約而同的,朝那傳來慘呼的地方望去。

突然,武顏感到肩膀上多了一隻佈滿粗繭地大手,傳來陣陣力道,似是安慰她那悲傷的心靈。武顏轉首一望,赫然是聶叔。他目中也滿是悲光,擰着眉頭的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凝望而去。

武顏此刻無比的心痛,那發出慘叫之人是黃三,是武勇鏢局的一位元老。

以她武勇鏢局大小姐的身份,根本不能調動黃三,但對方卻是主動過來相助他的。並自告奮勇去探取情報,準備抓山寨的人回來逼問情況,如今看來已經遭遇不測了。

下一刻,武顏抹了一把眼淚,目中滿是堅定。腳下邁出堅定的一步,向山頂行去。

既然以黃叔的本領都不能倖免於難,可見下手者本領非同凡響。她去了只有送死的份,但她還是決定去,即便戰死在上面也在所不惜。

她知道此次前往黑風寨肯定是有死無生,她並不想拉上其他鏢師去送死。所以臨走之際,她沒有說一句話。

公道自在讓人心,爲了道義赴死全憑自願。

武勇鏢局二百餘名鏢師面面相覷,遙遙望着武顏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孤單嬌小……

突然,聶叔嘆息了一聲,腳下一動,跟着武顏的步子走了上去。

見聶叔走後,二百餘名鏢師又是一陣面面相覷,又有數十人跟着聶叔的腳步走去……

一盞茶功夫後,只有十七八個鏢師滿臉羞紅的留下原處,其他鏢師都跟着武顏的後面去了。

近二百名跟去的鏢師知道,此次前去是有死無生。他們有的人也有妻兒,但還是選擇前去,畢竟這種事情不能讓一個女人走在自己前頭,這是一個男人應該有的尊嚴。

這時候,那名中了毒針的枯瘦老者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走到黃臉漢子的跟前,蹲坐在地,伸手在其身上摸索起來。

此刻枯瘦老者臉色青黑,嘴角掛着一縷黑血,眼中滿是急切。

只是一會兒功夫後,枯瘦老者就從屍體的口袋中,搜出數個瓶瓶罐罐,將瓶中丹藥倒出仔細辨認一番後,將其中一瓶中的丹藥倒出數顆,毫不猶豫的服了下去,接着就盤坐調息起來。

此刻老者的手中還握着一枚指尖大小的靈石,此靈石正是剛纔他激發風刃符擊殺暗器高手時所用的靈石。

與此同時,秦鋒依然坐在落日壇石臺上的一張椅子上閉目養神,十位山寨舵主恭敬的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麼。而廣場上,已經站滿了山寨的匪衆。一邊則是一些重要財物,都用數十隻大鐵箱裝着。

他早已知道這些舵主與小嘍囉到來,但仍是一副閉門養神,彷彿沉思的樣子,腦中卻閃過一幕幕血腥的畫面。

在城主府大廳中那一箱手掌、眼珠、耳朵、牙齒……

在血牢中那聞之慾嘔的氣味,瘦骨嶙峋的身體,滿含絕望的目光,那千餘具殘缺不全的殘屍……

不知不覺間,他又放出神念。在神唸的掃視下,黑風寨的上空飄蕩着無數縷冤魂,怨氣、煞氣、戾氣化爲讓原本淨朗的天空,都變得陰沉了幾分。

突然,原本閉目養神的秦鋒,募地張開雙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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