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晚風輕吹,只有一輪彎月高掛當空,伴隨着晶瑩如珠的星星,給大地鍍上了一層幽白的銀輝。此時的醫院少去了白日的熱鬧與繁碌,完全的安靜了下來,藉着月的銀輝,感受着那一份特殊的靜謐,漫步在其中,彷彿走入了另一個世界。
晚上的醫院對誰來說都有些陰森恐怖,太多關於醫院的靈異故事,令人毛骨悚然的片段情節,給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現在是北京時間零點整,XXX音樂調頻今天的節目到此結束……”
“哎,又結束了。”蕭傑輕輕的晃盪了下腦袋,拿下了兩耳之間的耳麥。聽着那“噹噹”作響的老吊鐘聲,看着崗亭外的住院部大樓,心中一陣寂聊,雖然從事着一份低微的工作,卻感覺格外的踏實。
這個星期又輪到覃隊長值班,他依就每天零點後第一時間準時來崗亭窗前仔細的檢查工作。遠遠看到覃隊騎着單車,咯噔咯噔的過來,蕭傑稍稍的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遠遠就對他笑道:“覃隊,這麼準時啊。”
“嗯,一切都正常吧?”
“嗯,一切都正常。”等覃隊長來到身邊,蕭傑照他原話又說了回去。
覃隊長前後左右各看了一下發現似無異樣,又回到蕭傑身邊,神情嚴肅的嘀咕道:“阿杰啊,最近不是掉手機,就是掉錢包,還有人跳樓,這已是這個季度的第二次了。院裡領導最近很重視我們這一塊,所以你們要多注意些,要不這個月的獎金又要沒了。”
像覃隊長這種早年的知青份子,到了如今這把年紀能守住一份較平穩的收入也已算是難得的了,爲了一個月的獎金多嘮叨幾句又如何,更何況這本也是大家的工作職責。
蕭傑會心的衝他笑了笑:“你放心吧覃隊,一會我和小韋沒事就多上去晃幾圈,保證這一週平安度過。”說着衝覃隊做了一個OK的手勢。
對覃隊長來說像蕭傑這種能在一個地方踏踏實實的工作了三年的年輕小夥子還是頗爲值得放心的,至少他有着別的年輕人少有的穩重感。
“好吧,那我先過去了。”覃隊說完又騎上了單車,去向下一個崗點。
覃隊走後蕭傑又翹起了二郎腿呆坐着看向亭外的住院部大樓,只要不出簍子,誰又管你工作時是站着還是坐着,這其實是一份自由度很高的工作。
呆坐了一會,小韋從廁所裡屁顛屁顛的走了過來,嘴裡哼着時下最流行的網絡歌曲,輕鬆之色盡現於他的臉上。
看着他那噁心的樣子,蕭傑忍不住猛的一揚手,把身邊的防暴棍給砸了過去:“這麼開心幹什麼,是不是便秘好了。”
小韋正哼得起勁,沒料到蕭傑會冷不防的把防暴棍給砸來,“哎喲”一聲立刻從他口中發出。
“傑哥,你這是幹什麼,這會出人命的!”小韋揉了下自己的額頭,突然傳來的巨痛,心中當然不快。
蕭傑呵呵大笑,再次重複道:“什麼事這麼開心,便秘好了?”
“那裡,俗話都說進門急匆匆,出門一身鬆。我終於瞭解了最早說這句話的人,當時那種特別舒暢的心情。”被蕭傑猛的一砸,小韋竟未生氣,就像是習慣了這種事情,稍微的嘟噥兩句,隨手撿起了地上的防暴棍,晃晃悠悠的回到崗亭。
也不管小韋現在是何種舒暢的心情,但看他的樣子至少現在可以很開心的和自己一道巡邏。蕭傑拋開本想逗他的話題,站了起來:“剛纔覃隊來過了,吩咐我們今晚腿腳勤快些。”
“不是吧,我纔剛拉完那有那力氣爬樓啊!”
聞言小韋立刻耷拉下臉,無力的靠在牆邊裝出一副身體極爲不適的樣子。
“你還裝得挺象!”也不管小韋有千般不願,蕭傑一擡腳朝他射了過去:“走,我從樓下轉上去,你坐電梯從樓上轉下來。”
本以爲平日慣用的手法能叫這小子乖乖的就範,可誰知今晚似乎失去了往日效用,不論蕭傑怎麼說小韋都不願意獨自一人巡邏。
“傑哥,如果是平時你叫我多跑幾趟都行,可今天我絕不單獨巡邏!”
“爲什麼?”
小韋側身回望了住院部一眼,靠了過來,緊張兮兮的說:“那天剛好你休息,我和老蔣兩人一起值班,到了半夜兩點多,‘叭啦’一聲從四樓腫瘤科那裡跳下了一個男人,摔到了前邊的草地上。那……那骨頭都從身體裡穿了出來,一身一地的血腥味真是叫人作嘔。剛好半夜人手又不足,我也要幫着在一旁擠氧氣袋。那人臨死前看人的眼神,我……我現在想起來都還在怕。”小韋說着哆嗦了一下身子:“我從來就沒見過這麼……這麼恐怖的眼神……聽說這男人和上一次那人跳的還是同一個地方,大家都說那有不乾淨的東西!”
看小韋的樣子,那天晚上的情景一定很噁心,要不怎麼連向來大咧咧的他也嚇成了這樣子。常人平日最最喜歡把心裡的恐怖想法現實化,越是想拋開忘記,越是容易往心裡去。
“算了,兩人就兩人,只好辛苦下雙腿了。”好話雖然從口中說出,蕭傑還是往小韋的手臂上狠狠的捶了一拳。
見蕭傑鬆口,小韋的臉又回覆了潑皮般的笑容,捂着手臂奉承道:“我就說嘛,傑哥你那會和我一般見識,要不我們也不會天天叫你哥了。”
“放你個狗屁,還不給我上去。”
想來也是,整個醫院的保安部年紀在二十五歲以內的只有五人,而蕭傑的年紀又略長於他們,平日裡都愛混在一塊打打網遊,託大幾人都叫他一聲傑哥。懶得和小韋再計較,蕭傑拿起了防暴棍和手電筒,往住院大樓的正門樓梯口走去。
在國文裡四字近音於‘死’字,也許是迷信的歪解,四字便成了一個不吉利的數字,不但普通人忌諱,就連賓館酒樓裡也都省去了四字,每逢三號房後就直接跳到了五號房,若是那一天你見有人從四號房中出來,那人指不定就是……
藉着慘白的月光走在住院部的樓道上,花了不少時間才巡完了一到三樓,蕭傑隨手關上了三樓的樓門,向四樓慢慢爬去。剛來到四樓門前便先感一陣微微的寒意襲來,似清晨的晨露輕滴在脖上,滲入肌膚令人驚寒倍增,回看身後的小韋,已明顯有些侷促不安,驚懼之色佔滿整個臉龐。
“怎麼,怕了?”蕭傑拿起防暴棍輕敲了下小韋的腦袋。
“嗯。”小韋竟難得的坦白回答,緊張的幹吞了下口水,不自覺的將身子向蕭傑靠近。
“怎麼平日裡就沒見你這麼老實過?”
“傑哥,此時非彼時,不可同言而喻。”
“什麼時候開始學會用古詩詞了,那你進不進去,還是在樓梯口等我?”小韋的樣子是有點可笑,一米八的大高個,身子抖得像篩糠似的,蕭傑譏笑着推開了樓門。
“進。”小韋滿心害怕卻立刻回答,同樣是身處四樓倒不如兩人一塊,邊走邊說膽子也壯些,急忙隨着一同進入了門內,一條昏暗狹長的走道便映入倆人的眼簾。
要說大醫院和小醫院就是不同,光是住院部就大得離譜,一條走道足夠劉祥跑滿十二秒,每層樓五十多間大小病房,要一一看去還真得花不少時間,可一個班就兩個保安,既要保證樓內人員的安全,又要保證樓內物品不失,偶而還要噹噹雜工,隨院車接送些情況特殊的病人,人手難免是有些相形見拙。爲節省開支醫院還規定晚上要關掉多餘的照明設備,只留下了幾盞已經略顯老化的牆角燈,現出一片幽暗的光線,並不時的閃爍着,讓本已十分詭異的氣氛變得更加的恐怖。
“不會吧,這樣都不捨得修,醫院也忒摳門了,沒想到醫院除了工資發得少外,就連這樓道路燈也要享受同等待遇!”
看着那閃爍不定的牆角燈,讓蕭傑感到極度的不爽,快步的走到了開關前“叭”的一下,把這惱人的路燈關掉,反正看它那樣子也是可有可無。
燈光剛一暗下,小韋立刻驚懼的叫道:“傑哥,你關燈幹嗎!?”
“不幹嗎,它閃得我眼花。”蕭傑白了小韋一眼,轉身模仿着電影裡的惡鬼向他顫顫幽幽的打趣道:“這樣……那些飄着的兄弟們……纔敢出來玩啊……”
小韋一聽更緊張的看向四周,眼珠子在眼眶中不停打轉:“傑哥,不要鬧了,我老爺說過這東西你越叫它越來,指不定這真的有……那玩藝。”
“有什麼,有鬼?我看你是有病,吃飽了撐的沒事老嚇自己,白長這麼大個,你再不走我可留你一人在這了!”蕭傑越聽越來氣,再不管身後的小韋,邁步向樓內走去。
關掉惱人的路燈,窗外的明月反將樓內照得更明亮,銀白色的月輝透過窗子撒在整個樓面,整個四樓就像進入了銀色的世界,予人一種驚玄怪誕的感覺,慢慢向內走去,彷彿置身於異域,通道的盡頭會是另一個世界。沒走多遠,一陣清幽的夜風帶着“噠噠”作響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就像是霓虹彩燈下的時髦女郎穿着極細的高跟鞋在倆人身前不停的來回慢慢走動,腳步聲輕盈優雅又似在雨中漫步。幽幽的響聲與樓內的景色相連起來不禁讓聽者爲之心驚,毛骨悚然。小韋忍不住緊拉住蕭傑的手,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睜大了眼珠子顫抖的直望着前方。
此時的景色就像鬼片裡的情景,故事發展到這個程度,作爲一般的小角色大多數都是一聲尖叫後,就立刻換成血淋淋的開場鏡頭。蕭傑想着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但又怕吵到樓內的病人,只好把笑聲儘量壓低,卻無意間變成了陣陣陰笑。
小韋被蕭傑的笑聲猛然一嚇,驚懼間趕緊鬆開了手,向後急退開,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蕭傑。
蕭傑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這小子真的是沒藥救了,幾個大步走到了前邊的一扇窗戶前,接連搖動了幾下,那“噠噠”作響的聲音變得更加的急快。
“看吧,這就是你說的鬼怪。”蕭傑又降低了下搖動窗戶的速度,“噠噠”作響聲又變得緩慢起來。
可是小韋沒有因蕭傑的話感到舒緩,臉色反而越加凝重:“傑哥......這扇窗戶!!”
“這扇窗戶怎麼了,這扇窗戶前幾個月就壞了,每逢有風吹到,它就這麼幽幽的作響,上次還把老張他們嚇了個半死。”回想起第一次發現這窗戶發出的怪聲,蕭傑就忍不住笑了出來,那時的情形和現在也差不了多少,險些把另一位同事給嚇死。
小韋似全然沒有聽見蕭傑說的話,臉上神色隨着完全凝固了起來,伸出顫抖得不行的手指着窗戶,顫顫悠悠的說道:“傑哥......這......這扇窗戶......就是前幾天和上兩個月那倆人跳樓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