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是哪裡?”
平躺在牀上的和服女子扶着仍有些發脹的腦袋,襯着牀沿坐了起來,靠在了牀頭,周圍的陌生環境卻讓她感覺到有些許熟悉。
外面的人察覺到了屋內的動靜,素手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羹湯,輕輕吹着,
“你醒啦”
“沁?我們贏了?”
來人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可躺在牀上的女子只看到了搖頭,就後仰倒在了牀上,摸着額頭喃喃自語,
“也是,我都還活着,櫻龍怎麼會死呢,如果櫻龍死了,我應該也已經死了纔是”
“別多想,先吃點東西,我慢慢跟你說”
“是我們逃掉了嗎?”
沁微笑着輕輕搖頭,把蓮子羹遞給了永真,
“你猜?”
永真見狀鬆了一口氣,接過了小碗,
“是櫻龍逃走了麼,看來我們的努力還不算白費”
沁繼續搖了搖頭,這讓永真顰起了柳眉,帶着些許被耍了的幽怨,以及眼底壓抑不住的欣喜,
“快別賣關子了!難不成…是櫻龍再次被封印了?”
沁拿起勺子,舀了滿滿一勺蓮子羹,送進了永真的櫻桃小口裡,順帶着用食指抹去了嘴角沾染的些許湯水,
“準確說,是他贏了”
“這怎麼…可能?!”
永真怔住了,連嘴裡的食物都忘了下嚥,還好沁及時捏住了永真的下巴,往上一託,好懸纔沒有讓食物流出來。
“沒什麼不可能的,人們總是隻願意相信自己認知內的事情,不是麼”
“可是這也太……好吧”
沁摸了摸永真的腦袋,露出了看穿一切的笑容,
“怎麼?不想相信?”
“也不是不想…只是”
“只是更想看到他後悔?”
永真頓時沉默不語,小心思被看穿,讓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沁能看穿人心,她一點也不奇怪,畢竟被當作神明高高供起,平時除了修煉之外唯一的愛好,就是觀察世界,觀察世人。
在一個客觀的角度,自然更容易看出什麼人想要什麼東西。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他下手那麼幹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沁繼續微笑着,笑容裡透露着一股魔力,她知道永真爲何會如此,三年的相處雖不足以讓其徹底淪陷,可也讓永真對那位少年產生了足夠的崇敬之情。
那種並非源於力量,而是源於內心深處的強大自信征服了永真。
她們見過太多打擾此地安寧的人了,那些人在猝不及防間失去了力量後,全都變得敏感,脆弱,揣揣不安,於少年的從容自若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很清楚永真心裡想的是什麼,少年的絕情表現,讓本以爲二人已經在相處中更進一步,至少可以算得上是朋友的永真,很…非常失望。
永真埋怨少年的無情,可永真性子太溫柔了,連埋怨都像是在撒嬌一般,
“看吧,你這麼無情,可最後不還是需要我們的幫助?”
永真想看到的,既不是少年的失敗,可也不想接受少年的大勝,永真想看到的結局,是少年在她們的幫助下才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這樣她們就能以勝利者的姿態,以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姿態,去面對那位少年!
永真想看到少年自食惡果,可永真的溫柔又讓她不忍少年真的吃下惡果,所以就只是想讓少年露出吃下惡果前那滿臉嫌棄、噁心的表情,
僅此而已。
非常孩子氣的想法,沁靜靜地在心中笑着,可她卻非常喜歡。
“你說…他會不會知道我們…不會在秘境中徹底死去?”
永真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這番本不想說出來的話語。
“看來你比我想象中淪陷得,還要深一些”
沁微微嘆了口氣,對永真自欺欺人的幻想行爲有些感慨,
“你應該知道,這並不會產生什麼影響”
知道與不知道,結局會有什麼差別嗎?不會有的。知道她們不會真的死去,少年會沒有猶豫地下手,不知道她們不會死去,同樣會毫不留情地下手。
“可是…爲什麼”
沁知道永真問的是少年爲什麼會這麼絕情,但她只是搖了搖頭,換了個角度來回答永真的疑問,
“人們總是太貪婪,渴望着矛盾之物, 不僅不滿足於某個優點,最後連缺點也不想要,殊不知,缺點和優點是相關聯的,沒有這個缺點,自然也就沒有了那個優點”
沁說罷還自嘲般地笑了一下,補充了一句,
“這麼說其實並不恰當,或許那連缺點都算不上,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優點,只是你不喜歡,那便成了缺點”
可永真聽出來了她的弦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他救了我?”
沁只是點了點頭,算是回答永真的疑問,沒有告訴永真背後的真相,少年多半還是承了老劍聖的情。
這不是說沒有老劍聖的要求,那位就絕對不會救永真,只是永真本身的因素佔比太少了。
她不想告訴永真太多殘酷的真相,那會讓這個脆弱又勇敢的女子喪失希望,永真當初本不必加入到封印之中,可她還是選擇了這條道路。
若不是少年的出現打破了沉寂,恐怕對活着不抱期望的永真,也會追隨她的師父,那位老劍聖,選擇一同離去。
所以,說少年救了她也並不算謊言。
“所以你覺得那是優點?”
永真忽然意識到,對方的話語中暴露出來了某種傾向,這讓她有些震驚,她當然知道這也可以是優點,但她沒想到的是,沁竟然會這麼想,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一個女子!
“爲什麼不是呢?人們總是被荷爾蒙矇蔽了雙眼,少有人能突破本能的衝動,總是被各種慾望所幹擾”
“荷爾蒙?那是什麼”
“嗯…你可以理解爲,某種驅使妖魔牲畜發情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