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們和餘達,從來不正面打交道。他們都是通過中間人來收取好處費的。中間人收到了錢,再通知裁判,裁判們自然就會心領神會,在比賽中吹出讓世人莫名其妙的比賽來。當然,有的裁判高明,有的愚笨,收了好處後,得到的結果也不同。
聽了餘達的介紹,聰明如路虞風者,也不禁感慨這些裁判們的手段:“真他媽的想到家了。反偵察手段實在是太高明瞭。”
錢送出去了,路虞風的心也放了下來。只要衝上甲級,把俱樂部出手,自己就施展那醞釀了許久的終極殺手,將龍大海的官宦之路徹底摧毀。
路虞風相信,以他對龍大海性格的瞭解,就算明知那樣做會讓自己墜落深淵,他可能還會毫不遲疑地去做,把自己的未來毀掉。因爲龍大海身上有一種難以捨棄的東西——親情。
龍大海對自己的家人非常照顧,以至於他的哥哥現在在海濱市鬧得有些不成樣子。縱然龍大地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可他畢竟操控着在外人看來涉黑的行當。什麼洗浴中心、練歌房,甚至管理着不少的賣**,有時還賣搖頭丸。隨着時間的推移,龍大地越來越走向同龍大海相背離的道路。雖然,只要龍大地不親手殺人,不販賣毒品,李家就可以忍受他的存在,可一旦龍大地犯了不可挽回的罪行,相信不用龍大海出手,李家就會解決他了。如果這樣的話,龍大海必然不會看着哥哥死去,他和李家之間原有的親密關係,自然變得離心離德。在路虞風看來,沒有了李家,或者因爲龍大地的牽連,在官場上,龍大海很可能會再難進步。畢竟,國家紀律檢查委員會可是一直盯着飛龍集團的事情不放,讓路虞風看出了李家的侷限性:在上頭,他們並沒有一手遮天的實力。到時候,只要把自己掌握的龍大地的事情捅上去,肯定就會有雷霆般的動作加在龍大地身上。到時候,即使李家如何出手,只怕也只有揮淚斬馬謖的份兒了。縱然牽連不到龍大海身上,不能把他一擼到底,至少龍大海日後進步的渠道就小了許多。有一個涉黑的哥哥,即使現在的政審不是那麼嚴格,即使有上頭的人幫忙,可名聲畢竟不好聽。
看着訓練場上生龍活虎的球員,路虞風有些發呆,不知道自己這些年做的事情,到底有沒有意義。
龍大海被自己整倒了如何,整死了,又如何?自己這些年,沉迷在莫須有的仇恨中,到底是爲了什麼?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李美坐在辦公室裡,兩手托腮,美麗的臉上,都是愁容。
縱然這種憂鬱的美反而更顯出她的成熟和嬌豔,可那毫無神采的眼神,讓這種美麗打了折扣。
做爲一個已經失去自信的男人的老婆,這幾年來,李美不但要承擔起郝羣星名下產業的打理工作,還要四處拜訪,爲當年郝羣星的狂妄與無知得罪人留下的後患擦屁股。不過一年的時光,當年龍大海見到的那個美麗無比的女人,如今已經有些憔悴了。
當年,郝羣星倒在足球上,開始了郝家產業的衰落。爲了重振郝家的聲威,李美找到了東郭副主席,利用他還沒有完全沒用的老臉,才把郝家的家底保住了。
在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爬上來。李美執拗地要把俱樂部衝上甲級,就是爲了證明郝家不是誰都可以打倒的。
不過,如今的形勢讓李美很不樂觀。不說海濱市有路虞風這樣的愣頭青,就是其他幾隻想衝擊甲級的隊伍,都在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爲了升級而做大家的工作。連羣星俱樂部的球員,都收到了賣球的消息。
同路虞風一樣,李美也做了很多的工作。可和路虞風信心爆棚不同,李美可知道足球圈裡到底有多黑。收了錢不辦事的裁判,可是有很多的。被中間人給耍了的俱樂部,也不在少數。
如果羣星俱樂部今年衝不上甲級,不是李美和郝羣星還想不想幹的事情,而是海濱市球迷和體育局讓不讓你乾的事情。沒有了體育局和球迷的支持,在華夏想搞足球俱樂部,那是在做夢。
羣星俱樂部是因爲得罪了龍大海,才落到現在的下場的。按說,在龍大海有着統治性優勢的海濱市,羣星俱樂部應該寸步難行。可李美總是覺得,海濱市體育局在路虞風和她李美之間,總是有些偏向她。
李美心中隱約想到了在民間流傳的龍大海和路虞風之間爲情結仇的事情,才恍然大悟。她試探性地去找體育局長曹媛,用隱晦的言語試探,希望得到曹媛的支持。
曹媛很冷淡地接待了李美,並沒有什麼承諾的話語說出來,讓李美心中非常失望。
“難道我拜錯了菩薩嗎?”李美在辦公室裡想,“難道需要龍大海的點頭,他們纔敢幫助我嗎?羣星得罪了龍大海,如同一個職員在單位裡得罪了一個新來的資歷淺的同事。結果這個同事升官了,成了這個職員的上司。大家爲了討好上司,就會紛紛來攻擊、疏遠這個職員,就是不討厭這個職員,爲了自保,恐怕也不敢和他過於友好。看來,事情的關鍵,還是在龍大海那裡。”
何珊放出了想搞足球俱樂部的風聲,給了李美很大的壓力。她不想和龍大海這樣難以抗衡的人作對。可她又不想放棄投入很大的足球俱樂部,心中很是爲難。
“噹噹”兩聲,秘書敲門:“李總,外面有個女子,自稱是飛龍集團的總裁何珊,想見你。”
“何珊?”李美聽到這兩個字,急忙說,“快請!不不不,我親自去接她。”
對何珊,李美可是如雷貫耳,哪裡敢有半分怠慢?
走出大門,李美笑盈盈地拉着何珊的手,把她接進辦公室裡,熱情招待。同處一個城市,兩個女人並不陌生,還算是熟悉。
“何姐姐可是稀客。您能來我這裡,李美可是三生有幸啊!”李美用略帶諂媚的話語恭維何珊。
說這話的時候,李美的心中略有失落的感覺。曾幾何時,她的丈夫的舅舅東郭放在位的時候,這樣的話語,都是李美從別人口中聽過的。時過境遷,爲了生存,李美也不得不轉換角色,成了恭維別人的人。
何珊和善地笑了:“妹子,說這樣的話,真讓姐姐羞愧。咱們都是苦命的女子,幫着那些臭男人但當本該由他們承擔的責任。都是些可憐人,我們之間,哪裡還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被何珊一句話擊破了心中的防禦,李美的眼睛當時就紅了。
確實,李美是一個拜金的女人。不然,她也不能以一個曾經名動京華的女人,在青春正盛的時候,嫁給了長得醜陋不堪,名聲更加不堪的郝羣星,還要忍受着他的夜夜出軌,日日笙歌。在他倒黴的時候,還要放下自尊,支撐着郝家眼看就要倒閉的家業。這樣的壓力,放在一個還不到三旬的女人身上,確實是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