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練廳裡,音樂家們在熱情友好的藝術氛圍商量決定了,爲了表現華夏民族的包容博大,將由揚琴開始向紐約聽衆介紹民樂。揚琴其實是自中亞傳入中國,在中國也才四百來年的發展歷史。如果四百年對美國佬而言是悠久歷史,那麼告訴他們現今還有保存完好的唐代琵琶應該能幫助增長見識。
能發揮能聯繫的東西真的很多,一再推敲論證怎麼樣讓民樂在林肯藝術中的那五分鐘裡儘可能更精彩。這麼多人架勢擺得越來越足,充分積極智慧起來證明團結就是力量,連首席們都互相點評建議彼此對音樂的演繹和理解了,當然更多是推崇讚歎……唯一的不好就是有點浪費時間。
在楊主任不知第幾次看了手機之後,終於有人意識到想起來:“幾點了?小何她們是不是下班了?”
一羣人是呀是呀都五點過了,真是知不知覺沉醉其中了,正在興頭上呀……這次要隨團訪美的團宣傳辦公室主任很沒架子:“我去看看,我怎麼也把這事給忘了。”
楊景行連忙:“不用,跟她說了,叫她別等我……”可果然還是人微言輕,人家根本不當回事地直接去了。
三絃首席是有資格說安排下的:“把小何叫過來嘛,我們多聽聽年輕人的意見。”
“楊主任也是年輕人……”
宣傳主任十分來鍾後纔回來,微笑點頭:“下班了,在那邊玩電腦。三零六也忙,這幾天都在排練,讓小何休息下……楊主任明天出差?”
楊景行點頭:“明天去趟平京。”
宣傳主任思慮起來:“本來想能不能明天再安排點時間,聽小何這麼一說才知道這個情況,那今天?”
楊景行自覺:“我沒關係,只要不耽誤王老師他們的時間。”
這都是音樂家了,誰還沒點積極性呢,都樂意之至,不過也開始強調效率。
不少時間都花在了排練《我的祖國》合奏上,楊主任定下了“平和紮實”的基調後演奏家們就精益求精,雖然都是老手了,但是要把握好厚重和紮實的微妙區別還是得花點時間。
六點過,一羣爲音樂獻身的人終於從主樓裡出來了,一個個都被自己熱愛的事業滿足得滿面紅光喜不自禁。楊景行提前祝前輩們一路順風,下次見面應該是在林肯藝術中心了。
三零六的小樓這會很安靜,樓下幾間辦公室大門緊鎖,樓上也沒女生們的嘻笑或者音樂傳來。楊景行還輕手輕腳的,可是剛上樓到轉角處,迎面猛然跳出來一個大美女,哈地一聲。要不是這個美女笑得好看而且也沒很大聲,還真會挺嚇人的。
楊景行抽搐得手舞足蹈直翻白眼。
何沛媛生氣了:“你一點都不好玩。”
楊景行鄙視:“美女就不要妄想嚇人了,還打扮這麼好看。”
何沛媛憤懣跺腳:“……只要是美女,女鬼你都不怕是不是?”
楊景行急切:“美女鬼在哪?叫她出來……”
何沛媛卻怕怕了,說自己剛剛這一個小時真不太適應,第一次在晚上一個人待在樓裡:“……我本來坐在窗戶邊的,聽到你們聲音就才躲過來。”
楊景行好笑:“如果還有人呢,看你糗不糗?”
“我不會聽?”何沛媛又不傻:“有人你們不說話?”
楊景行也是個不服輸的人:“那萬一是齊清諾呢?”
“更不可能,你們還不談笑風生……”何沛媛說着眼珠子一轉:“不,你們當然沉默是金,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一個眼神就夠讀懂彼此,心照不宣,心領神會,心知肚明,心有靈犀!”
楊景行悔得恨不得扇自己耳光,連連求饒……
這兩個人也沒怎麼耽誤就下樓,免得讓人起疑。幸好呀,下去就發現主團一羣人大都還沒走,還在停車場邊的路燈下喜慶熱烈着呢。
自己形象儀態都沒問題,何沛媛微笑着跟在男朋友身邊走過去,但是嘴上是細聲抱怨:“幹什麼呀。”
前輩們遠遠地先說話:“小何等這麼久着急了吧?”
分明是侮辱自己,何沛媛當然搖頭:“沒有。”
美女真好,何沛媛在主團前輩這人氣也挺高的,都跟她講話,都沒人搭理楊主任了。不過前輩們也說起楊主任今天拿出來的幾首曲子可也是精品啊:“……都建議楊主任把作品完成,交給小何,由你們去獻給更多聽衆。”
在前輩這何沛媛沒那麼伶牙俐齒,只是把笑容變成謙虛的那種。
楊景行接受了:“這是王老師對我們共同的鼓勵。”
大家呵呵哈哈,宣傳主任也跟何沛媛說話:“小何等了這麼久,楊主任今天也辛苦,我都把晚飯訂好了,可是歷老師她們說楊主任明天要出差肯定還有些事情要準備,那今天只能對不住楊主任了。”
前輩們的呵呵中,何沛媛都不笑了:“您別這麼說,他應該的。”
楊景行附和女朋友……
終於上車了,何沛媛就開始算賬了,都是楊景行害的,這下自己可真是出糗了。事態有點嚴重,楊景行哄了三四分鐘才初見成效,還要仔仔細細彙報才行。
不過時間確實緊張,先吃飯再逛街,逛街後回家親熱,親熱了溫存,溫存不了一會得回家,一點清閒都沒有,可到何沛媛家樓下的時候還是十二點過了。主要是親熱上用了不少時間,楊景行這一走可要整整一週時間,何沛媛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理論,用了些小小手段就讓無賴就範幫忙驗證理論正確性。但是很不公平,何沛媛居然更堅信自己發明的理論對自己不適用。
因爲何沛媛保證自己明天早上不會再搞突擊檢查,所以這話別的時間就一再延長。這姑娘甚至怪起團長來,爲什麼週末的進校園不是去平京呢?她齊清諾是不是故意的?哼,如果她敢在下月一號二號再安排什麼任務,那真相就將大白於天下。
楊景行好笑了:“不是還要和她恢復朋友關係嗎?”
何沛媛不太確定了,因爲:“一個人好無聊,下班了不知道幹什麼!”
何沛媛就建議女朋友:“繼續構思音樂劇,週末有空就去學車,陪媽媽逛街,約王蕊她們玩,約李迪雅……”
“不好玩……”何沛媛的嘴巴能掛油瓶地冤有頭債有主:“你要負責!”
楊景行抱住女朋友:“我儘量早一天兩天回來。”
何沛媛的還擊力氣更大,很是抱怨:“你不在我晚上睡不着。”
楊景行說些廢話:“我按時打電話……”
“電話沒用。”何沛媛嫌棄:“雪上加霜。”
楊景行還笑呢:“是火上澆油吧。”
何沛媛似乎思索了一下:“不是,那種纔是火上澆油,我纔沒有……”
第二天早上八點,楊景行還是登上了去平京的飛機。何沛媛說話算話沒到機場檢查,但是起牀並不比上一次晚,也是六點剛過就開始電話監督,等男朋友登機要關電話的時候,她也出門上班了。何沛媛想通了,自己纔不會無聊呢,只會過得更充實更精彩,纔不要輸給所謂的製作人。
楊景行落地平京就緊鑼密鼓了,還得感謝龐惜遠程幫他做時間安排,那麼多要見的人光是聯繫起來就是不小工程。而且四零二雖然號稱著名音樂製作人了,但是人家院線高管什麼巨星大導沒見過,音樂製作人算個屁呀。
還有峨洋準備了那麼久的劇本比賽,現在公司裡負責這事的幾個人也有感觸了,很多事情不是光有誠意就夠的,還是要遵守一些下長久以來同行們玩出來的遊戲規則,在不拋棄大家的基礎上再儘可能尋求突破,不然突破也是白突破了。但是朝主流示好後問題也馬上出來了,還挺有口碑的知名劇作家上來就推薦自己學生的作品,並且堅信能拿大獎,否則就是這個比賽組織得沒水準。
創業雖然艱難,好在楊景行還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所以忙了一天之後再打電話時他還是充實精彩高高興興的,也能讓姑娘勉強答應今天晚上好好睡了。
估摸着女朋友應該睡着了,而且遠在千里之外,挺安全了,楊景行就能登錄自己的高中校友錄了。
尚浦高中零三三班同學錄裡對楊主任的戲謔調侃已經基本偃旗息鼓,因爲從幾位熱心同學收集的比如紐愛對音樂會的宣傳這種信息來看,本次演出還是有分量的,至少不是什麼自費鍍金行爲。同學們對高中那個“本來輕狂浮躁卻突然完全變了一個人”的楊景行已經有了比較多的認識,挖掘出來的誇張名號也是蠻多,讓在著名實驗室爲人類科學重大進步奉獻青春的羅大科學家都有點甘拜下風的意思了。
不過同學錄已經有一些怨言出現,他們那麼熱切地在準備張羅着,尚浦的校友們想去音樂會的估計得有十來個了,但是楊景行自己卻遲遲沒個準信甚至玩起消失,眼看就剩下這麼幾天時間了,機票酒店行程還不安排就來不及了。
當然了,抱怨也是一種熱心高關心的抱怨,不管能不能去的同學還都是希望音樂會成功舉辦,不能去的也期盼着能看到照片之類,既然第一交響曲的演出看起來是那麼成功的,這次肯定不差。連邵磊也基本承認了,楊景行能登錄林肯藝術中心也算是零三三的榮光之一,是繼陶萌考上哈佛,羅大科學家進入著名實驗室,莫媞媞成功舉辦個人設計展……這些驕人成績之後又一值得慶祝的事件。
同學們也成熟了還是世故了,曾經沒啥交集的同學也說一些諸如“高中就覺得楊景行會以跟我們大部分人不一樣的方式獲得成功”這樣的話,還有女生記得楊景行原來在游泳課上算是救過她。任初雨還去過浦音呢,覺得浦音是很有氛圍的學校,大家都很努力,因此很佩服王凡璇當初的決定。
不過少數同學的部分說法就顯得過於八婆,比如“跟班長同桌後就變了”,甚至“如果不經歷那些挫折可能也不會那麼發奮勵志”,還有“不管怎麼樣永遠都是好同學,不管發生過什麼男人都應該大度一點”,還有明顯是鼓勵楊景行的“勇敢的面對吧”,諸如此類的情感觀點和勸導好些條。
幸好班長自發帖後就沒再出現過。
楊景行第四次回覆班長的通知了:人在平京一直忙,很對不起大家。我二號早上出發,如果飛機準點美國時間十二月二號下午五點能到紐約。如果有尚浦的兄弟姐妹能捧場,我感激萬分,麻煩你們先找好地方,二號晚飯我請,不醉不歸。國內送行就不用了,實在沒有充裕時間好好招待大家,雖然我也很想再見李筱琛大美女。楊景行祝兄弟姐妹們一切順利!
還有最熱心的人,楊景行得打電話過去,不過高中就不怎麼熟悉,畢業後就也幾乎沒聯繫過,真是生疏了,楊景行都直呼其名:“喂,曹綾藍,沒打擾吧?”
曹綾藍呵呵頓挫再呵呵,其實也生疏:“楊景行,你有我電話!?”
楊景行解釋:“上次聚會都有……你還在洛杉磯?”
“嗯,lake forest。”曹綾藍似乎講效率建立同學情誼,挺大聲地質問:“你來不來呀?機票酒店訂沒?大作曲家!”
楊景行說:“訂了,二號到,那邊的二號,說是下午五點到。”
曹綾藍長長嘆氣加埋怨:“早幹什麼去了?打你電話也不接!”
楊景行啊:“什麼時候打了?我沒看到呀。”
曹綾藍都無語了:“前天,打兩次!你沒看到?”
楊景行信誓旦旦的:“真沒看到,可能手機靜音了,沒注意,不好意思。”
曹綾藍也不責怪:“你先到同學錄說一下,好多人等你的消息……”
“剛說了。”楊景行繼續道歉:“之前真的不確定,不好意思……”
兩個人就這事溝通了一下,曹綾藍算是同學後援會的總指揮,統計的有八九成把握的校友就有九個,零三級的五個,除了本班三個,四班的很熟悉了。零二級的兩個估計見面也臉熟,但是零七級的就真不認識了。校友們都很熱心的,都在發動自己認識的人,所以估計尚浦之外還有好幾個,能組個十幾人的隊伍,也拿得出手了。
既然楊景行確定了,曹綾藍就要趕快把消息放出去,讓大家作最後的決定,然後就該訂票訂酒店了,然後就紐約見吧。曹綾藍自己也要現在決定:“我想想……我一號去先住一晚吧?你要不要接?我先借輛車,法拉利不能放行李。”
“不用,那邊有車借,方便。”楊景行都不好意思了:“謝謝啊。”
“甭客氣。”曹綾藍呵:“看來看去還是高中最純,都也替你高興……還有什麼事沒?都甭客氣。”
楊景行說:“沒了……就是先說聲對不住了,三號我也抽不出時間了,四號早上就要走。”
曹綾藍也不在意:“行,回國再聚也行。見個面聊個天,點到即止也好。”
楊景行嗯:“好,那就這麼說……再次感謝。”
“說了甭客氣。”曹綾藍想起來:“哦,對了,班長我問了,她那幾天走不開,真的沒空,不然我估計她會去的,不然也不會幫你通知,是吧?”
楊景行含混嗯哦:“班長夠意思了……那行吧,麻煩你了。有事你打電話,這幾天還沒開始錄音。”
曹綾藍估計沒啥事了,讓楊景行忙去吧,總比自己閒着好,拜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