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羣的哀嚎

離羣的哀嚎

十日輕輕的抱了抱汀蘭,這個一貫疼愛他關心他的親人。

汀蘭嘆了口氣:“那,告訴鋼牙了嗎?”

十日點點頭:“嗯。”

如果,那樣也算告訴的話……

不過,如果鋼牙回來了,他或許就走不了了吧?鋼牙他,那個時候的眼神,實在是讓他心驚。

那深埋在那雙深藍近黑的豎瞳中的強烈的佔有、掠奪和……愛。

狼,是固執而堅持的獸啊……

只是,鋼牙到底是個孩子,甚至有可能成爲狼族未來的族長,他不能就此毀了他。

他是半妖,在這個世界中,是被所有種族排斥的存在:人類、妖怪,沒有一個地方有他的容身之處,那些白眼,那些低低的議論,他自己不在乎,可是,他不能毀了鋼牙。

一二三四五撲上來,一個咬着十日的頭髮,兩個咬着他的腳踝,兩個拖着他的手,將十日四平八穩的壓在地上。

或許是狼族的習慣吧,他們總是喜歡直接的撲上來,將獵物壓倒在地上。

這是一種本能,一二三四五如此,鋼牙也老是這樣。

一二三四五喉嚨裡發出不捨的嗚咽聲,腦袋不停的在十日的身上擦來擦去。

十日坐起來,依次親吻他們的額頭,然後拍拍身上站起來:“好了,你們五個傢伙,不是一直不滿意被我欺負嗎?現在我走了,高興了吧?”

他走出洞外,果然沒能見到鋼牙,一瞬間,竟然有點點失落。

十日笑笑,忽略心底的那抹異樣,朝長老、汀蘭和一二三四五揮揮手,幾個竄跳便消失在了濃密的樹叢中。

走到山下的時候,十日忽然聽到鋼牙的聲音,嘶吼一樣哀嚎一樣在整個山谷中迴盪,一遍一遍的迴響,驚起無數的飛鳥:“十日——日——日——,你在哪裡——裡——裡——,你這個混賬,快回來——來——來——”

十日揹着小包裹,向山上回了頭,腳下卻轉了個方向,又撒了點香草在自己走過的地方蓋住氣味,然後用力一跳,跳出比平時遠得多的距離,朝與葛相反的方向走去。

再見,鋼牙。

十日自然知道人類絕不會歡迎他這樣的半妖,可他骨子裡就是個我行我素的人,若不是在意狼族,他根本不會記得自己的半妖身份,所以,他開始還低調的行走在山林之中,以避過鋼牙的追蹤,過了些日子,待他兜兜轉轉,繞了幾個圈兒以後,竟毫不顧忌的朝那些大些的城鎮走去了。

他一進入城鎮,那些熱鬧喧囂彷彿被誰按下了暫停鍵一樣戛然而止。

所有的人都抖抖索索的望着他,或者趕緊的背過身去,又偷偷的朝這邊兒瞟來。

憑十日的耳力,他自然可以聽到那些人不懷好意的猜忌。

什麼“天啊,是妖怪!”

什麼“這種怪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什麼“法師大人還沒走,趕快去請法師大人吧!”

正東張西望的十日動了動那對尖尖的白耳朵,立刻來了興致。

“法師?老實說,這也是力量的一種吧?”十日不懷好意的摸着下巴。

對於天生便可以吸收各種力量快速成長的十日,各種力量都對他有着天生的吸引力,除非他已經成長到可以無視這一切的地步,像他當初在死神裡一樣,已經強大到了絕對的地步。

他一把拉過剛纔還在竊竊私語的一個男子,那男子全身都跟篩糠一樣抖起來,大叫:“妖怪!妖怪!不要吃我啊!”

十日冷哼一聲:“就你這樣,放心吧,你沒這個福氣。”

他拎住那男子一抖,那男人立刻不敢說話:“喂,我問你,那個什麼法師在哪裡?”

“是……是說雲崖法師嗎?在……在……”那男人被十日提在手裡,顯然已經嚇傻了,抖抖索索的說不清楚。

“喂,那邊的妖怪!還不趕快放開人類!”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從十日背後響起。

十日放下男人,那男人立刻連滾帶爬的縮到一邊。

回過頭去,只見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頭戴斗笠,穿一身潔白的格子僧袍,一手提着錫杖,一手握着念珠一臉凝重的看着他,臉上隱隱露出對妖怪的厭惡。

他的背後,是十來個小沙彌打扮的少年。

十日皺了皺眉。

這種所謂的法師,自以爲斬妖除魔,所以,從內心裡看不起妖怪。光是聞他身上的味道,就能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妖怪喪命在他手下了。

雖然,不管是對於妖怪還是人類,十日都沒有那種認同感和歸屬感,除了那養育了他的北方狼族,但是,對於這種自以爲正義的一方,毫無理由的敵視,他心頭還是有些許的不滿的。

“你就是所謂的法師?雖然有點力量,但是,似乎還不夠看啊!”

十日黑眸半眯,嘴角輕輕一挑,一臉的挑釁。

周圍的人類已經紛紛逃離,關窗的關窗,閉戶的閉戶,剛纔還人聲喧鬧的市集上霎時之間只餘下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

那些沙彌趁勢圍上來,手中執着法器,將十日團團圍住,口中嗡嗡嗡的念着那些繁複的經文。

十日略微感受了一下,除了有些微的不適外,對他似乎沒有多大的影響,也許因爲他是半妖,或許……是這些人的靈力不夠?

十日以一種買豬肉的眼光上下的打量着眼前的法師。

那名爲雲崖的法師被他看得惱怒,口中喝道:“起!”

圍着十日的一圈兒沙彌忽然取出木魚捧在手中,咪嘛咪嘛的敲起來,腳下也不停,繞着十日飛快的奔跑,直晃得十日眼花。

只是,他也注意到,隨着這些沙彌的奔跑,藉着他們口中的經文和木魚聲,似乎在他的四周形成了一層不弱的結界。

十日伸出手去,只輕輕一觸碰,那接觸處便被激出刺眼的火花,他收手回來,指尖已經焦糊了。

此時,耳邊的經文聲更重,彷彿藤蔓一樣往他身上纏,往他耳朵裡鑽,讓他疲憊而煩躁的皺起了眉。

這樣的感覺他很不喜歡,讓他內心深處殺戮的慾望在不斷攀升。

那是……妖怪的血液麼?

周身的結界在隨着那些沙彌的經文不停的縮小,幾乎緊貼了十日的身體,漁網一樣將十日困在中央。

十日皺着眉看那個名爲雲崖的法師從袖中抽出一張符紙來,夾在指間喃喃一陣,朝十日猛的一扔。

一股靈力轉瞬襲來,咔嚓咔嚓的電擊聲在耳邊不停的爆炸開去。

十日一擦嘴邊的鮮血,雙瞳一縮:“夠了吧,法師,本來還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的,看樣子,沒有那個必要了,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十日的動作十分緩慢,彷彿是爲了徹底的打擊雲崖做爲法師的自尊一般,故意將所有的動作置於他的眼下,讓他一點一點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從身側抽出一把長長的武士刀,刀身雪亮,周圍的靈力碰撞形成的雷電在刀身上纏繞,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他僅僅擡手一揮,周圍的數個沙彌便慘叫一聲跌落出去,那曾經捕捉了許多妖怪的結界便被破了。

在雲崖還沒來得及驚訝的時候,那把武士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個人明明還是個少年,此時,卻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站在他的面前,眼中滿是譏諷。

他忽然收刀入鞘,毫不在意的對着他背轉身去,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我發現,你這樣驕傲到看不起妖怪的傢伙,被我這樣的妖怪放過然後苟延殘喘,一定比殺了你更有意思。記住,我的名字叫十日,鳳十日!”

那個少年回過頭來,留給他一個輕蔑的笑容。

“不可能!明明!明明是個半妖!”

雲崖此時已顧不上四下□□的徒弟,呆呆的念着。

他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抓進泥土裡,眼睛裡露出濃重的不甘。

“不可能!我是最強大的法師!我是最強大的法師!”

他的頭垂下來,頭髮遮住了他的扭曲的表情。

“鳳十日?鳳十日嗎?我會世世代代記住你的名字!總有一天,我,或者我的後代會以雲崖的身份殺死你!”

他猛然擡起頭來,眼睛直視着十日離開的方向,雙目赤紅。

“呵呵,鳳十日,不過,也希望你要活到我殺掉你的那一天。那個方向……那個方向……會死的!愚蠢的半妖!可惡的愚蠢的半妖!”

不過,是殺生丸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