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芥被紫艿一路拉了過來,嘴裡嘟囔道:“你家小姐自己就是巫師,本事不在我之下,自己就能斷診,找我不是多此一舉嗎?”
紫艿看沒工夫聽他牢騷,扯着他的袖子直往寢宮跑。
寢宮的大門前,站了一排巡邏侍衛,是魅羅派來保護雨默的,下過命令不管誰來,無論身份,一律嚴格檢查。
侍衛們見是卜芥,恭敬地鞠了躬,然後對着他仔仔細細地檢查,確定無可疑後才放行。
卜芥的腳跨過門檻後嚷嚷道了,“你這丫頭也真是沒事找事,是缺了胳膊,還是少了腿了,非要我過來。”
琳琅從內殿走了出來,板起了臉孔道,“大人,休得胡言,禍從嘴出四個字可會寫?”
卜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琳琅這張冷臉,“我怎麼也是你的前主人,這纔多少功夫,一點情面都不講了,見着我就冷臉,有沒有良心啊。”
“琳琅是怕大**從嘴出,犯了忌諱!”
“什麼忌諱?”他是一點沒聽懂。
“子孫的忌諱!”
他剛纔說斷胳膊短腿的,要是小姐真懷孕了,豈不是詛咒嗎?
“哈?”
卜芥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見琳琅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直往內殿瞟,一尋思……突然就明白了。
莫非……
他一驚,魅羅這小子沒這麼迅速吧,已經吃幹抹淨了,還讓人家懷上了?
“琳琅……你確定?”
“若能確定,還要大人來做什麼?”
卜芥這下急了,趕忙提着醫藥箱跑進內殿,心裡是一片翻騰。
魅羅要做父王了,犬妖族要迎來新的繼承人了。
這是可喜可賀的大事啊。
他也要當叔祖父了!
雨默躺在牀上,頭仍是覺得很重,人也有些昏昏沉沉的,等卜芥的時候,眯了一會兒,聽到動靜便睜開了眼,見他滿面紅光地走了進來,臉上還帶着笑,看似遇到什麼喜事一般,不由問道:“什麼事那麼高興?”
“你的事啊!”
雨默想要下牀,“我的事?什麼事?”
“別動,千萬別動,躺着!”
“我沒病!”
“有沒有等我診脈了再說!”卜芥坐上木香搬過來的凳子上,“來,手給我。”
“我真的沒事,只是覺得有些累,是姑姑多心了。”
“我人都來了,把個脈花不了多少間。”
雨默拗不過他,將手伸了過去,這診脈的事她也會,自己剛纔就診過,一點事沒有,換他診肯定也是一樣的,偏是琳琅非要請他來。
趁着他診脈的時候,她問道:“紫藤長老如何了?”
“撿回了一條命,但傷得頗重,要修養一段時間。”
“可有需要我幫忙的?”
“不用!我應付的來。”
卜芥把着脈,眉頭蹙了起來,看了一眼雨默,又回頭看向琳琅。
琳琅正心焦地等着他,“大人,如何?”
卜芥爲了保證不會出錯,謹慎地讓雨默換了一隻手給他,診了多時,也沒診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啊!”
琳琅聽聞,覺得不可能,“大人,可診清楚了?”
“兩隻手都診過了,怎麼可能不清楚。”
“可是小姐剛纔吐了,精神也不好,小日子也沒來!”
這種種跡象都是有孕的徵兆。
雨默聽了兩人的對話,再蠢也明白了,還真是誤會了。
這可真是……她很想解釋,但想了想說實話的話會不會丟了魅羅的臉面,兩人睡一起許久了,到現在都還沒做過那種事,說不過去啊。
萬一讓他們懷疑魅羅不行,那就不好了。
還是不說的好,丟自己男人的臉,就是丟自己的臉,聰明的女人不會那麼幹。
裝傻!
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姑姑,你們在說什麼?”
琳琅先前是堅信她有孕了,卜芥現在說沒有,她顯得十分失落。
卜芥也很失落,剛纔他以爲自己要做叔祖父了,都開始想該給還取什麼名字了。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兩人的表情統一的很難看。
雨默覺得這有什麼好失望的,她又不是不能生,只是還不是時候嘛。
琳琅很快振作了精神,這懷孕的事也不急於一時,遲早都會有的。
“沒事,是琳琅多想了,小姐不用放在心上。”她看向卜芥,“小姐先前吐了,還莫名其妙地跌了一跤,大人可知是什麼原因?”
“脈象沒什麼問題,就是脾胃有些虛,但不是什麼大事,應是近日沒休息好造成的,讓廚房燉煮些補氣的藥膳,多吃些,再注意休息就行了。”
“琳琅明白了。”
卜芥拎起醫箱,又囑咐道:“天氣熱也可能是一個原因,但別貪涼,還是以溫熱的吃食爲主。”
“是,琳琅送大人出去。”
兩人走後,雨默纔敢笑出來,剛纔一直憋着,就怕讓他們看出端倪,忍得夠辛苦的。
“小姐,您笑什麼?”木香不明白地看着她。
“沒事,沒事,你下去吧,我這會兒困了,想睡一會兒。”
木香將牀幔放了下來,走時問道:“小姐先前什麼也沒吃,要不要讓廚房做些米粥過來,吃了再睡?”
她搖頭,“沒胃口,還是不用了,等睡醒了再說。”
“那木香出去了,小姐若有事就喊我。”
“嗯!”
等人都走光了,雨默躲進被窩裡捂着嘴偷笑,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這烏龍搞得有些大了。
不過話說回來,雖是個烏龍,但也提醒了她,這要是哪天魅羅沒把持住要了她,真懷孕了怎麼辦?
她今年才19歲,還沒到法定婚姻年齡,可沒想過這麼早就做媽媽,更何況……她會不會留在山海界還是個未知數。
孩子啊……
她咧開嘴,又甜甜地笑了,對於魅羅和她會有孩子的事並沒有太恐懼,頂多就是有些小慌張,但要是真有了,她是肯定會生下來的。
她掀開被子,仰躺着看向牀頂,腦子裡開始幻想自己和魅羅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的……會像她,還是像他……
想到這個問題時,她突然一驚,忙不迭從牀上坐了起來。
魅羅是犬妖,她是人,這孩子就是半妖……這讓她想起了最愛的動漫《犬夜叉》,犬夜叉也是隻半妖,媽媽是人,爸爸是大犬妖,因是半妖,他和純種的犬妖不一樣,就算是人形,也長着一對狗耳朵,平常時候是妖,但到新月時就會變成人類。
她和魅羅的孩子不會也這樣吧?
長着一對狗耳朵的帥哥……有點萌啊。
可是……大妖的人形都很完美,不會留有動物的特徵,要是她的孩子是這樣的,會不會被人瞧不起啊。
她不禁皺起了臉,擔憂起孩子要是被欺負了,怎麼辦?
不過,放眼整個犬境,妖力較弱的妖,人形時也是會有狗的一些特徵的,她見過不少,有兩隻狗耳朵,也不是什麼大事,有些更弱的妖,還直接是狗頭人身呢。
嗯,沒什麼好擔心的,妖力強不強有什麼關係,魅羅肯定會好好保護他的。
但……要是人頭狗身呢?
她頓時黑了臉,腦子了已有了畫面……
在犬境裡有沒有這種妖,好像沒有吧,妖都是以人形的基準爲主的。
人頭狗身……
她腦門滲出一滴豆大的冷汗……
萬一真這樣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她白了臉,不是自己嚇自己,而是那畫面太驚悚了。
魅羅聽到卜芥來診脈的消息後,以爲她又病了,立刻拋下事務,飛奔了回來,未等琳琅解釋,他就衝進了內殿。
撩開牀幔後,就見她慘白着一張臉,眼裡還含着水汽,一副泫然欲泣狀。
“默默?”
雨默擡起頭,眼淚立刻滑落,“魅羅……魅羅……魅羅,我想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
她抱住他,開始放聲大哭。
魅羅看向隨後跟進來的琳琅,“到底是怎麼了?”
琳琅也是莫名中,想到她之前在睡覺,便問道:“小姐是不是做噩夢了?”
雨默被淚水糊滿了面,已經泣不成聲了,“比……比……噩夢還可怕!”
人頭狗身啊……那都不能算是一種生物了。
是怪物!
說不定會被當成妖孽,綁起來燒死。
魅羅將她抱進懷裡哄着,一邊問琳琅,“卜芥可有說什麼?”
“說小姐脾胃有些虛,要多吃些補氣的東西,還有就是要多休息。”
“可開了藥?”
“沒有!”
聽到沒開藥,魅羅放心了,剛纔還以爲她又發燒了,“好好的,怎麼會叫他來?”
琳琅紅了臉,支支吾吾道:“是琳琅誤會了!”
“嗯?”
“小姐今早用膳的時候吐了,又跌了一跤,精神也不好,小日子也沒來,琳琅就以爲……”
“以爲?”
魅羅腦子還沒轉過彎,但琳琅已經跪下認錯了,“琳琅糊塗,還請王恕罪。”
順着琳琅的話,又想了一圈後,他就明白了。
他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好,只好僵着一張臉,“起來吧!”
琳琅不敢多留,默默地退了出去。
雨默依舊哭得兇,腦袋整個都埋進了他的胸窩裡,淚水沾溼了一片。
“不過是被誤會了,有什麼好哭的,別哭了,小心岔了氣。”
“不是這件事!”她仰起眼淚汪汪的小臉,順手扯過他的袖子擦着眼淚。
“不是?那是哪件事,值得你哭成這樣?”
“是孩子……”她抽泣道,因爲哭得兇,忙着吸氣,因此話沒辦法說完整,斷斷續續的,“孩子……孩子……好可憐!”
這沒頭沒腦的話,讓魅羅完全摸不到頭緒。
沒有懷孕,哪來的孩子?
“默默,說清楚點!”
她吸了一口氣,緩和了抽泣聲,但是心裡越想越心酸,眼淚又氾濫了起來。
“魅羅,我們將來要是有了孩子,不像你,也不像我怎麼辦?”
孩子……
他苦笑,壓下心裡的沉痛,撫去她臉上的淚痕,“傻丫頭,我們的孩子怎麼會不像我們呢?”
“我是人,你是妖,我們的孩子可能會畸形的,比方說人頭狗身……”她像是怕他不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又提高了音調重複了一遍,“是人頭和狗身!”
人頭狗身……?
魅羅仰頭,無語望天。
這個他想像不出來。
“他一定會被當成怪物,妖孽,就像多吉的族人那樣,不喜歡他,不疼愛他,還會欺負他。”
“默默……”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因爲這根本是沒影的事。
雨默依舊喋喋不休,“半妖的下場都不太好,你看犬夜叉……人類不當他是人,妖也不當他是同伴,多可憐!”
魅羅:“……”
越說越沒譜了,那只是個動漫人物。
“我不想我的孩子那麼慘!”
“默默……你想得太多了,那不一樣,你說的犬夜叉,沒有父母,可是我們的孩子會有,就算他再奇形怪狀,我也不會讓人欺負了他,也沒人敢欺負他。”
他是王,是犬妖族的最高領袖,誰會有膽子去欺負未來的王儲。
“真的?”
雨默睜着哭腫的雙眼,雖然是假想,但她當真了,說來也挺可笑的,她竟然會想到這個問題上去。
“我發誓!”
如果他和默默有孩子的話,不管那孩子是什麼樣的,都會是他心裡的寶,他會用盡一切來愛護他,絕不會讓受到一丁點的委屈。
“魅羅……”
“傻丫頭,爲了這個也能哭,我和你的孩子一定是天下最漂亮的孩子!”
“嗯!”她揉了揉哭腫的眼睛,心裡好受了些。
“琳琅說你早上吐了?”
她點頭,“可能是粥不太合胃口,你不用擔心,卜芥也說我沒事,可能是最近看書看得太累了。”
“早對你說了,那些書要慢慢地看。”他坐到牀沿上,替她蓋上薄被,“累了就多休息,你再睡會兒。
“嗯,我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剛纔不覺得,現在靜下心了,便覺得有些尷尬了。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哭了那麼久,她也是累了,聽話的闔眼。
看着她熟睡的模樣,魅羅靜靜地坐在那,沒有痛苦地號叫,沒有傷心地泣訴,有的只是片片心碎的殘骸。
他俯身,在她的額頭烙下一吻。
孩子嗎?
至少他知道了,默默也很愛他們的‘孩子’。
**
魅羅回到議論殿的時候已是下午,長老中除了紫藤未到,其他都到了,還多了族相白牙。
他整好了情緒,面無表情地坐上了王座,看向衆人後道:“繼續吧。”
離開前,他們正在討論刺客的事,蒼梧將當時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刺客逃脫後,他府中的人便緊追了上去,但刺客相當狡猾,迅速消失了蹤跡。
至於刺客是怎麼刺傷紫藤的,暫時也沒有頭緒,因紫藤重傷,昏昏沉沉地,就是想問也問不出什麼。
儘管如此,蒼梧仍是在細微的線索裡找出了可能性——刺客,是白羽的人馬。
“蒼梧長老會如此判斷,可是因爲那刺客用了毒?”白牙問道。
“確是如此。”
“這理由是否單薄了一些。單憑這點,也可能是有心讓人想借刀殺人。”
“族相,臣會這麼判斷,有兩個理由。一、當時情況危急,刺客腹背受敵,難以逃脫,慌忙之下用了此毒,若是想借刀殺人,大可一開始就這麼做,何必要等到危急時。二、如此冒險深入敵營,必有非常重要的事,除了水籠之中的那隻鷹妖,臣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有什麼事情能讓刺客冒這麼大風險闖進來。”
“若是如此,那也該闖水籠啊,爲何刺客要擅闖你的府中?”
“這的確是個疑點,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並不妨礙臣的判斷。”
黃樺覺得有道理,附和道:“王,臣與蒼梧長老的意見相同。”
青杉道:“若真是爲了救那隻鷹妖,那他對白羽必定很重要,不然以白羽的心性,斷不會冒險救人。”
“王,臣覺得如今之計,應該加強守衛,嚴密守住水籠,絕不能讓白羽的人馬有可趁之機。”
魅羅問道:“幻司府何時能發動幻術?”
“佈陣已完成,這幾日就可。”
“嗯,下令幻司府,明日發動,那鷹妖既能得白羽如此重視,必然知道他很多秘密。”
“是!”
------題外話------
未來小犬妖王表示……哎,母后,你不用擔心了,你兒子沒這個問題,就是看到喜歡的女孩容易興奮,一興奮就會變成狗啦。
雨默:“……”
更擔心了。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