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誰錯了?
209,誰錯了?
柺子咬着牙,含着淚,看着這個中年男子,而對方,現在也是一樣在看着他。
張文超緩緩走上舞臺,在刑警的包圍圈外站定。他一臉嚴肅,攤開雙手,緩緩說道——
“孩子,有什麼話,好好說。現在你冷靜一點想想看,你已經不可能再有什麼作爲了。所以,你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一件最好的事情,就是放下孩子,然後乖乖投降。我以整個騰龍集團的聲譽向你保證,如果你能夠放開那個孩子,那麼你今後所有的訴訟費用都有我來支付。我會爲你聘請最好的律師團,給予你最好的人生照顧。你不會有任何的危險,作爲這個孩子女方的唯一親人,我們待你,絕對會像待自己的家人一樣。”
“所以,先放開孩子,讓他過來,好嗎?”
“如果說這個孩子真的是我們張家的血脈,那我張文超除了會好好的愛他,寵他,疼他之外,你認爲,我還會有其他的做法嗎?其他的,任何做法?”
張文超的話很有魄力,擁有着十足的說服力。他的語氣顯得很平緩,但卻透露着某種強烈的威嚴。
柺子咬着牙,手中的小刀就不由得有些鬆弛,而他那抱着孩子的手,也是漸漸,漸漸地……鬆了開來。
小安康落地,他繼續哭着,看着自己那被白布遮蓋的母親。
張夫人也跟着丈夫上了舞臺,他手中拿着一塊糖餅,笑呵呵地說道:“孩子,過來。過來奶奶這裡,奶奶給你好吃的哦~~”
小安康轉過頭,看着張夫人手中的糖餅,在略微哭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這孩子忍耐不住腹中的飢餓,一邊哽咽着,一邊走出了包圍圈,來到了那位張夫人的身旁。他接過糖餅,開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來,而張夫人也是萬般疼愛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這個孩子的腦袋。趁着他不注意的時候,拉下他的一根頭髮,轉身,交給了旁邊的一名保鏢。
那保鏢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接住這根頭髮,轉身就走了。
柺子看着張文超夫婦逗着小安康的表情,情緒似乎漸漸有些安撫下來。見此,零不再理睬小初的拉阻,走上前,再一次的,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有錢少爺?”
“………”
零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見此,柺子似乎終於算是認輸了,她擡起手揉了揉眼睛,開口說道——
“我知道了……我投降……我認輸……但是!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柺子抽泣了一下,說道:“我要……我要張啓明那個混蛋……那個人,他……他來對我姐姐道歉!他做了那麼多對不起我姐姐的事情,我一定要他來向我姐姐道歉!而且……而且姐姐……我要求姐姐以你們騰龍集團,張家的媳婦的身份入葬!”
聽到這句話,那邊的寧雅猛地瞪起雙眼!眼看她馬上就要叫出聲來,寧雅的父母卻是老謀深算,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小聲)沒事,我的乖女兒。答應又不花錢,等到這個打你的小子進監獄之後,我們會花錢弄死他的,到時候,誰還記得今天的約定?”
寧雅愣了一下,但是轉念一想之後,她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歡快的笑容。就和她父母預料的一樣,那邊的張文超夫婦也是滿口的點頭答應,立刻,就有人去叫他們的兒子,過來道歉了。
對此,零終於是鬆了口氣。他再次拍了拍柺子的肩膀,爲他沒有做出什麼更糟糕的事情而慶幸。過了片刻,那位所有事件的始作俑者終於登場。那張溫和而略顯怯弱的表情看在所有人眼裡,一時間,似乎他纔是這場事件的真正受害人一般。
張啓明看着舞臺上的柺子,再看看地上用白布蓋着的身體,在略微猶豫了一下之後,他依偎在自己的母親身旁,說道:“她……死了?”
張夫人點點頭。對此,張啓明稍稍停頓了一下,隨後,他的雙眼就盯着那張白布之下還露出來的那兩隻漂亮可愛的小腳丫,十分惋惜地嘆了口氣。
“你!你……過來!向我姐姐道歉!”
柺子大聲呵斥,而張啓明卻是嚇了一跳,猛地往後面縮了縮。不過,當張文超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之後,這位溫柔的貴公子這才緩步走上前。但是,卻依舊不肯進入刑警的包圍圈,隔着人,在外面看着。
“你道歉!對我姐姐……道歉!”
“道歉?做錯事的又不是我,是你姐姐……是你姐姐勾引我來着,爲什麼要我道歉?”
張啓明的臉上顯得十分不解,仗着面前的那些刑警,他滿臉無辜的樣子。
“錯的明明是你的姐姐,是她錯了。我完全是被迫的,完完全全,從頭到尾都是我處於被動的場面。就連這個孩子都是她自說自話生下來的,如果你要錢,那我給你點錢。但是你憑什麼要我來道歉?你完全說反了吧?我不讓你姐姐爲了打攪我的生活而爲我道歉就已經算客氣的了,你怎麼還要我來向你道歉?”
零一愣,他萬萬沒有料到,在這節骨眼上,張啓明竟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
看看這位一臉委屈的張少爺,他臉上滿是孩子般的不滿,似乎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爲根本就沒有任何想要負責任的態度!他推諉着,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倒身旁的其他人身上去,自己就像是一個沒有任何責任的聖人一樣,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責怪那些沒有他“聖人”的人,一點點都不客氣。
“張啓明先生,雖然說……我是一個局外人。”零點了點自己的眼鏡,語氣,顯得非常的平和。但,由於鏡片的反光,所以看不到他現在到底是一副怎樣的眼神,“但看到現在,死者爲大。你就向這位逝世的母親略微表達一下自己的歉意,讓我這位柺子朋友吐出這口惡氣,不就行了?爲什麼,你連這麼一點點的責任都不肯負呢?”
柺子的情緒再次激動着,零的話,已經成了壓抑他憤怒的最後一塊擋板。
但是……
“什麼叫負責?我都說過了!不是我的錯!錯的是你們,是這個人的姐姐!我完全是被迫的!我是被她勾引的!從頭到尾,都是她在勾引我,我有勾引過她嗎?!還有,還有這個孩子!誰讓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的?誰允許的?沒有經過我同意她就自說自話的把孩子生下來,這難道還要我負責?更何況,這孩子甚至還有先天性的腦癌!這件事也要我負責嗎?不是應該怪罪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好好照顧好我的孩子,我還沒找她算賬呢,你們爲什麼全都要算到我頭上來?我做錯了什麼?我究竟哪裡做錯了?!”
柺子一愣,他緊盯着眼前張啓明的那張一臉無辜的臉,半張着嘴。他轉過頭看着零,零則是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所以,你姐姐纔將這個孩子的名字,起爲‘安康’。”
張啓明笑了一下,往後退去,一邊退一邊說道:“沒錯吧?就是這麼簡單!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責任!我沒有錯,我纔沒錯哩!”
“張?啓?明——————!!!”
終於,柺子完全爆發了,他握着手中的刀子大吼一聲,就要往前衝!零連忙從後抱住他,同時叫來小初,也一起抱住他!
與此同時,那邊的張文超夫婦們也是互相看了一眼,看了看正在自己面前一邊吃糖餅,一邊哭泣的小安康。他們的臉上依舊露出笑容,就像是說好一般,剛纔離開的那個保鏢走了過來,手裡拿着一份文件資料。張文超夫婦看了以後,輕輕點了點頭,隨後,讓那個保鏢將小安康帶走,同時,囑咐了幾聲。
舞臺上,零和小初依舊壓制着憤怒異常的柺子。而張啓明則是慌慌張張的退下舞臺,躲在了他的父母身後,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也就在這一陣陣的柺子咆哮聲中,那個保鏢再一次的跑了進來,同時大聲說道——
“不……不好了!董事長,孩子……小少爺!他……我帶着小少爺去外面玩的時候,小少爺突然間掙脫我的手跑上了馬路,被……被……被一輛車給撞了!脖子……脖子都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啊!”
這條消息,瞬間就將整個宴會廳內柺子的聲音,給掩蓋了下去。
那邊的張啓明略微愣了一下,隨後,臉上就浮現出安心的色彩。而張文超夫婦則是互相笑了一下,點點頭,接着,就露出一臉難過的表情。
張家三人的臉上寫滿了難過,他們失神落魄地向着陳局長表達了自己的傷心,需要去處理一下。隨後,三人就帶着那些騰龍國際的保鏢紛紛離開。寧雅一家自然也是一樣,十分快速地跟着撤離。整個宴會廳中,就只有那些刑警,以及零和小初,還有那個滿臉驚訝,瞳孔顫抖,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柺子了……
沉默……在持續……
零死死抱着柺子,而柺子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已經完全攤了。
空空蕩蕩的宴會廳內,還有什麼人嗎?
所有人都走了……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地板上,那冰冷的屍體,還有那無比純淨,此刻,卻染上了鮮血的白布……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沉默之中,柺子,終於爆發了。
他再也剋制不住內心的那股悲憤,直接一個肘撞撞在了零的鼻子上,將他逼退!零退後,小初立刻鬆開手去扶着零,而下一刻,柺子直接握着手中的小水果刀,朝着刑警的包圍圈外衝去,朝着剛纔騰龍國際的一家三口離開的那扇大門,衝去!
陳局長二話不說,在柺子將那刀子砍向自己的手下之時,立刻舉起槍。他大腦之中的計算機立刻鎖定了水果刀的位置,覈准了現場的空氣流動,距離,子彈的速度。全部計算完畢之後,系統調節位置,直接一槍,子彈衝膛而出。
叮的一聲,柺子手中的水果刀被子彈打飛,那些刑警立刻一擁而上,將柺子死死地壓在地面上。不管這個殺人嫌疑人現在有多麼的悲痛,又有多麼的痛苦,一副冰冷的手銬已經冷冷地扣在了她的雙手之上,讓她再也不能移動,再也不能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去,調查一下張安康的事故現場。”
解決柺子這一邊,絕對照章辦事的陳局長立刻指揮人前往現場。而那邊的柺子,則是被刑警們壓着,不斷掙扎,卻怎麼也掙扎不脫。
“柺子,不準在反抗!你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你究竟做錯了多少事!”
零捂着鼻子,來到正在咆哮的柺子面前。他的眼神冰冷,說出來的話,也是毫不留情。
“人是你殺的,也是你打的。人家騰龍國際有對你做過任何一件犯法的事情嗎?小安康的死可能也真的是一個孩子到處亂跑而被車撞。這種事情在全世界每天都能夠上演無數起。真要追責的話也只能追責那個看着孩子的保鏢爲什麼會玩忽職守。所以,從頭到尾,張家三人都沒有做過任何違法犯罪的事情,你憑什麼還在這裡大吼大叫?你憑什麼還要和對方喊打喊殺?你有佔理嗎?還是說,你殺了自己的姐姐,打了寧雅這件事,都是張家逼你乾的?還不都是你自己種下的惡果?”
柺子愣住了。
此時此刻,他看着零的表情已經完完全全的失望了。
看得出來,這雙眼睛裡面浮現出來的,已經不再是過去看着零的那種歡喜,有趣。
現在浮現出來的,則是一種絕對的冷漠,與厭惡……
柺子,被帶走了。
帶去了警察局。
而地板上,少女的屍體,早已經冰冷……
在外面,她唯一的孩子,也一樣進入了夢鄉……
零的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緩緩擡起頭,望着天花板。
之後,他緩緩地嘆了口氣,默默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