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儲位之爭(下)

更新時間:2005-4-17 20:44:00 字數:7389

永寧王妃立刻告退,紫蘇也未止,齊朗便一個人留在長和宮,與紫蘇商量事情,兩人從小就熟識,說起

話來自是無所顧慮,心中想到的便講出,以供她參考。

“娘娘早就想到了吧?只是,藉助外家之力,心中有所顧忌,今日借我的口說出,自然好些。”齊朗笑說,道出紫蘇的心理。

紫蘇也未否認,笑了笑,道:“從小,我的計算就瞞不過你!”

齊朗聳肩,不太在意:“娘娘從小就心思縝密,這麼點小事還用別人出謀劃策嗎?”

“也不是這樣說的!”紫蘇搖頭,“再說,這也不是小事!”

“哦?”齊朗微訝,“只要將立儲的時間拖到您生產後,一切不都解決了嗎?”

“時間我不擔心!怎麼說,維侯都是陛下的親舅舅,而且,杜氏家族鮮少向陛下開口,陛下怎麼也不會駁回,母親出面,維侯也不會推託,但是,拖下去能不能有效,我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齊朗明白了:“您是說,陛下並不想立嫡皇子?”他不禁皺起眉頭。

“陛下鍾愛三皇子,你不會沒聽過這種消息吧?”紫蘇失笑。

齊朗想了想,忽然笑道:“若僅是如此,娘娘就不必擔憂。”

“爲什麼?”紫蘇不解。

齊朗解釋:“陛下偏愛哪位皇子並不重要,皇位的傳承從來就不是以此爲據,陛下是位明君,他定會考慮周全,以天下爲重。”

“以天下爲重?”紫蘇笑着搖頭,“景瀚,若陛下真以天下爲重,他根本就不會讓我入宮!”

景瀚是齊朗的字,紫蘇喚他的字,也就表示,她需要他的意見,而非玩笑了。

齊朗微訝,但是,很快就明白了,他皺眉問道:“娘娘,若真是如此,陛下應該是爲某事所惑了?寧可暫時安撫世族,也要達成某事了,是嗎?”

紫蘇沒有避而不答,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景瀚,宮中不比家中!我這裡的一舉一動可都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齊朗一凜,半晌方道:“娘娘,您不能放任下去了!尤其是現在,太危險!”

“危險?”紫蘇輕嘆,“景瀚,我剛掌後位沒多久啊!”

入宮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對她安危的關心。

“皇后娘娘,無論如何,您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儲位失了,可以再爭!可是,您的命只有一條!”齊朗認真地對他說,眼中滿是擔憂。

“我儘量!”紫蘇點頭,這一切並不是她所能掌握的,她只能說盡量了!在皇帝態度不明的時候,她手上的籌碼實在是太少。

齊朗微微鬆了口氣,看着她的眼睛,清楚地說道:“娘娘,您一定會得償所願的。”

說完,齊朗起身向紫蘇行大禮。

“這是做什麼?”紫蘇奇怪地看着他,不知他此時行禮是何意。

齊朗半真半假地回答:“這表示,從今往後,我會效忠於您;也是祝賀您將成爲掌握大權的皇太后。”

“行了!你少逗我了!”紫蘇笑道,“你是看我不太高興吧!”

她搖頭,很是無奈:“怎麼就沒人認爲我會生下公主呢?”

“因爲您一向順利!”齊朗兩手一攤,“而且,您必須生下皇子!”

“本宮知道!”紫蘇自言自語似的低喃,“否則,本宮和這孩子都將面對最殘酷的命運!”

慈惠太后與雲貴妃的勢力聯手在朝野大造輿論,要陛下儘快在所有皇子中選定太子,隆徽一向寵愛雲貴妃

,對太后也是極爲孝順,因此,他差不多已經決定同意朝臣的建言,可是,就在此時,遠在汜州的維侯忽然上書,道:“儲位不定,人心確有難安之慮,但皇后已妊,置嫡子於不顧,實非有道之舉,雖有祖訓,亦傷人倫,況當日嘉嫺皇后早有先例,於國,陛下應守尊卑之法;於家,陛下當盡孝順之意!吾皇正值春秋盛年,待諸皇子年長,細辨資質,再定儲位亦無不可。”

維侯身份不同尋常,隆徽皇帝年幼喪母,對舅家向來尊崇,而維侯一向行事謹慎,從不輕易開口,故而,隆徽皇帝對其可謂有求必應,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連維侯都請出來了,朕還能說什麼?”事後,隆徽皇帝對紫蘇如此說,“永寧王府的人脈的確是讓朕大開眼界了!”

紫蘇笑說:“陛下是忘記臣妾的母親出身何處了?”

隆徽皇帝恍然大悟:“是啊!永寧太妃是維侯的嫡親表妹,而且是在侯府教養長大的。”

“陛下,”紫蘇忽然正色道,“臣妾是一定會讓腹中的孩子成爲太子的——不是爲了帝位,而是爲了能生活下去。”

隆徽皇帝不由地皺緊眉頭。

“如果臣妾所生的是名皇子,而陛下卻沒有將其立爲太子,那麼,就請陛下賜臣妾與皇子死藥吧!因爲,您的太子是絕不會放心有這樣的弟弟活着的!”

一個擁有強大母族勢力的皇子,如果不能成爲儲君,那麼,他要麼將儲位與皇位一併奪回,要麼就只有不明不白地死去,決沒有第三條路。

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宿命!

隆徽皇帝默然。

“陛下,臣妾身後可倚仗的勢力可以幫助您完成心願,但對一名普通的皇子卻是致命點啊!”

“皇后娘娘,您認爲這樣有效嗎?”趙全有一絲擔憂,“皇上真的會因此而暫緩確立儲位嗎?”

自古有言:“無情最是帝王家!”

紫蘇笑而不語。

“陛下是位仁慈的皇帝,怎麼可能置自己的妻兒於危險的境地?縱使陛下已經下定決心,不到最後的關頭,也不會正式宣佈的,這就是娘娘要的效果!”齊朗淡淡地道出解釋,謝清等人也不由地點頭。

齊朗未說出口的話是:“如果陛下真的能爲某事將大政方針放在一邊,那麼,他必然是個重情的人,既然如此,他又怎麼會傷害自己的骨肉呢?”

“的確,時間拖得越久對娘娘越有利,而且——越急越容易出錯!”謝清笑說。

謝遙卻有幾分顧慮,他皺眉道:“此事先放下,我實在擔心陳氏家族的事——這事也是迫在眉睫了!”

可年輕一輩的人卻不在意,齊朗和謝清相視一笑,謝淇出聲解釋:“祖父也就是擔心會不會動搖人心而已,其實,陳氏家族只是普通的官宦家族,世家是不會關心他們的衰敗的,而一般人家更只會幸災樂禍,畢竟他們是外戚!”

“可太后依然健在。”謝遙提醒。

元寧歷史並不乏一夕覆滅的家族,顯赫的外戚更是易於如此,但那大多是在後妃死後纔會出現的局面,此時,慈惠太后尚在,隆徽皇帝又是孝順之人,罪名很容易落到他們這些做臣子的頭上,一個不小心還會成爲替罪羊。

“太后一向賢惠,一定會大義滅親的。”謝清說得不痛不癢,齊朗也很無辜地一笑置之。

謝遙這才略略放心,對這幾個晚輩的心思暗暗佩服,便說起另一件事:“景瀚是打算在京,還是在外?”

“都無所謂!看旨意吧!”齊朗一言帶過,很是輕描淡寫。

謝清笑道:“景瀚必在一甲之列,我看在京的可能性較大。”

“庶吉士?”齊朗搖頭,“姨丈會爲難的,而且,也沒什麼樣意思!”

“你的意思是……?”謝遙有些疑惑了。

“等見過皇后娘娘再說吧!”齊朗回答。

放榜之日,齊朗得知自己的確在一甲之列,而且是探花,倒也高興,當然,比起寒門學子得知高中的興奮,他自是平靜許多。

未待皇帝賜宴,紫蘇便先召見了他,還有謝清等人,用的是“家宴”的名義。

“你很看重這位探花?”隆徽皇帝不在意地笑說,“你的軍師嗎?”

“算是吧!幼時玩耍,朗表哥一向是出謀劃策之人。”紫蘇並不隱瞞。

隆徽皇帝點頭:“朕看過他的策論,的確是個人才——謝老也很看重齊朗,已經特別推薦過。”他臉色一斂:

“他是世家看中的執權人?”

紫蘇微訝,不知該如何回答。

“朕知道,一直以來,世家爲了掌握實權,都會格外培養一些世家子弟,如謝老。”隆徽皇帝說得很認真,也非虛妄之言。

紫蘇依舊無言相對。

她知道這是真的,執掌永寧王府三年,她自然也接觸過這些事,而且可以說也是親身參與其中過——歷代都是如此,元寧也不例外:皇位是陽氏家族的,可權力,世家貴族也不會拱手奉上。

如果說陽氏的皇權可以遮天蔽日,那麼,名門貴族的族權就絕對可以覆蓋大地。

“紫蘇,知道朕爲什麼想立三皇子嗎?”隆徽皇帝淡淡地開口,“就因爲三皇子的背後沒有任何操縱的細線,那些細線,一條一條,全掌握在一扇扇硃紅高門之後、一層層輕紗帷幕之內的手指中。”

“陛下!”紫蘇驚呼,但當她對上隆徽皇帝淡漠的眼神反倒平靜下來,以一種審慎的語氣說道:

“陛下,帝王居於至高無上的地位,但任何尊榮的背後都必須有龐大的支持,這是君臣之間的默契——您怎麼會如此牴觸?”

“這不是什麼默契!世族是在分享皇權的威儀!紫蘇,任何一個帝王都有不會希望這種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朕也不例外!”隆徽皇帝盯着紫蘇的眼睛,說得無比認真。

——“但是,朕不能不低頭——向你,也向你背後的權勢!”

——“當年,助朕登上皇位的是你的父親,朕做不到全然的絕情,至少是對永寧王府,朕不會對你如何的!”

——“不過,朕也不會再失去應有的平衡了!”

紫蘇沉默地聽着,看似恭順地低頭,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種被牽制的無奈與痛苦——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想,一切都必須按照計劃,如有違抗,將什麼都有無法擁有,因爲,你面對的是真正的權勢!

不過,她不像隆徽皇帝那樣,想與之對抗——權勢沒有錯,擁有權勢也不是什麼壞事,就像世上任何一件武器,可以殺人,一樣可以救人,端看你能不能擁有它,又是如何運用它的!

隆徽皇帝起身,說了最後一句話:“紫蘇說過的——朕的第一個身份是皇帝!”

紫蘇愕然,看着他離開,甚至忘了行禮恭送。

儘管兩人談話時並無第三者在側,可談話的一部分內容仍在一夕之間傳遍宮廷內外。所有人都在悄悄地議論着帝后之間的這場談話,猜測着皇帝到底有何深意。

慈惠太后與雲貴妃在無人時終於笑了——成功的天平似乎開始重新尋找傾斜的方向了。

紫蘇沉默着,對例行請安時妃嬪們複雜的眼神視若無睹,如平常一般,淡淡地笑着,讓她們退下,然後,她換了衣服,在顯毓殿的偏殿等候齊朗與謝清等人。

待謝清等人來了,行禮過後,他們依序入座,上完菜後,紫蘇便讓所有宮女、內侍退下,只留容尚宮和趙全侍奉。

見狀,謝清只是品味着樽中的美酒,帶着笑意的眼中看不思緒;齊朗沉靜地坐着,似乎無所謂地等待時間流逝,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先開口,一時間,偌大的殿內一片寂靜。

“這是做什麼?比誰的定力好嗎?”紫蘇笑着打破沉默。

“尊卑禮法——娘娘不問,草民等豈敢開口?”謝清放下酒樽,輕笑着回答。

“好吧!”紫蘇笑說,“本宮想知道,各位兄長是打算在京還是外放?”

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依舊是謝清開口:“草民浪蕩慣了,已稟明祖父,既要入仕,還是在外州如意。”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認真無比。

“在京雖近,卻難以施展,況且,遠水未必不能救近火。”齊朗也淡淡地說道,顯然是附和謝清的意思。

紫蘇的手在桌下絞緊,指甲已在掌心掐出血絲,面上卻笑着點頭,淡淡地,卻已表明贊同。

其他人已明白了,雖不太明瞭原因,但是,那些已不重要了。

很快,大多數人都告退了,只剩下齊朗、謝清、謝淇,還有夏承思。

紫蘇看向夏承思,對這個堂兄的舉動有幾分不解,在她的印象中,這位遠房堂兄一向沉默,與他們並不親近。

夏承思看到她投向自己的目光,起身行禮:“皇后娘娘,草民請求留京。”

紫蘇微訝,看着他並未回答。

夏承思認真地說:“皇后娘娘,世家子弟入仕是多願留京的,您沒考慮過嗎?而且,草民父亡母病,還有兩個年幼的弟妹,請娘娘讓草民留在京都。”

紫蘇沉吟不語,看向齊朗與謝清,兩人均輕輕點頭。

是的,他們需要有人留在京中,以吸引各方的視線;但紫蘇仍有些猶豫:

“留在京都,可是誰都不護你的。”

“草民知道。”夏承思跪下,彎腰行大禮。

“好吧!”紫蘇同意。

“謝皇后娘娘!”他謝恩之後便離開了。

待他離開,齊朗他們才放鬆下來,不再一派輕鬆的模樣,反而皺起眉頭,憂慮之色溢於言表。

“陛下到底想如何?”齊朗問道。

知道他問什麼,紫蘇搖頭:“陛下似乎對世族的權勢感到威脅了!而且,對儲位,他本就未做承諾。”

“那陛下想做什麼?”謝清感到好笑,“剷除世族嗎?”

“根本不可能做到!”謝淇訝異,“陛下在胡思亂想什麼!”

齊朗把玩着精緻的酒樽,淡淡地開口:“趙公公,太后有什麼反應?”

趙全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連忙回答:“很高興。”

“那是自然的。”謝淇不解他問這種問題做什麼。

“我只是在想,她還能高興多久。”齊朗的聲音十分冷漠,“本想給陳氏家族留條生路的,現在看來……”

謝清點頭:“我們仁慈,可別人卻未必對我們仁慈。”

“不管怎麼樣,暫時,我們所有人都要收斂鋒芒,免得被拿來作犧牲品。”謝淇總結。

“是的。所以,我希望你們離開。”紫蘇無奈地說,“一旦皇帝要找你們的麻煩,誰也幫不了什麼的。”

“在外也沒什麼。”齊朗並不在意這些,他關心的是:“倒是娘娘,您要小心了!不過,有承正表哥在邊疆,明裡,誰也不敢對您如何!但是……還是要小心點!”

紫蘇明白地點頭。

謝清與謝淇見齊朗似乎還有話要對紫蘇說,便起身告退。紫蘇也讓趙全和容尚宮退下,與齊朗單獨談話。

“娘娘,請寬心等待最好的時機。您是高貴的皇后,保持您的器度,對您和嫡皇子而言,那就夠了!陛下

的心思,您不必去捉摸,一切還有姨丈在。”

“我明白,景瀚。”

“——珍重!”

兩人都明白,這也許是隆徽皇帝在世時,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齊朗只能說這些了,他默默地行禮告退。

從小的默契讓紫蘇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離開,一如當年他返鄉爲祖父守制時。

第二天,三司輿論開始對陳氏家族發難,甚至連多年的舊帳也一併翻出,一條一條的罪狀俱是觸目驚心,

彷彿不將陳氏剷除就會愧對天下蒼生。

“讀書人啊!”齊朗漫不經心地評價,“難怪連帝王都怕昭昭史筆!”

謝清笑道:“那些人都將聖人之言當成人生真理,不貫徹就有愧於心。”

“不過,皇后娘娘也是這樣——喜歡用輿論——跟你學的嗎?”謝清有些好奇地試探。

“這是永寧王生前說過的話。”齊朗淡語,不想如他的意。

“好了,不跟你兜圈子,你和皇后娘娘的定力一向是最好的。”謝清認輸,直截了當地問:“你昨天和娘娘說了什麼?”

“叮囑幾句而已。你以爲說什麼?”齊朗不太在意地說。

謝清搖頭,知道是白問了,便轉回正題:“失去了太后的牽制,雲貴妃會肆無忌憚的,你考慮過嗎?”

“你不會真的認爲雲貴妃是對手吧?”齊朗失笑。

“輕敵是兵家大忌。”謝清很認真。

“的確!”齊朗點頭,“不過,想讓皇室宗族對一個卑賤奴婢的兒子稱臣,雲貴妃還要花很多的功夫,再說,三皇子並無帝王風範,雲貴妃又太張揚,皇族並不喜歡他們母子。——你還擔心缺少牽制她的人?”

齊朗仔細地分析給他聽,謝清不得不承認其中的道理。

“所以,祖父近來才頻頻與皇親接觸!”謝清了然一笑。

“其實……這也是不得已之舉!”齊朗苦笑,“於我們無益,唯一有益的是皇后娘娘!”

“什麼意思?”謝清有些不解。

“你不覺得太過平衡的局面對皇后娘娘很危險嗎?”齊朗解釋,“尤其是在陛下覺得世族的力量有點太過份的時候。誰知道陛下會怎麼想?”

謝清愣了半晌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卻說不出任何話。

“相信陳氏的事情能給娘娘一個真正掌握後宮的機會!”齊朗輕笑。

不幾日,皇上在御苑賜宴,所有恩科進士俱得此榮,還有就是世族中被推舉的賢良子弟,齊朗第一次見到隆徽皇帝。

“探花出身世族,策論更是見識不凡,朕的確是有幸!”隆徽皇帝對齊朗很是讚賞,只是也有幾分冷淡之意。

齊朗並不在意,溫和恭順地按臣子應有的分寸應對,連隆徽皇帝也不由地在心底歎服,不過,這並未讓他改變主意。

宴後,授職的旨意依次下達,所有人都注意到,所有世族出身的人俱被外放爲官,留京的都是些出身寒族的進士,這是空前絕後的一次,在元寧皇朝只此一次。

同時,隆徽皇帝正式命刑部、大理寺會同宗人府處理陳氏家族的罪責,慈惠太后病倒。

一時間,雲貴妃的景昌宮門庭若市,紫蘇以害喜爲由,深居簡出,雲貴妃的勢力再次擡頭,甚至在一段時間裡達到鼎盛。

“娘娘,請就寢吧!”容尚宮提醒在書桌前的紫蘇,已是二更天了。

紫蘇沉默地起身,就寢。

容尚宮只能默默地熄滅宮燈,離開寢殿,她知道皇后在想什麼——今天早朝時,皇上宣佈,“考察皇子,只論才德,不分嫡庶”。

“好吧!陛下,就如您所願——反正,也不急於一時!”紫蘇躺在牀上,默默地在心中說,她撫上已隆起的肚子,“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坐到皇位上的。”

隆徽十四年二月初十,皇后於寧泰殿生下五皇子,皇帝賜名玄顥;禮部按例爲皇后上尊號,皇帝欽定——

“文端”。

無人知曉,那一天,在寧泰殿到底發生了什麼,在元寧皇朝太醫院的醫案記錄上,文端皇后分娩的記錄也很簡單,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當時,皇后生下嫡皇子後,發生了十分危險的事情,在換了幾位太醫之後,皇后才渡過危險,這也導致了文端皇后一生再無子嗣。

懷抱着年幼的皇子,紫蘇與皇帝一同在正儀殿接受百官朝拜,但是,紫蘇微笑的表情下,並無一絲喜悅,與她冰冷的手心一樣,她的心也是冷的。

史書上記載,這是文端皇后第一次在太政宮接受朝拜,那時,她年僅十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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