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老道,身材甚高,手長腳長,鬚眉皆白,不正是以前在襄陽時,那個贈送酒館給陳客的老掌櫃麼?
只是相比那會兒,現在的他紅光滿臉,身子也收拾得頗爲整潔,哪裡還有一點邋遢爛醉的模樣?氣度寬宏,眉目含威,分明便是一代宗師的架勢。
老掌櫃便是張三丰……
陳客思緒萬千,大感意外。不過稍一推敲,又覺得此事合乎情理——張祖師歸隱,選擇的不是山林,而是鬧市;俗話說大隱隱於市,遊戲於市井之間,十分符合他的性格。
“年輕人,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
望見陳客,張三丰也是一愣神,不過他畢竟是世外高人,很快就把錯愕之情放到一邊去。
“這個……”
陳客來見張三丰之前,曾模擬想過很多種狀況,卻萬萬沒有料到這一種,剎那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張三丰目光如電,打量陳客一番,露出了讚賞的神色:“年輕人很不錯呀,短短數年時間,《太極神功》就練到了‘初窺門徑’的境界。”
陳客福至心靈,立刻拜落在地:“武當第十一代弟子陳客叩見祖師,今日有幸和祖師見面,還望您點撥一番。”
張三丰哈哈一笑:“好小子,倘若是別的人拿着銅錢來欺瞞老道,自沒有好果子吃。至於你嘛,呵呵,倒算是個例外。一言以蔽之,你我有緣。罷了,現在武當勢弱,處境風雨飄零,我且送一場造化給你。不過你也不能白白得了這好處,老道還要着落你去辦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要把日月神教搶走的真武劍和《太極拳經》拿回來。如果做不到,就要遭受相關懲罰,思過十年,你可願意?”
聞言陳客喜憂交集,明白自己觸發到了另一個劇情。
本來換了旁人取代匡慧剛來見張三丰,多半沒有好結果,很可能會被當場驅逐出去。孰料這張三丰以前和陳客有舊,陰差陽錯再度會面,便成了“有緣人”。
當然,做這個“有緣人”是要付出相當代價的——搶回門派失落的真武劍和《太極拳經》,此事非同小可,不知存在多少險阻。無法完成的話,還要遭受“思過十年”的處罰。不過現在陳客也不管了,先得到好處再說,一口應承。
“你坐到我前面來,背對我,閉上眼睛。”
陳客依言照做,一顆心卻興奮得怦怦亂跳,然後他就感覺張三丰的一隻大手按到自己頭頂之上,緊接着一股熱流自外而入,從百會穴涌進,一路沿着經脈往下。
這股熱流,勃勃然、湛湛然、泊泊然,既渾厚又精湛,所到之處,暢通無阻。
頓時,渾身上下,陳客只覺得暖洋洋的,彷彿豬八戒吃了人蔘果,全身十萬八千個毛孔,無一不覺得舒坦。
這種感覺,讓陳客眼皮加重,很想倒地睡去。
“打醒精神,運起內息呼應。”
關鍵時刻,張三丰的話語如同當頭棒喝,使得陳客一下子扎醒,趕緊運用《太極神功》心法,和張三丰的內力相呼應。
於是,兩股氣息,一大一小,一強一弱,此起彼伏,剛柔並濟,在正經十二脈裡進行周天循環。三週天后,兩氣息揮師轉向,開始進入奇經八脈……
這時候,陳客已經猜到張三丰想做什麼了。
果不其然,一番週轉運行後,張三丰的氣息裹挾着陳客的內息來到了斷脈之前——所謂斷脈,位於人的前胸劍突下內至與此相對的後背胸椎內,脈管內是一腔死血。
一般情況之下,斷脈是打不開的。普通藥物的藥力,也無法抵達此處發生作用。據說,只要能打開斷脈,把其中的死血抽乾,那麼這個人一輩子將百病不生。只是人的身體太過於玄妙,關於斷脈的奧妙,即使科技發展至斯,仍無法研究透徹。
閒話休提,迴歸正傳:
打開斷脈,即表示打通了任督二脈。使得全身經脈、絡脈貫通,自動循環,也即是說內功突飛猛進,達到一個駭人的地步。
現在,張三丰就是在幫陳客打通任督二脈。
在紀元內,有機會藉助NPC高手外力打通任督二脈,功力在短時間內得到大幅度提升的際遇雖然罕見,但並非絕無僅有。十大門派,幾乎每個門派都會存在這種至高待遇,只是觸發此劇情的條件十分苛刻,可遇不可求罷了。
前段時間,武當派發佈的“尋找祖師”任務,任務獎勵明地裡是當事人成爲武當第八子,暗地裡則是享受打通任督二脈的福利。否則,假如一名低階弟子完成了任務,修爲卻一塌糊塗的,怎配得上“武當第八子”的名頭?
本來,“尋找祖師”的任務已經被自動取消,然而因緣際遇之下,陳客站到了張三丰面前,並得到了對方的認可。今日之後,他雖然得不到註定會名揚天下的“武當第八子”頭銜,卻是享受門派至高福利的第一人!
……
“哼哼……”
一陣劇痛從心口傳開,好像那裡猛地被人重擊了一錘,直欲吐血。
陳客咬緊牙關,忍受着似萬針刺扎的痛苦,一滴滴黃豆般大的汗珠,不斷地在額頭、臉頰、背部等處涌現。
痛並快樂着!
身體上的痛苦無法掩埋住他內心的快樂——一旦任督二脈被打通,將意味着至少可省略掉十多年的苦修,直接躍上幾個臺階,效果比吃百年人蔘、吃百年朱果還要顯著。相比之下,嘗一點痛算什麼?
噗!
最終陳客還是吐了,一口紫黑色的血液濺在身前空地上,觸目驚心。
隨着這一口穢血吐出,他全身的痛感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蜂涌而出,漸漸消散。
痛感消失,陳客一身的力氣也隨之消失,手腳痠軟,如一坨爛泥,趴倒在地。此時,他全身都被汗水浸透。那些汗水,竟呈深色,並散發出濃濃的腐臭味。
系統提示:你的任督二脈被強行打通,《太極神功》直接提升到“圓滿大成”境界,當前內力值爲:100000單位……
聽到提示,陳客咧嘴一笑,翻個白眼,終於昏迷過去。
醒來的時候,陳客發現自己被丟到山腰處的解劍池邊上,四腳朝天,渾身骯髒,酸臭沖天,簡直像個乞丐。身前不遠處已經圍攏了十幾個男女同門,正皺着眉毛,對着他指指點點,說的,自然不會是什麼好話。
陳客視若無睹,站起身,拍拍灰塵,忽地仰天大笑。
圍觀諸人皆是一片愕然,無不在想:莫非此人是個瘋子?
“仰天大笑出門去,吾輩豈是蓬萊人!”
陳客只旁若無人地笑着,笑得沒心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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