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飄零,雖然漸漸勢弱,但淅淅瀝瀝,始終不見停歇。陳客離開楊逍所在的屋子,開始在光明頂上漫步觀察。
――刷新出來的明教建築不多,只有五座,分佈得頗爲鬆散,都靠近邊緣處,圍攏在正中的,是一個大廣場,足有一畝方圓,被修葺打磨得十分平整,地面上鋪的,俱爲花崗岩石,堅硬無比。
莫非這裡便是比武的擂臺?
陳客若有所思,緩步走上去,在風雨中行走,直走到廣場中心,不顧地面的潮溼,忽地盤坐下來,開始閉目調動氣息。
半餉。
他左手合谷穴處,一團青色液體被渾厚的內力逼迫出來,輕輕滴在地上,與地面的一灘水相接觸時,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絲絲白氣。轉眼之間,一灘水變成了一大塊冰。
玄冥真氣,果然非同凡響。
“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突然有讀書聲起,只見左首處一名身穿儒袍的青年手捧一卷書籍,邊看邊讀。他身上也無穿蓑衣戴斗笠,沒有披戴任何雨具,但雨水滴落時,堪堪靠近其半尺處便似乎遇到一層無形的阻礙,四散彈開。咋看上去,既感到匪夷所思,又覺得駭人聽聞。
陳客看在眼裡,瞳孔驀然收縮。
――那書生的武學修爲顯然已經達到“內力化氣”的高深境界,也就是說,起碼突破第七境界,進入到高武層面了,幾乎能與東方不敗相比。
所謂內力化氣,便是隨身能激發出真氣來,雖無形,但有質,形成護罩,把周身保護住。這等功夫非同小可,彷彿傳聞中的“金剛不壞體神功”。
“閣下便是戰天的陳客?”
書生走近來,打量了陳客一眼,問道。
陳客點點頭:“正是,未請教?”
“段段。”
聽到這個有點稀奇古怪的名字,陳客心一凜:果然是大理段氏的弟子傳人。
段段忽然道:“陳客,可以的話,請過這邊一聚。”
他說話的語調謙謙有禮,只不知具體性格如何,當下陳客沒有遲疑,隨他而去,來到廣場邊上一間屋子裡。
屋中另有兩個人在,一個是談博,還有一個,竟是位女子,一襲白衣,清麗脫俗,眉宇之間天生一股冷漠氣質,這種冷漠,和郭暖大有不同,郭暖的冷,更加內斂,此女的冷,卻是毫無隱藏地表現出來,直如冰刀,不許人靠近,靠近上去便會被割傷。
目前報名參加明教擂臺比武的四個人,現在,全部聚集到了一塊。
陳客隱隱猜出了女子的身份,但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直覺告訴他,對方三人很可能存在某些關係,或者說,已經站在同一陣營上了。
自己,不過是個外人。
“你就是陳客?”
女子的話語頗是生硬,沒有半點拐彎抹角的意思。
“我就是。”
陳客不亢不卑,縱然對方來頭極大,他也絕不會在氣勢上有所膽怯,那不是他的風格。
“你不該來的。”
女子倏然站立,咄咄逼人。
陳客淡然道:“可我已經來了。”
“你覺得你有獲勝的機會?”
陳客依然不爲所動:“在江湖上,機會必須靠拳頭打出來。”
旁邊談博插口冷笑道:“我已經和你打過了,你都被我打吐血了。”
陳客的笑意卻更冷:“如果再來一次,吐血的可能就是你。”
談博神情勃然,便要跳出來動手。
女子嬌叱道:“談博,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賭約?”
聞言,談博面露氣憤之色,卻無奈地重新坐下來。
陳客神色有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記得黃小邪兩口子也說他們打賭輸給了別人,難道,此人竟是這個女子?
確實有點不可思議……
女子道:“陳客,你現在應該猜出我是誰了。”
陳客一字字吟道:“終南山後,活死人墓。神鵰俠侶,絕跡江湖。”
“不錯,我就是活死人墓的弟子傳人,名字就叫做‘終南’。”
對於這個名字陳客當然有所聽聞,事實上兵器譜剛開放的時候,排在第七的,便是這個女子,只不知她有何本事,竟能使得排名第一的段段,第三的談博,以及黃小邪兩口子願賭服輸。
此女絕對不簡單,手段似乎比那個左婷還要厲害。
陳客默然,在這種情況未明之下,任何話語都顯得多餘,還是等對方先說個所以然來,纔是最好的選擇。
這一番,幾乎全江湖的頂尖玩家高手都齊集光明頂,形勢實在錯綜複雜到了極點,陳客猛地發現,明教教主這個位置實在有點燙手,稍有不慎,不但得不到所想要的,反會惹得一身腥。
終南冷然道:“陳客,既然你有能力站到這裡,足以說明你的本事,要不要我們來打個賭吧,你輸了,你要幫我做一件事情;你贏了,同樣要幫我做一件事情,但是,我會幫助你奪得明教教主之位。”
陳客微感詫異,不由擡頭去看段段,又看看談博。兩人不吭聲,一看就知道,他們肯定是在和終南打賭的過程中輸了的。
“不管輸贏,都要幫你做一件事。我想,那事肯定不簡單吧。”
思考片刻,陳客緩緩道。
終南神情不變:“這是你奪得明教教主之位的最好機會,只要賭贏了,你就相當於半個屁股坐到了寶座之上;如果真要上到擂臺,拳腳見真章,我估計,你能笑到最後的機率只有10%。”
聽完她的話,陳客霍然有了決定,道:“其實,我並不如你們想象中那麼渴望坐上明教教主之位,對於《乾坤大挪移》同樣如斯,我來光明頂,只是因爲我要來而已,至於最後的結果,成也好,敗也好,並不是重點。”
終南哦了聲,問:“什麼意思?”
陳客面露微笑:“意思便是,我沒必要爲了一個教主之位而去和別人打賭,又或者說,我認爲一個教主之位的價值無法讓我心甘情願地去幫你做那件事情。抱歉,我覺得不值得,也沒興趣。”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只剩下面面相覷的三個人,神情各異,各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