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正的對手,不會是三大幫會的人……”
陌路之上,烏雲踏雪信手由繮地向前緩緩踏着,陳客腦子裡還回『蕩』着紫衣的話語。對於她的話,陳客有幾分瞭解,不外乎是指另有高手前來光明頂,搶奪明教教主之位——說起來也搞笑,明教擂臺比武的規則大家都還不清楚呢,在外面已經打生打死,鬧得滿城風雨。
那麼,紫衣所說的高人會是何方神聖?
另外,他們夫妻倆與人打賭輸了,對方又是誰?
陳客眉『毛』略皺,陷入沉思——他目前所能知道的高手情況,只能從兵器譜上得知。然而兵器譜開放已經不少年頭了,在這段時間內足以發生很多事情。而兵器譜前十的名次罕有發生變化並不能表示沒有更厲害的高手出現。
江湖,實在太大;玩家,實在太多,足以用“藏龍臥虎”來形容,並不是所有人都想擠上兵器譜的。況且,即使想取而代之,也要等待醞釀機會。比如排名第一的“段段”,無數人連他的樣子都沒見過,談何挑戰?就算知道他的名字,可以飛鴿傳書約戰,可人家會隨便搭理你嗎?
陳客從儲物腰帶內取出一罈酒來,抹開封口,大口大口地喝着——這一罈酒的名字同樣叫“美人恩”,不過經過石養玉的改良,屬『性』比起以前有了一個長足的增長,還額外多了一個屬『性』:每壇消愁+2。
關於這次的明教教主之位的爭奪,如果說一開始陳客只是抱着姑且一試的態度的話,那被郭暖傳功後,就承載了一種特別的意義,讓他擁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責任感。
“哎喲!”
忽地一聲驚叫從馬前傳來,陳客一怔,就看見一個人貌似狼狽地從陌路上爬將起來,指着陳客說道:“你是怎麼騎馬的?你的馬剛纔差點踩到俺身上來了。”
這個人,相貌平平,屬於那種扔進街道上找不到人的類型,身上穿着只是最粗劣低廉的新手衣衫,好幾處還沾滿了污垢,活脫個當苦力的新人。
陳客卻沒有掉以輕心——任何一個能避過他的特殊觸感而出現在附近的人,都不會是普通人。哪怕,對方的相貌,衣着,言行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他眼睛習慣『性』地眯了眯,忽地下馬,一抱拳:“恕在下眼拙,不知閣下是?”
那漢子用手拍打身上的灰土,嘴裡嚷嚷道:“什麼在下閣下的,俺是個粗人,不懂你那文縐縐的一套。剛纔我在路上睡得好好的,你的馬不長眼睛差點踩到我身上來,可把我嚇壞了。”
陳客曬然一笑:“那你想我賠禮道歉?”
漢子一本正經道:“那倒不必,只要你的馬向我賠禮道歉就行了。”
陳客哦了聲,問:“馬只是一頭畜生,如何懂得向人賠禮道歉?”
漢子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生生的好牙,態度憨憨的,邁前一步,用手去『摸』烏雲踏雪的頭,道:“誰說馬匹不懂向人賠禮道歉?”
話音剛落,烏雲踏雪低嘶一聲,猛地兩根前肢撲通一下彎曲,完全跪倒在地,就像個人一般,碩大的腦袋也俯落下去及地,似乎在向漢子誠心地磕頭認錯。
一瞬間,陳客心中一凜——高手,絕對的高手!
對方『摸』馬頭的時候實際就是動手腳的時候,把一股內勁硬加於馬身上,強迫其俯首跪倒。這一手,漢子舉重若輕,沒有絲毫造作之態,自然如拂馬頭上的灰塵,實則勁力突發如『潮』。能做到這一點的,內功之境界,已然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
內功之境界,並不是單純指內力值有多少,更重要的衡量標準在於三個度:精純度、凝聚度、控制度。這三個度量的高低,纔是評判內功境界的主要標尺。只是目前的江湖『潮』流,基本還停留在追求內力上限方面之上,對於更重要的三度標尺,還沒有足夠的精力以及能力去涉獵。
“呵呵,好一匹‘知錯能改’的好馬。”
漢子滿臉笑容。
那烏雲踏雪感覺到強加於身的那股渾厚的勁力消失了,連忙站起來,躲到主人身後,低聲揚蹄,彷彿怕極。
“你是俠客島的弟子傳人,談博?”
陳客雙瞳如針,狠狠地盯在對方身上。
那漢子呵呵一笑:“俺正是談博。”
果然是他……
陳客精神爲之一緊——俠客島,江湖五大秘境之一,沒有人知道其地理位置在哪裡,只猜測那是一個島嶼存在。很久以前,久在陳客還沒有進入紀元之前,江湖上出現兩個劇情npc高手,一名“賞善使者”;一名“懲惡使者”;他們兩人的所作所爲很奇怪,每一次出現,都把上百名玩家抓到一塊空地上,無論男女,一個個地進行『摸』骨頭。『摸』完骨頭後,有不滿意的,懲惡使者就開始殺人;有感到滿意的,賞善使者則給這個人一面銅牌,說要請他去俠客島喝臘八粥。
於是,很多人明白了,這是五大秘境之一的俠客島在挑選弟子傳人,當下紛紛從最初的抗拒害怕,改爲嚮往渴望,差點就要站在山巔上大喊:“快來『摸』我吧”。
在紀元開放的前五年,賞善懲惡兩名使者在江湖上曾經多次出現。但五年後,就再也沒有『露』面過了,看來,他們應該是找到了合格的弟子傳人,完成了劇情使命。
此事實,曾經讓無數心懷夢想的玩家傷心欲絕,扼腕長嘆。
當然,這都是在陳客進入紀元前所發生的事,和他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可不料多年以後,他卻和俠客島的弟子傳人有了交集,而且是面對面的直接交集。
陳客微微有些緊張——對於這個談博,他幾無瞭解,江湖傳聞,俠客島不傳之功《太玄經》乃是一門極其高深的武學,堪堪接近武道。尤其在內功方面,更具有多方面得天獨厚的先天優勢,幾乎能和九陰九陽這等武道存在相媲美了。
“你在這裡,專程等我?”
談博依然一副鄉巴佬的憨相:“不是,俺本來等的是另一個人……又或者說,誰來其實都一樣。”
陳客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談博咧嘴一笑:“因爲不管誰來了,他都要打道回府。”
陳客拳頭已然悄悄握起:“你想攔住我?”
談博笑道:“俺只是想讓你知難而退罷了。”
陳客長吸口氣:“恐怕你得失望了,我爲人只會迎難而上,從不會知難而退的。”
談博哈哈大笑:“是嗎?那俺來試試。”身形一閃,人已經來到陳客面前,一掌拍出。
這一掌,看似輕描淡寫,隨手而發,更無半點氣勁激發,但其中蘊含着無上的武學道理,發掌的角度渾然把陳客全身籠罩住,容不得他有任何閃避退讓的餘地,而是必須要出掌相抗爭。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盡顯高手風範。
陳客全神貫注,絲毫不敢鬆懈。這個談博,可謂是其進入江湖以來,所正面遇到的最爲高深莫測的高手,比之郭暖,比之歐陽關冠更勝過一籌,稍有不慎,一切的努力俱將付之流水。
當下大喝一聲,一拳轟出。
蓬!
拳掌相撞,談博掌心中驀然一股巨力爆發,彷彿開閘泄洪般,洪水洶涌而出,要把陳客全副身心淹沒。
蹬蹬蹬!
陳客被震得連退三步,瞬間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翻騰起來,面『色』由白轉紅,再由紅爲白,幾乎忍不住要一口鮮血噴出去。
強!
太強了。
這是他第一感覺反應。
一招過後,陳客終於對談博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對方的內力並不見得比自己高多少,但是精純度和凝聚度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如果說陳客的內力是一塊頑鐵的話,談博的內力就是一柄百鍊精兵,擁有無數變化的可能,或聚而成重錘,或分而化利劍,或凝而做尖錐,所擁有的殺傷效果不知要勝出多少。
一掌擊退陳客,談博負手而立,一股強勁的氣勢自然而然地顯『露』出來,完全顛覆了一身平凡的氣質,脫胎換骨般,成爲絕代高手的模樣,讓任何人都不敢對其有稍稍輕視的心理。
“這一下,我想,你應該會知難而退了。”
回答他的,是陳客的主動出手,絕對速度一下子拉到20%,人幻化成一道虛影。
談博輕輕咦了一聲,卻也不敢託大,猛地又是一掌飄出,擊向左邊的空處。這一掌,同樣拿捏得精準無比,手掌到時,陳客的身形正好在那裡出現,倒像要送上門給他打一般,除了硬抗,別無他法。
哧!
這一次,陳客用的是指。
在“剪刀石頭布”的遊戲裡,指,本來是專門克破掌的。但可惜,現在不是遊戲時間。
陳客的指頭彷彿戳到一記重錘之上,不但戳不進去,還遭受到一股猛烈的力道反噬,心神再次一震,往後連退了五、六步,再也忍不住,一縷鮮血從嘴角流出。
談博沒有追擊,只淡然道:“回去吧,就算你上到光明頂,最後註定也會徒勞無功,白走一趟而已,實話和你說,上面,還有比我更強的人。”
說完,他轉身大踏步向前而去,幾個瞬間,不見蹤影。
陳客緊握的拳頭,指甲似乎都要扎進掌心裡。靜立片刻後,他卻並沒有掉頭,而是繼續騎上烏雲踏雪,踏踏踏地向着前方而去。
前方,正是黃山光明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