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嘯天沒有待多久,只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便走了,頗有點灰溜溜的意思;遇見陳客,他實在沒有動手的勇氣,倘若他翻看兵器譜上的排名,看到陳客的名字,也許會走得更快些。其實,從他決定投軍的那一刻起,其作爲江湖人的血『性』便已不再——一個選擇,背後往往代表着更爲深層次的東西。
譬如陳客,他選擇放下了《葵花寶典》,但實則上,豈只是放下這麼一本絕世秘籍?他心裡所真正放下的,要遠比此武道更甚。
只是這些,人們在做選擇的時候,自己卻往往沒有意識到。
“木頭,怎麼回事?他們怎麼自動跑掉了……”
唯恐天下不『亂』的石養玉有點小鬱悶。
溫晴微笑道:“養玉,不用動手是好事呀。況且,人家是朝廷裡的將軍呢,打不得。”
陳客一笑置之,俠以武犯禁,如果龍嘯天真不長眼睛,別說打,殺也是殺了。不過既然他識趣,自動退走,倒免了一番手腳。
玩家當將軍?呵呵,看來江湖真是多元化……
陳客繼續刷武學值。
這樣的時光永遠都是最爲枯燥單調的,但也是必須的經歷。
十天後,石養玉有點堅持不住了,說要回千杯樓打理生意,便拉着溫晴跑掉。她們走後,陳客投入得更加沉『迷』,餓了的時候隨便吃點乾糧肉脯便對付了事。
在此期間,曾有好幾撥的人探頭探腦地進來,看見只有陳客一個人,便想分一杯羹,可見到他出手“刷怪”時狂風掃落葉般的效率,馬上自動悄悄跑出去了。
開玩笑,面對如此人物,倘若招惹對方一個不爽快,豈不是要白白送命?
有人識相,但同樣有人不識相。
這一日,一名身材粗壯,面如紅棗的大漢踏步進入山坳,粗聲問道:“你就是陳客?兵器譜上排名第二十名的那個?”
聽到這句話,陳客知道,有麻煩事來了:“我就是,未請教?”
大漢甕聲甕氣道:“我叫郝漢,我是來挑戰你的。”
自從兵器譜開放,關於排名的挑戰行動越演越烈,從未停息過。沒有上榜的人,上榜的唯一途徑便是擊殺榜上的人物;而上了榜但名次不佳的,要想往前進步,同樣只有一個途徑,擊殺排在自己前面的人。
如此一來,就形成了一種水火之勢。
登上兵器譜,是一種彰顯聲名的榮耀;名次越前,此種榮耀自然越隆重。而人在江湖,聲名正是必不可少的一種追求。
所以,關於聲名的爭奪,永遠都會是江湖的一大主流。
陳客擊殺風滿樓,奪取了對方第二十名的排名。那麼,他就必須要有心理準備,會有其他人想把他打倒,除非他一天到晚呆在城裡,或者在幫會總壇不出來。
但明顯,這一點不現實。
從郝漢出現的一霎那,陳客已經把因緣想到了那怏怏離去的龍嘯天身上,想必在一衆“小弟”面前墮了威風的龍大高手內心不服氣,於是把他在此地打點的消息放了出去,因此,纔會有人主動上門挑戰。
陳客掃了一眼郝漢,淡然道:“我若是你,就馬上離開。”
受到輕視的郝漢勃然大怒,喝道:“你別自大,殺了你我自然會離開,你可知道我師父是誰……”
他的話音戈然而止,隨即一道鮮血從喉嚨處疾『射』而出,人在瞬間便變成了一具屍體倒下。
“其實,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師傅是誰。”
陳客知道郝漢身上綁定了替身傀儡,只留下一身裝備,修爲並未受到損害,可他卻沒有去翻看屍體的打算——很久以前,他對於一般屍體上的戰利品就不再感興趣了。
那郝漢也不再出現,也許是羞慚難當,無臉再來;也許怕再來又會被陳客殺一次,白白浪費五千兩+根骨一。
他沒有來,但隨後幾天,卻又有好幾撥“高手”來到,見了陳客,紛紛提出挑戰的要求。
陳客沒有手軟,來多少殺多少——他們既然要來挑戰,自然也要做好被殺的準備。在這等情況下,任何的手下留情都沒有意義。
九人。
陳客一共擊殺了九名挑戰者,他們並非每個人都如郝漢那般一劍結果,其中一個叫“壹麗”的女高手,她本身在兵器譜上排名六十八,已經擁有了“無招勝有招”的意境,所使用的,竟是雙刀,刀法極其怪異,隱隱有一陰一陽,抱元歸一的態勢。
殺她,陳客把所有絕對速度提到了8%,用的是右手食指。
殺了九人以後,隔了好多天,都不再有人來挑戰。
這一夜,夜『色』已深。
忽有竹哨聲悠悠響起,隨着哨聲,山坳內的草被裡居然滑溜溜地鑽出一條條毒蛇來。這些毒蛇,條條都『色』彩斑斕,三角頭,蛇信嘶嘶,顯然都是劇毒之物。
劍閣蜀道里面,是不會刷新毒蛇這種基礎npc的,所以唯一的解釋是,這些蛇都是玩家豢養而專門放出來殺敵的。
有蛇,自然有人,只不知現在人埋伏在哪裡。
隨着上百條毒蛇鑽出,又有一股煙霧從樹間飄出,被風一吹,立刻瀰漫開來,把山坳的整個練級點都覆蓋住。
月『色』下,煙霧間,剛打完一輪“流光”的陳客盤坐在地一動不動,附近三尺內,已經圍了一圈的毒蛇。
煙霧過處,樹木凋零,草被枯萎,而陳客依然一動不動,似乎中毒已深,無法動彈。
片刻,有笑聲從樹後傳出,一名漢子轉出來,笑『吟』『吟』道:“任你本事通天,但中了我妖孽的三味瘴氣,包你全身動彈不得。”
他走近來,臉上的笑容忽地怔住,身子猶如中了定身法,動彈不得了。他看見,自己所放出的毒蛇,雖然圍在陳客三尺範圍內,但都是匍匐不前,好像前面的人擁有一股難以明說的威懾力,把所有的毒蛇都震懾住了。
然後,妖孽更不可思議地看到陳客站了起來——這個在兵器譜上排名第二十位的人物似乎一點都不畏懼毒蛇,以及他所放出的“三味瘴氣”。
再然後,妖孽回覆活點去了。
看見地上那些畏懼不前的毒蛇,陳客微一皺眉,破鐵劍揮出,激揚出數道氣勁,全部砍殺了事。
然後他大踏步走出去,出到外面,再召喚出烏雲踏雪,噠噠噠地向外走着——他離開,絕不是因爲怕還有別人找上門來,他只是已經打夠了武學值了而已。
劍閣蜀道,一路上,兩側有很多人聽見了馬蹄聲,紛紛探頭出來張望,看見陳客,又像受到了驚嚇一般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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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近日來,外面高手奔赴來挑戰陳客的事情早已在劍閣蜀道里傳揚得說風是風,說雨是雨。
但這些和陳客無關。
他不急不緩地騎着烏雲踏雪,在無數含義不一的目光目送下離開。
忽地,就在接近劍閣蜀道出口處,一人攔住了陳客的去路:“你終於出來了,我本以爲,還要進去找你呢。”
此人身材不高,偏瘦,穿着一身青『色』的刺客裝,雙手抱胸,頭上戴着一頂尖頭斗笠,看不見相貌如何,長得什麼模樣。
陳客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雙眼一眯,問道:“你是誰?”
“買命樓,銅牌殺手劍者小強。”
買命樓,一個神秘的系統殺手組織,但它裡面,不但有npc殺手,同樣也會招募玩家殺手,並通過完成任務而獲得豐厚的報酬。以前,陳客曾聽石養玉提過一回,不料現在就遇到了。
他內心平靜,波瀾不動:“殺手不是應該多在暗處,候機而動的嗎?”
那小強冷然道:“那是別人,不是我,我殺人,從來都是正面而殺。”
陳客哦了聲,倒對這個加入買命樓的玩家產生了幾分興趣,又問:“有人請你來殺我?可否說說我死一次值多少錢?”
“十萬兩。”
陳客哈哈一笑:“只怕你這十萬兩不好賺呀。”
小強冷哼一聲:“好不好賺,做過才知。”
身形一閃,極是迅速,下一刻,已經掠到陳客身前,右手拍出。
陳客沒有絲毫退避,忽地一指點出,戳擊小強的掌心。
那小強卻不變招,手腕一抖,袖口間忽地劃出一抹寒光,長約半尺,正是一把斬釘切鐵的鋒銳匕首。
“袖中刀?”
陳客不慌不忙,手指改戳爲彈,間不容髮之際,鏘的一聲,正彈在匕首上,化解掉這一招。
小強一個後翻身跳開,不再發動進攻,而是掉頭就走。
陳客朗聲道:“十萬兩不想賺了?”
那小強頭也不回:“我賺不到的錢,只好留給別人賺。”
一擊不中,全身而退,其倒是個識趣之人。
陳客目送他遠遁,喃喃道:“居然有人出十萬兩銀子請殺手殺我一次,倒是件稀罕事,會是那尊大神的手筆呢,其目的何在?”
陳客心裡明白,小強要來殺他,和之前那些人的目的『性』質是完全不同的。之前那些人,只是想把他幹掉,奪取其兵器譜上的排名而已。
不過他並沒有多想,而是繼續策馬離去——這就是江湖,人所佔據的位置越高,身上所沾染的恩怨情仇就越多,根本無法避免。
現在,對於陳客而言,這些只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