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段不了不再多禮,搶身上來,右手食指快疾無比,戳向陳客膻中要『穴』。這一指,很是迅猛,猶如毒蛇吐芯,毒辣非常,要是被他點中,就算練就金鐘罩鐵布衫等外門強悍護體功,也是一點即倒,不死也得重傷。
陳客腳步一轉,輕盈避讓過去,目光閃動,暗中觀察對方的招式動作,如何出指,如何變化,如何吐勁鎖定等等。他以前也學過指法,《一指禪》殘本。因此,對於指法上的某些竅門,還是頗有了解的。
說起來《一陽指》和《一指禪》,這兩門絕學都是主旨點人要『穴』,具備異曲同工之妙,只是一陽指法,變化更多,形式更爲飄忽些。
圍觀的諸多太歲城成員,看見陳客被段護法的一陽指『逼』得連連後退閃避,大落下風,不禁齊聲喝彩起來,暗想這“煞星”,肯定逃不過段護法的指頭點殺。
只有段不了心中亮堂堂的,陳客雖然貌似無還手之力,自始至終都在閃避,但其腳步進退有序,紋絲不『亂』,根本沒有半點敗相,反而擁有一種“遊刃有餘”的感覺。由此可知,此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定然會如浪『潮』飛騰,絕不容對手有絲毫反撲之機。
想到此處,段不了大喝一聲,指法徒然一變,凝重如山,先是運足內勁,這才緩緩出指。看起來緩慢,但氣機鎖定陳客周身,無論他怎麼退避閃讓,都逃不過指頭的變化。
“好指法!”
陳客大聲讚道,忽地站立不動,竟同樣的也是掄起右手食指點出。不過他的指法卻是飄逸瀟灑,指指點點,頻率很高。
更令人驚奇的是,陳客每一次隔空點出,段不了的身體便一顫抖,臉上兩頰肌肉猛地一抽。此種表現,猶如被蜜蜂蟄了一般。
而陳客的指頭,便是毒刺。
這一下,很多太歲城的成員都看出不妙,紛紛吆喝着撲上來,企圖干擾陳客的運功,要助段護法一臂之力。
——陳客乃敵對幫會長老,對於敵人,還有什麼江湖規矩可講的?
“滾!”
陳客口綻春雷,左手一揮,一片氣勁如同實質激發,撲到最前面的三名太歲城成員胸口處似遭錘擊,氣血翻涌,無不心中大駭,身體更是不由控制地往後跌倒出去。
“這人的修爲到底達到了何等地步?在與段護法對陣之時,猶有如斯餘力?”
嗤!
這時候陳客點出了最後一指。
段不了口噴鮮血,如同一隻被戳破了的氣球,應聲倒地,好在有替身傀儡的庇護,只留下一具屍體。
陳客凜若天神,解決了段不了,繼續邁步向上,遇見有不長眼的,依然毫不留情地出手,盡情屠戮。
——每多殺一人,都是對太歲城的一次打擊和削弱。
不過到了這般田地,不長眼的人大大銳減,所以他很快就踏上了山頂,來到真正的太歲城外。
城外,火把如林,照耀得形同白晝。
火把簇擁之下,一名玉樹臨風般的美男子凜然而立,臉上有怒氣顯現。
風滿樓,太歲城副城主。
陳客放慢腳步,眼睛習慣『性』地眯了眯,他記得,風滿樓與他有過一次三年的死約;但是,他卻不記得,此死約的期限,到底有沒有過去了。
——自從喝了石養玉釀造的忘憂釀,他漸漸開始忘記一些事情。消愁消愁,忘記纔是消愁忘憂的最好方法,對於一些不開心的,又或者太瑣碎煩躁的事情,可以有選擇地遺忘掉,那該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情哦。
陳客,已經『迷』戀上了這種感覺。
只是,石養玉卻說,她再也無法釀造出“忘憂釀”了。釀造,猶如藝術,藝術,便要講究靈感,而靈感,都是無法複製量產的。
對於陳客的泰然,風滿樓怒氣更甚,大踏步出來,喝道:“陳客,你太讓我失望了,只會屠戮弱者,你這樣,永遠都成不了高手!”
聞言,陳客仰天大笑。
“你笑什麼?”
陳客一字字道:“我笑你幼稚白癡。”
風滿樓怒髮衝冠:“你找死!”
陳客嗤之以鼻:“在我眼中,只有敵我之分,沒有強弱之別。要我對敵人講仁慈,你是裝傻還是真呆?說得你好像個聖人一樣,嘿嘿,你的劍下,屠戮起別派的弟子,以及我戰天的成員來,那時,何不見你大義凜然?真是貽笑大方。”
風滿樓臉『色』鐵青。
陳客卻說得痛快:“如果說蕭不峰是情義豪邁的英雄,歸平山是不擇手段的梟雄,那麼,你只能當個僞君子,熱衷聲名,裝模作樣的僞君子,一天到晚以高手自居,對人評頭論足,自以爲高高在上,金科玉律。但暗地裡,你的行徑卻卑劣無恥之極,你自己最清楚,你是怎麼發跡起家的,有什麼資格裝‘聖人’,徒增笑柄耳?對於蕭不峰,我是欽佩的;對於歸平山,我雖然不爽,但也覺得他敢作敢爲,有本『色』;但是你呢,你這種僞君子只會讓人噁心!”
“住口!”
風滿樓氣得渾身發抖,似乎正被陳客戳到了痛處,長劍出鞘,殺氣騰騰地奔出:“憑你也配在我面前指指點點!”
劍光如電,拳影卻似山。
蓬!
一聲大響,兩人已經對了一招。
一招之後,陳客氣定神閒,風滿樓卻臉『色』陰晴不定,剛纔他根本看不出陳客到底用的是什麼門派的武功,一拳之下,勁道渾厚中夾雜着陰柔,一陰一陽,竟結合得如此完美無缺,渾如太極。但風滿樓卻知道,絕對不是武當的太極,武當的太極拳重於精純,哪裡像陳客這般存在幾十種力道,就算一團麻線一樣,駁雜繁複,令人根本捉『摸』不透哪一道,纔是主力,纔是殺招。
這小子,有點詭異,但具體詭異在哪裡,又全然說不上來……
該死的,數年不見,他怎麼會變得如此厲害?難道其中獲得了什麼奇遇?
陳客望着風滿樓,神『色』平靜,道:“我早和你說過,我答應別人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現在,我來了。”
風滿樓心裡悚然一驚,這纔想起以前的事來——那時在武當三清谷,他的確當着陳客的面,說過什麼“三年死約”。但是隨後得知陳客門派任務失敗,被張三丰關閉思過十年,便對於此人徹底的遺忘了。
十年之期,足以把一個人廢掉。
對於一個廢人,還有什麼好惦記的?
那麼,現在爲什麼陳客能跑了出來?
有十年了嗎?絕對沒有,可到底過了幾年,我怎麼有點記不清了……
風滿樓忽地頭腦一陣莫名的模糊,竟也想不起來了,只隱約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似的,久得,已經從腦海裡抹掉,無法重拾想起。
——此事,那時對他而言,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很容易就拋之腦後。但時隔多年,舊事重提,風滿樓凜然發現,小事竟演變成了大事。只是他,卻再也想不起當時的情景了。
陳客嘴角流『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淡淡道:“當然,你也可以不講規矩,全部一起上,那麼,我肯定不會是對手。”
風滿樓臉『色』一變,怒道:“就憑你,也配?”
——他一生中最愛聲名,如鳥兒愛惜羽『毛』,一直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大俠高手”的形象,就算陳客不激他,其也不會使用人海戰術,否則傳揚出去,說面對一個戰天長老,他還不敢與人單挑,豈不聲名大跌?以後在幫中,還怎麼發號施令?
況且,對於陳客,雖然有些捉『摸』不透,但風滿樓自信,自己能將對方打敗,甚至擊殺。
他一向是個自信飽滿的人,眼下,同樣如此,別忘了陳客是一路殺上來的,損耗一定不會小。
此種戰鬥『性』損耗,和他剛纔與艾希之間的損耗,自然天上地下,相差甚遠,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配不配,打過才知。”
陳客雙拳一擺,淵渟嶽峙。
風滿樓長吸口氣,這一戰,在千百會員的注視下進行,可謂重大之極,不容有半點差錯。
“風副城主,對於這麼一個無名之卒,何勞你親自出馬呢?不如隨便叫陳護法張護法他們上去把他解決了事,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此時艾希忽地走上前,對風滿樓道。她不是笨女人,從剛纔風滿樓和陳客對的第一招看,顯然風滿樓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只能說勢均力敵。這般情況下,風滿樓實在不宜出戰,萬一有什麼差錯,臉皮可算是丟大了。於是她很善解人意地出來說話,以給風滿樓臺階下。
陳客聽力過人,一字不漏地聽到了,朗聲道:“風副城主,如果你不敢和我打,那就太讓我失望了,怎麼當高手?”
風滿樓冷哼一聲,舉劍直指於陳客,道:“陳客,但希望一會之後,你能夠證明你不僅僅只有一張嘴!”
他鎮派絕學《獨孤九劍》已經突破至第五境界“出神入化”,又領悟了“無招勝有招”的意境,陳客,就算再有奇遇,也不能一步登天了去。
“獨孤九劍,其實,我也學過的……”
陳客如斯想着,下一刻,人就化成殘影,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