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晚上，到了天明，一輪紅日躍出，竟是陽光普照的好天氣。只是地上到處都是被風吹雨打落下的樹葉，還有一灘灘明晃晃的積水。
劉鍾站在桌前，聲音緩緩：“秦總按點到的公司，開了個小型例會，之後一直呆在辦公室裡。羅助理也很正常，看到我還打了招呼，至於蘇思琪，她今天沒有來公司，家裡也沒人。”
雲長博沉吟片刻：“阿鍾，你覺得秦森是沈孟青嗎？”
劉鍾想了一下：“總裁，我看不出來。”
“我也看不出來，”雲長博看着窗外的風和日麗，“可文傑迅爲什麼一口咬定秦森就是沈孟青？”
“文傑迅最近麻煩纏身，聽說文夫人家裡給他施加壓力，文氏也一團糟，我懷疑他是不是想找個翻身的機會。”
“他說可以退出中泰，條件是把秦森交給他。”
“總裁，你覺得文傑迅會說話算數嗎？這幾年，他一直和你明爭暗鬥，就是想架空總裁，獨霸中泰。”
“你覺得秦森這個人怎麼樣？當年是我親自挑的他，也是我極力勸說他來中泰，如果說秦森是沈孟青，難道一開始，他就給我下了套？”
“怎麼可能，看人的眼光，總裁不會差，和秦森接觸的時侯，我一直跟在總裁身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並沒有任何異常。”
雲長博點點頭，他也覺得自己很少看錯人，包括杜銘宇，雖然最終杜銘宇和女兒離了婚，但當初他是看出杜銘宇的才能的。秦森，他也認爲自己沒有看錯。
“你叫秦總過來一趟，我有點事問他。”
“好的，總裁。”劉鐘點了點頭退出去。
五分鐘後，秦森過來了，雲長博打量他，可是並沒能看出什麼異樣。
“總裁，你找我？”秦森語氣平和，跟往常一樣。
“坐。”雲長博客氣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阿森，叫你來是有事想問你？”
“總裁請說。”
“方卓越你認得嗎？”
“不算認得，我聽總裁提起過他，說杜銘宇公司的資金是他提供的。”
“你們見過？”
秦森眯着眼睛想了想：“見過。”
“什麼時侯，在哪裡？”雲長博緊盯着他。
秦森的表情微微有些不悅：“總裁，那是我的私事。”
“阿森，你的私事我本不應該過問，但方卓越的身份有些特殊，現在是非常時期，還是把事情說清楚，如果發生什麼誤會就不好了。”
“是有人說什麼了嗎？”秦森問。
“我當然是相信你的，但也得給別人一個交待。”
秦森這才說：“前幾天我把蘇思琪帶回家裡，結果她寧死不從，偷偷給方卓越打電話，方卓越大老遠從S市跑到我家裡，把人帶走了。”
雲長博愣了一下，沒想到事情原來是這樣！
“是哪天？你記得方卓越是什麼時間到的嗎？”
“好象是五月十六號，那天月亮不錯，方卓越到的時侯快十二點了。”
雲長博點點頭，全都對上了，跟視頻上顯示的時間是一樣的，看來秦森沒有說謊。
他笑了笑：“蘇思琪也奇怪，怎麼不向林浩楠求助，卻找另一個城市的方卓越？”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大概是怕我和林浩楠又打起來。”所有的解釋都合情合理，雲長博心裡有了計較，“阿森，文傑迅那邊你是什麼打算？”
“把文傑迅趕出中泰，應該沒有問題，就看總裁的意思，適可而止，還是繼續進攻，一舉拿下文氏？”
雲長博眉頭一挑，哈哈大笑：“知我者，阿森也！你放手去做，我做你堅強的後盾。”疑惑打消，他再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他挑的人，如果信不過，豈不是打自己的臉。倒是文傑迅，打了幾年交道，深知他老奸巨滑。怎麼想，他都是走投無路之際，想混淆視聽。雲長博心裡暗笑，哼，那隻老狐狸！
秦森回到辦公室，把羅旭叫進來，他已經知道破綻在哪了？
“文傑迅會從市裡的監控入手查思琪的下落，馬上聯絡林浩楠，把他們那天的運動軌跡抹掉。”
“好的，我馬上去辦。”羅旭知道事情耽誤不得，匆匆走了。
秦森捏了捏眉心，最近總覺得有些累，大腦時刻處於高速運轉中，彷彿有根弦繃得緊緊的，一分一秒都不敢鬆懈。
文傑迅果然心思縝密，竟能查得那麼細緻，那天晚上他知道鄰棟沒有人，想着那麼晚，應該不會有人看見，所以才默許方卓越前來，結果百密一疏，給文傑迅撿了漏。
他查到監控倒好了，以文傑迅多疑的性格，應該會繼續查下去，那就讓他再接着查，看看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
秦森猜的沒錯，文傑迅得到方卓越進入秦森家的監控後，果然有興趣查一查後面的內容，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了一大跳。
他看到那天晚上方卓越和秦森的車一前一後來到某個高檔小區，秦森在外面沒進去，方卓越的車進去，沒過多久又出來，秦森把方卓越的車門拉開，拖出裡面的蘇思琪上了自己的車，然後兩輛車分頭離去。
看到這裡，他有些疑惑，感覺蘇思琪並不是很情願，象被秦森強行帶上車的。
可是方卓越的態度也有點奇怪，他並沒有制止，這樣看，秦森還是沈孟青。
但是到了第二天，方卓越的車又進了那個小區，從小區裡面調的監控來看，他和一個男人上了車，那個男人......青天白日裡，他看得很清楚，竟然是沈孟青！
原來沈孟青真的回來了，而他判斷錯誤，秦森不是他。不過他們顯然有關聯，所以回到他一開始的猜測，秦森是沈孟青的人。
再一查那房子的業主，他更是意外，業主是雲長博。
雲長博怎麼會和沈孟青搞到一起，難道他們一早就勾搭上了，聯手對付他？
文傑迅有些頭疼起來，看起來事情並不簡單。如果沈孟青的計劃是先和雲長博聯手，扳倒他，再對付雲長博，這說得過去。
但云長博怎麼會跟沈孟青聯手，他又不蠢，會等着沈孟青來對付自己？
想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他叫李承德進來：“給雲長博的協議弄好了嗎？”
“弄好了，文總過目一下。”李承德把協議放在他面前，邊觀察他的臉色，邊說：“文總，我們真的要從中泰撤出來？”
文傑迅認真的看着協議，“那不可能，雲長博估計會跟我耍心眼。”
“文總的意思是他不會把秦森交給我們？”
“秦森不是沈孟青，他應該是替沈孟青出面做事的人。”他目光陰了陰：“雲長博和沈孟青勾搭到一起去了。”
李承德吃了一驚：“雲長博？他怎麼會......”
“我還沒有弄明白他的想法，這份協議先擱下，我看他會不會主動找我談。”
“文總，如果雲長博和沈孟青聯繫，那我們就有些被動了，畢竟當年的事，雲長博都知情。”
“雲長博不蠢，捅出去，他也是死路一條。”文傑迅點了菸斗，叭嗒吸了兩口，“這個節骨眼上，我是真不想再弄出什麼動靜，但他們非要逼我，我也沒辦法。備車，去靜園。”
李承德一驚，文傑迅很少在這個時間去靜園，他謹慎提醒他：“文總，最近夫人可看得有點緊。”
“不用擔心，我已經做了決定，”文傑迅站起來，“對了，意大利那筆錢過來了沒有？”
“還沒有，已經給了準信，應該很快到。”
“嗯，有了那筆錢，文氏的難關應該可以渡過，讓公關部正常應對就好。”
“好，我會吩咐下去。”
自從消息被暴光後，文傑迅還是第一次回到靜園。狡兔三窟，靜園是他最秘密的住所，他一直把這裡當作自己真正的家，他的妻子，兒子，還有忠實的部屬們都在這裡。
見他這個時間過來，陳雪蘭有些意外：“今天怎麼過來？”
“想你們了，就過來看看。”文傑迅語氣如常。
陳雪蘭打量了他一眼，挽住他的胳膊：“你清瘦了，在這裡吃飯吧，我做你喜歡吃的三味雞。”
文傑迅心裡一暖，出事後，家裡所有人包括女兒都站在夫人那邊，指責他，數落他，只有陳雪蘭半個字不提，她是真心疼他。
“瀾兒呢？”
“在練槍，說是練好了要打給你看。”
“嗯，”文傑迅欣慰的笑道：“瀾兒向來很懂事。”
他在沙發上坐下來，歪歪的靠着，傭人奉上茶，他接過來抿了一小口，神情愜意，只有回到這裡，他才能真正放輕鬆。
喝了茶，和陳雪蘭聊了一些家常，他進了書房。
過了一會，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敲門進去，“老闆。”
文傑迅抽着菸斗，“雲長博有個女兒叫雲姍姍，從明天起，派人跟着她，摸清她的生活規律，必要的時侯，我會下指示。”
“是，老闆。”兩人異口同聲的答。
“郊外別墅那裡多派幾個人守着，秦森有任何異常舉動，及時向我彙報。”
“是，老闆。”
“派人盯着方卓越，沈孟青應該被他帶到S市去了，把他給我找出來。”
“是，老闆。”
“蘇思琪找到了嗎？”
“還沒有，”一個男人說：“林浩楠那天帶着蘇思琪坐出租車離開，在地鐵站下車，他們進入地鐵口後，線索斷了。”
“晚上的行蹤呢？”
“他那天從老闆家離開後回了自己的家，但他家裡沒有發現蘇思琪。反過來查，他是從公司開車去的老闆家，步行到的公司，那段路上有監控盲點，線索中斷，暫時沒有查出來他從哪個方向來的。”
“沒想到林浩楠還有反偵察手段，繼續跟着他，如果是他把蘇思琪藏起來，一定會有聯繫。”
“是，老闆。”
吩咐完事情，文傑迅揮了揮手，兩個男人悄無聲息退出房間。
他把椅子轉向窗口，窗外綠樹成蔭，鬱鬱蔥蔥，看起來賞心悅目。他吸了一口煙，煙霧嫋嫋升騰，他眯了眯眼睛，嘴角凝出一絲冷笑，今時今日，誰也不能擋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