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凡如果願意再細心一點看，就會發現，海聽靈輕輕眨了眨眼睛，眼淚就緩緩流了下來。
“我走了，不會來了。”海聽靈還是不甘心，“你會想我嗎？你會捨不得我嗎？”
“你是我的朋友，我當然會想你。不過從今以後，我的生活中，我的父母親，卓氏集團，還有黎煙，就是對我最重要的，我想我也沒有多少時間來想你了。”
至於捨不得，那就更不可能了。
卓一凡的聲音冷冷的，嘴裡雖然說着會想，聽上去卻更好像是一句客套話，實際上卻是那樣的冰冷。
海聽靈其實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可是卓一凡是這樣的反應，讓她心中有太多的話，都沒有辦法說出口。
她終究還是放棄了，他喜歡的人是黎煙，從來都不是自己。他最高興的一件事，恐怕就是能和黎煙結婚了。而自己不也是一樣嗎？只要能看到他高興，就是自己最高興的事。
他現在已經這麼高興了，自己又何必再說一些不高興的事，來惹他不高興呢？
“我要走了，你能送我一程嗎？”她問道，死灰般的眼睛裡還是閃爍着丁丁點點的希望。
“你剛剛說，你家的車子，就等在外面。”就算是海聽靈的這樣一個要求，卓一凡都不想要答應。
“從這裡，送我出去上車，就好。”海聽靈幾乎是乞求着說道，就這麼短短几十米的距離，他也不願意嗎？
卓一凡又看了看牀上躺着的黎煙，擔心她的同時，也的確不願意送海聽靈。
“我叫人來送你一下吧。”卓一凡又說道，看似想了個辦法，可是聽上去分明更加冷血。
“送一送我吧。”海聽靈的眼淚掉的更兇了，更是帶着哭腔說出這句話的。
“別這樣……”卓一凡心有不忍，終究哈市妥協了。
看了看牀上的黎煙，確定她睡着了，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他站起了身，終於又一次看着海聽靈。
海聽靈已經滿臉是淚，本來都已經快要覺得生不如死了，可就是卓一凡的這一舉動，就立即讓她又覺得生活還是充滿了希望與美好。哪怕卓一凡答應自己要做的，不過是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走吧。”卓一凡來到了她的身邊，說了一聲，就率先走到了前面。
海聽靈趕忙跟上，卓一凡的腳步不快，；兩個人走出了房門，在海聽靈的刻意之下，就變成了兩個人肩並着肩走着。
海聽靈一邊走着，一邊擡起頭來看着他，微微張着嘴巴，其實還是有好多的話想跟他說，還想要這一段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可是她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盯着他看，希望能將他的這張臉，牢牢刻印在自己的腦海裡。
讓自己哪怕是去往了國外，哪怕是一去很多年，甚至是一輩子，都可以讓她回想起來，就是他清晰的模樣，一點都沒有模糊。
路再遠，終究還是會走到盡頭。
卓家的人，休息的已經休息了。忙碌的還在忙碌，不過他們都聚集在後面的花園裡。前面就只有卓一凡和黎煙兩個人，還有明亮的燈光陪伴着他們。
走出了卓家的大門，就看到一輛車子開過來，停在了大門口，車門打開。海家的司機往這邊看了一眼，隔着一扇車窗，他估計也知道自己家的小姐和卓家的少爺還有話要說，就沒有下車，坐在駕駛座上，看着前方。
卓一凡倒是走到了車子前面，就想要伸手幫海聽靈打開後車門。
海聽靈默默地看着，也沒有阻止，就是忽然說道：“一凡，能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一件事。”
卓一凡的手停頓了一下，終究還是打開了車門。
“雖然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是沒有辦法實現了，不過能看到你和黎煙在一起，而且知道你和她一定會過得很好，我也心滿意足了。”
卓一凡打開了車門，往後退了兩步，好方便海聽靈上車。
“我也祝你，和黎煙一起，幸福美滿。”
“謝謝。”卓一凡總算不再是又回答一個“哦”字。
海聽靈上了車，緊接着又探出了身子，“你不會記得我嗎？你會忘了我吧？”
這是她心裡最在乎的一個人，她就算已經放棄了他會選擇她的這種可能性，還是希望哪怕自己離開了，他會偶爾想起自己。他要是忘記了，這是她絕對不能接受的！
“不會，你是我和煙煙的朋友，我們都不會忘了你的。”這就是卓一凡的回答，他說完以後，還很是周到的幫海聽靈關上了車門。
海聽靈立即又將車窗給放下，依舊是探出頭來看着他。知道今天晚上可能真的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她越是捨不得就這樣離開。
自己看久一點，就能將這個人記得更清楚一點。反過來也是一樣，他多看自己兩眼，就沒有不那麼容易忘記自己了。
雖然，他們算是從小一起長大，認識二十多年了，一場車禍，他說忘記了，就還是忘記了。而現在，他說是不會忘記自己，可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黎煙，說的這種話，更是做不得準的。
想到這裡，海聽靈好不容易纔止住的眼淚，又開始落了下來。
卓一凡看着她哭泣的樣子，揮了揮手，“再見。”
海聽靈也朝着他不停揮手，“再見……”
平時這兩個字說過無數次，可是這一次說出口，才真正意識到，這兩個字，代表的意思。
司機聽到這兩個字，也好像得到了命令一般，發動了車子，開了出去。就只有海聽靈，還是要探出頭來，看着卓一凡這邊，看着他早已經迫不及待地往回走，而且幾乎是用跑的速度了。
不難看著，他有多麼想要快一點離開自己的視線，又有多麼想要回到黎煙的身邊。
海聽靈的眼淚落得更兇了，視線裡一片模糊，早已經看不清卓一凡的身影！
卓一凡想着自己只離開一會兒，而黎煙也睡着了，他就沒有找人來暫時照顧一下她。這下子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房門，就看到最顯眼的那張大牀上，根本就沒有黎煙的身影了。
他心中一驚，正要大聲叫喊着黎煙的名字，就聽到洗手間裡又穿傳來了嘔吐的聲音。
卓一凡趕忙來到了洗手間，果然看到黎煙又趴在馬桶上，正往裡面吐得稀里嘩啦。不過她之前就已經大吐特吐了一陣子，現在雖然又吐了一些出來，不過這會兒只是趴在馬桶邊上，並沒有再吐出什麼東西來了。
卓一凡立即端來了一杯早就準備好了的溫開水，送到了她的嘴邊，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喂她喝下去。
黎煙喝了兩口水，“哇”的一聲又吐了出來，算是漱了漱口吧，看她的樣子，已經是好多了。
“你還好吧？舒服點了嗎？”卓一凡將水杯放到一邊，就想要將黎煙給攙扶起來，送她回到牀上躺着去。
黎煙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到底有麼有聽清楚卓一凡的問話，只是忽然就撲到了卓一凡的懷裡，緊緊抱住了他。
黎煙難得如此主動，卓一凡都覺得又是驚訝又是感動，也只有在她喝醉了酒的時候，纔會變得這麼主動吧。
卓一凡都想要讓這一刻久一點再久一點，不過洗手間裡的氣味實在是太難聞了，黎煙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實在是太少了一點。他不得不輕輕推了推她，“煙煙，醒醒，我們先到牀上躺着去。”
黎煙沒有反應，卓一凡又推了推她，再看到她竟然是好像又昏睡了過去。
沒有辦法，卓一凡讓她鬆開了緊緊抱住自己的雙手，轉而將她給抱了起來，出了洗手間，送到了牀上。
黎煙躺在了牀上，在卓一凡幫她蓋被子的時候，她忽然又睜開了眼睛，眨了又眨，似乎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長什麼樣子的。
她忽然伸手抓住可能卓一凡幫她蓋被子的手，“你還會陪在我身邊嗎？你能陪我到什麼時候？”
也許是喝醉了酒的關係，平日裡性格那麼強硬彪悍的一個人，看上去竟然是那麼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強悍的表面之下，也有脆弱的時候。
“會……”卓一凡脫口而出，可是纔剛說出口這個字，他心中一緊，忽然意識到，也許黎煙的這句話，並不是對自己說的。
她剛剛給自己的那個擁抱，還有現在抓住自己的手，其實都不是衝着自己來的。
也許，喝醉了的她，記憶發生了錯落，錯把自己當成了另外一個人，這句話，真正也是要對另外一個人說的！
這個想法，忽然就在他的腦海裡閃現出來，讓他陣陣的心痛，事情也許真的就是這樣。
被黎煙握住的手，輕輕顫抖着。不過黎煙在得到了他這一個字的回答之後，就慢慢放下了手，閉上了眼睛，眼看着又一次睡了過去。
卓一凡恨不能將黎煙給推醒，要問她一聲，這句話到底是對誰說的，她又有沒有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