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律試着動了動腳,想把那東西踢開。
然而那東西卻是細長柔軟的,像是水草,纏繞在小腿上,並不容易解開。
小安律眼睛都睜不開,浮在水裡,腰背上的救生衣帶起浮力將他往上拉,小腿卻被水草纏住,一時間竟動彈不得。
他手腳用不上力氣,在水中彎腰也是極爲困難,只能徒勞得踢着腳,卻反而越纏越緊。
怎麼辦……
他快憋不住氣了!
小安律不禁有些驚慌了,越着急,動作便越大,水流涌動中帶起更多的水草,漸漸朝他飄了過來。
小安律緊咬着牙關,一張小臉已是憋得通紅,心急之下,竟咬傷了牙齦,一縷血絲從脣齒間溢出,很快便被水波盪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小安律的體力和氧氣極速消耗。
他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長時間,人在憋氣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慢很慢,他的頭腦已經有些混沌了,迷迷糊糊中竟有種想睡的感覺,可是這一睡,他便會溺死在水裡!
媽咪……
媽咪還在岸上等他啊!
小安律心急如焚,死死的咬着牙,更多的血絲從脣齒間溢出。
鑽心的疼痛,令他缺氧的頭腦有一瞬間的清醒,顧不得眼睛在水中的痠痛感,一下子睜開了眼。
渾濁而又昏暗的水下,他忽然看到了穆炎爵。
男人修長矯健的身姿在水中靈活得猶如一條魚一般,飛快的滑動着,臉色緊繃焦急,四處張望,彷彿正在尋找他。而他的臂彎中,寧亦璇已經因缺氧昏迷了過去,臉色蒼白如紙。
小安律驚喜過望,彷彿一下子看到了求生的希望,眼睛裡不由自主的溢出溫熱的感覺。
他發不出聲音,只努力揮動着手腳,希望男人注意到他。
而這時,小安律的身後,忽然游來了一道嬌小靈活的身影,一雙小手摟住了他的肩膀。
小安律本能轉過頭。
朦朧的水波,他竟看到了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掩映在重重光影中,那樣的虛幻和不真實。
不知是驚懼還是錯愕,小安律猛地瞪大了眼睛,口鼻裡飄出一大串水泡,再也憋不住氣了,一時間竟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
小女孩抱住他的肩膀,長長的頭髮順水飄到小安律的臉上。
她的神情十分鎮定,完全沒有溺水的蒼白與恐懼,對小安律做了一個手勢,便游到他的腿邊,一把扯掉了纏住他小腿的水草。
水草剛一鬆開,小安律頓時往水面上飄去。
然而此刻,他卻顧不得求生,下意識伸手去抓小女孩,想把她一起帶出去。
酸澀的眼眶,忽然涌出溫熱的液體。
妹妹……
是妹妹來救他了麼?
小女孩衝他笑了笑,卻是推開了他的手,毫不猶豫的轉身遊走,靈敏的動作,甚至讓小安律來不及抓住她,雪白的裙子在水波中一晃,彷彿人魚的小尾巴,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別走啊……
妹妹,別走,求求你了……
大滴大滴溫熱的眼淚流進了湖水裡,看不見一點蹤跡,小安律拼命地伸出手,用力睜大眼睛,即使湖水浸入眼中刺痛不已,也不敢眨眼。
眼睜睜地看着她消失在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