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少的新妻
兩天後,顧子夕辦公室。
“顧總,這是品牌代理的政策與方案,洛簡已經從品牌和市場的角度修改過了,你看看還有哪些地方需要調整的。”王偉將電腦轉到顧子夕的面前。
“先放着,我一會兒再看。”顧子夕似乎有些不在狀態。
“好的,華南和華北各地市的賣場,已經以新公司的名義談下來了,價格比老公司略高,但位置都比以前好。”王偉心裡是有些着急的,進場談判落定後,品牌商必須介入,後期的合同纔好運作呢。
“我現在有個電話要打,晚上前給你回覆郵件。如果沒有郵件,就按現有的文件去辦,後面我再補簽字。”顧子夕也知道業務的事情,一旦上了道,中間就不可能停下來,每耽誤一天,就是一天的生意。
所以他雖然有些不在狀態,仍然將事情安排了下去。
“好的,我和老洛就先按進度去走了。”王偉點了點頭,拿着自己的電腦轉身離開了顧子夕的辦公室。
顧子夕的眼睛掃過電腦裡的文件,強迫自己靜下來,一字一句的看完後,便即給王偉和洛簡回了郵件,同時抄送給了林曉宇。他知道林曉宇會跟據他的郵件,協助後續與法務、財務部的手續。
回完郵件後,顧子夕拿出手機,依然沒有許諾的任何消息——平時白天至少會有一張照片的,可昨天到今天,不僅沒有隻字片語,更是連一張圖片也沒有。
這讓他不由得不安起來。
…………
“吳秘書,工作組這兩天有沒有消息或異常?”顧子夕始終覺得不對勁,便拿起電話給吳秘書打了過去。
“失去聯絡兩天了,正在組織尋找。”吳秘書的聲音也是一片焦急。
“你怎麼沒有通知我!”顧子夕大怒,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八度。
“一直在忙着找人,還沒想到通知家屬。”吳秘書低聲說道——不是沒想到,是想暫時隱瞞而已。
電話那邊,顧子夕已經掛了電話——
三個小時後,顧子夕已經出現在景區辦公室,吳秘書和景區辦負責人全在:
“還沒有消息?”
“他們的飛行本來就沒有規律,所以沒有特別關注他們的行蹤變化。”
“飛機出現的最後地點是在這個方位。但是因爲拍攝的需要,多數時間是低空飛行,所以我們的衛星雷達監測不到。現在景區已經加派人手搜索了。”
景區負責人對着景區上空的雷達監測圖,對顧子夕說道。
顧子夕拿出自己的手機,按照監測圖的方位,做了地圖定位後,對吳秘書和景區負責人說道:“我過去看看。”
“顧總,我們有專業的人員已經進去了,你這時候進去,怕是不合適、也不安全。”吳秘書攔着他說道。
“在你們熟悉的地方、你們的專業人員找了兩天兩夜了,有半點兒消息嗎?”顧子夕冷眸看了他一眼,轉身迅速往外走去——心急如焚的他,根本不想再和這些人說什麼。
對於顧子夕的堅持,吳秘書和景區負責人都能理解,卻不能認同,當下安排了兩個專業人員跟在他身邊——這人他們文部長都惹不起,可別在這裡出事纔好。
…………
許諾和她的夥伴們,現在正遇到一件聽起來幾乎不可能,卻又實實在在發生着的事情——她們的直升機,在以貼過樹林的高度傾斜取景時,頂部的螺旋漿打在了樹枝上,原本以機械的旋轉力應該是可以擺脫樹枝的糾纏的,可在小李加大轉速想衝起來時,飛機卻直直的往下墜去。
爲了避免更加糟糕的局面,小李毅然決定放棄,關掉一切的設備,任飛機停下掛在樹梢——隨着機身的翻滾搖擺,機艙裡每個人都象球似的在機艙裡滾動,根本沒辦法讓自己穩下來。
直到飛機被穩穩的掛起後,吊在樹尖搖晃,他們纔算是稍稍的安穩下來——只是,卻沒有一個人敢輕易的移動。
“我先出去看一下地形,大家先別動。”小李微微動了一下,整個機身又搖晃起來,讓剛剛從顛簸裡稍作平靜的各人,又一陣驚慌。
“看樣子被樹掛住了,一時半會兒掉不下去。”小李是一行人中最鎮定的一個——這樣的情況,比飛機直接掉下去要好得多。
“小李,你小心些。”許諾坐在地上,雙手用力的抓着坐椅的腿,聲音嘶啞的說道。
“諾姐放心,這個比我們演習的時候可溫柔多了。”小李狼狽的臉上綻放出一個自若而陽光的笑容,讓所有人心裡的驚惶和擔心都好了起來——在沒有危險的害怕後,這似乎也是一次不錯的歷險經歷。
小李在微微晃動的機身裡,慢慢爬了出去,吃力的打開機艙門後,看見整個機身被幾棵大樹給託着,但因爲正好在幾棵大樹之間,加上機身沉重,所以託得並不穩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會直直的跌下去。
所幸的是,艙門正對着的,是一棵樹的延伸枝幹,看起來很是結實,承受一個人的重量應該是沒問題的。
只是,這樣的凌空高度,要從艙門沿着這枝趕爬到主幹上去,他這種受過專門訓練的人是沒問題,不知道他的四個乘客會怎麼樣。
“王導、諾姐,我們的飛機掛在樹上,我們要沿着樹枝爬過去,然後再下到地面。”小李從外面收回探出去的頭,對坐在地上的同伴們說道。
“有路就成,總不能一直被吊在這裡吧。”王導沉聲說道。
“我好象聽到樹枝斷裂的聲音了。”風鈴的聲音裡滿是害怕和緊張。
“王導先出去,然後是兩位女士,然後是丁師傅(攝影師),我壓後。”小李點了點頭,示意王導先行出去。
“小丁,我先下去了,你把機器看好。”王導在這時候,還沒忘了他的寶貝設備、還有寶貝照片。
“放心吧導演,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小丁笑着,一隻手拉着坐椅腿,一隻手將設備緊緊抱在懷裡。
王導微微笑了笑,沿着小李剛纔出去的路線,小心的往外爬去——雖然動作儘量的輕緩,被吊在半空的機身,仍然令人害怕的搖晃起來,風鈴剛纔說的樹枝斷裂的聲音越發的明顯,這讓風鈴和許諾的臉色越加的蒼白起來。
只是大家都知道,這時候必須安靜、必須鎮定,所以誰也沒有出聲,只是摒住呼息,希望減少呼吸的次數,能減輕一些樹枝的負擔。
…………
“樹枝沒問題,非常穩當,下一個,過來吧。”王導在爬到對面的樹上後,並沒有立即下去,朝着機艙裡共同經歷了空中冒險的同伴們大聲喊道。
“諾姐、鈴姐,你們誰先去?”小李坐以艙口,看着許諾和風鈴。
“風鈴,你先去吧,我再穩穩神,你知道我恐高的。”許諾看着風鈴說道。
“好,那我就先過去了。”風鈴下意識的看了看窗外,吞了吞口水後,慢慢的往前爬去,開始還算鎮定,卻在上半身爬出艙口的時候,被這樣的高度嚇得尖叫了起來——以至於整個機身又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這還不算,讓大家感到恐懼的是——一聲暗啞的樹枝斷裂聲,機身陡的又往下沉了幾米,所有人瞬時靜默下來,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直到機身下墜停止,整個機艙開始慢悠悠的晃盪,所有人才小心的呼出了一口氣。
“鈴姐……”小李催促着風鈴。
風鈴睜着一雙恐懼的淚眼,慢慢的往外爬去——剛纔還接在機艙口的枝幹已經在頭頂,現在伸手能抓到的,都是些細枝,但對於大樹的細枝來說,想來也足以撐住一個人的重量了。
對面的頭頂,導演正慢慢往下滑去,沒一會兒時間便到了與風鈴相同的高度,高聲喊着,讓她大膽過去。
雖然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高度,風鈴仍然不敢閉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咬着牙齒,抓着那晃動的樹枝慢慢往前爬去,終於在那樹枝不停的下沉、她不停的尖叫聲中,抓住了導演的手,又哭笑的坐在了大樹上。
只是,那根枝條在經過她的折磨後,已經無法再承受另一次折磨了,機艙裡的三個人,現在就只能呆在裡面,或者從其它艙口尋找可以借力的樹枝。
“現在的飛機在矮些的樹頂,很安全。”王導對着機艙大聲喊道。
“知道了,我們再想辦法,你們兩個先下去,找到有信號的地方,向外界發求救信息。”小李大聲喊道。
“好的,知道了。”王導大聲應着,便拉着風鈴一起,從百米高的樹頂慢慢的滑了下去——從來沒有一個時刻,如現在這般的渴望接近地面。所以即便是渾身的衣服、皮膚被樹幹擦得疼痛難忍,他們仍抱着最大的期待,毫不停滯的朝地面滑去。
直到腳踏踏實實的踩在地上,風鈴才又忍不住的大聲哭了起來,將所有的恐懼在這一時間全然發泄。
“小丁、小李、許諾,我們現在往外找救援,你們再堅持一下。”王導朝着上面喊了一嗓子後,扯着風鈴快步往外走去——身上的破衣爛衫、破皮爛肉,誰也沒有時間停下來看一眼。
…………
“這是真正的鳥巢。”許諾笑着對剛拍過鳥巢鏡頭攝影師小丁說道。
“要不要再搖一下?”小丁調皮的笑道。
“你們還有心情說笑話,看來是不怕了。”小李一邊嚴肅的禁止他們亂動,一邊也輕鬆的開起玩笑來。
在熬過最初的恐懼後,大家知道恐懼也沒有用,作爲成年人,都選擇了用輕鬆的玩笑,來化解心中的恐懼。
事實上,他們的困境並沒有因爲王志和風鈴的離開而有所緩解——因爲三天之後,他們的手機都沒電了,只能靠一雙腳跑出去求援。在這荒郊野外,能碰到遊客當然是最好,如果碰不到,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跑出去。
而吃的喝的,仍是這求生過程中最嚴酷的問題。
至於他們三個,水還有,吃的也不多了,如果長時間沒有救援的人來,他們估計也只能打開機艙摘樹葉吃了。
第二節:求援,拋棄芥蒂
新加坡,莫里安辦公室。
“拍攝組失聯?”聽着電話那邊朋友遙遠的聲音,莫里安的腦袋不禁瞬間短路。
“拍攝組一共幾個人?失聯幾天了?尋找進度怎麼樣?”瞬間的短路之後,莫里安立即起身,邊講着電話邊往外走去。
“恩,好,我知道了,幫我繼續打聽,一有消息馬上告訴我。我現在出發回來。”莫里安在瞭解了大致的情況後,急急說道。
“恩,許諾是我徒弟、也是我好朋友,我很擔心她。”聽到電話那邊朋友對於他要不遠千里趕回去的詫異與不解時,莫里安的心裡微微一窒,仍平靜的解釋道。
“謝謝,費心了。”莫里安掛了電話後,快步往停車場走去。
在莫里安去到機場後,嚴若兮也隨後跟了過去——她並不知道莫里安爲什麼突然回國,只是習慣性的去公司找他時,知道他的離開,當下是想都沒想,便直接在手機上訂了機票跟着就過去了。
…………
“顧子夕,我是莫里安。”
“是,我剛進入景區,你在哪邊,有什麼線索?”
“好的,我現在過來。”
莫里安在接通顧子夕的電話後,從他低沉的聲音裡,聽出了擔心和焦燥,心裡不由得又往下沉了幾分——怎麼會還沒有線索?
“eric,你現在哪裡?”緊接着便接到了嚴若兮的電話。
“中國。”莫里安用手機的指南針對了對方向,便快步往顧子夕所說的方向趕去。
“我也在中國,我問你在具體哪個方位,我過來找你。”嚴若兮快速說道。
“我有急事要辦,沒時間管你,你不要再跟着我!”莫里安冷冷的按了電話,不想再和這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多說什麼——手機的電很寶貴,他匆忙出來,充電器、充電線、充電寶都沒有帶。
“食物、水、充電寶,我想你現在應該需要。”手機裡,嚴若兮的信息快速的閃了進來。
莫里安微微皺眉,迅速打過電話,將自己的方位告訴了她——這個在他心目裡一直需要別人的照顧、一直闖禍需要人跟着收拾的丫頭,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周到得令人詫異。
…………
在嚴若兮揹着一個裝着食物、飲料、衣服、手電、充電寶的大包過來時,莫里安焦慮的臉上,不禁也露出了讚許的笑意,一邊伸手接過她肩上的大包,邊點頭說道:“走吧。”
“伯安的學長在這裡做古蹟測繪,和我說有一支拍攝隊在景區失蹤了。然後你突然就不見了,我就猜到你過來了。”嚴若兮將肩上的大包卸下來交給他,邊解釋着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中國。
“恩。”莫里安點了點頭,用手指了指剛纔用指南針測過的方向:“另一拔搜尋的人在那邊,我們先過去和他們碰頭。”
“好。”嚴若兮應着,看了一眼穿着皮鞋西褲的莫里安,心裡不由得暗暗失落——這麼一個沉靜從容的人,居然慌張得就這樣跑到這慌郊野外來。
“你跟着我,我在這裡做過測繪,地型什麼的都比熟悉。”嚴若兮一手拉着莫里安的胳膊,一手用路杖撥開野草,快速的往前走去。
嚴若兮熟練的在磚爍和荊棘之間穿行着,偶爾還要出手幫助莫里安這個在城市裡長大,少有野外經驗的大男人。
“我們學建築設計的,不比學考古的跑過的地方少,哪裡有古建築的消息,我們就往哪裡跑,包括古墓。”嚴若兮三兩下撥開扎着莫里安褲子的荊棘,邊自語的說道。
“你也不用着急,在這個地方失聯,是沒有生命危險的。因爲這裡沒有野獸、有野果可以吃。而且,飛機失事會着火,直到現在也不見火光,說明飛機是沒問題的,可能是故障什麼的,讓他們不能起飛,山區沒有信號,又不能與外界聯絡。人應該還是安全的。”嚴若兮拉着莫里安的手邊快速往前走,邊幫他分析着。
心底深處,她極不想看到這個一慣優雅從容的男人,這樣失措焦慮的模樣——在她的心裡,任何時候,他都該是從容的。
“理性的分析永遠只能停留於表面,事實的現狀,不身處其中,永遠不知道真像。”莫里安淡淡的說道。
再往裡走一會兒,手機也基本沒有信號了,他知道顧子夕不會在原地等着,而且往前走的速度也不會比他慢,所以顧不上衣服被荊棘拉破,也沒有與嚴若兮太多的說話,只是跟在她的身旁,快速往前走去。
…………
在莫里安與顧子夕會合的時候,已經是晚上7點的時間,山區的溫度晝夜相差特別的大,但除了嚴若兮自己從包裡拿出風衣套上外,其它人都沒有加衣服的需求——在心裡,他們更爲失聯的人擔心着:已經過去三個白天黑夜,每一次的氣溫變化,他們都是怎麼渡過的?
景區工作人員要求晚間撤離,說是視線不好、還可能有蛇蠍的侵襲,增加搜救人員的危險。
“正因爲有危險,才需要你們熟悉地貌的人在這裡。在你們景區丟的人,你們有責任和義務來尋找。你們要是敢現在就撤,我讓你們馬上成爲名人。”不等顧子夕和莫里安兩個大男人說話,嚴若兮立即闢哩啪拉的說了一通,並站在往回走的路上,將那兩個工作人員給攔了下來。
“若兮,讓他們走吧。”莫里安伸手去拉嚴若兮。
“不行!”嚴若兮強悍的攔在那裡,嚴肅的說道:“這是你們的職責,雖然失聯的人是我們的親人,但就搜尋的職責來說,是我們在協助你們。”
嚴若兮常期跑野外,非常清楚,在這樣的地形裡,晚上和白天的危險是完全不同的,顧子夕和莫里安完全沒有野外搜救的經驗,她自己也只有野外勘測的經驗,所以不拉着這兩個人,他們一整晚都會白跑。
那兩人猶豫着,既不想陪他們冒這個險,又不能強行離開。
…………
“顧子夕!”
“顧總——”
被王志拉着,從白天跑到晚上,不知道繞了多少彎路的風鈴,在遠遠的看見顧子夕一行人時,突然間淚流滿面,連喊顧子夕的聲音,都啞在喉嚨裡發不出聲來。
“你認識?”王志沉聲問道。
“許諾的老公,你先跑過去。”風鈴用力的點了點頭。
王志快速拿起隨身的相機,打開閃光燈朝着顧子夕一羣人所在的方向快速的按下了快門。
直到那邊的人朝這邊轉過頭來,王志才拉着風鈴快速的往那邊跑去:“我們在這裡!”
顧子夕和莫里安的出現,讓王志和風鈴疲憊得只能用意志撐着的身體,突然又充滿了力量;而這閃光燈和王志的聲音,又如黑夜裡的一道閃電一樣,讓顧子夕和莫里安驚喜萬分。
那兩個工作人員,這時候也不堅持要走了,隨着顧子夕和莫里安的步子,快速往這邊跑來。
…………
“只你們兩個?”顧子夕看見王志和風鈴,心不由得一沉。
“在那邊,直升機被掛在樹上了。”王志冷靜的說道。
“你們?還能走回去嗎?”莫里安看着他們似乎已經到極限的樣子,不禁擔心的問道。
“我隨你們回去,風鈴留下來。”王志點了點頭。
“你回來的時候隨行拍了照片吧?”嚴若兮突然問道。
“恩。”王志點了點頭,明白嚴若兮的意思,便將相機交給了她。
嚴若兮接過相機,打開鏡頭後,遞給兩個工作人員:“能定位嗎?”
兩個工作人員點了點頭,將沿途的照片看過後,立即將直升機所在的方位確定了下來:“你們在這裡休息吧,我們能找到地點。”
嚴若兮當即從莫里安揹着的大包裡,拿了食物和水,手電和衣服遞給王志後,急急的跟上了顧子夕的步子。
莫里安主動的伸手牽住她的——在對許諾終於放下一些心後,他才感覺今天的嚴若兮,有種異於平常的成熟與理性。
原來,在離開熟悉的都市後,這個一身麻煩的小姑娘,竟比他這個大男人還要冷靜和理智;這個一直要人當幼稚園小朋友一樣照顧的小姑娘,在惡劣的環境裡,不僅沒有給他添麻煩,反而讓他感覺到一股妥貼的安心。
人原本就是有多面的,只是嚴若兮這樣能幹的一面,被她優越的環境、被伯安極度的寵愛給掩住了,以至於幸福得長不大。
而被莫里安牽住手的嚴若兮,雖然知道這只是在特殊的環境下,他出於男人的本能對弱小的呵護舉動,心卻仍然慌張的跳動起來——這是和伯安在一起,完全沒有過的感覺。
應該,這就是愛情吧。
雖然他千里而來是爲了另一個女子、雖然他一路奔波不顧形象是爲了另一個女子、雖然這一路走來,只有在知道那個女子的信息後,他才留心到自己也需要呵護;
但是,這與她可沒什麼關係。
嚴若兮心裡暗自想着,被他牽着的手,下意識的反握住了他的。
“恩?”莫里安回頭看她。
“沒事,剛纔被絆了一下。”嚴若兮看着他疑問的目光燦然而笑,腳下的速度絲毫未受影響。
“恩。”莫里安點了點頭,扯着她的手快步跟在景區工作人員的身後。
…………
當他們循着路線找到出事地點時,卻只看見一架被大樹撞得坑坑窪窪的直升機半懸在空中。
“許諾!”
“許諾,你在不在?”
“有人嗎?飛機上有人嗎?”
顧子夕、莫里安、嚴若兮將燈光照進飛機裡,大聲喊叫着;在沒有得到迴應後,原本喜悅的心情,竟比剛纔沒找到時更加焦急。
幾個人拿着遠照燈光,在周圍仔仔細細的找着,從地上的血跡和衣服的碎片裡,他們判斷出:飛機上的人,可能在飛機從高處墜下時跌了出來,而且有人受傷。
至於幾天沒吃沒喝的他們,在衣衫單薄又受傷的情況下,跌出來之後去了哪裡?他們從滿是落葉的地面上,完全看不出來。
“這裡出去有三條路可以走,剛纔我們進來是一條;左邊這條是直通服務中心的;這一條是通往山下的。”工作人員指着夜色中,根本看不出來是路的路,對顧子夕和莫里安說道。
“那我們兵分兩路,走到盡頭再聯絡。”顧子夕看着莫里安說道:“我走通往山下的,你和這位小姐走通往服務中心的,你們兩位回原處帶那兩個同伴回服務中心。”
“好的,誰先達到目的地,就先打電話或發信息。”莫里安點了點頭,轉頭問嚴若兮:“帶了幾個充電寶?”
“三個。”嚴若兮明白莫里安的意思,轉身到他背後,從包裡拿了一個充電寶、還有一件外套,一起遞給顧子夕。
“謝謝。”顧子夕伸手接過後,目光從嚴若兮的臉上輕輕掃過後,若有所思的看了莫里安一眼,轉身大步往前路走去。
“那邊兩位,就拜託兩位了。”莫里安向景區工作人員打了招呼後,扯着嚴若兮的手,快速往另一條路走去。
第三節:同途,若兮的微妙情緒
“eric,這條路不像有人走過的,我估計會在她老公走的那條路上了。”嚴若兮輕輕扯了下莫里安的胳膊,喘息着說道——雖然她經常做野外考察,卻也沒有連續走這麼長時間的記錄。
她很想休息會兒再走,可看着莫里安急切的神情,又不好意思直接說要休息。
“他們沒有嚮導,不一定能找到路,可能是附近其它的地方,然後轉到正經路上來,所以不僅要看這條路上的痕跡,還要多留意旁邊的痕跡。”莫里安拿着手電仔細的看着,完全忽略了已經累到不行的嚴若兮。
嚴若兮重重的吐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好吧,你看這邊,我看另一邊,速度放慢些,快了可能會錯過呢。”
“恩。”莫里安點了點頭,一隻手拉着她的手,避免她走散了,另一隻手拿着手電照着草從地面,整個人彎着腰,都快要貼到草面了。
嚴若兮看着他這般模樣,心裡不由得一陣難過——這麼一個溫文儒雅、優雅從容的優質男人,卻將所有的心事都放在了一個已婚女人的身上。
明知道不可能有結果、明知道不能夠表達,他爲什麼還要堅持?
“若兮,你過來。”莫里安突然喊道。
“什麼?”嚴若兮收回紛亂的心事,快步走到莫里安身邊。
“這一片草地有被踏過的痕跡。”莫里安鬆開了她的手,蹲下來仔細的看着——雖然看到有兩枝帶刺的荊棘上有血跡,一直緊張的心情卻安了下來:“你看,這裡被人踩過,這裡有血,他們一定是找不到路,所以順着往前走,然後從這裡進入正道。”
“我看看。”嚴若兮將手電繼續往前照去,果然有一片草被踩得趴了下來,而原本不像路的路,中間的荊棘也被撥到了一邊。
“他們應該會到救助站,我們快走吧。”找到痕跡的興奮,讓嚴若兮忘了心裡的難過,拉着莫里安快速快速往前走去。
莫里安拉着嚴若兮的手,一路小跑的往前走去,只聽一陣‘刺拉’聲,莫里安的褲腿被荊棘拉開若開道口子。
“哎喲……”嚴若兮低呼一聲,扯着莫里安的胳膊停了下來。
“怎麼啦?”莫里安停下腳步看着她。
“我的腿……”嚴若兮倒吸一口涼氣,低頭看自己的小腿——被荊棘的刺拉了老長一條口子。
“我揹你。”莫里安微微皺起眉頭,轉身背對着她。
“這……”嚴若兮不由得愣住了——那麼討厭她的eric呢,今天不僅牽了她的手,還要揹她?
“快上來吧,別耽誤時間了。”莫里安有些不耐的說道。
“哦。”嚴若兮這才明白——他不是心疼自己的腿受傷了,而是擔心自己耽誤了時間。
哼,管他呢,反正他背自己總歸是好事。
嚴若兮大條的神經,一向有化不利爲有利的本事,當下趴在莫里安的背上,雙臂緊圈着他的脖子,一副小鳥依人的溫軟模樣。
而莫里安似是完全沒有察覺她突如其來的溫軟,背好她後,仍是大步往前走去——雖然荊棘一樣的撕開他的褲腿、一樣在他的腿上拉開一道一道的口子,他卻沒有時間去感受疼痛。
對許諾的擔心、在知道消後的急切,讓他一條心往前趕着路——因着這樣的急切,連帶着對這個煩人的小女人,也多了幾分耐心和溫柔。
而趴在他背上的嚴若兮,習慣了被他冷着臉對待的嚴若兮,當然也不敢理所當然的享受他這例外的溫柔,趴在他的背上,用手電仔細的照着前路,指引着莫里安往有踩踏過痕跡的路上快速的往前走。
“一直走,你看這片草被踩得很歷害。”
“恩。”
“這邊這邊。”
“哪邊?”
“左邊一些。”
“好。”
“eric,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
“好吧,你繼續。”
…………
“她們受傷應該走不快纔是。”
“你能不能不說話?”
“呃……好吧。”
…………
“eric,前面有燈光。”
“恩,他們應該到了救助站。”
“你放我下來嗎?”
“你能走?”
“應該可以吧。”
“算了,別磨蹭耽誤時間了。”
“好吧……”
…………
揹着嚴若兮走進救助站,看見纏滿繃帶的許諾,正無力的躺在一張簡易的行軍牀上,莫里安的心裡不由得一陣疼惜,看着她聲音嘶啞的喊道:“許諾!”
第四節:見面,隱隱的委屈
“莫里安?”聽見聲音,許諾猛然擡起頭,在看見莫里安的那一剎那,眼底突然涌上一陣淚意——就象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看到親人一樣。
“怎麼啦?哪裡不舒服?”莫里安鬆手將嚴若兮丟下,連她落地時疼痛的叫喊了起來也沒有留意到,徑直邁着滿是傷痕的腿快步走向許諾的牀邊——她眼底的委屈,還帶着莫明的惱意。
而這惱意,絕不是因爲身上的傷痛所引起的。
看見莫里安急切的樣子,許諾深深的吸了口氣,下意識的將幾乎要泄露的情緒收了起來,只是勉強笑笑說道:“我腿上的傷可不比你少,這下可好,要成花腿了。”
“安全回來就好,還在意這些幹什麼。”莫里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輕聲說道:“顧子夕找到另外一條路去了,我現在通知他過來。”
“不要!”許諾不假思索的大聲喊道。
“許諾?”莫里安皺眉看着她。
許諾似是被自己的聲音嚇住了,微微一愣後,勉強笑着說道:“我這麼狼狽的樣子,不想讓他見着。”
“胡說八道。”莫里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喂,那個小姑娘的腳好象受傷了,你快帶她找工作人員處理一下。還有你的腿,這麼多血,噁心死了。”許諾眸光微閃,躲過他目光裡的探究,微擡下巴指了指被他從被上放下手,就一直坐在地上的嚴若兮說道。
莫里安這纔想起剛纔還有一個受傷的嚴若兮在旁邊,當下轉過身去,彎腰半扶半抱着將她拎了起來,皺眉問道:“腳受傷了?”
“好象有水泡,剛纔那一下子好象弄破了。”嚴若兮可憐兮兮的看着他——她這時候的模樣,倒和她的名字‘若兮’給合上了。
“恩,過去讓工作人員給處理一下。”莫里安點了點頭,伸手將她抱了起來,大步走到正準備藥的工作人員那邊,將她放在靠椅上坐下來後,伸手幫她將已經被荊棘拉破的下半截褲腿給扯掉,又幫她將鞋襪給脫掉,看見被擠破的水泡皮,貼在發紅的腳心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對工作人員說道:“麻煩幫她處理一下。”
“好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從他手裡接過嚴若兮的腳,用藥水消毒後,熟練而快速的幫她上了藥,然後用紗布給纏了起來。
莫里安這纔有時間給顧子夕發了信息過去:“在救助站,身上有傷,身體沒有大礙。”
“你們在路上遇到了?”許諾見他仍堅持着給顧子夕發了信息,也不好堅持,只是輕聲問道。
莫里安將路上遇到顧子夕和工作人員、然後又遇到王導和風鈴、最後在機身跌落處兵分三路找回來的過程簡單說了一下。
看着許諾說道:“他很着急,已經有些失了方寸。”
“不過你老公很歷害,一看到那架飛機,便馬上給大家分了工。”嚴若兮看了一眼莫里安,插嘴說道。
“有事等他來了再說,在他最擔心的時候,不給消息是絕對錯誤的做法。”莫里安瞪了嚴若兮一眼,轉眸看向許諾,嚴肅的說道。
“知道了。這麼久沒見,見面就要教訓我呢。”許諾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笑,眸光從嚴若兮臉上輕掃過,故作輕鬆的問道:“這位小姐,不介紹一下嗎?”
“我要嚴若兮,我們見過兩次的,你還記得嗎?”嚴若兮見許諾提到她,便大方的自我介紹道。
“想要不記得你,很難啊!”許諾微微笑了笑。
“我以前從eric……”
“若兮,你不是累了嗎,閉上眼睛睡會兒。”
嚴若兮話還沒說完,莫里安便冷聲制止了她——他不希望對許諾這份還沒有完全放下的感情,給她帶去任何的困擾。
“哦,那你走的時候別把我扔下了。”嚴若兮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當下便閉了嘴。
“恩,你睡。”莫里安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在看着她閉上眼睛後,從她的大行李包裡拿出外套幫她蓋上。
“謝謝!”嚴若兮突然睜開眼睛,看着他咧脣一笑,一片的明媚陽光。
或者是她的笑容太過的耀眼,讓莫里安有瞬間的失神。在她無比乖巧的閉上眼睛後,莫里安的眸光不禁沉了下去——但願是自己的錯覺吧,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丫頭,明知道自己心裡深深淺淺的放着一個許諾,怎麼可能會一腳踩進來。
…………
莫里安轉身回到許諾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看見許諾眼底溫柔的探究,淡淡說道:“frank的女兒,大學學長的未婚妻。”
“哦。”許諾略帶暖意的眸子不由得暗了下來——原來是學長的未婚妻,難怪他對她的態度,周到裡又帶着分寸;她對他的態度裡,率性恣意裡,又帶着幾分親暱。
“我遇到過她兩次,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讓人感覺很舒服。”許諾的眸光從閉着眼睛的嚴若兮臉上輕輕掠過後,對莫里安輕聲說道。
“是個一天到晚的惹禍,要人跟在後面的收拾的千金大小姐。”莫里安輕瞥了一眼閉着眼睛的嚴若兮,見她沒有睜開眼睛,卻不悅的嘟起了嘴,那麼顯然、卻又自以爲沒人發現的表達着對他評價的不滿的可愛樣子,不由得也笑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伯安都拿她沒辦法。”莫里安輕笑着搖了搖頭,轉眸看向許諾,低聲問道:“身體有沒有不妥?”
“沒有,都是外傷。”許諾也從嚴若兮的臉上收回目光,輕聲應着。
“項目還繼續嗎?”莫里安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當然,這只是意外。”許諾點頭說道。
“恩。”莫里安點了點頭,向她瞭解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後,又對小丁和小李稍事問候,便起身站到救援站的門口,等待顧子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