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9 愛情左右
莫里安拿了放在牀邊的電腦,回到沙發上坐了下來——將頭埋在電腦裡,似乎並沒有在意她做什麼,卻也並沒有離她太遠。
許諾擡頭看了他一眼,對電話那邊低聲說道:
“顧子夕,是我。”
“我沒事。顧梓諾怎麼樣?你沒和他說什麼吧?”
“恩,好。”
“她、還好吧?”
“算了,我不問了。”
“我和他在一起,都會很好。”
許諾擡眼看了一眼莫里安,輕聲說了‘再見’後便掛了電話。
莫里安這才從電腦裡擡起頭來,看着她微微笑了笑:“起牀吧,今天要去市宣辦公室,合作的細節談下來後,還要去孤兒院。”
“你沒問題吧?”莫里安揚起眉梢,帶着挑釁的目光看着她。
“當然沒問題!”許諾仰起臉,眸子裡一片明澈的清亮。
“不錯。”莫里安心裡暗暗放了心,輕笑着說道:“我先回房間洗個澡,你好好兒收拾一下自己,見市領導,一要精神、二要端莊、三要時尚。OK?”
“知道了,囉嗦。”許諾看着他暖暖的笑了——這就是莫里安,任何時候都不會給她壓力、任何時候,都知道怎樣哄好她。
看着她放鬆下來的笑容,莫里安這才轉身離開她的房間——這麼年輕的許諾,竟承受着這樣的壓力和過去,她該有多讓人心疼呢!
轉身之後的莫里安,想起昨夜她帶着醉意時,說起‘他是我親生兒子’時,語氣裡的溫柔與無奈,心裡不禁泛起淡淡的心酸與柔軟——這樣的許諾,讓他越來越心疼。
…………
半小時後,許諾裝扮停當,拎着裝着電腦的公文包站在莫里安的門前。
“莫里安,好了嗎?”許諾敲門。
“走吧。”剛敲了兩聲,莫里安便拉開門走了出來。
“你一個大男人,比我還慢。”許諾笑着側身讓他出來。
“那是爲了給時間讓你挑衣服化妝。”莫里安笑着,與她一起往外走去。
“說得跟真的一樣,我看你挑衣服的時間也不短。”許諾側目看他——深色小腳西褲、粉藍色襯衣,外搭Burberry新款羽絨服,脖子上一條格紋圍巾,讓這身中規中矩的打扮多了幾分創意人的英精範兒和隨性感。
“說明我很重視,也說明我還有些緊張。”莫里安如實說道:“你知道,我們企業、我這種身份,和政府打交道非常敏感。”
“我只能以策劃人的身份去談,不能以公司代表的身份去談,此其一;我不能對此次邀請做任何的承諾,我也不確定德國總部是否有意與中國政府建立這樣的合作關係。”
“畢竟,以我的職位,還不觸及總部對華髮展策略——是保守還是發展、是收縮還是擴張,這都決定了中國公司以什麼方式參與這樣的公衆事件、參與到什麼程度、表什麼樣的態。”
莫里安做爲跨國企業的中國高層,考慮得比許諾要多得多。
許諾點了點頭,看着他問道:“你有沒有給亞太區的對外事務部發消息?”
莫里安輕瞥了她一眼,神色古怪的說道:“沒時間。”
“哦。”許諾低頭吐了吐舌頭——昨天晚上知道這個消息後,就出事兒了,然後被她拉着喝了大半夜的酒、聽她吐了大半夜的槽、又守了自己整個晚上,這事兒也就給耽擱下來了。
“報告整理了一半,今天晚上發過去。”莫里安笑着說道:“昨天晚上發也不合適,以上頭的做事風格,不拿出會談綱要是不會同意我過去的。所以,我自己也先去摸摸底,心裡有數後再彙報,會更有針對性。”
“恩。”許諾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
兩人打車去了市政辦公大樓,Y視組委會的大叔與辦公室秘書出來交待了幾句後,便將她們接了進去。
莊嚴肅穆的辦公大廳,讓人看一眼就滿心敬畏的國徽,置身其中,是與在頂級寫字樓裡完全不同的感覺。
莫里安和許諾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心裡都有些微微的緊張,也終於明白——制服、環境本身,是真的有威懾力的。
…………
“兩位的創意,都十分出色啊,有底蘊有技術。”
“市裡要拍一個城市宣傳片,送到紐約去參加國際都市展,這事兒說大不大,也不過是個片子的問題;說小不小,它是代表國家向全世界來展示。”
“我們也和國內幾個知名的大導演、大編劇聊過,因爲大,所以他們的着眼點太大,不夠精緻。”
“這次Y視的竟標規則裡,特別申明加重創意評分的權重,也是市裡的意見,希望通過權重調整,找到我們需要的創意人才。”
“這次我們聯絡的共有七家廣告公司,六個企業策劃部主創,最後我們會從這七家廣告公司裡挑選一家來進行主創,六個企業策劃部的主創,會選擇大約三四個,加入主創團隊,組成一個臨時的、實力強大的創意團隊。”
“這裡有些資料兩位可以先拿回去,按照上面的要求做好竟標書,半個月之內報到市對外宣傳辦公室,我們會集中討論,最後再做決定。”
“至於企業策劃部,以單個作品的方式參與,不在乎作品有多完美、多成熟,儘量表現自己的專長與思路,因爲最後會是一個團隊來完成。”
“對於兩位,我特別單獨的邀約過來,是因爲在所有入選的企業與個人中,兩位最年輕,這和我們要表達的城市精神很吻合。所以我單獨給兩位開開小竈,兩位還有什麼問題,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對外宣傳部的部長,一番既官方、又誠懇的話、一套既嚴謹又開放的招標方案,讓許諾和莫里安有些緊張的情緒,慢慢緩解了下來。
兩人交流了一個眼神,莫里安看着部長問道:“我們很感謝市裡給我們這樣的認可和機會,但由於公司性質特殊,參與程度直接取決於公司在國內發展的策略和進度,以我在中國公司的職位,這個決定需要向總部請示。”
“但是,無論總部批准與否,我都會按這套資料的要求,將個人對這次外宣的策劃創意想法提交過來,做爲一箇中國人,對這個城市、對這個國家走向國際,做一點微薄的努力。”
“我相信你們的總部,會支持這個活動。這不僅是對城市的宣傳,也是對貴公司在中國發展的認可。”部長點了點頭,自信的說道。
“當然,我也是例行彙報。”莫里安點了點頭,謹慎的說道——部長的這句話,其實是自信裡暗藏殺機。
而這暗藏的殺機,也讓莫里安對政府官員的古板、目光短淺、腐敗等負面的印象大爲改觀——在整體利益爲先的前提下,他們不僅有專業能力、還有敢作敢爲的霸氣。
“恩,許同志呢?”部長微笑着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許諾。
許諾微微正了正身體,看着部長微笑着說道:
“對這個機會,說實話我既激動又意外,畢竟我們是一家才成立半年不到的廣告公司,要去和國際4A廣告公司和一些大腕兒來比,畢竟還是年輕了些。”
“但聽了部長一席話,又覺得是情理之中,部長在心裡對要對外傳遞一個什麼樣的城市有了想法,自然要找符合這個城市氣質的人或團隊來做。我想,我們公司的新、我們創意對傳統的傳承,應該是部長所看中的。”
“所以,我非常感謝部長給我們開的小竈,我會暫時放下所有的工作,全力以赴的完成這個案子的竟標書。”
“如果未來在全世界範圍播放的城市宣傳片裡,有我們哪怕一分的創意和努力,都是我們的驕傲。”
聽完許諾的一番話,部長哈哈大笑起來:“年輕人就是有魄力,做事不會瞻前顧後,很好、很好。”
“謝謝部長。”許諾微微鬆了口氣,報以恰當的微笑。
…………
離開政府辦公室後,許諾長長的鬆了口氣,看着莫里安說道:“我剛纔真的好緊張啊,沒想到部長是這個樣子的,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你剛纔的話,有些大膽了。”莫里安點了點頭,看着許諾讚許的說道:“好在你年輕、好在這個部長的思路很開闊。”
“有那麼多國際4A公司和導演大腕兒的,我們真是沒有太大的竟爭力的,所以一着急,我也就管不了該說不該說了。”許諾皺了皺鼻子,看着莫里安:“莫里安啊,在你面前我又覺得,我還是不如你穩妥啊。”
“不用像我,做你自己。是你的機遇丟不了,不是你的機遇,你改變了也還不是你的。”莫里安看着她笑了笑,在她的低眸淺思裡,與她一起往外走去。
…………
北方的三月,還是一片冬日的冷瑟感覺;三月的風,吹在臉上依然冷得刀刮似的;只是這三月的陽光,卻獨有一種冬日的白炙耀眼,讓人在一片炙白的冷光裡,看到深藏其中的熱烈與暖意。
急速的步履裡,兩人匆匆的行色,有着固有的默契與節奏——莫里安想,他會爭取到總部的同意,也會陪着許諾,幫她成功拿下這個項目。
知道了她的過去,就理解了她的艱難、理解了她爲什麼那麼在乎錢、爲什麼會做商業間諜、也理解了,她爲什麼會愛工作勝過一切——因爲,這是她唯一能夠自我的空間、這是她唯一能用努力換來成就的事情、是她可以完全掌控的事情。
所以,她需要事業的成就來支撐她的責任、支撐她的自信——而她現在,卻連面對孩子的勇氣也沒有。
心疼她在顧子夕面前的不自信、心疼她對兒子不敢說的愛、心疼她這樣一個女人所有的艱辛和不易。
…………
“許諾,你可以站得更高一些。”
“是,我會努力的。”
“許諾,事業的成功會讓你的人生完全不同。所以,爲了這一次的入圍和成功,任何的代價都是值得的,你必須全力以赴。”
“我知道。”
…………
兩人相視而笑,莫里安忍着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只是給了他一個溫柔裡帶着鼓勵的笑臉——這樣一個滿心傷痕的女子,現在,不適合面對任何的感情。
既然她還信任他,那他就讓他信任的依靠好了。
至少,在她難過的時候,讓她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傾訴;至少,在她猶豫的時候,還有一個人聽她訴說。
這,該是現在愛她最好的方式吧。
至於以後?
他當然不會輕易的放手,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該有百分之百的努力,不是嗎!
第二節,顧子夕?愛她的前世今生
下午,所有入圍的企業在Y視演播二廳,進行書面合約的簽定。
顧子夕在現場沒有看到許諾,心裡只覺和陣淡淡的失望,又有些擔心,想了想,還是給她打了電話過去:“下午不過來現場嗎?”
“不過去。”
“什麼時候回深市?”
“顧子夕,其實,分手是不能做朋友的,是不是?”
“……”
“我們,算了吧。”
“見個面吧。”
“……”
“就算分開,我也希望你對我是沒有誤會的,有些事,我們一直都沒有說清楚,關於那一年我的承諾、關於這一次你的誤會。”
“有必要嗎?”
“有,因爲,選擇分開,並不代表選擇不愛。”
“……”
“晚上我在酒店旁邊轉角的那間咖啡廳等你。”
“……”
“不見,不散。”
…………
顧子夕輕輕掛了電話後,便回到了簽約會場——斟字酌句的看着合約,仍然淡定從容。
而偶爾擡頭,與莫里安的目光相觸,眼底是明顯的冷意。而莫里安,自然也是相同的。
…………
許諾站在窗前,看着酒店外的馬路,人來人往裡,每個人都是形色匆匆。在這樣一個浮華世界裡,其實她是最沒資格傷春悲秋的、也是最沒資格爲了那縹緲不可琢磨的愛情而荒廢時光的。
或許,這樣的一場相遇與相戀,不過是對那場諾言的兌現,而現實,他們仍然跨不過去。
或許,都是貪心惹的禍?
以爲可以收放自如,到頭來卻是膠着糾纏;以爲可以在剛剛好的路口說分手,到現在卻是說了再見又再回頭。
不過是習慣了他溫柔的吻、不過是習慣了他霸道的擁抱、不過是習慣了和他在一起的每個平常又不平常的日子——習慣,她可以改。
“晚上7點,街角的咖啡吧,不見,不散。”許諾拿起電話給他回了信息過去。
轉身拿了文宣部長給的資料,坐在沙發裡認真看起來,逐條逐句的看着,體會着政府的想要表達的意圖,揣摩着哪一種表達方式更符合拍板人員的風格。
在做好記錄後,許諾便給許言打過去電話:
“許言,今天按時吃藥沒有?”
“哈哈,我當然好了,你看我第一次獨立的工作成果,拿了行業創意第一的高分呢。”
“你妹妹我還是不錯的啦!”
“我可能要接一個與市政形象有關的片子,你幫我找一些資料。”
“是的,全世界其它城市的宣傳片、B市的歷史片、西方人眼中的中國、西方人最想了解的中國,這些片子和數據。”
“你是說我親身感受是嗎?”
“好,我知道了,那我擬個線路圖,在這邊再多呆兩天。”
“恩、恩,好,我記下來了。”
“OK,再見,記得乖乖吃藥哈,特別是我那個中藥,一定要長期吃纔能有效果的。”
“再見再見。”
電話裡許言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溫柔而輕快,這讓許諾豁然開朗的心情裡,多了份溫柔的喜悅。
中藥應該還是有效果的,她身體浮腫的進程似乎有所減慢——這該是最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許諾輕笑着,打開電腦做B市兩日遊的線路圖——一天是市內古蹟和現代科技性的體驗、一天是邊界關外風光的感受,由內而外體驗這個城市的前世和今生。
…………
“我已到,等你來。”
六點三十分,顧子夕的信息發了過來。
他一向是個守時的人,而許諾與他的約會,從第一次起,似乎總是在遲到——就如他們的愛情一樣,她也是遲到的那一個。
而這一次,至少分手的約會,她不會再遲到了吧。
許諾斂眸微微的笑了,轉頭看向黃昏中帶着瑰色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氣,從電腦邊平靜的站了起來,在休閒毛衣外,套上中長的羽絨服,然後圍上一條長長的絨質圍巾,感覺特別的溫暖。
街角的咖啡吧,是個很有懷舊風味的地方:牆壁上掛有各種黑白照片、遍佈店內各個角落的老物件,什麼青花瓷碗、老式電視機、手工木牀等等,低調的氣質中,顯出濃郁的懷舊情結。置身其中,便有種強烈的時光倒轉的錯覺!
眯起眼往裡看去,顧子夕正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那線條分明的五官藏在盤旋繚繞的煙霧後面,讓人無法看得真切。
“小姐,有訂座嗎?”服務員原以爲許諾是來找人的,卻見她站在門口半天也不往裡走,便走過來禮貌的問道。
“哦,我找人,在那裡!”許諾這纔回過神來,向服務員點了點頭,朝裡面走去。
“嗨,我來了。”許諾定定的站在顧子夕的面前,淡淡的菸圈裡,是她柔潤的笑臉——沉靜中,美得讓人驚豔。
“我們的約會,你唯一沒有遲到的一次。”顧子夕伸手按熄了手中的煙,低沉的聲音裡有些沉鬱的沮喪,仍是站起來,紳士的替她拉開了椅子。
“還沒對你說恭喜,恭喜你蟬聯Y視的標王。”許諾脫了外衣坐了下來,看着他沉靜的說道。
“非得用這樣生疏的語氣,才能顯出你的冷靜和決心嗎?”顧子夕直直的看着她,淡然說道。
“那你覺得,我什麼樣的態度、什麼樣的問候,纔是適合的呢?”許諾斂下眸子,語氣淡然而無奈。
“我約你過來,不是爲了和你吵架的。”顧子夕輕嘆了口氣,招手叫來服務員:“吃點兒什麼?還是我幫你點好。”
“一份中份的水果沙拉,外加一杯卡布奇諾。”許諾看着服務員說道。
“加一份醬燒鵝肝。”顧子夕皺了皺眉頭,點完後對她說道:“還是要適當吃些主食。”
“只是不知道會聊多久,所以沒敢點。”許諾點了點頭,看着水杯裡冒出的熱氣,輕聲說道。
顧子夕的眸光微沉,看着她低低的說道:“我當然希望能夠一直聊下去,你永不離開。”
許諾捧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顫,卻並沒有接他的話。
“那年我去歐洲的計劃,原本是一個月。後來因爲出了產品事故,所以被扣在那邊沒辦法回來。”顧子夕見她不語,便直接打開了話題。
“其實,我並沒有想知道這些。”許諾低頭輕聲說道。
“那你就當聽故事好了。”顧子夕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的說道:“從相愛的開始,我們都藏着這個共同的秘密,我不也承諾、你不敢期待。”
“到知道事實的後來,我們之間的那些誤會,也沒有說過明白。無論如何,至少你得明白,你愛上的這個男人,還不是那麼的差勁;你愛過的這個男人,他也是想好好愛你的。”
“至少證明,你的眼光,也不是那麼差;在看男人這上頭,你可以自信。”
“嗯。”許諾輕應着,不知道該怎麼迴應她。
…………
六年前。
“子夕,這次要去多久?”艾蜜兒送顧子夕到門口,溫柔的問道。
“一個月。”顧子夕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心裡雖已做了決定,看着溫柔的她仍有着淡淡的心疼。
“一個月啊,回來的時候,正好是她下一個排卵週期。”艾蜜兒不禁有些失神——親手將自己的丈夫送到另一個女人的牀上,看着他每每回來身上帶着激烈歡愛後的痕跡,她心裡的苦和難受,他又懂幾分。
而顧子夕聽見她的說話,由裡不由得泛起一陣厭惡,有些粗魯的扯下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粗聲說道:“我走了。”
“子夕……”艾蜜兒失措的踉蹌了一步,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
歐洲的事情進展還算是順利,他正給許諾挑禮物的時候,接到母親的電話,說有一批貨的質量出了問題,海關不放行,而這個批次的貨品,在之前已經出口過兩個零擔。
顧子夕向國內海關提交了出口證明後,卻得到國內質檢發過來內含有毒物質的樣本和報告。
同時法領事這邊,即刻限制了顧子夕的出入境自由,並限期召回產品,以免造成國際影響。
接着,不知名的消費者,侵害消費者權益爲名起訴顧氏海外公司,官司一打就是一年;其間顧子夕一邊疲於應付官司,一邊將所有的產品下架,全面送往法國的質量機構做質檢——幾乎將法國大小所有的質檢機構的產品成分質檢表、對應着國際產品標準做了一一覈對後,顧子夕知道自己的產品根本沒有問題,官司到此才以勝訴告一段落。
而當他將這幾十份報告寄回國內海關及質檢處時,得到的結果是:公司送檢的樣品與出口的產品不一至;後寄的質檢報告,纔是送檢產品的。
鬧騰了一年的官司,顧氏海外業務幾乎處於半停滯狀態,爲了不影響其它產品的正常銷售,顧子夕又調了顧朝夕過來,辦理公司業務折分運作,整個情況才穩定了下來。
待到整個局面穩定下來,顧子夕仔細分析,覺得事情不可能這樣的巧合——因爲國際標準比國內標準要嚴格,所以每批出口產品的生產、自檢、送檢,都有非常嚴格的程序,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烏龍事件。
顧子夕立即任命了顧朝夕爲海外事業部總經理,自那以後,親自負責海外業務。
…………
“這件事情我認爲是顧東林搞的鬼。想把你拖在法國,讓你鞭長莫及,國內的業務,他就可以直接插手來管。年末還能以業績不好爲由,將你趕下總裁的位置。”顧朝夕冷靜的說道。
“若不是她給我打電話,我也不至於會這麼忽略。”顧子夕臉色陰沉的說道。
“她不一定是要幫他,或許有她自己的目的。也正因爲知道是顧東林的計,所以她知道後着是什麼,所以才放心的任由事態的發展。”顧朝夕看着弟弟,若有所思的說道:“這邊官司一了,那邊就真相大白,若不是她在操作,時機怎能把握得這麼好?”
“她的目的是?”顧子夕的心不禁微微一慌,下意識的想到那個叫樊迪的女孩。
“你走的一個月,樊迪查出成功懷孕。我過來的時候,都已經四個月了。”顧朝夕看着顧子夕,沉聲說道:“預產期,就在這個月。”
…………
“我提前發做了。”許諾低聲說道。
“是啊,我趕死趕活趕回來,你已經走了。”顧子夕看着她,臉上帶着回憶的溫暖。
“我當時就想,這個女人真是沒有心的,那樣糾纏裡的愛意,她都感覺不到的嗎?”顧子夕溫柔的看着她,不死心的問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時候我已經愛上了你?”
“不知道。”許諾瞥過頭去不看他。
“果然是沒有心的。”顧子夕不禁搖了搖頭,看着她臉頰微紅的模樣,不禁又安靜了下來,看着她半晌,才又說道:“我回來之後,看到梓諾已經快滿月了。”
“後來也找過你,發現你的名字是假的、身份證是假的、學校資料也是假的。”說到這裡,顧子夕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齒起來:“女人,你纔多大,你居然爲自己準備好了一切的退路,消失得無影無蹤。”
“許言不知道我消失那麼久去幹什麼了,後來知道了,眼睛都快哭瞎了。”說到自己的消失,許諾不禁低下頭來:“她本來不想做換心手術的,自從知道我的錢是怎麼來的後,就很乖、很聽話的配合了手術。”
“所以,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那次選擇,它不僅讓我有了錢,還讓許言沒有了放棄生命的理由。爲了那一百萬,她也得堅持着。”許諾努力的笑着,沉靜的說道:“我有時候想,一個人一輩子,真的不能對得起所有的人。”
“我選擇了對得起許言,就只能放棄兒子。”許諾半晌,才控制住有些激動的情緒,擡眼看着顧子夕,眼珠紅紅的,嘴角卻仍帶着笑意:“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失約的了。”
“好象說得自已挺大度一樣。”顧子夕伸手去撫她的臉,卻被她輕輕的閃了開去,當下只得無奈的說道:“我記得你後腰那裡有一個指甲花瓣樣的胎記,所以後來在兩處的院子裡都種了這種花兒。”
“這你都看到了。”許諾的臉不由得又紅了起來——那處的胎記、那樣昏暗的光線,其實真是很難看清楚的。
“嗯哼,除了你這張臉,畫着大濃妝我看不清楚外……”顧子夕冷哼一聲。
“好了,別說了。”許諾的心慌亂的一跳,翻轉手掌看着自己掌心凌亂的傷痕,不知道是痛還是喜——讓他那樣癡迷着不肯正視感情的人,卻也就是自己。
只是,他五年後遇到的正好是自己,若是另一個女子呢?他是不是也會決定放棄那十夜的記憶,迴歸到身邊的愛情裡?
許諾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既便自己和自己較着勁兒,仍不得不承認,在那樣的情況下,他爲了一份感覺而枯守五年、爲了一句承諾而放棄近在手邊的愛情,仍讓人感動。
“所以,對於蜜兒後來安排的女人,我纔會輕易的失去了方寸。”顧子夕搖了搖頭,看着許諾說道:“那幾夜的晚歸、身上的痕跡,我都以爲是心裡的那個你。”
“你後來、後來把她怎麼樣了?”許諾雖然聽他隱約的提過,艾蜜兒找了個假的糊弄他——以他的個性,被人耍了,定然是要報回去的。
對艾蜜兒他是下不了手的,兩處的氣撒到一處,那個替代品怕是沒有好日子過的。
顧子夕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送到局子裡去了。”
“你……”許諾睜大眼睛瞪着他:“你也太狠了,人家不過騙了你而已。”
“而已嗎?”顧子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讓許諾想起自己那時候吃醋的樣子,不由得輕哼了一聲,心裡一時間卻是五味陳雜——在他面前,她其實連吃醋、連嫉妒,都很小心。
這段往事,顧子夕說說停停,差不多說了一個小時。
顧子夕似乎並沒有相用這段往事將她留下的意思,只是告訴她——愛她,從相集的期初,就開始了。
只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許諾再次感覺到——他實在是個純粹的商人,即便是分手,他也能提出對他有利的條件來。
“所以許諾,我這麼個奸商,在漫無目標裡等了你五年,你可不可以,也等我兩年?”顧子夕看着她認真的說道:“兩年,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將你心裡所有的顧慮都處理掉,可好?”
“顧子夕,我……”已經做好了斷得乾淨、走得利落的決定,以爲見面是一場好說好散的分手,誰知道他卻是以進爲退?
許諾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晌之後,看着他認真的說道:“顧子夕,很多東西是經不起約定的。”
“所以,我們還是不要約定吧,兩年也好、三年也好,時間過後,或許我們就這樣淡了、或許我們還能是朋友、也或許……”許諾停頓了一下,輕聲說道:“也或許,我們還能重新在一起。但是,你爲一句承諾守了五年,以至於不敢面對一份新的愛情。何苦再用一個約定將自己鎖住呢?”
看着顧子夕有些沉鬱的點,許諾故作輕鬆的說道:“怎麼,你對自己沒信心嗎?怕兩年後我嫁人了?還是怕到時候我飛得太高,你追不上了?”
“許諾!”顧子夕皺眉看着她。
“顧子夕,我們都不要再掙扎了。”許諾深深吸了口氣,慢慢的站了起來,看着顧子夕輕聲說道:“你有你要面對的事情,我也有我的責任放不下來,愛情對我們來說,都沒有想象中的重要;所以,分開吧,我們對彼此都不再抱希望的時候,就不會再有失望。”
“顧子夕,我不想讓自己難過;我也不想讓自己總是陷於這樣糾結的情緒裡。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顧子夕定定的看着她,柔潤的臉上是苦澀的笑意——和他在一起,她是真的很辛苦吧?
“我要走了,明天還有工作。”許諾伸手去拿放在椅背上的羽絨服,輕聲說道。
“一起吧,我送你出去。”顧子夕伸手按住她的手,輕嘆了口氣,招手叫來服務員買了單後,將衣服拿在自己手裡,與她一起慢慢往外走去。
…………
走到門口,幫她把外衣披上,看着她輕聲說道:“一起走走?”
“好啊。”許諾抓着衣襟輕輕的點了點頭。
夜色的大街上,兩人的身影被街燈拉長,在遠遠的身後,合成一個影子——不分彼此。
…………
“以後還去看顧梓諾嗎?”
“不去了,讓他的環境更單純一些。”
“恩……和莫里安,還是有合作?”
“算是吧,政府的一個項目,我正在爭取。”
“以後有需要就告訴我,就當……是朋友也行,那些危險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了。”
“好。”
“許言的手術,錢方面有需要,千萬記得要找我,算我借給你的,你不要幹傻事。”
“怕我又把自己給賣了?”
“胡說八道。”
“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
“恩。”
“……”
“我到了,再見。”
“再見。”
…………
好嗎
一句話就哽住了喉
城市當背景的海市蜃樓
我們像分隔成一整個宇宙
再見都化作烏有
我們說好決不放開相互牽的手
可現實說過有愛還不夠
走到分岔的路口
你向左我向右
我們都倔強地不曾回頭
我們說好就算分開一樣做朋友
時間說我們從此不可能再問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