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7 她是樊迪
“美女們,顧總今天中午請吃飯,一起吧。”中午的時候,研發部總監區時來到兩個人的辦公室,笑着說道。
“是請我們大家嗎?還是……”齊微笑着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當然,慰勞大家,這段時間辛苦了。”區時笑着,轉頭看向辦公室裡的許諾,她正看着窗外的花園發呆。
“許諾,一起呀?”區時微笑着看着她。
“好啊,你們先去,我馬上就過來。”許諾轉過身去,對區時淡淡說道。
“好,旁邊荷香園二樓5號雅坐,我們等你來了纔開餐,別太久了。”區時點了點頭,招呼着齊微和兩個團隊其它組員,一共十來個人熱熱鬧鬧的往外走去。
…………
“要催一下嗎?這個許諾呀,工作起來就拼命三郎似的。”齊微看着顧子夕,似乎很瞭解許諾似的。
“不用了,有時候人到一種狀態,打斷了很難恢復。我們吃吧,給她打包就成。”顧子夕微微笑了笑,示意一旁站着的服務員上菜。
“顧總真是體諒下屬,我在公司工作了五年,真是覺得有種家的感覺了。”齊微捧着水杯,看着顧子夕時,一臉溫柔而職業的笑容,藉着難得的接近機會,展現自己的能力和魅力。
“大家都辛苦了。”顧子夕微微點頭,淡淡說道:“公司前段時間經歷了那樣的動盪,不管是資金還是運營,都遇到極大的困難,你們還一如既往的信任公司、留在公司,我的心裡非常感動。”
“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產品研發幾乎沒有任何資源,區總硬是撐着把產品做到現在。”顧子夕看着區時,笑着說道:“我就不和你說感謝了,對於產品,我們盡在不言中。”
“呵呵,盡在不言中、盡在不言中。”區時笑着,端着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齊微見顧子夕並沒有多高的說話興致,便也聰明的不再說話,只是偶爾和下屬們聊聊時尚、創意思維的話題,一來不打擾顧子夕的情緒,二來也讓他聽到,自己工作的境界。完全一副典型的職場白骨精的模樣,懂得在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怎麼去說話。
而在就餐時間上,她也體現出女性獨有的體貼和細心,只半個小時,就笑着對顧子夕說道:“我吃好了,要不我幫許經理把飯送過去?過時不飯,對胃可不好。”
“謝謝,我送過去就好。”顧子夕笑了笑,對區時說到:“幫我買單,我先上去。”
“我們也好了,一起吧。”區時點頭,招手叫來服務員,一邊買單,一邊讓把打包的食盒拿過來。
…………
一行人在研發部大廳分開,顧子夕徑直走到許諾的辦公室——她正趴在辦公桌上睡着了:陽光下,那兩扇長睫的陰影,打在白析柔潤的肌膚上,有種剔透立體的感覺,美得象雕塑,反而失去了真實感。
顧子夕伸手在她臉上輕撫着,心裡沉沉的嘆着氣——昨夜,你可也是一夜未睡?
“你怎麼在這裡?”許諾睡得並不沉,感覺到臉上的酥癢便立即睜開了眼睛。
“恩,給你送飯過來。”顧子夕溫柔而笑,將飯盒拿了過來放在她面前:“現在吃,還是去洗個臉?”
“不好意思,想着眯一下就下去的,結果就眯着了。”許諾坐起來,伸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滿臉的歉意。
“昨天晚上沒睡好?”顧子夕走到她的身後,拿下她的手看了一眼,便輕輕按捏着她的頸椎,力度和角度,比她自己按起來要舒服多了。
“不是,是用腦過度。”許諾淡淡的笑着,將食盒打開,一股熱氣迎面撲來——那樣淳香誘人,有股自家廚房出品的味道。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許諾轉頭看他:“你要在這裡看着我吃嗎?我覺得你應該去上班,否則我的同事都不敢進來。”
“脖子好些了?”顧子夕只是溫柔的看着她。
“好了。”許諾點着頭。
“恩,那我先上去了。”顧子夕點了點頭,低頭在她額間輕吻了一下,轉身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許諾的目光,一直看在飯盒裡,直到聽見腳步聲的遠離,纔開始動筷子。
或者大量的腦力活動,對身體的消耗也是挺大的,滿滿一盒飯菜,竟被她吃了個乾淨。
“許經理,我們可以進來了嗎?”戚小雨敲着門,隔着玻璃,露出調皮而可愛的笑容。
許諾低頭輕笑,起身去將門拉開:“進來吧。”
“許經理好幸福,顧總是個很溫柔的男人呢。”黎麗長長嘆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下來後,看着許諾一臉的羨慕。
“我們許經理漂亮又能幹,顧總要是不溫柔,可追不上。”戚小雨笑着,幫許諾將飯盒收拾起來,放到角落。
“你們兩個,現在什麼情況?”許諾拉過椅子,將窗簾拉開一些,讓陽光照在三個人的身上,午後的懶意與暖意陣陣襲來。
“之前的創意不怎麼想得起來了,這兩天集了好多點子,但有點兒抓不住中心的感覺。”黎麗認真的說道。
“是的,連我們自己也想不到,以前捂着腦袋怎麼也想不出來的東西,現在居然會常常的火花飛濺。”戚小雨也點頭附和着。
“挺好,我今天似乎有些想法,但還不夠清晰,我把昨天同區總溝通的筆記給你們,你們再看看、再想想,有新點子了告訴我,我們再溝通。”許諾轉身從桌上拿出筆記本遞給她們。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我腦子裡的想法,需要現實東西的一些刺激,你們若要出去,和區總說一下就行,記得走前把門鎖好。”許諾說着便站了起來,拎起大包,與他們招呼了一聲後,便往外走去。
“許經理,你沒換鞋呢。”戚小雨笑着喊住了她。
“哦?”許諾低頭,自己還穿着辦公室裡的專用拖鞋,不由得笑了,接過黎麗遞過來的鞋子,連忙換上:“這都是用腦過度的反應。”
“原來如此,看來我們得到這個境界,纔算進入狀態。”戚小雨笑着,朝許諾揮了揮手。
…………
許諾的目標,是最高端商場的日化品、化妝品的陳列、終端廣告,跳開自家產品的包圍,走出去找找思路。
她要麼漫不經心的邊走邊逛、要麼突然靈光一閃的停下來拍照記錄、有時候更是席地坐在角落,用手託着下巴,盯着一個廣告牌良久。
“出去了?”顧子夕的聲音,從電話的那端溫柔的傳來。
“恩,在走終端。”許諾接電話的時候,正坐在一個高端化妝品的櫃檯前,一邊聽導購小姐的介紹、一邊讓她在自己的半邊臉上做着試驗。
“哪個商場?我過來接你。”顧子夕輕聲說道。
“你過來了會影響我。”許諾直接說道。
“……”電話那邊一片沉默。
“我們的事情,這次案子結束後再說吧,我進入工作狀態後,不大能騰出腦子來想這事兒。”許諾示意導購小姐先停一停,對顧子夕輕聲說道。
“許諾,我覺得我們應該一起努力。”顧子夕沉聲說道。
“子夕,我沒有說我不努力,只是我是個單細胞的人,一次只能對一件事情努力。所以,咱們先不談這個好嗎?”許諾堅持着——她現在給不出自己一個選擇,自然也就給不出顧子夕一個答案。
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讓時間停下來,可好。
“先這樣吧,一個人在外面小心些,不要太晚了。我回家等你。”電話那邊,顧子夕沉默了一會兒,淡淡的說道。
“好。”許諾輕應一聲,掛了電話。
“小姐,可以繼續了嗎?”
“可以了。”
“這是我們今年的新品。”
“和之前的有什麼不同嗎?”
“效果立竿見影啊。”
“哦?”
“小姐的皮膚底子很好,可是保養不到位哦,顯得有些疲倦了。這款粉底不僅輕薄透,讓你完全看不出畫妝的痕跡,而且整個肌膚看起來明亮透明,精神十足。”
“真的假的。”
“好了,你兩邊對比看看。”
“呀,真的呢,比急救面膜還好用?”
“原理不同,急救面膜是用來內護的,洗臉護理上妝,怎麼也得半小時吧。這款粉底用來即時補妝,對於約會、面試、見客戶、拍照,都是極好極有效的。”
“你也是極會說的,幫我拿一盒。”
“好的,我給您推薦的是象牙色和原膚色,因爲您皮膚的顏色原本就健康,不用在顏色上再修飾了。”
“原膚色吧。”
“好的,我給您開票,那邊買單。”
“謝謝。”
…………
許諾拿着新買的粉底,看了看鏡子裡自己臉上的陰陽妝,便也沒有繼續逛下去。
回到公寓,顧子夕果然沒有休息,只是在打開門時,看着她一半有妝一半沒妝的臉,不由得直皺眉:“幹什麼去了?”
“找靈感。”許諾輕笑。
“進來吧。”顧子夕搖了搖頭。
“你看出我兩邊臉的區別沒有?”許諾走進去,將臉湊在他的眼前。
“沒化的這邊更漂亮。”顧子夕實話實說。
“不懂欣賞。”許諾搖頭:“你還不休息?我還要找些資料。上次莫里安給我推薦了幾個網站,我一直沒時間看。”
“不早了,明天再看吧。”顧子夕接過她手裡的包,看着她輕聲說道——聽到莫里安的名字,顧子夕只覺一陣不舒服。
她對他的依賴,僅僅是工作嗎?
“恩,我先把網站找出來。”許諾點了點頭,邊往書房走邊說道:“你真的不用管我,我在做創意的這段時間,作息時間不怎麼規律的。”
“我知道了。”顧子夕看着她點了點頭,便轉身回到了臥室。
或許那樣的話,連自己都信了,許諾覺得,自己的心裡,唯一想着的,只有新品創意這回事。她回到書房,將莫里安羅列的那些網站找出來,看視頻幾乎看到了1點,這纔去洗漱整理。
回到臥室時,顧子夕已經睡着了——他的工作量並不比自己小,工作性質比自己更復雜,當然經不起夜夜不睡的煎熬。
鑽進被子裡,面對面的看着他的睡顏,許諾輕輕低頭,在他的脣上輕吻了一下,然後轉身背對着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幾個月來同牀而眠,兩人早已習慣於相擁而眠,所以她剛剛轉身,他的大手便下意識的摟了過來,將她蜷縮的身體緊緊摟進懷裡,直至安放合適,才又安靜下來——熟睡之中,一切是如此的自然,就似自己的左右手一樣,不在懷裡,就無法安適。
背緊緊貼在他的胸前,他的體溫透過薄衣傳至她的肌膚,是讓人心安的暖。
…………
接下來的兩三天,許諾不是逛街就是看片,或者趴在一大堆產品裡找靈感,顧子夕依然每天早上將花兒換好水送到她在研發布的辦公室,然後看着她工作一會兒再離開;每天中午將飯打包好送到她辦公室,靜靜的坐着,看着她吃完再離開;每天晚上會一直等到她結束工作,再與她一起回家。
偶爾交流一下關於新品的話題,也都再與感情無關。
而關於梓諾媽媽的消息,自那張模糊的照片後,再無消息出現,偶爾打電話回‘御庭華苑’的保安室,也說最近沒有近似的女子過去。
生活,似乎又回到平淡而安靜的時光;兩人的相處,不慍不火,只有晚上相擁而眠時,肌膚相親的溫度讓兩人知道:他們是相愛的。
…………
週一,許諾如往常一般,在廚房準備着早點。
“我幫你向區時請了假,今天晚些去公司。”顧子夕走過來,在餐桌邊坐下。
“有事?”許諾看着顧子夕問道:“今天差不多可以出方案了。”
“有點兒事,你陪我一起出去一趟,很快,不耽擱什麼。”顧子夕點了點頭,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許諾也沒有多想,和他一起吃了早餐後,便一起出門了。
直到車子在民政局的門口停下來,許諾仍有些不明就理:“到這裡幹什麼?”
顧子夕停好車,解開安全帶,轉頭看着她,認真而嚴肅的說道:“結婚。”
“誰?”許諾一愣。
“我,還有你。”顧子夕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其實不那麼聰明——起碼在這會兒,看起來挺傻的。
許諾看着他,再轉頭看着那頗具特色的建築、那建築旁掛的並不醒目卻看得人膽顫心驚的**區民政局的掛牌,心裡突然慌亂起來。
“我已經在網上預約了,資料也提前提交審覈了,所以會很快,不會耽誤你出案子。”顧子夕下車,拉開門後,將她拉了出來。
“我、我、我不要。”許諾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顧子夕的表情太鎮定、語氣太輕鬆,卻仍讓她感覺到這是件大事。
“是不要結婚?還是不要和我結婚?”顧子夕沉眸看着她。
“不要、不要現在結婚。”許諾小聲說道。
“只是拿個證,你想結的時候,我們再辦婚禮。”顧子夕牽着她的手,大步往民政局裡面走去。
“顧子夕,你別用這種方式來逼我。”許諾看着他,認真的說道:“顧子夕,我們都是成年人,這種遊戲,不好玩。”
“正因爲我們都是成年人,很多事情,不需要多談,決定了,就應該去做;相愛,就應該在一起。”顧子夕握緊她的手,沉聲說道。
“顧子夕,你比我大很多,也比我歷害很多,有很多道理,我都講不過你。”許諾看着他,輕輕搖了搖頭:“可是,這件事情,你別逼我。”
“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今天結婚。”顧子夕看着她淡淡的說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許諾臉色微變,眸光微轉中,幾個記者模樣的人正快速跑過來。
“許諾,我們結婚吧。”顧子夕從口袋裡掏出一枚戒指,握着她的手單膝跪地:“許諾,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
“那不是顧氏的新任總裁嗎?”
“在求婚呢?”
“快過去看看。”
…………
許諾看着顧子夕沉聲說道:“子夕,你在商業上的這些手段,別用在我身上。你自己導的戲,自己演下去。”
“原來,我一直在自做多情嗎?”顧子夕站起來,面色陰沉的說道。
“你不是自作,你是多情。”許諾的面色同樣的陰沉:“顧子夕,你很聰明,你該爲你的聰明而得意。”
“你明知道我有多愛你、你明知道我有多想要有一段婚姻、你明知道我多想要一個家、你明知道,對於你,我有多無法拒絕。你竟想到用這種方式來逼我。”
“可是,你仍然拒絕了不是嗎?”顧子夕冷笑。
“我拒絕的不是愛我的那個顧子夕。”許諾憂傷的看着他:“我拒絕的,是那個藉着抱我的力量,去努力忘記別的女人的顧子夕。”
“顧子夕,我不做那樣一個人,我不要你在抱着我的時候在想着她,即使你是在努力的忘掉;顧子夕,但凡我還有一分理智,都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和你結婚。”許諾看着他輕聲說道:“對不起,讓你白廢心思了。”
“好,結婚的事,就等到我解決完關於她的問題再說。”顧子夕眸色陰沉的看着她,話裡已不帶一絲溫情。
“好。”許諾沉沉應答,轉身拉開車門上了車。
顧子夕在記者跑過來之前,上車發動車子,快速的絕塵而去。
…………
日子,在不驚不擾中,繼續往前走着。而無論許諾如何堅持,顧子夕仍然堅持兩人同住在公寓。
他說:我只是同意暫時不結婚,而不是說要和你分手;
他說:你若實在不想看到我,可以先睡,你睡着了我再睡;
他說:不住在一起,我如何向你彙報事情解決的進展?
他說:不住在一起,我的問題還沒解決掉,你就被人拐走怎麼辦?
他說:……
他的理由總是很多,而大多數時候,許諾沒有辦法拒絕他。
而更重要的是,雖然拒絕了他的求婚,可心裡,她對他是不捨的——所以,她還是奢望着,他真的能夠解決掉那個‘她’問題,而不是藉着和她的婚姻去阻止心裡的思念;而不是在心的某個地方,永遠爲‘她’留有一隅。
所以,她點頭: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
……第一節鐘意?入戲的表演………
許諾小組,在每天的加班加點中,創意方案已經呼之欲出。
“特點一:見效快。”黎麗邊說,邊在玻璃幕牆上寫下一筆。
“特點二:柔順功能強大。”戚小雨在幕牆上加上這一條。
“特點三:具備專業護理功效。”許諾也加上了一條。
幾個人邊說邊羅列,最後在玻璃幕牆上寫了十幾條,然後由許諾來做減法,三人討論着,將不重要的邊緣功能又一條一條的擦去。
最後,三人意見一致,留下了兩條:專業和快速。
“接下來,就是表現方式的選擇。”許諾說道。
“現在傳統的方式都是美女、帥哥、洗髮、甩動、光澤度的表現,這幾年來,除了今年上半年,顧氏和卓雅的新案子,有突出重圍的感覺外,至今還沒出現一例讓人眼睛一亮的創意。”黎麗的說話,已經越來越有策劃人的感覺了——專業而自信。
“要從哪個角度突圍呢?”戚小雨看着玻璃幕牆上,從十幾條到最後只餘下兩條的核心特點,靜靜的想着。
“顯性表達在速度上、隱性表達在專業上,還是以故事的方式呈現。”許諾在兩條核心特點上,做了先後的標註,然後在旁邊寫了大大的‘故事’兩個字。
“所以,你們現在和我一起來考慮,什麼樣的故事、什麼樣的情節,可以表現這樣的特點。”許諾看着黎麗和戚小雨,認真的說道。
“好的。”黎麗和戚小雨重重的點了點頭,將玻璃板上的字快速抄在了筆記本上。
接着許諾將字擦去,三個人各抱一部電腦,看自已喜歡的MV短片,各種歌曲的拍攝花絮,尋找靈感。
…………
“美女們,外面下雨了,還在自我陶醉呢?”區時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齊微的團隊只餘下兩個資料整理員還在工作,而許諾的團隊,三人都舒服的窩在沙發裡,抱着電腦看着劇。
“呀,下雨了呀。”許諾拔下耳塞,轉頭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不覺中,夜色已沉,空中花園裡,雨點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的妖嬈,而那清亮纖細的雨點,滴滴打在那些七彩的花兒上,象夜間突然蹦出的精靈,夢幻而靈動。
“呀,我有了!”許諾慢慢站起來,一聲輕呼。
區時站在門口,看着滿眼崩發出光彩的許諾,只覺得這個女孩,在這一瞬間,美得如雨中的花兒一樣——初雨春透,光彩奪目。
“走吧,將空間和時間都讓給她一個人。”區時輕聲對黎麗和戚小雨說道。
兩個女孩點了點頭,快速的收好電腦,拿了公文包後,與區時一起悄悄的離開——走時,妥貼的幫她將門都關好。
直到最後,整個研發室只剩下她一個人。
直到最後,整個顧氏辦公大樓,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的目光早已從窗外躍動的雨滴、妖嬈的花兒上抽了回來,只埋着在稿紙上寫寫畫畫,混然不知道時間在這樣的寫寫畫畫中,流逝得飛快。
而這段時間一直盯着她下班、陪着她趕文案的顧子夕,今天也沒有依時出現——只是,沉浸於工作中的她,毫無所覺。
…………
“顧先生,有個長髮的女孩子過來了,就在501門前。”
“好的,麻煩幫我看着,別讓她走了。”
“是的,若她要走,想辦法攔下,任何辦法都可以,我現在馬上過來。”
…………
掛了電話,顧子夕匆忙給許諾發了條信息:有事外出,若早就自己回家;若晚就等我來接。
然後便拿了車鑰匙匆匆離開。
是她吧,否則誰會在這樣的天氣,跑去看一棟屋子。
是她吧,她在懷念什麼?尋找什麼?
是她吧,她可否與自己一樣,記憶裡,對那十夜不只當作交易?記憶裡,對曾經的諾言,也曾期待?
如果是這樣,他又該如何?
他承諾給她未來,而在他想給她未來的時候,她卻已離開;他想給她婚姻,卻在想要婚姻的時候,他的生命中出現了許諾。
他與她的相遇,總是不在那個合適的時間——是緣份如此?還是自己太善變?
…………
雨,還在不停的下着。
當車子慢慢滑進社區,一個長髮女子,正撐着傘站在雨裡,擡頭仰望的姿態,讓人生一股酸楚。
“樊迪?”撐着傘站在她的身後,顧子夕低低的喊出聲來。
雨中的女子緩緩轉過身來,在看見顧子夕的那一瞬,整個身體猛然一震,手中的傘就這樣直直的跌落在雨中。
“是你?”顧子夕不禁詫異——她,竟是上次與許諾看電影時認識的女孩子:鐘意。
“我走了。”鐘意回頭看了501的別墅一眼,匆匆往外走去。
“站住!”顧子夕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將傘斜斜的舉在她的頭頂,看着她時,眸子裡一片沉鬱幽深:“你認識這裡的主人?”
“不認識。”鐘意用力的搖頭,眼神卻是一片慌亂與躲閃。
“你到底叫樊迪?還是叫鐘意?”顧子夕輕聲問道。
“鐘意。”鐘意輕咬下脣,低低的說道:“求你,快放手,我要走了。”
“求你,我還要有未來。”
顧子夕眼睛慢慢的閉上——當時,她也是這樣無助的求着他。
“你跟我進去。”顧子夕扔下傘,刷開門後,拉着她往裡走去。
“不要,我不要進去,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剛纔還安靜着的鐘意,突然尖叫起來,整個人蹲在地上,用手抱着頭,哀哀的哭着,嘴裡喃喃的說道:“我不要進去、我不要進去。”
顧子夕轉身在她的面前蹲下,沉暗的眸子緊緊的盯着她,直到她哭着跌坐在地上,才低聲說道:“你不認識我?”
“不認識。”鐘意用力的搖着頭。
“我是這間別墅的主人。”顧子夕沉聲說道。
“那和我沒關係。”鐘意尖叫一聲,用手撐着地想走,手下一滑又重新跌坐在地上,只是擡着淚眼看着顧子夕,喃喃的說道:“你是誰,和我沒有關係。”
“我有個孩子,他的生日是**年,3月20日。”顧子夕輕聲說道。
“3月,20日……”鐘意眼底的眼淚,流得更兇了,吶吶的問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顧子夕的心,只覺得一陣揪痛——朝夕說,從她肚子裡拿出孩子後,醫生便將孩子抱走了。都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進去說吧。”顧子夕彎下腰,將她輕輕抱在臂彎裡。
…………
“進去換套乾的衣服,我去燒點熱水。”進屋後,顧子夕將她輕輕放下。
“謝、謝謝。”鐘意低低的應着,熟練的去到房間,拿了許諾以前待產時常穿的家居服,然後去了與臥室相連的浴室。
那樣的熟練,就似在這裡住了許久一般。
顧子夕只是一語不發,轉頭去到廚房,拿出水壺燒水,然後靜靜的坐在那裡,沒有去將一身的溼衣給換下來。
直到開水沸騰的聲音響徹整個屋子,穿着家居服的鐘意衝了出來,快速的將爐火關掉,然後隨手扯下一塊抹布,將溢出來的水漬擦掉後,舉後打開櫃子,伸手去拿杯子——當手伸到一半時,卻又停了下來,轉身看着顧子夕吶吶的問道:“杯、杯子在哪兒?”
“你不想承認什麼?”顧子夕輕嘆一聲,站起來將她輕輕摟進了懷裡:“對這屋子這麼熟,還想瞞我什麼呢?”
“我、我……”在他的懷裡,鐘意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又柔軟了下來,緩緩的伸出雙手,試探着圈住了他的腰,片刻之後,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直到她的淚水,將他涼意一片的胸口變得溫熱,她的哭泣才慢慢的停止下來:“對不起,我不該來的。”
“想孩子了?”顧子夕扶着她坐下來,拿了杯子倒了杯熱水遞給她。
“她們不讓我見孩子、他們不告訴我孩子的性別、他們不讓我知道孩子所有的信息、不讓我知道,關於你的一切信息,在上次影院見你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姓顧。”鐘意捧着水杯,眼圈紅腫一片:“但是,這都是我答應他們的,所以,我必須得做到。”
“我努力的讓自己過得開心、努力的讓自己不去想過去、不去想孩子、不想——不想你。”說着,鐘意的眼淚又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可是,可是醫生告訴我,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生了——”
“所以,你想?”顧子夕輕聲問道。
“我能想嗎?”鐘意伸手擦掉眼淚,深深吸了口氣,看着他低聲說道:“對不起,我從來沒想過要回來打擾你們的生活,我只是想來看看,你,還會不會來這個地方?孩子,會不會來這個地方?”
“我只是想着,遠遠的、偷偷的看一眼,也好呵。”說着,鐘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顧子夕沉沉的看着她,只覺得心的某個地方被什麼東西微微撕扯着,隱隱生疼——她,還是如同記憶中的一樣,那樣的無助、那樣的柔弱。
…………
“對不起,其實、其實我不是那麼喜歡哭的,媽媽說,愛哭的女孩子會不幸福的。”鐘意看着他的沉眸,忙伸手擦了眼淚,在嘴角用力的扯出一彎勉強的笑意,看着顧子夕說道:“我、我、我要走了。”
“你暫時就住在這邊,明天我會讓打掃的工人過來,給這邊補充一些食物和日用品。”顧子夕看着她輕聲說道。
“這裡?”鐘意的面色有些淒涼,低低的說道:“我不想住在這裡,這裡有太多的回憶,而這些回憶,只有一個人有關;我也不敢住在這裡,這裡有太多的寂寞,那時的寂寞有寶寶陪我,而現在,似乎全世界都要拋棄我。
她低着頭,在顧子夕的目光中沉默半晌,低低的說道:“先生,不要丟下我一個。”
似乎,那些堆積的思念,被她一句話輕易的打開,顧子夕輕輕伸手,將她攬進懷裡,輕聲說道:“先住下,你睡着了我再走。”
“可以嗎?”鐘意擡眼看她,眸子裡流罷着喜悅與期待。驚喜中,手中的杯子跌了下去,‘哐當’一聲,連同杯中的水,在地上跌成片片破碎的玻璃花——晶瑩而無辜。
“恩。”顧子夕輕輕點頭,攬着她慢慢往房間走去,看着她打開被子,脫了鞋子,慢慢的坐了進去,竟有種恍然昨日的感覺。
“先生……”坐進被子的鐘意,突然跪坐起來,緊緊的擁住了顧子夕,嬌軟的身體緊緊的貼着他的身體,只是不語。
顧子夕的情緒一陣激盪——他們之間,似乎從開始就是這樣,從來沒有更多的言語,他們的交流,向來都只有身體。
“對於那些日子,你也是懷念的嗎……”顧子夕輕嘆,側過臉輕輕吻住了她,大手在她的後背遊移輕撫,耳邊聽聞她微微的喘息、鼻息裡是她溫軟身體沐浴過後,熟悉的馨香……
“先生……”鐘意的小手,輕抵着他的胸膛,有意無意的揉撫着,極富技巧的挑動着男人最原始的*……
顧子夕的身體不由得微微一僵——緊擁着她的雙臂慢慢鬆開,看着半閉着雙眼的她,低聲說道:“睡吧。”
“恩。”鐘意羞紅着臉,輕輕低下了頭,慢慢的坐了回去、慢慢的拉上被子、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在他的目光下,她仍有些緊張,卻仍逼着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從他的吻裡、從他大手的愛撫裡,她知道,他相信了她。
而他的吻,那麼炙燙;他的大手,那麼有力;這樣一個男人,誰會不愛?誰又真的捨得放手?
如果真的能和他在一起,即便不要艾蜜兒那些錢,她也是願意的……
…………
看着鐘意的身體,由緊張到放鬆、呼息由壓抑到舒緩,直至緩緩睡去,顧子夕不禁伸手輕撫自己的脣——看着淚眼悽楚的她,他自有一股溫柔的憐惜;吻着她,卻沒有記憶中狂亂的思念;撫着她,卻沒有記憶中深刻擁有的渴望。
是不是,思念的只是一種感覺?早已不是哪一個具體的人?
還是說,因着有了許諾,他的思念早已轉向,只是五年來的習慣讓他放不下、不承認而已?
想起許諾,顧子夕不由得一陣驚覺——下雨的夜裡,她現在哪裡?下雨的夜裡,她一個人回家,會不會害怕?
曾經奶奶走的時候,她一個人在雪地裡走了幾個小時,以至於連痛覺都失去;他怎麼能在這時候丟下她?
顧子夕一陣心驚:他居然,把許諾給遺忘在了辦公室;
顧子夕轉頭看了一眼熟睡的鐘意,在外面找了紙筆給她留了紙條後,開門匆匆而去。
…………
許諾在稿紙上奮筆疾書完她所有的思路後,扔下手中的鉛筆,翻着稿紙,已是滿滿四大張,連圖帶字,各種的箭頭,這樣的草稿,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看得懂了。
仰面倒在地上的地毯上,她只覺得她現在累得象條狗,連腳趾頭都不想動一下了。
只是,顧子夕,今天似乎一直沒有出現?
許諾用腳在桌上掃蕩了一下,將手機掃到地上,懶懶的伸手將電話拾起:顧子夕的那條信息,還安靜的躺在那裡——發信息的時候是8點,而現在,已經是臨晨2點。
他,去哪裡了?
許諾軟軟的放下手臂,讓電話自然的跌落在地上,慢慢的閉上眼睛後,任眼淚肆意的自眼角流下——那夜突然消失後,身上帶回來一陣指甲花香;今夜的突然信息全無,又會帶回什麼驚喜給她呢?
顧子夕,這就是你要給我的承諾嗎?
顧子夕,這就是你要給我的婚姻嗎?
顧子夕,你是準備將她永遠的放進我們之間嗎?
顧子夕,你不僅想讓愛情在兩個女人之間遊走,連身體也要在兩個女人之間遊走嗎?
顧子夕,或者,給我個機會見見她,讓我輸這一場,也明明白白,可好?
身體的累,已到極至;心裡的痛,也已到極致;就這樣一動不動的沉沉睡去,似乎是現在最好的解決方案?
…………
顧子夕跑上來的時候,看見她就這樣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推開門走進去,看着桌上誇張而零亂的稿紙、看着滿地的書刊雜誌和稿紙、呼吸微微一滯,心裡涌上一股澀澀的歉然。
輕輕的走過去,在許諾的身邊靜靜的坐下來,沉沉的看着她——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