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剛纔,這種同情,一點都不剩了。
反而,變成了厭惡。
因爲剛纔的那條彩信上,是一個極其曖昧的場景。
權簡璃赤裸着上身,睡得很沉。臉上,尚且還留着幾個脣印。
而在他懷裡,則是小鳥依人的白若雪,微垂着眼眸,滿臉嬌羞。
兩人身上同蓋着一條毛毯,被遮擋的部分,引人遐想。
先是發來這樣的牀照,然後又打來電話,說並不是故意要打擾她?
呵呵。
這種話,連三歲小孩子都不會信吧?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那個白衣若雪的女人,竟是這麼一個惺惺作態之人。
相比起來,她倒更喜歡安佳倩那種直爽的性子。
電話裡的人低低一笑,似是怕吵醒了睡在身邊的人。
聲音也依舊不急不緩,如潺潺流水一般,“我只是想告訴林小姐,簡璃在我這裡,睡得很熟,也很踏實。再怎麼說,我們之間都有十年的感情,不會因爲一句玩笑話,說斷就斷的。”
“所以呢?”
林墨歌可沒有一點好臉色。
她生平最煩的,就是這種表裡不一,專在人背後捅刀子的白蓮花。
“呵呵……林小姐是聰明人,前一段時間,多謝你對簡璃的照顧。不過往後,還是希望林小姐有自知之明,不要再做一些越矩之事……畢竟你再如何努力,始終不會比得過我們十年的感情……”
“既然如此,那我就祝願白小姐能得償所願了……但是以後,請不要再來打擾我,尤其是在大半夜!”
冷冷的說罷,徑自掛斷了電話。
從始至終,她都沒能沉得住氣。
確實,論城府,她絕對,不是那個女人的對手。
只是沒有想過,那樣一個在人前柔柔弱弱的人兒,背地裡,竟然有如此手段。
白若雪這是,在向她耀武揚威麼?
看着手機上的那張照片,心,在狠狠的滴血。
他沉睡中的模樣,妖豔而俊美。
好似最上乘的藝術品一般。
而在他懷裡的那個人兒,又美得,如同畫中的仙子般不真實。
誠然,他們二人,是最最相配的天作之合。
而她……
只不過是個供人玩樂的玩具罷了。
兀然,想起一個心寒的場景。
昨天在辦公室時,他就曾說過,她根本,不配和白若雪比。
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他與白若雪間,是情侶。
不論兜兜轉轉,如何爭吵,最後,依舊是要在一起的。
而她,卻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牀伴和玩具。
在他眼中,只是個下作的存在……
心,彷彿被生生撕裂開一般。
看着被熱水燙紅的手指,她卻絲毫都感覺不到任何知覺。
因爲心,早已痛到無以復加……
牀頭的鬧鈴驟然響起,吵醒了睡夢中的羽寒。
小小的身子動了一下,便乖巧的坐了起來。
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便爬下了牀,穿着小拖鞋進洗手間去洗漱。
半迷糊間,看到如此懂事乖巧的小人兒,林墨歌心裡一陣柔軟。
是啊,只有有月兒在她身邊,就足夠了啊。
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本就不是她的。
她又何必要勞心勞力的惦記糾結呢?
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倒不如多陪陪孩子的好。
這麼一想,心裡舒服了許多。
便也懶懶的爬了起來。
拖着疲憊的身子,去給孩子準備早餐。
雞蛋香腸,一個個放進鍋裡細細煎着。
不出一分鐘便飄出了香香的味道。
其實昨天晚上接完那通電話後,她就輾轉難安。
幾乎一夜都沒有閤眼。
連她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
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什麼身份,知道她在權簡璃眼中,是什麼樣的存在。
可即使如此,仍是被那一通炫耀的電話,攪得心神不寧。
好像這顆心,根本就不聽她的使喚。
“媽媽……雞蛋焦了……”
稚嫩的聲音將她遊走的精神拉了回來,卻聞到了嗆鼻的味道。
“糟了!!……”
她低呼一聲,差點把手裡的鍋都一併扔了……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總算是重新做出了一桌早餐。
羽寒斯文優雅的吃着,小口小口的,如貴族的小王子一般。
林墨歌卻是吃的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吃過飯,羽寒自己換上昨天新買的黑色休閒裝,臉上才終於有了一絲輕鬆的笑意。
這些天來,可算把他苦壞了。
若不是爲了能跟媽媽在一起,他纔不會那麼委屈自己呢。
要出門時,又看了一眼還捏着麪包發愣的媽媽,忍不住嘆了口氣。
“媽媽……我要去上學了!”
今天媽媽真的很不對勁,他還真有些擔心呢。
萬一她一個人在家,再惹出什麼禍來,那該怎麼辦?
林墨歌指尖一顫,險些打翻手邊的牛奶。
“恩?怎麼了月兒?要去上學了麼?媽媽順路送你過去……”
看着孩子那雙清亮的大眼睛,好不容易,纔打起精神。
可是一個恍惚間,面前月兒的臉,竟莫名其妙的,與權簡璃的重疊,嚇得她陡然一個激靈。
不,不可能。
月兒怎麼可能跟那個人有關係呢?
一定是她想多了。
羽寒無奈的搖搖頭,他不知道媽媽在爲什麼事發呆,不過看來,是沒救了。
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好了,換好衣服,兩人這才從家裡出來。
幼稚園離家並不遠,轉過一個拐角便到了。
把孩子送進去以後,她這才坐着公交,趕往林氏。
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她不想剛從狼窩裡出來,又跳進另一個火坑。
可是一想,若是她不去,林廣堂勢必會再次糾纏,更是讓她頭疼。
倒不如順了他給的竿子上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林氏公司。
坐落在離市中心稍遠些的寫字樓集中地段,並不繁華熱鬧。
用來辦公,倒是不錯的地方。
不過此時,倒是熱鬧的很。
幾乎整個公司的人都出動了,隨着林廣堂一併,站在樓下,等着迎接她。
大門兩邊擺着十幾個花籃,看起來倒像是新店開業。
“女兒啊,恭喜你今天上任公司的副總裁,希望公司在我們父女的同心協力下,能夠順風順水,一路發展壯大,呵呵……”
被林廣堂一聲女兒,叫得她一陣毛骨悚然。
脊背一陣陣惡寒。
可是馬上,便愣住了。
“副總裁?”她驚詫的問了一句。
林廣堂訕訕的笑着,“是啊,以後公司的大小事務你就多擔待一些,如果有不懂的,就問你姐姐,她會悉心的指導你的,對不對啊若瑜?”
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林墨歌雞皮掉了一地。
林若瑜冷哼一聲,眼裡兩道怨毒的光,恨不能把林墨歌穿透。
“是啊,我當然會好……好指導你的……好……妹……妹……”
她的聲音本就極細,此時又把尾音拉得長,聽得人汗毛直立。
林墨歌摟緊了手臂,嫣然一笑,“公司的風水好像不怎麼好啊,怎麼一陣陣陰寒?”
說話間,有意無意的看了林若瑜一眼,氣得她臉色鐵青。
狠狠一跺腳,賭氣走到了一邊。
林廣堂當然聽出了話裡的意思,可仍是諂媚的笑着,“女兒啊,這位是李志明,李顧問,以後雪城競標會的事,就由他幫着你。那些專業的問題,都交給李顧問便好了……”
李志明儒雅一笑,伸出手來,“副總裁,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看着這個斯文儒雅的男人,林墨歌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悲涼。
那日,他與羽晨見面後,都去了哪?
如果那日她追上去,會不會,一切都會是不一樣的結果?
收回心思,微微一笑,“哪裡的話,應該是我要請你照顧了……建築上的事我一概不懂,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的,還希望李顧問能及時提醒。”
“副總多慮了,我自當盡力。”
兩隻手淺淺一握,便迅速分開。
只是心頭那淡淡的憂傷,卻無論如何,都難以拋開。
“來來,女兒,這邊幾位分別是……”
“爸!夠了吧!這都一上午了,還讓不讓人好好工作啊?”
站在一邊的林若瑜最後終於忍不下去了,出聲打斷。
她沒想到,父親不僅讓這個野種到公司來上班,而且還給她一個副總的位置!簡直就是對她的侮辱!
這個野種,憑什麼在她的地盤上撒野!?
林廣堂臉色登時一沉,拉着耍脾氣的林若瑜到了一邊,“若瑜!我昨天晚上跟你說的話都白說了是不是?她現在是權總的人,雪城項目的成敗都要靠她!難道你想砸了我的生意不成?聽話,再忍上一段時間啊……”
“爸爸!你看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真讓人噁心……”
林若瑜面目猙獰,如刀子一般怨毒的眼神,狠狠的在林墨歌身上掃過。
林墨歌卻直接把她當成了空氣,將她投來的怨毒目光,自動忽略。
那父女二人的德行,她又何嘗不知?
若是以前,她或許還會覺得心裡難受。
可是現在,只是覺得可笑罷了。
那父女二人爭得面紅耳赤的樣子,看在她眼裡,便是一出極有意思的戲。
看到興處,說不定還能賞臉鼓個掌。
安靜站在一邊的李志明,將目光從那父女二人處收了回來,落在林墨歌臉上,淡淡開口,“你真的如此在意林氏?”
她臉色一滯,苦笑起來。
曾幾何時,權簡璃,也問過她這個問題。
林氏於她來說,真的是必須在意的東西麼?
真的就那麼重要?
重要到,她願意舍了自己的尊嚴和命去維護?
“果然,連你也這麼想……”
她苦澀一笑,這世上能懂她的人,恐怕一個都不曾有。
誰又知道,她爲林氏所做的一切,皆是爲了救母親。
如若與母親無關,林氏的死活,與又她何干?
她還巴不得林氏破產被查封,也好解了她心頭的惡氣。
她嘴角的苦澀,使得李志明神色一凌。
眼底,涌出一絲複雜的情緒,卻稍縱即逝。
“不,不是我這麼想,而是有人……”
淡淡的語氣,卻刺得她心尖一顫。
他說的有人……莫非是指……
“難道你說的是……不,不可能的……”
慌亂的搖頭,有些事情,她始終沒有勇氣去承認。
李志明卻更近一步,“爲什麼不可能,這世上除了他,還會有誰願意拼了性命爲你着想?”
拼了性命爲她着想?
兀然擡了頭去看他,卻被他灼熱的目光震懾得後退了一步。
“不……不會的,他不會這麼傻……”
當初,她無情又決絕的拋棄了他。
現在,她只是另人的牀伴,一個從身體到靈魂,全都骯髒不乾淨的女人。
有什麼資格,讓別人爲了她,拼上性命?
李志明仍不肯放過她,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