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幻氣到不行,明明母親平日裡都是溫婉大方的,怎麼一看到墨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什麼難聽刻薄的話都能說出來,根本就不像是平時的母親啊。
“我沒你這個不聽話的兒子……”吳玉潔不理他,繼續哭訴着。
胡蝶越來越得意,真是沒想到啊,今天這一趟來得太值了。
不僅平白無故多了個幫手不說,就連她一直想罵林墨歌的話,吳玉潔也都幫她說出來了,真是天助我也!
林墨歌卻小臉蒼白,緊緊摟着兩個孩子,心痛萬分。
吳玉潔怎麼罵她,說多麼難聽的話,她根本就不在意的。
她在意的是,這些骯髒不堪的話,竟然進了孩子們的耳中,這對孩子們的內心會有多大的影響?
原本,她還盡力的在孩子們面前說吳玉潔的好話,不想因爲自己與吳玉潔的關係,而讓孩子們對奶奶產生什麼誤解和恨意。
可如今看來,她所做的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權簡璃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牙關緊咬着,額頭爆起青筋來。
他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若不是在父親的墓前,早就發怒了。
“嗚嗚……老爺啊……您那麼疼愛的孫子也翻臉不認人了……眼裡哪還有我這個做奶奶的啊……”
這一句話,倒是把羽寒都給帶上了。
轟!……
本就在邊緣晃盪着的怒火,轟然爆發。
“鬧夠了沒!?”
權簡璃低吼一聲,眼裡射出的兩道森寒殺氣,嚇得吳玉潔身子一顫,似乎感覺被冰忍狠狠吃穿一般。
他周身散發出來的陰冷氣息,令這一處的氣溫陡然下降,衆人同時警醒起來。
“你現在哪裡還有一點主母和奶奶的樣子!?今天是爸的葬禮,我不想鬧得太難堪。若是你真的跟爸伉儷情深,想隨了他去,我馬上便命人在父親旁邊安排一處位置……”
“老二!你在說什麼……”
權幻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權簡璃一道目光給瞪得噤了聲。
其實他也覺得母親鬧得有些過了。
想鬧的話,回家怎麼鬧都可以。這裡畢竟是父親的墓前啊。
死者爲大,總不能在這個時候還讓父親不得安寧……
於是垂眸,便也不想再管了。
吳玉潔被他這一聲嚇得一個激靈,話也說不出來,就只剩下哭了。
“送夫人回車上休息!”
權簡璃一聲令下,嶽勇馬上上前,也不管吳玉潔是不是樂意,將她扶了起來,向着車子走去。
吳玉潔全身顫抖着,明知道不能被關到車上去,可是身子根本就不聽使喚。
最後,只能被嶽勇塞進了車裡。
墓前頓時清靜了下來,權簡璃垂眸,看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老大,冷冰冰道,“你是要一直跪下去?”
“爸,您只管做您想做的事,不用管了……”
羽晨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父親打斷了。
“夠了!爺爺的葬禮要緊!……”
權希凡說着,用手推地站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了權簡璃一眼,走到了一邊。
場面總算是被控制住了。
葬禮這才正式開始。
按着輩份開始,每個人都到墓前放下一朵白色的雛菊,然後靜靜的爲權老爺子祈禱。
本該由吳玉潔開始的,現在便由權簡璃開始了。
他雖然不是家中的老大,卻是現任的權家家長,所以自然是第一個。
走上前去,輕輕的撫摸着冰涼的墓碑,眼前閃現過從小到大與父親的每一個過往。
明明都是那般晦暗無情,可他依舊心懷不捨。
沙啞着嗓音,緩緩開口,“爸,您放心吧,權家我會照料好的,權氏只要在我手裡一天,就會繼續輝煌下去,我會將這個商業帝國建造得更加宏大,絕對不會丟你的臉的。還有……”
他壓低聲音呢喃着,“兇手,我一定會找到的。一定,會爲您報仇,您就放心吧。”
說罷,緊閉了雙眼,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許久,才緩緩轉身,站到了最外側。
他與父親平靜相處的日子,實際上只有父親生病後的幾天而已。
他以爲自己對父親早已經恨之入骨,可自從父親離開後才發現,沒有愛,哪來的恨?愛之深,便是恨之切吧?
緊接着,便是老大走上前去,將手裡的雛菊放在墓碑前,再次跪了下來。
通紅的眼眶裡,竟然溢滿了淚水。
“爸,兒子不孝……是兒子不孝啊……兒子現在知道錯了,後悔了,您能原諒麼?……”
他低聲的呢喃着,幾乎泣不成聲。
羽寒不明白父親所說的話,還以爲父親只是遺憾沒有見到爺爺最後一面。
因爲有很多人看着,權希凡哭了幾聲,便起身讓開了。
接下來,便是蘇梅,她只是放了花,鞠躬,抹了兩把眼淚便離開。
然後,是權幻。
此時的他,一改往日不羈的形象,難得的嚴肅認真,甚至帶着淡淡的悲傷。
而且,這悲傷不是演出來的,是真正發自內心的。
畢竟權老爺子對他也很寵愛。
“爸,你放心的去吧,我會照顧好媽的。她今天有些太累了,所以纔會情緒不穩,你也別聽她的。家裡的事,老大會打點好的,後院也不會起火,你就別再操這份心了……到了那邊,悠閒的過日子去吧……”
嚴肅卻帶着淡淡的調侃,倒也是他原本的風格。
下一個,是羽晨。
他臉上腫起一片淤青,不服氣的瞪了權簡璃一眼,這才走上前去,學着父親的樣子,給權老爺子磕了三個響頭。
“爺爺,我知道您一向疼愛我爸,絕不會忍心爸被欺負的。你放心吧,以後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會讓某人隻手遮天!……”
權簡璃面無表情,他根本就沒打算跟羽晨一般見識。
現在,只剩下了胡蝶和林墨歌二人。
林墨歌站着不動,意思是讓胡蝶先祭拜。
胡蝶本就沒打算謙讓,自然的先走了過去。
她心裡算得清楚,這是按照輩份排的,她既然是簡璃的未婚妻,自然是要排在一個外人的前面的。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不管是林墨歌還是權簡璃,都不在乎這些。
他們心裡只是悲傷,因爲斯人的逝去而悲傷。
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想這些無關的事。
胡蝶剛走到墓碑前,目光忽然與照片上的權老爺子的目光相觸,瞬間如同被驚嚇了一般,臉色死灰一片。
手裡的花都來不及放下,隨手一扔,便逃也似的轉身離開。
倉皇的模樣,受驚嚇的表情,卻剛好被權簡璃盡收於眼底。
漆黑的眸子微眯,但是並沒有說話……
最後,終於到了林墨歌和孩子們的順序。
她拉着兩個小傢伙走到了墓碑前,將手裡的花放下,柔聲道,“權老爺子,那日我們好不容易冰釋前嫌,我還想着等您病好了以後約您出來見個面的。卻沒想到,您卻忽然離開了。您放心吧,這兩個孩子,我會好好照顧的,無論他們在誰的身邊,永遠都是權家的子孫……”
說罷,又微微一笑道,“我今天來,也是替我母親來送您的。我母親說她與您是故人,卻沒有機會再見一面,還有些遺憾……等以後母親的身體好些了,我會帶着她再來看您的,您就安心吧。”
然後,又看着羽寒和月兒道,“你們不是有話要跟爺爺說麼?”
“恩……”
羽寒乖巧的點頭,“爺爺,我以後會常常來看您的,也會盡力學習您囑咐我學習的課程,不會偷懶的,以後一定會給權家爭氣。”
他說罷,月兒纔開了口,“爺爺,月兒以後會好好聽話,不那麼搗蛋了。不過,您也要保佑月兒考試得第一,要不然便宜老爸會生氣的。還有喔爺爺,雖然您以前總是生月兒的氣,還很兇,可是月兒原諒您了喔……”
母子三人祭拜過後,便只剩下管家,王師傅和嶽勇了。
三人依次祭拜了,這場葬禮便算是結束了。
嶽勇又向璃爺報告了什麼之後,權簡璃便吩咐所有人都回權家老宅,說是有事要說。
連老大一家都必須回去。
羽晨冷哼一聲,扶着父親一起離開了。
胡蝶自然是想要和他坐同一輛車的,可是想來也不可能了,只得戀戀不捨的向回走。
路過小姑的墓前的時候,忽然後背一陣惡寒,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總覺得這四周陰風陣陣,似乎有無數哀嚎在她身邊遊蕩着……遊蕩着,向她來索命……
眨眼間,墓前便只剩下權簡璃一家四口。
他這才上前一步,留戀的撫摸着父親的墓碑,然後又撫摸着小姑的墓碑,悲傷道,“爸,小姑,以後你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一定要好好相處知道麼?我一定會找到兇手,抓他到這裡給你們磕頭賠罪的……”
林墨歌雖然不知道他所說的兇手是誰,可是,卻也暗暗猜測到了這事肯定沒那麼簡單。
又拉着孩子們走到小姑的墓前道,“小姑,我帶着孩子們來看你了。”
羽寒沒有作聲,只是默默的放了雛菊在姑婆的墓碑前。
然後懂事的鞠躬。
月兒卻開口道,“姑婆,月兒真的好喜歡你的,月兒還想再吃姑婆做的好吃的呢,可是也吃不到了。不過沒關係,等以後月兒帶着好吃的來看你好了……”
“姑婆她啊,一定會喜歡的。”林墨歌寵溺的撫摸着兩個孩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