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樑柯被人像麻袋拖出來時,陸朔抱頭蹲角落,不去看樑柯和被帶進去的袁帥。
袁帥還受着傷。嗚……這些毒鴆的人太壞了!自己要不要勇敢承認?說不定毒鴆他老人家只是想請自己喝喝茶……
又是漫長而煎熬的嚴刑銬問,一聲聲慘叫,聽得陸朔心裡都涼颼颼的,比吞塊冰還要解暑。
袁帥被問過後就是蕭郝,接着小亞。
張揚看他們一個個人模狗樣進去,光着膀子被人拖出來,還開玩笑的說:“口味真重。”
前面幾個酷刑都沒讓他們開口,沒有拿到自己想要的情報,刀疤男人先是把人打了頓,再一棍把他腿打折。
小亞終於在他拿着燒紅烙鐵走來時,崩潰了。“我說我說!”
男人陰了許久的臉,在聽到他的答案時,露出個嚇人的笑容。“終於讓我碰到個聰明人了。”“說吧,你們的機械師是誰?”
小亞哭起來,滿臉的無地自容,懊悔與羞恥交織,狠狠折磨他的神經,吞噬他的心臟。
“說!”等了許久的男人不耐煩掐住他脖子,把烙鐵湊到他眼前。
看到近在咫尺,熱度傳到脆弱的皮膚,小亞驚恐失色。“我說我說……”
等他說完,男人狠狠一電棒把他抽暈過去。“去,帶另個進來!”
“你已經知道答案了。”坐在外面的陸龍,沉聲的講。
男人走出去抱手臂看他。“我怎麼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陸龍中校,如果你肯親口告訴我,我可以停止銬問。”
陸龍看門外,沒有回答。
小亞進去了,沒再出來。陸朔目送張揚進去,聽到他大吼大叫喊小亞的名字,沒被銬問和已經被銬問的菜鳥們,心裡均是一沉。
當銬問進行中午時,沒得到想要答案的男人,似是纔想起吊在河裡的菜鳥。
於是,魏勇也被帶進去了。
最後本來就快沒氣的魏勇,被拖出來時,已經暈死過去,還隱約發着低燒。
把所有的人都問完話,男人不知是沒看到縮角落的陸朔,還是覺得應該吃飯了,總之沒再折騰他們。
陸朔觀察這裡地形,不放過那些打手的習慣性舉動,想找出自救的方法。全隊淪陷,如果不自救,他們真的就要死在這裡了。
正拼命思考間,感覺頭被人罩住,陸朔擡頭看。
蕭郝揉着她毛茸茸腦袋,看她懷疑呆滯的眼睛,忍不住笑。“別想太多,我們會活着出去的。”
我們會活着。不是一定、肯定等絕對用語,而是我們會,就像在說我們現在還活一般,讓人不由的信服。
“郝哥,你有什麼辦法嗎?”
“沒有。”
陸朔:……
吃飽喝足的男人,似是出來散步,悠閒的眺望遠處的風景,藍天白雲,然後像是發現什麼好玩的,走近陸朔跟蕭郝他們。
“下午五點我就要離開這裡,到時這裡會被炸爲平地,你們連屍體都找不到。”
蕭郝眯着眼睛看他。
其他幾個誰都沒有說話。
“我對你們上午的答案都不滿意。”說着看了眼張揚及其他菜鳥。“現在我心情很好,如果你們統一說出那位機械師的名字,我就可以帶走你們,跟你們的長官一起。”
聽到這個答案,張揚那邊籠裡的人掙扎了番,最後躲閃的看向陸朔。
男人順着他們視線找到陸朔,非常驚訝的嘖了聲。“我怎麼把這隻小鳥給忘記了。”
隨之男的手一揮,打手們就去拉人。
一聽到他們要動陸朔,本來快瀕臨死亡的幾個人突然炸屍,護住陸朔連手把人打飛。
被踹倒的打手拿槍對着他們。“讓開!”
袁帥幾個還是不放手,把陸朔擋中間。
“你媽的是誰!誰讓你這麼幹的!”蕭郝衝男人怒吼,個頭雖不是他們之間最高的,可氣勢一點不比男人差。
男人聽到這話,認真打量了他眼,像是在回味他這句話。“有關係嗎?反正你們今天都會死。”“把她帶出來!”
那些打手一動,袁帥他們護得更緊,有抵死不給之意。
陸朔露出眼睛看打手,鼓足勇氣吞了口口水,感到打手真要扣板時大喊:“我自己出來。”反正都是要出去的,再連累袁帥他們,自己可真就是罪人了。
推開袁帥他們,陸朔不顧他們叫喊走向男人。
看她自己走出來,男人笑了起來,那道疤卻顯得更加恐怖。“小鳥,你就是機械師?”
聽他明顯不信的語氣,陸朔仰頭呆愣的瞧他,然後認真無比的講:“我沒鳥,你纔是小鳥。”
哧!緊張望着她的袁帥他們,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鐵定得笑到肚子疼。
男人抽了抽嘴角,神色古怪壓抑的變了好幾種表情。“再過幾年如果你跟我說這個問題,我會讓你知道我的是大是小。不過……”在所有人驚呼聲下一腳踹她胸口上。
摔好遠的陸朔不住咳嗽,像只翻殼烏龜一時起不來。
男人一步一步走近她,每一步都踩在袁帥他們的心臟上。
陸朔驚恐望着他,撐起身往後退。
男人踩住她衣服,蹲她身邊。“不過你沒這機會了!”利落掏出手槍,抵住她肚子砰砰就是三槍。
撲在男人手上的陸朔驀然瞪大眼睛,又華光失盡緩緩閉上,而鮮血不斷順着男人的手滑下。
如此清楚真實的看她死在眼前,袁帥等人張嘴失聲,直到男人拿着她的屍體走遠才發狂狠踹牢籠,如籠中困獸,嘶吼。“混蛋,我要殺了你!”
沒顧身後的叫罵,男人把陸朔的屍體扔在屋門口,和那位離死不遠的狙擊手一起,便跨進房裡。
陸龍在看到門口的女兒時,雙手剋制不住攥緊,冷冷看着男人。“馬上你就會爲今天之事付出代價。”
男人被他氣勢與冷寒的話震到,沒隱藏好心驚情緒的他非常惱怒,可他不能動他,只得冷哼聲做罷。
裡面的男人在等時間結束這個事。而外面牢籠裡的菜鳥還在罵,踹得籠子左右搖晃。
被晃醒來的魏勇扯住袁帥那條還完好的腿。“別罵了,死人都被你罵活了。”
“小勇子!”袁帥、樑柯等人驚喜,趕忙扶起他。
半坐起來的魏勇看門口,一時沒有言語,許久才問。“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袁帥看天色。“現在是兩點,他們的私人飛機五點到。”
“那麼應該還來得及。”魏勇撐着身又起來些。
“小勇子,你有什麼辦法嗎?首先我們得出去。”
魏勇解鞋帶。
袁帥着急不解問道:“勇子啊,你脫鞋幹嘛。”
魏勇平靜的說:“我沒腳臭。被帶進去之前,我把腰上的警棍刀塞到褲子裡去了,現在掉在褲管裡。”說着,一根黑色半手臂長的組合型警棍刀就落在他手裡。
看到武器,樑柯等人迅速圍攏,有的放哨,有的幫他擋住那些打手的視線。
魏勇有點脫水,動手不是很利索,邊轉着警棍刀柄解釋的講:“這裡有魚線和魚勾,你們要不要先縫合傷口?”
“命都快沒了,誰還管傷口。”袁帥想抽他,奪過他手裡的魚勾就掰直了,讓靠籠上的蕭郝換個位置靠着,自己去開鎖。
這鎖是老式鎖,習慣機械化作業的袁帥許久都沒找準門道,旁邊的人跟着着急。
這時一個打手走向他們。
袁帥迅速收手,低頭抱着自己中槍的腿傷心。
打手越過他們,連看都沒看一眼他們,走到河邊拉下拉鍊,就掏出兇器排放污染水源的原兇。
目送他回去,袁帥又卯起勁的開鎖。
“你到是快點呀。”樑柯直皺眉。
袁帥挺拽的讓他別吵。
在他們堅苦跟鎖奮鬥時,趴在莫默身邊的陸朔睜開眼簾,便看到停在莫默臉上的蒼蠅。
趕緊幫他把蒼蠅趕跑,陸朔瞧着莫默髒污滿是血跡的臉,心底越來越佩服他。“莫默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可以結束了。”
小聲說完,陸朔感應到屋裡的人去休息了,便拱起身爬過門檻,擡頭瞧兩個站門前的打手,眼珠轉了下,拿起門口晾衣服的竹杆找準位置。
一、二、三!心裡默唸完,便使盡全力手起竹落,一棒二鳥。
飛快接住那個要暴露出去的打手,陸朔把人往裡拖了拖,搞定完一切朝門裡的陸龍做了個ok手勢,便去解決其他打手。
看她走遠,陸龍揚起個極淡的笑,滿含寵溺、無奈、喜悅等複雜情緒。
這些打手都喜歡面向大海,所以陸朔拿起木棒一下一個,把幾個面向袁帥他們的人敲暈拖走。
而正焦急開鎖的袁帥,另個毛屋出來的打手看到他們這邊全聚一起,感覺異常走過來看。
樑柯推了推袁帥。
就差一點的袁帥沒理會。
正要裝暈把袁帥壓倒的樑柯,看到打手後面的人,眼裡瞬間閃過抹亮光,隨即平靜的看着打手。
“都起來,你,那個蹲下來的,你在做什麼?!”打手先是看到袁帥的背,要繞過去看時,突然腦袋一疼,搖搖晃晃轉身沒看清人就咚一聲倒下。
陸朔向欣喜的戰友做個噤聲手勢,便把打手拖進蘆葦蕩,才跑到袁帥身邊。“打不開嗎?”
袁帥滿頭大汗。“就快了。”
“我來吧。”時間就是生命啊。陸朔奪過他的魚針,咔咔幾下把鎖打開。“不必羨慕我,我是機械師。”笑着說完又把魚針給他,示意他們去救張揚他們。
樑柯都不想鄙視他,和魏勇出去幫陸朔忙,而袁帥則爬向不遠處的牢籠。
這個時候大部分打手都在午睡,就外面十來個也被陸朔解決的差不多,還剩下幾個被三人壓倒性的集體揍暈。
有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打手發現他們正要大叫,魏勇拔出警棍刀正要飛過去時,陸朔手裡的大木棍直接把人咂暈過去。
扔完“兇器”,陸朔衝離自己近的樑柯講:“去瞭望臺,用加特林轟平打手休息的屋子。”
樑柯看了眼瞭望臺便跑上去。陸朔則衝進陸龍的屋子。
魏勇看了看暈倒的打手,皺眉瞧手裡的鋼刀。
在袁帥好不容易打開鎖時,樑柯已經打暈瞭望臺站崗的人,並一腳把他踹下樓梯。
哨臺除了挺重火力加特林機槍,還有一箱手榴彈。
樑柯大喜,看戰友都救出,機槍都不用,拿炸彈就往打手休息的毛屋扔。
轟的一聲,第一個炸彈響起後,戰爭徹底打響。
菜鳥們奪過打手的槍,把他們突突清掃完畢,就去救總教官及副教官。
魏勇、張揚他們摔先衝在前頭,看到刀疤男人掄起拳頭便揍。
男人只慌亂了下,看他們衝上來也不逃,握拳跟他們打。
三個大男人在不大的屋子翻來覆去,傢俱東西全部被打碎。
男人挺能打的,魏勇跟張揚合手都沒佔上風。
蕭郝和其他戰友憤慨的顧不得什麼以多勝少,十幾個撲過去按倒人就揍。
男人就算再厲害,在這麼多體能戰鬥力都數一二的好手下,被揍得只有抱頭的份。
“陸龍!”男人大叫旁邊看戲的人。
陸龍挑着眉兒看他,什麼沒說。
男人操了句,踹開張揚翻身站起,伸手擋住他們警告講:“再打我可就告你們對長官不敬了!”
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斷的魏勇幾人,碗大的拳頭還舉在半空,聽到這話怔愣的停住,眼睛望着教官。
陸龍這纔開口,低睨着男人。“第五團的團長,邱少清。”
臉上青了一塊的邱少清,驕傲的揚眉看他們。
“長官,你不要告訴我,這是演習……”魏勇嘴巴抽搐了,顯然很難接受這樣的結果。
“不是。”
所有菜鳥好受了些。
“是考覈。”
所有菜鳥憤憤瞪他,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咬他兩口,撲上去揍他,看他還能不能做到這麼平靜!
“陸朔的事情怎麼說?!”魏勇不信,到處找人。
陸朔站出來,拿出衣服下的特殊防彈墊和血袋。
這時門口快死悄悄的莫默也站起來,沒事人的站長官身後。
“莫上尉,你還站着,不快把我放下來!”吊牆壁上的白小冰衝陸龍身後的人吼。
莫默看到他驚訝了一秒,便迅速把他放下來。
看到這些傻眼的樑柯,後怕的指着外邊剛剛被自己炸掉的房子。“那、那些打手……”
邱少清揚了揚下巴。
衆菜鳥看門外。
門外站着三排穿便衣的男人,個個跨步而立雙手背身後。
他們一直以爲的僱傭兵,實際跟他們猜想的差不多,只是一個私有,一個國有。
“他們進屋後就從後門走了,你剛纔炸掉的不過是間毛屋,放心,造價成本不高,不會扣你工資的。”欠揍說完的邱少清,看向陸龍。“陸龍中校,你這個忙可不好幫,出動我一個連的人,最後居然還讓你們給全滅了。”
“是嗎?我可真得好好謝謝你。”
“謝謝就不用……唔……”沒說完的邱少清驀然疼呻,低頭看不知什麼時候擊中腹部的手。“你……”
陸龍修長的眼睛輕輕一眯,極輕的講:“我說過,你很快就會還的!”說着猛一手肘坰他背部,隨之乾淨利落踢倒,修長的腳踩他胸膛上。“連陸家的人你都敢打,活膩了!”
第一次看到向來冷漠清高的長官用手打人,衆菜鳥的下巴掉了一地。
正在這時門外又嚷嚷起來。
“我不信,我不信!”拖着條腿的袁帥往房裡爬,指着那三排其中一個人大吼:“戰友們,就是他打傷我的,揍他!”
做爲有義氣的戰友,菜鳥們窗戶飛鑽而出,毫不留情按倒那人。
士兵抱頭大吼。“這不是我的問題,是長官說要真實、真實!別打我!”一個個菜鳥們都冷靜下來後,袁帥越想越覺得這事太邪門了,覺得光教官他們是不可能完成這麼多事的,比如說來圍剿毒鴆?比如說跟戰友分散走,比如……
這一切的一切,所有矛頭都指向一個人。
比如那個團長只銬問他們,卻漏掉了一個孩子,這麼大一個人,他近視得多大才看不到?!
突然被他們注視的陸朔縮了縮,瞅着他們懦懦的講。“我也是服從命令。”
“我們也是服從命令。”菜鳥冷說着逼近她。“服從我們自己的命令!”
哇……爸爸救命呀!
幾天前——
陸朔訓練完跑進指揮室找爸爸,想跟他探聽探聽情況。
“爸爸,訓練真的結束了嗎?”
似乎更加忙碌的陸龍,抽空掃了她眼便繼續手上的事。“出去,打報告進來。”
於是陸朔轉出去,在門外氣沉丹田,提聲大喊:“報告!”
“進來。”
陸朔雙手握拳並至腰側小步跑進來。“爸爸,訓練真的結束了嗎?”
“我不是說過嗎,要叫長官。”
“是爸爸。”
陸龍:……
見她古靈精怪總是不改口,陸龍看着她深思了會兒,用眼角瞧了下桌上的計劃書。“想知道訓練是不是結束了嗎?”
陸朔重重點頭。
“陸朔,你覺得代碼重要嗎?”陸龍突然問起跟題搭不上邊的話。
這個跟訓練有關嗎?而且問題跟柳如風的一樣。“看情況。”
“像上次塞浦路斯那樣的境況,他們的機械師再強一點,代碼結構再嚴密一點,或是你再成長一些,勝過他一些,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覺得重要嗎?”
“重要。”毋庸置疑。
“那麼你認爲,那個被你破解掉的機械人,對戰爭的重要性有多大。”
“顛覆局勢。”
問到這裡,陸龍緩了緩顏色,摸着她長髮講:“你是不是覺得血刺很強?”
“嗯!”使着勁兒點頭,陸朔直定定看着他深沉的黑眸,以示自己說的話有多麼的真誠。
“血刺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天下無敵,但都像你一樣,顛覆性的存在。我不希望有天,血刺出現像那臺機械人一樣的士兵,陸朔你能明白爸爸說的話嗎?”
像那臺機械人?顛覆性、被自己破解。“爸爸,你是擔心血刺出現能被敵人破解的士兵?”俗稱的背叛。
陸龍輕輕頷首。
“是這次新兵選拔?”
陸龍沒回答。
“他們都很好,應該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陸朔低頭,不願相信帥帥他們會背叛出賣血刺。
“機械人如果不是碰上你,他也一樣不會被破解。”
“那麼爸爸你想怎麼做?”
“只有試試看才知道,這是忠誠度考覈計劃,你看完再決定要不要幫爸爸。”陸龍把桌上的幾頁紙給她,便靠椅背上平靜注視她,等她的答案。
陸朔看了很久,毛眉皺了又皺。“感覺很殘忍。”
“能保證無生命危險。如果真成俘虜,你覺得他們還能活着回來嗎?”
好像也是。陸朔掙扎。
“不疼到極點,誰都無法評估他們的承受度,做爲一名特種隊員,如果真被俘虜,他們將受到的嚴刑遠不止這些。”
陸朔心裡更沉,仰頭望陸龍。跟自己說這麼多的話,是因爲這事情真的很重要吧,讓自己明白必須要這麼做的原因。可是……要讓自己背叛帥帥他們,她真的很爲難。
“你要是不想幫爸爸也沒事,出去吧。”陸龍抽走她手裡的計劃書。“此事不得泄漏,違者軍法處置。”
她怎麼不想幫爸爸呢?陸朔躊躇着,經過番激烈掙扎後。“爸爸,我幫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是任何一件事。”
於是,陸朔就因爲這一件事,就這麼把帥帥他們賣了。另個角度看事情(一)
“陸龍呀,我說你小子是俘虜,俘虜明白不?來,快把泥糊臉上,再到地上打個滾。”邱少清滿手泥,說着就要往他臉上擦。
陸龍倏擡下巴倨傲的瞧他,冷然道:“你試試看。”
“別以爲你現在跟我平級,我就治不了你,你以前怎麼說也是我手底下出去的。”
“你大可以試試看。”
看他冰山雪蓮似的冷傲,邱少清揮揮手甩掉泥。“行行行,你大爺的,我不弄還不行。”
“我大爺在帝都政府……”
“你不搬親戚搞特權會死啊!”
“有特權不用對不起特權。”陸龍借用他女兒的話。
“行,陸大少爺你請吧,再不走天亮了。”
這是邱團長“千辛萬苦”抓的俘虜。另個角度看事情(二)
“白少校,你這衣服不用我賠吧?”手裡拿剪刀的邱少清,問面前的俘虜。
白小冰挑了挑眉。“剪到我肉就得賠,一剪子還一剪子。”
堂堂團長聽到這話竟抖了下,下手更加上心。
好不容易剪完衣服,潑上今早後勤剛送來的豬血,便拿起牆上的鞭子。“別太誇張了。”
白小冰皺眉。“我知道。”
於是邱少清跟白小冰合力演了出“聽着”驚心動魄的狗血劇。
末了邱少清稱讚的拍他肩膀。“剛纔那句叫的真像。”
白小冰扯嘴,笑得寒磣。“又不是沒叫過。”
輕輕的六字,讓邱少清豎了一身寒毛。
而自始至終坐在一邊喝茶的陸龍,連眉都沒動過。另個角度看事情(三)
“我說過別傷筋動骨。”看到暈死過的小亞,陸龍想到給女兒的承諾,眉宇輕皺。
邱少清把小亞折過來的腿擺得更誇張一些。
“都玩三遍了,換個方試,別說,打得真過癮。”邱少清說着揮手叫部下製造死亡現場。
陸龍瞧着地上年輕的士兵,略微有些可惜。
掛牆壁上的白小冰,忍不住講道:“邱團長,你動作能不能快點?我不會真要這麼掛到五點吧?”
“你急什麼?銬問這事是要慢慢享受的。”
白小冰:……
陸龍:“按照程序來,弄個骨折還要休養,部隊是養閒人的地方?”
嘖,心疼直說嘛。邱少清切了聲,還是遵從“特權”的話,按程序來辦事。
等銬問完所有菜鳥後,邱少清坐桌邊跟陸龍套近乎。
“你最近在血刺過的怎麼樣?”
“我是指揮官。”
“是不是很忙啊?”
“我是指揮官。”
“要不要出任務什麼的?”
“我是指揮官。”
“你媽的我知道你是指軍官,用不着重複!”邱少清拍桌子。
避免團長大人被人扔出去,某忠心的部下連忙拉住他,端茶送水給他壓火。
陸龍還是不冷不淡的講:“血刺我最大,我說什麼是什麼。”
吐血的邱團長。
“那個陸龍呀,我看着這個張揚還是挺不錯的,就是測謊那關過不了,反正你也不會要,乾脆給我吧?”邱團長和顏悅色的問,期望他吃剩下給他點。
“訓練結束,哪來回哪去,自己找師部要去。”
“陸龍,看在以前我怎麼說也是你長官的份上……”
“我女兒求了我件事兒,跟五團有關,你答應了我就答應。”
“行!”
於是,張揚就這麼因要滿足女兒要求的陸爸爸給賣了。另個角度看事情(特輯篇)
蹲角落的陸朔,心裡默唸: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嗚,帥帥我知道你很疼,可真的不要怪我。魏勇,天氣熱,你就當洗冷水澡了,不要怪我。蕭郝,你丫的拽了這麼久,教訓下也是應該的,但還是請你不要怪我……
於是,某位功臣,從袁帥中槍開始,心裡便一直碎碎念這四字,直到整個考覈結束。
——
真像大白,最後結局是怎麼樣,當然也出來了。
兩位教官及邱少清在房裡呆了半小時纔出來,最後由白小冰宣佈結果,留下的就寥寥幾個,不多,但比上一季要多。
血刺新成員名字,分別是:袁帥、魏勇、樑柯、蕭郝,如果陸朔也算的話,就總共五個。
“從現在起,你們有八天假,可以回家、可以旅遊、可以做任何你們想做的事,但第八天晚上必須得返回基地!”白小冰跨步而立,看着一個個滿臉滄桑頗有狼牙山五壯士之感,看不出人樣的士兵講:“邱團長會送你們去當地的軍醫院,臉上蹭着的那幾位同志,把傷養好再回去,別說我們基地虐待人。”
你們本來就是在虐待!
“好了,解散!”
相互攙扶的士兵,在他這聲令下咚咚全倒地上,由五團的士兵擡走。
陸朔伸長脖子目送他們上車,在難過與自責中沉默了十秒,轉頭仰望陸龍:“爸爸,我們可以走了嗎?”
陸龍瞧了她眼,還未開口就被邱少清橫插一刀。
“朔朔呀,你先前說的話真傷我心,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邱叔叔的到底是大還是小。”邱少清說着要解褲子。
陸龍一腳踹他下身,若不是他躲的快,可能就要沒大小了。“老流氓,別帶壞小孩。”
“我哪帶壞她了?我這是告訴她真像、真像!”
陸龍沒理會他,大手罩住陸朔後腦勺把人帶走。“邱團長,快帶路吧。”
沒錯,陸朔的要求就是去五團玩!
當年陸龍大少在國防大學三年修完所有課程,沒等畢業書下來就先斬後湊來了南京陸軍某基地服役,也就是現在的第五團。陸朔想要去這裡玩,主要是想看看爸爸呆的部隊是舍樣的,期望有些不同的收穫,收穫更多跟爸爸有關的事情。
五團基地位於南京某高地,也是不處繁華鬧市,但沒有血刺訓練基地那麼偏。
換了乾淨衣服的陸朔,坐在車裡不住往外看,瞧着活力的陽光、飄忽的雲、小樹嫩綠的新芽,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這裡偏是偏了點,可比起她前一天一夜的經歷,要好太多了,看着平靜安然,舒適宜人,不像出任何時那般刺激肆意,嗯……“爸爸,以後我們老了,去個沒人的地方居住好嗎?”
聽到這話,陸龍瞧着才十來歲大的娃。“是等爸爸老了,要是陸朔那個時候還不嫌棄爸爸,就多來陪陪爸爸吧。”
“爸爸纔不會老!”陸朔倏轉頭,擡頭望他冷峻臉肯定的講:“就算老了也很帥,怎麼可能嫌棄!”
“呵呵……朔朔,你就這麼喜歡你爸爸?嫁給他算了。”坐前面的邱少清轉過身調侃的講,笑得豪放,臉上的疤也不那麼嚇人了。
陸朔亮着眼睛瞧他。“可以嗎?”
陸龍拍了下她頭。“我是你爸爸。”“邱少清,你少教壞小孩。”
“嘖,開個玩笑嘛,什麼教不教壞小孩的,你當年可不是什麼乖小孩啊,儘讓人操心。”
“爸爸都做什麼了?”聽到他說開玩笑三字,陸朔有些失望,但聽到有關爸爸的事,又忍不住好奇。
邱少清咧嘴笑了,看都不看用眼神警告自己的陸龍,徑直回憶的道:“你爸爸當年呀,不顧將軍及老將軍的話,跑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部隊參軍,差點把陸剛將軍氣吐血,要不是老老將軍看得開,鬆口讓他來磨練磨練一下,他恐怕要被他爸爸揪耳拖回帝都。”
想到爸爸被爺爺揪耳朵的情形,陸朔忍不住撲噗笑起來。
陸龍眉尾抽了抽,低冷的講:“父親不會這麼溫柔,他會用槍頂着我腦袋。”
陸朔纔不顧是揪耳朵還是動槍,笑得肚子疼的鑽他懷裡,抓着他衣服樂道好奇的問。“爸爸,你當時爲什麼想要來南京?”
瞧她白淨的臉綻開笑容,絢麗的讓陸龍有瞬間愣神,纔沒動手把她推開。“時間太久,忘記了。”
“切。”邱少清摸了摸背向自己的毛茸茸腦袋,微笑的專拆陸龍臺。“你爸爸當時一鼓作氣衝進五團,當時那的連長問他爲什麼想來這裡時,你猜你爸爸怎麼說的?”
陸龍拍掉他的手,改成自己的。
被陸龍扣住腦袋瓜的陸朔努力轉頭,也只轉過去半邊臉。“邱叔叔,快說啦,趁你還沒被爸爸滅口。”
陸龍:……
“呵呵,這麼想知道啊?那今晚來找我吧。”
“好!”
陸龍:……
“不準去!”當到達五團時,天快要黑了,亮起的路燈將年代久遠翻新幾次的軍區大樓照亮,讓它更像佇立的巨人,無可撼動。
一晚上沒睡好的陸朔,早在半路上蹭着陸龍睡着了,沒能看到夜色下的第五團。
陸龍抱着陸朔下車就把她扛肩上,走在熟悉的道路上。
邱少清看了看倒掛的陸朔。“這樣她會醒來吧?”
“有我在,不會醒。”
看她真沒醒來的跡象,邱少清不再糾結這事,感嘆的講:“這孩子特重情義,一晚上真擔心的不睡覺。陸龍你得好好栽培栽培。”
陸龍瞧着巨石上第五團的刻字,嗯了聲。
“別看了,還是那幾句話。往這邊走吧,知道你要來,早讓人給你整理了間房,就等着陸大少光臨,也好讓我們這破樓蓬蓽生輝下。”
邱少清說得很嫌棄似的。陸龍沒有接話,跟他相處時間雖然不久,但也知道他是個口是心非的人,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還呆在這“破”地方。
兩人靜走在安靜長長的道路上,踩着無數人蹋過的地土,默契的誰也沒有說話,直到走進訓練場地時,不少士兵跟邱少清打招呼。
“一連的人都走了嗎?”陸龍望着以前的宿舍問。
“都多少年了?退伍的退伍,升遷的升遷,差不多了吧。”邱少清敷衍的說着幫他開門。“這就是陸大少你的住處,還算合格吧?”
部隊裡的房間都一樣,只是這間房看着要比外面不同,乾淨了許多,疊成豆腐塊的嶄新軍被,新毛巾、杯子等,這待遇恐怕在整個部隊裡都是高等的了。
“邱團長,其實沒這必要。”陸龍看到房間怔了怔,被寵若驚。
“行了,能看到你其它表情,也不枉我所作所爲,去休息吧。”邱少清說着把他推進去、關門,看着門板許久,突然笑着離開。
第五團的驕傲,明天正好讓那幫新兵蛋子見識下什麼叫軍隊裡的靈魂人物。
站在門裡的陸龍,呆站了許久。想到幾年前他也是這麼把自己推進新兵宿舍,咧着口白牙戲虐的講:太子來了,你們這幫壞小子可別欺負人,惹到他連長也幫不了你們。
要說太子,也只是個掛名太子,因爲陸龍從沒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他只是背景好了些。因此在第一天的迎接太子後,那些兵就個個跟他勾肩搭背,久而久之倒沒多少人在意他太子這頭銜,該欺負的還是欺負,直到那年的年度演習。陸朔睡到差不多八點就醒來,精神飽滿的嚷着餓,說是去找邱團長要吃的。
陸龍不用想都知道她去幹嘛,勒令不準去,便去爲她找吃的。
這裡的制度跟血刺訓練基地不一樣,晚上是不用出操的,士兵們都自由活動,只是不能離開基地,十點鐘要回宿舍。
陸龍根據久遠的記憶,找到他們的炊事班,準備讓他們開小竈或是自己動手隨便弄點吃的。
食堂的燈都是暗的,只有廚房裡亮着盞燈,隱約有水聲。
正洗盤子的老兵,看到遠遠走來的人,先是眯眼睛看,在他走進光源時驚喜站起來,隨之想到什麼在清水裡洗了手,放圍裙上擦了擦才笑着講:“小龍你怎麼捨得……”話還沒說完,瞧見人家肩上的兩槓二星,瞪得眼睛都圓遛,忙敬禮:“……長官。”
瞧他臉都瞥成豬肝色,陸龍回敬他。
老王抖着心肝,誠惶誠恐的問。“陸、陸龍中校,您怎麼來這了?”
“怎麼不能回這了?老王你別這麼拘謹,隨意點,還叫我小龍吧。”陸龍隨和的講,向來緊崩面無表情的臉,在這時變得平易近人,要是讓那些刺頭們瞧見,一定會認爲他們的長官被鬼上身了。
“哎。小龍,不是聽說你去血刺特種大隊了?這次是回來看老戰友?”老王鬆口氣,瞧了眼四周,沒好意思請他坐。
“嗯,算是。老王,你給我隨意弄兩個菜,我女兒喊餓了。”
“這麼年輕就是有女兒了?”老王趕緊點頭,邊問邊利索的淘米煮飯,拿出條青瓜洗淨“咚咚”迅速的手起刀落,沒會兒那條青瓜還是整齊的擺在砧板上,等他起到碗裡時,一片片薄得透明。“多大了?咬得爛肉嗎?”
“十歲。”
又“咚!”的聲,老王去接脫手的碗,頭撞在冰箱上。“什、什麼?十歲?”
對老王像見到鬼的表情,陸龍淡定點頭。“她幾餐沒吃飯了,麻煩多做些。”
“好、好!”老王拿着生肉碗,轉身時又瞧了眼年紀輕輕的高級軍官,便大刀闊斧做非常精緻的菜餚。
那個時候陸龍還在這裡的時候,老王還是炊事班一個新兵,老班長做的菜幾次被這位太子挑,也不是挑,他就是不吃,每餐吃那麼一點,後面連長看不過去了,讓老王給照顧一下,這樣陸龍上尉纔沒至於餓死這裡。
現在老王從小弟變成班長,想當然手藝也是大大的進步。
陸龍瞧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在他拿碗時忍不住說道:“多拿份碗筷吧。”
老王笑開了花,高聲應着給他拿雙人的份。
提着食盒要走的陸龍,瞧了眼房中的大洗碗盤,眉頭輕皺。“別太慣着那些新兵,要多磨磨。”
“我都做習慣了,他們剛來,讓他們適應適應段時間。”
看他憨直的笑,陸龍沒再說什麼,跟他道別就走了。
後面的老王瞧着他筆挺的背,嘿嘿還在笑。“就說這小子有出息,嘖嘖,當初的小竈沒開錯,能給中校開小竈,多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