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嬌軀入懷,換作他時,此必是一刻讓人暢快到血脈噴張的瞬間。
可現在,夏商卻是倒抽一口涼氣,實在是太冷了!除了冷什麼都感覺不到!
夜深人靜,顯然不會有人知道此刻草屋內的情形。
房門、窗口皆閉着,濃濃的水霧在屋頂凝聚又化作水珠滴下,屋內彷彿在下雨,煙雲環繞,如夢似幻。
倒讓夏商感覺有些不真實……
冷!
真的很冷!
夏商竟不由自主地想推開懷裡的人兒。
可懷裡的嬌軀卻如纏人的泥鰍一樣,不斷地閃躲着,從開始的依偎變成了死死地纏抱。
一雙小手穿過夏商的腋窩,環住夏商的臂膀,雙腿夾着夏商的腰腹,拼了命地往夏商身上貼。一張俏臉就貼在夏商的臉上,摩挲着,貪婪地吸取夏商身體的熱量。
不管夏商怎麼躲,怎麼掙扎,那軟軟的身子彷彿長在夏商的身體一般,就是不肯離開。
“好冷……好冷……不……不要躲,抱……抱抱緊我。”
微弱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虛弱無力,聲如乞求,無法想象這女人此刻承受着怎樣的寒冷,對溫暖又是多麼期待。
夏商偏頭,看到了上官嬋毫無血色的臉,本該是一瓣誘人的香脣,卻被一層詭異的紫黑所暈染,叫人看了先是驚懼,後又見之猶憐。
身上的冷刺激着夏商,讓他更容易體會上官嬋此刻所有的感受。
再聽她幾乎乞求的話語,夏商的心軟了。
先是吐了口寒氣,然後小心翼翼的撫摸着她冰冷的臉,嘗試着把手放在她光潔如玉的後背,輕輕地拍了拍,試圖告訴她有我在身邊。
迷離之際的女人像是感受到了男人的寬慰,那種不安和急躁少了幾分,變得更安逸,抱着夏商也不是那麼緊了。
黑夜中不知從何處飄來了一層陰雲,擋住了明月,藏住了星斗,讓本就昏暗的世界變得伸手不見五指。似乎是天感受到了什麼,想要爲某些人遮蓋今夜留下的痕跡,或許也預示着會發生一些只有他和她才知道的故事……
溫暖和寒冷在水中綜合,長久的擁抱給女子帶來了解脫,卻把痛苦傳遞給了男人。或許只有這樣奇妙的傳遞纔會把兩個毫無交集的人連接在一起。
夏商明白了,明白懷裡的女人此刻有多麼難受,可能是出於男人保護女人的本能,他在點點地抱得更緊。
作爲男人,應該多分擔一些。
其實,夏商真的高看了自己,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個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
上官嬋所能承受的,夏商根本沒法承受!
不知何時,夏商已經失去了意識。
但是,上官嬋醒了,她看到了這個和自己幾乎融爲一體的淫賊,烏青着雙脣,寒霜罩着眉心,雙目緊閉,沒有絲毫意識,但他的手卻死死都抱着自己,縱然自己想掙脫也無法做到。
先前的種種如夢境一般浮現在上官嬋的腦海。
她憶起了很多……
那人在澡盆邊擔心着急的眼神,驚慌失措的喊聲……
自己不分青紅皁白將他拉下水,險些要了他的命……
然後又是自己的不由自主,主動糾纏……
那人的抗拒和最後的擁抱……
最最讓人心顫的還是那人懷抱時忍着寒冷,故作冷靜輕輕拍打自己後背的溫柔……
上官嬋愣愣地看了男人許久,奇蹟般地沒有掙扎,沒有反感,也沒有厭惡。片刻間,彷彿感受不到寒冷一樣,體會不到心情、感受、直覺,只有片刻的安寧。
安寧!
對一個武林中人來說是何其奢侈的感受?
這是隻有身在其中,經歷了太多身不由己後纔會體味到的珍貴!
這是一種饋贈,哪怕只有一秒,也足以感動到那些飄零中的無根小草,讓他們永遠銘記。
上官嬋回過神來,湊臉貼在夏商耳邊,輕聲道:“淫賊,我上官嬋從未向人認過錯,今夜,在我上官嬋將死之際,我要對你說聲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你是個好人。小淫賊,你聽到了嗎?”
說罷,上官嬋稍作猶豫,略作嬌羞,閉眼送上雙脣。
四脣相接,美妙只是瞬間。
上官嬋忽然渾身一震,驚愕得瞪大了眼:“純陽之體!”
也不知這四個字意味着什麼,上官嬋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希望,卻也有了三分猶豫。
……
天亮了,和煦的陽光如暖風一樣柔柔的,緩緩的,吹進了草屋。窗戶不知被誰打開的,金燦燦的陽光透進房間,灑在澡盆水面,染了一層金沙。
水是溫的,陽光照出了淡淡的熱氣,也照出了澡盆邊疊得整整齊齊的男人的錦衣。
夏商依舊睡着,在水中顯得有些難熬,擰着眉頭,嘴脣發青,倒不是寒氣所致,也不知出於什麼原因。
夏家小院後的百年古樹上,一雙眼睛默默地注視着,看了很久很久……直到一輛來自揚州城的馬車從街口飛快駛入,躲在樹上的女人才悄悄消失在榆林縣中。
忠伯是永遠是夏家醒得最早,起得最早的一位,天未亮便開始餵馬、掃地、燒水……
馬蹄聲吸引了忠伯的注意,便放下手中活計到了院口,一看之下方知果真是夫人回來了。
馬車很快到了門口,秦懷柔先從車裡出來,隨後便是父親秦峰。
“忠伯,情況怎樣了?”
下車後,秦懷柔就急急追問。
忠伯搖搖頭:“夫人,老奴不清楚。昨夜少爺非要我等休息,似乎是少爺在照看。”
秦懷柔沒有再問,還以爲相公在新宅裡休息,不想去打擾,就帶着父親直奔草屋。
可草屋的景象讓人意想不到。
上官嬋竟然不見了!
反而是夏商睡在澡盆中。
“相公!”
秦懷柔大驚,急忙跑到澡堂邊看,卻發現相公光着身子在水裡面,表情痛苦,嘴脣發青,眼窩深陷,一看就是元氣大傷!
“相公!相公!你快醒醒……”
秦懷柔慌了,淚珠一下填滿了眼眶,回頭望着秦峰:“爹,您快看,相公他怎麼了?”
秦峰看了一眼,臉色一變:“不好!這小子被人採了原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