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死?這裡是蘇州,富饒水鄉,還會有人餓死?”
“公子是咬着金湯匙出生的人,哪裡知道我們尋常百姓辛苦?您去城西的凱旋街瞧瞧,瞧瞧那些吃不起一口米的人就知道咯。”
夏商沒有再問,見老者聽說發洪水後還一副淡然甚至有幾分欣慰的表情,心中多少有些觸動。
雨中,馬車行進很慢,晃晃悠悠地到了寶芝林。
大雨也把寶芝林的病人沖走了一些,只有一些病危者在兩邊屋檐下焦急地等待着。
可是寶芝林卻緊閉房門,沒有開業。
夏商見了好奇,讓車伕開車到後院。
夏商下了車,借了車伕一頂斗笠,走到門前敲了敲。
但院門緊閉不見來人。
夏商皺眉,寶芝林不可能無緣無故沒人吧?
好在現在下雨,寶芝林後院的街上沒有行人。
夏商再左右看看,翻身上牆跳入院中。
剛一進院,夏商便是一皺眉,大雨之中也能嗅到一股威脅的味道。寶芝林被大雨沖刷,一切如洗,煥然一新。微涼的冷風投入沉靜的環境中格外怡人。但此時,兩支銀針劃破雨幕從最隱秘的角落裡衝出,在風中摩擦出的細小聲音也逃不出夏商的耳朵。
對於暗器,夏商再熟悉不過,聽聲音就能分辨出暗器的材質和形狀,甚至連速度也能儘可能地掌握。
這樣的技能連夏商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也許就是這個時代給他帶來的變化。
只聽銀針破空而來,夏商反身迴旋,左右兩隻手各自將飛速射來的銀針夾在指尖,便是躲在暗處偷襲的人也不免驚出了一聲冷氣。
冷氣一聲,夏商目光瞬間鎖定小院中的小花壇中心假山處和另一處院牆的枯木之後,順手就是這兩針返送回去。
“嗖嗖……”
兩根銀針發出兩聲清鳴,瞬息之間就聽雨中兩聲驚叫傳來。
兩個人分別倒地,暴露在雨中,捂着肩膀一聲不吭地在地上喘氣。
其中有一人咬牙起身,準備再次攻擊。夏商豈能給他機會,手弩出手,三連擊發射。
藉助了機括的飛箭速度之快遠超先前的銀針,對方乃慣使暗器之人,從未見過如此速度的暗弩,不禁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本以爲在此手弩的攻擊之下必死無疑,不想卻又有一人出現,一招快劍連挑,三根飛箭全被擊飛。同時也舉劍直逼夏商。
如今夏商也有劍,看似書生的打扮,帶着佩劍以爲是裝飾,但他真的會用來砍人。
雖然只會一招,但也是來自劍聖陸離生的招式。
只聽逐風劍輕鳴,出竅時的鋒銳來自寶劍本身,雖是殘劍一柄,但無數次生死對戰多凝聚的劍意和劍氣絕非尋常長劍能比。
這一劍出竅,正如困獸出籠,其鋒銳便生生逼退了持劍者的一招突襲。
夏商頭一次以劍對敵,心生緊張又難免動作生疏,起手架勢不怎麼好看,被先前劍勢震懾之人見之冷笑,這樣蹩腳的劍招怎堪一擊?
兩人交手時,內院有一人也站在樓頂觀望,見了夏商動作也不免冷笑。
確實是夏商的動作太生硬,劍招也不怎麼好看,更看不出有什麼威力,似乎所有的地方都是破綻。
看誰人都沒有想到,真正當兩人交手的瞬間,那生疏難看的劍招卻威力極強,一招接觸,對手招式瞬間瓦解。
直至對手長劍脫手,這纔沒人小覷夏商看似蹩腳的劍招。
冷雨中,斗笠已被風吹到了角落,雨水吹打在夏商臉頰,冰冷和內心的火熱交織,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感受到成爲俠士的滋味。這是一種夏商非常想體會的味道,在數月的苦修之後,似乎終於觸碰到了門檻,這種感覺讓人熱血彭拜,也讓人很爽。
但生死交戰不是一場遊戲,這一幕短暫的停歇卻引來了更多的敵人。
四面高牆之上正站着十餘人,各個沉默站着,盯着夏商一動不動。
這時,當夏商靜心觀看四周,發現這一行人各個都帶着一張馬頭面具。
看着這樣的面具,夏商下意識的感覺到這似乎跟都察院有某種關係,因爲京門十二司各以十二生肖爲面,這馬頭面具應該隸屬於百里司所有。
但夏商也不敢確定,而且就算這一羣人是都察院的人,也分不清他們屬於什麼派別。
正想着,高牆上跳下一人來。
此人氣勢與之前幾人截然不同,絕不是能隨便解決的小角色。
夏商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以自己現在的情況,還不足以跟真正的高手過招。
眼前這人中長身材,腰板筆直,估計四五十年紀,雖又面具遮臉,卻也能感覺到面具下一雙冷漠的眼睛正注視着夏商。
夏商被此人看得極不舒服,這是來自強者的壓力。
這個人的武功定然是不弱的。
“你是何人?”
馬面男子低聲問了一句。
夏商沒說,也不知如何說。
馬面男子對此認爲是一種無視,緊接着一步上前,作勢就要展開攻擊。
“且慢!”一個聲音打斷了馬面男子。
循聲看去,卻是一個帶着個羊頭面具的老人。
“馬兒!不得無禮!”
羊頭面具的老人形色匆匆一邊喊一邊走到兩人跟前。
被稱作馬兒者對此並不惱火,側臉看之,淡淡詢問:“爲何?”
“我知此子身份!”
“什麼身份?”
“他是……他是……他是都察院首座!”
“都察院首座?就這小子?!”
老人撫了撫胸口:“裡面的小娘子說過了,她已棄暗投明跟隨了新任首座大人。聽其描述,咱們的新任首座應該就是你眼前的這位。”
馬面男子回頭看向夏商,沉默了許久,似乎在思索:“你是都察院首座大人?”
夏商也有些茫然:“都察院還有人認首座?”
“不要廢話,可有信物?”
夏商拿出腰牌在馬面男子眼前一晃,馬面男子見之立即取下面具,露出一張獨眼冷峻的臉,唯一一隻眼睛也閃着驚駭的光彩,盯着那塊腰牌看了許久。
羊面老者也取下了面具,那是一張看着和善老好的臉,頗有福氣,此時面帶笑容,走到馬面男子跟前。
“別看了。”
說罷,老者先一步下跪:“國教司鳳起參見都察院首座。”
同時,馬面男子也下跪:“百里司常豐參加首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