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金緊缺,酒水斷貨。
在未能瞭解清楚搶劫之人的來路前,自揚州來的貨物資金是不能繼續運送了。
任誰都看得出夏商的愁苦。
深夜房中,夏商披着襖子,坐在碳火旁,提着筆,皺着眉,想着要寫點小說來救急。可是一本新的小說想要賣出如《紅樓夢》一樣的影響力,不是一夕之功,非得經過實踐醞釀,且要使用一些小手段來刺激讀者纔會有效果。總得來講就是週期很長,見效比較慢。
所以夏商提着筆半天也寫不出一個字。
可倘若不以寫書來賺錢,用其他的法子要麼耗時更長,要麼就是賺不到足夠多的錢。
夏商此刻似乎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想着,夏商有些自嘲,說什麼擁有兩世的智慧,自認爲是無所不能,到頭來卻還在爲錢發愁。
如煙見心事重重,難以入眠,又起身來問:“夫君,我娘在蘇州有茶莊,不如去那邊支一點銀子來應對應對?”
夏商搖頭,像柳莊借錢那是萬萬不能的,現在夏商還想方設法地要跟柳莊撇清關係,怎麼可能跟柳莊借錢?
“這些事情不需要你來操心,先睡吧。”
“哦。”如煙弱弱的應了一聲,自又躺到了牀上。
夏商一個人坐了一會兒,感覺屋外寒風漸強,丟下筆準備熄燈。
不了這時候屋外有人輕輕敲門。
“誰?”
“公子,是我。”
聽聲音,像是若初見。
夏商很詫異,快步開了門,果真是若初見穿着一件狐裘披風在寒風中縮着身子。
“你怎麼來了?快些進來說。”
若初見進屋坐下,讓炭火考了一會兒臉色才漸漸紅潤。
夏商站在一邊看着她:“初見姑娘,你怎麼來了?”
“公子,你我何來的初見?就別總叫我初見了,叫我小若便可。”
“小若,今夜來總不只爲了這個?”
若初見搓着小手,哈着冷氣,目光不敢看夏商,輕聲說道:“今日我聽說公子從揚州送來的貨被匪徒劫了?”
“的確。”
“那公子在蘇州是否遇到了困難,比如說……銀子之類……”若初見不太確定,低眉偷看夏商一眼,卻見夏商表情從容,神色自若。
“銀子什麼時候,哪個人家不缺?銀子自然是越多越好的。就算缺銀子也是暫時的,總會有辦法解決。”
“小若跟隨公子半載,吃穿用度花費不少,卻從未替公子排憂解難分毫。小若出身青樓,身份低賤,公子卻待小若如家人,不曾有半點苛責虐待。今日與公子和少夫人同行出遊,小若誠惶誠恐。如今公子遇到了困難,小若只有一個要求,還請公子將小若賣了吧,小若雖是平庸姿色,卻自信能爲公子賣一個好價錢。”
“你不惜半夜前來,便是想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
“餿主意?”若初見擡頭見夏商表情嚴肅,嚇得縮了縮脖子。
她是個高傲的女人,至少在紅塵女子中,她是與衆不同的那一個。不服管教、不給人好臉色,就算捱打捱罵也絕不低頭,絕不迎合的姑娘。無奈她出身青樓,故此一生所想所願就是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嫁了,當一房小妾,永遠離開那些煙花柳巷。
可現在她卻變了,竟主動要求夏商將她賣到青樓之中,只爲報答公子這半年來對自己的一份尊重。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越是執拗的人往往越容易感動。作出這樣的決定,若初見沒有悔恨,曾被人低眼下賤,卻從未被人平等相待,這半年中,若初見一言不發,卻將這份好看在了眼裡。
現在恩人有難,掙到了自己報答的時候的,至少若初見自己是這麼認爲的。
可是她未想到公子的反應會是這樣……
“公子,您再考慮考慮,小若是認真的。還是說公子覺得小若這麼不中用,連幾兩銀子也值不得?”
“現在不過是一批貨被人搶了,又不是世界末日,還不需要你如此。我現在只是缺錢,而賺錢的辦法有很多。現在只是暫時沒有想到而已。”
“可是小若承蒙公子的恩情,就是想在此刻爲公子出一份力。如若不然,小若心中難安,還請公子成全。”說着,若初見激動地跪在了地上。
若初見決心之大讓夏商汗顏,看着若初見細細一想,忽然有了些眉目:“你真心實意地要出力?”
若初見連連點頭:“只要能幫助公子渡過難關,小若做什麼都願意。”
“既然如此,你明日早些打扮一下,我帶你去蘇州最大的青樓。”
若初見一愣:“難道公子願意賣掉自己?”
一時間,若初見心中翻起五味雜陳,也不知是什麼心情,只是一咬牙點頭離開了房間。
……
蘇州最大、最有名的青樓名曰上上居,謂之上上者得居。正是坐落在連理橋附近,與常樂仙隔河相望。
若說青樓之名氣,江南諸多城市之中,蘇州上上居可謂翹楚,並且歷史悠久,所出的沒人無數,捧紅的名倌更是多不勝數。
在蘇州,若是姑娘想要個好的身價,就是在上上居中待上一天半日,出來之後身價都能翻上好幾番。蘇州衆花樓跟揚州不同,揚州其明者居多,而蘇州卻是上上居一家獨大。這般景象已經持續了百餘年,蘇州喜好煙花柳巷者,若是不去過上上居便是低人一等。
若初見想要出名,想要賺錢,就得是在上上居最好,只要稍加推捧,必然是能造出一番勢來。
大清早,夏商就帶着若初見坐上了去往上上居的馬車。
今日的若初見精心打扮,她在青樓裡待過,知道姑娘進樓之前的表現對自己的身價至關重要。爲了多讓公子賺些銀子,若初見不惜在大冷的天穿上了善舞的煙羅紫紗裙,身上裝飾一件不少,胭脂水粉也是恰到好處,雖把人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把自己凍得在這裡瑟瑟發抖。
夏商說過不要這麼穿,可這妮子偏不聽,硬是單薄身上不予理會。
夏商嘔不過她,現在見她冷得不行,無奈將披風脫下套在了她身上。
不知是感動還是擔心,若初見背這一聲披風惹得眼淚汪汪。
夏商見了,奇怪道:“你怎麼了?”
“公子,若你以後有錢了,能不能將小若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