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雨停了,順房檐落下的水滴如一顆顆珍珠落下,落在地下水潭濺起水花。風吹散了雨露,也吹散了殘屋中的血腥和肅殺。
在夏商和草燈跟前,龍二負手而立,黑夜下看不出他的表情,卻如黑夜惡鬼般讓人打心裡感到恐怖。
地上血跡未散,身上箭傷卻不知在何時已經癒合。
夏商餘息尚存,渾噩間嗅到地上毒氣濃烈的血腥氣,便知自己剛纔那一箭有所成效。
想那草燈身染此毒都一奄奄一息,而這龍二卻神色如常,紋絲不動,可見這大圓滿宗師真不是尋常人物。
見之,夏商苦笑起來,但苦笑中帶着一種耐人尋味的更深心機,此刻漆黑一片,正是無人發覺。
夏商心驚龍二本事,龍二亦驚訝與夏商能耐。
一不見武功的年輕小子,竟然在自己全力一擊下還有一絲生機,且尚未昏迷。
這一切全靠身上的金蠶甲,還有體內的三道真氣。
論防禦力,夏商不比任何武者差,尤其是在對抗內力衝擊的時候。
今夜動靜早驚走了驛館客人,這空蕩蕩的驛館內蕭聲一片,冷清之中又是冷漠,黑漆漆的,氣氛異常怪異。
龍二單手一揮,倒在牆角的油燈被點燃,房間中光明重現,這殘壁破屋中種種入眼。那轟塌的一面牆外,夜風瀟瀟,雨霧朦朧,更遠的漆黑中深邃如黑洞。
房中狼藉與破敗不說,唯有那一張房中尚完好無損。看那龍二臉色慘白,不時捂住心口箭傷處,想來他也不好受。
夏商與龍二視線正好相對,一人雖武功高強,但眼中諸多不解,一人奄奄一息,但心思清明,一切皆在心中。
龍二不解:“你怎麼知道我會殺你?”
夏商咧着嘴角沒有回答,此時此刻,不管生死,能讓龍二,堂堂大圓滿也感覺到一絲疑惑,也是一種成就。
龍二皺眉:“陸尋是否爲你所殺?”
“我……我已如此,還問那些作甚?”
夏商回答平靜,但一邊草燈卻瞪大眼睛:“你……你……你殺了陸尋?爲何……爲何他還要把首座之位傳給你?咳咳咳……”
一句話後,草燈不忍傷勢,狂噴幾口黑血。
吐血之後,中了夏商一箭的草燈似乎遭毒氣功心,整個人忽的在地上抽搐起來,枯黃的指甲扣在地上瘋狂地撕扯着。
“好……好厲害……的毒!小子你……你……你……”
草燈死不得!
眼見草燈一息將脫,龍二神色大變,趕緊上去抓住他手臂,一掌打在他中箭傷口,狂霸真氣瘋狂涌入,誓要將毒氣生生逼出。
龍二的真氣何其可怕?
這一掌再逼出草燈一口黑血,房中滿是臭氣。
龍二眉頭緊鎖,生怕草燈熬不過這一掌衝擊。
眼下局面龍二不曾想過,不曾想夏商那小子如此難纏,幾乎就要將他的計劃全部打亂。
好在草燈非尋常人物,在生死之際徘徊後,保住了最後一口氣。
草燈被龍二抓到桌邊坐下:“此刻你若給我寫下天書上半卷,我可饒你性命。今日,我可以爲你破例一次,讓你從我手中活着離開,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
說着,龍二將隨身帶着的筆墨紙硯放下,擺在草燈面前。
草燈苦笑着,虛弱之中也無法多想,默默拿起筆來。
不知爲何,草燈的動作很僵硬,沒寫一個字都很吃力,估計尚有餘毒未清。
龍二不在意,他有的是時間,只要草燈老老實實將天書上半卷寫下就好。
那龍二對草燈的一句話讓夏商有所明瞭。
“原來那些文字被稱作《天書》……那些還只是上半卷?下半卷在誰手中?”
不給草燈多想,龍二將目光轉向夏商:“至於你……我要明白一件事,你跟陸尋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爲什麼會死?你如何得到的腰牌?”
夏商嘗試着活動手腳,雖然劇痛無比,但他還是盤坐起來,因爲他不喜歡被人踩在頭上的感覺。
夏商沉默着,一時間並未開口。
龍二冷笑着:“你很不錯,能傷到我。不愧是繼承了陸尋腰牌的人。你雖然比陸尋年輕許多,也不會武功,但你比陸尋一點不弱。你的頭腦遠在陸尋之上,有資格繼承那塊腰牌。其實我並不在乎是誰殺了陸尋,只是皇上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畢竟每一任都察院首座都是皇上的直屬心腹。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我或許會放過你。”
“放過我?”夏商心思默唸,這可不是他龍二的真實想法。
夏商很清楚,這龍二是不會放過自己的,他現在只是想知道答案,以便回去交差。因爲先前那一擊對方沒有絲毫顧忌,沒有一絲放過的意思。
明知對方是在套話,夏商卻還是說了,他說得很慢,要從頭到尾講述他和陸尋之間的故事,不是因爲這個故事值得回憶,而是夏商需要時間。
……
牆角倒落的油燈光線漸暗,斷牆外的山野天際間卻有晨光升起……
夏商和陸尋的故事還在繼續,而草燈的所寫似乎已經完成。
相對和陸尋的故事,還是天書上半卷對龍二更有吸引力。
龍二正在桌邊看着紙上內容,看到關鍵處更是全身投入,根本不管夏商與草燈。
夏商經過一夜恢復了許多,此刻他關注着草燈,發現草燈經歷了最先拿筆寫字時的僵硬,此刻似乎恢復了很多,手腳動作都恢復了正常,唯獨是虛弱無法抗拒。
草燈走到夏商身邊,就地坐下,兩人相對也無話可說。
看了草燈,夏商又看着龍二,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天書上半卷的內容不少,靠一張紙無法寫完。
龍二很快看完了第一張,正翻看第二章時,龍二卻重複了好幾次纔將紙翻開。
這本只是個尋常動作,卻讓夏商瞳孔一縮,心有一絲躁動即將爆發。
而此時,草燈也似乎有所發現。
但他關注的不是龍二,而是方桌的正下方。
哪裡竟然有一團香灰!
那香灰並不能能代表什麼,但爲何能出現在方桌正下方?
看香灰的形狀,顯然是剛剛掉落的,還保持着線香的形狀。可正見屋子只有桌上點過一支都察院特有的引路香。但香灰應該掉在桌上,不可能掉在方桌正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