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師父這般英俊的?”
薛冷香酸了一句。
夏商笑着搖頭:“那估計你一輩子嫁不出去了!”
“臭美!”
薛冷香作出嘔吐狀,難得漏出一絲小女孩模樣, 說完又小聲嘀咕,“嫁不出去我還就不嫁了。”
話是出口了,但說過之後又有三分羞澀,心虛地偷看了師父一眼,卻發現師父的心思壓根兒都不在自己身上,轉而看向了帳篷外面。
這樣的場景多少讓人有些尷尬。
薛冷香臉蛋兒一紅,又不敢出聲,只能裝作好奇地看着外面問:“師父,你在看什麼?”
夏商沒有回答,對着外面小聲說:“哎,反正閒着也是閒着,都是大華的子民 ,要不坐下來說說話?”
外面的兩個守衛先是愣了一愣,然後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是裝作沒有聽見,都沒有吱聲。
夏商繼續說:“嘿,聽你剛纔那口氣,想必在倭寇的隊伍裡也混得不好嘛?
這裡又沒有外人,可能也沒人跟你們聊天,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說說?”
門口兩人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先前跟夏商說話的那人就有些忍不住了,想要蹲下身來。
一邊的同伴抓住了他,低聲道:“你不要命了?
跟他們說話?”
“怕個鳥,反正在這兒稍不注意就是個死,這時候說句話算什麼?
難得有個能聽懂漢語的人,更難得有一個敢聽我們說話的人,怎麼就不能說呢?”
說完,此人什麼都不顧了,直接鑽入了帳篷裡面,又對外面說:“有什麼事情你招呼一聲,我立馬就出來。”
外面的人抱怨着說了一句:“老子可要被你害死了。”
裡面的人不以爲意,在帳篷裡面坐下,對着夏商和薛冷香拱手:“兩位都是能耐之人,能大搖大擺地進來又能大搖大擺地住下,實在是令人佩服。
不過聽說你們和倭國人談了交易,他們許你很多好處,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好處能讓兩位如此冒險呢?”
“好處自然是有的,至於好處是什麼便是不方便透露了,不過既然能讓我們來冒險,必然也是值得的。”
“這個……小人也不是想打聽什麼,只是想提醒兩位一下,這些倭國人的話可不能輕易相信,他們這羣人說話跟放屁一樣,沒有一句是靠譜的,在他們的面前只有利益,只要有利益可圖,他們可根本什麼都不顧,沒有廉恥、沒有人性、沒有道德。”
“爲什麼這樣說?”
“哼!這些狗東西一開始說得好好的,說什麼只要我們幫助他們就會給我們各種各樣的好處。
我們本來是徐州、青州、涼州三個地方集結在一起的山匪海賊,在附近已經經營了幾十年,有着足足兩萬兄弟。”
“兩萬?
這麼多?”
對方頗有幾分驕傲:“可不是!不過也不是聚集在一處,就是分散在各地,有着交情,守望相助的人,足足兩萬。
不然咱們也不能在大華的地界跟朝廷的部隊分庭抗禮。
不是我吹,我們鼎盛的時候就算是徐州水軍來打我們也不見得是對手。
後來有倭國人聯繫上了我們各家首領,說是給了相當多的好處,要我們幫助倭寇攻打朝廷的部隊,一旦徐州被佔領,我們的首領就能在此地建立什麼朝?
還要跟倭國結盟之類的。
一開始咱們的興致高,想着以後各個都是開國元勳,誰都不會再想當見不得人的賊人了,也就信了他們的鬼話。
結果這些倭國人陰險得很,一開始的戰鬥就讓我們的人衝鋒,他們在後面撿便宜,美其名曰是我們要建立國家,當然是要我們打頭陣。
害得我們的首領都死了,弟兄們也死傷慘重。
這時候狗日的倭國人就過來說好話,願意收編我們的殘餘,並且繼續騙我們給我們的好處。
就算那時候很多兄弟都已經察覺到了倭國人不可信,但也已經沒有辦法。
如果不被他們收編,就是死路一條。
我們一開始是跟倭寇合作,但到了現在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了。”
“活該!”
薛冷香忍不住說了一句。
聽到這樣的話,這山匪並不在意,反而自嘲地笑了笑:“哈哈……說的也是,老子這一生幹了不少的壞事,也是到了遭報應的時候了。
所以說咱們現在的處境怨不得人,我也坐好了隨時去死的準備。”
薛冷香沒想到得到了一個如此平靜地回答,這讓她有些動容,一直以來對人的冷漠在看到山匪此時露出的麻木之後竟然有那麼一點點同情他了。
薛冷香咬咬牙,沒有再說話。
這個山匪顯然是有很多故事想告訴夏商,雖然這些故事對於夏商無關緊要,但此刻安靜地聽一聽也算是一種對同胞的同情吧。
“在這裡,我們根本都不算人,甚至不如狗。
他們給我們吃他們吃剩的東西,每天都會從我們之中選人出去給他們作爲鞭打的取樂對象,很多人什麼都沒做,卻被活活打死了。
有人甚至被殺了拿去喂狗。
我算是看明白了,在倭國人眼中,我們大華的人都是牲畜,他們對我們沒有一絲絲憐憫。
我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很幸運的了……““你們就沒有想過逃走?”
“逃走?
別傻了……這裡都是他們的哨塔,我們不可能避開所有的眼線。
一旦逃走了被抓回來,那就會遭遇你無法想象的悲慘酷刑。
我們都親眼見識過,那種景象……我……算了,還是別說了。
總之我們都是怕了,唯一能活下去的方式就是順從,只要能絕對服從他們的命令,日子會稍微好過一些。”
夏商皺眉:“那你現在跟我說這個就不怕被他們發現?”
“發現又如何?
大不了死了!”
對方說得很平靜,從他的眼神中似乎已經察覺不到任何畏懼了。
這種對死亡的麻木讓人心痛,可以想象出他已經親眼經歷了多少令人恐懼的畫面。
薛冷香低聲道:“有機會你或許可以跟我們離開這裡!只要你答應我以後永遠別做壞事了!”
從薛冷香口中傳出這樣的話讓人有些驚訝。
但對方依舊是那麼地麻木,無動於衷。
“別給我希望,我已經不相信希望了,現在能跟你們說說話,說許就是我生命中最後的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