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盡頭便是西湖河畔。岸上的垂柳在清風中如對岸花樓裡的姑娘一樣舞動手絹,枝丫擺動,柔美如姑娘們的柳腰,透着無限風情。
有詩曰:江南好風月,多情在揚州。夜夜媚骨戲,聲聲藏西湖。
說的就是江南的風花雪月聚於揚州城內,只聽城內夜夜都有魅惑的戲曲,全都藏在西湖之中。
揚州城的花街柳巷雖多,但最出名的還得是西湖畔。
正如雅芝所在的京杭渡口邊,柳月樓當屬揚州城內京杭運河一帶的翹楚,周圍三十三家花樓無一家可出其左右,雅芝作爲柳月樓的新晉花旦,名勝一時。
儘管如此,也不及西湖畔邊的名樓中的名倌。
西湖是整個揚州城最繁華的地段之一,處處透着詩情畫意,有別致的雅居,有風雅的茶築,有飄香的酒家,也有怡人的秀亭。但更多的則是裝點得花枝招展的花樓,大小不一,佈局各異,唯有那一個個熱情奔放的花場女子都帶着無與倫比的熱情,穿着露骨鮮豔的紗裙,不顧風雨,不顧寒暑,永遠都在各家門口招呼着往來的客人。
這裡聞名天下,三百年不變,就連當今聖上都曾在此沉醉溫柔鄉中不肯離去。有人說西湖花街成就了揚州,而揚州成就了江南,讓這裡成爲了兩河流域的經濟中心。但也有人說這裡是誤國誤天下的病根,因爲沒有哪一位皇帝能抵擋西湖的鶯燕細語,也不曉讓多少英雄豪傑醉死在了溫柔鄉中。
夏商還沒到西湖邊,就已經聞到風中柳絮帶着各式各樣的女人香,心頭不禁滿懷期待。
“好個名滿天下地,斷了英雄迴夢中!”
“少爺……你……你真要去……”
夏商只想着看看這世間最有名的風月之所,卻沒注意到雅芝一路來臉色有些不自然。聽她說話纔看到這妮子臉色慘白,滿臉的細汗,這可不是扮男子而不適應,卻是擔憂害怕到了極點的表現。
“你怎的?生病了?”夏商伸手摸了摸雅芝的額頭,發現並無大礙。
雅芝往後退了兩步:“少爺,您爲何要去花樓呀?是不是……”
“這個……不就是看看新鮮嘛!”
夏商這話明顯是言不由衷,雅芝一聽更擔心了,若非在街上,此刻怕已跪在了夏商跟前。
雅芝沉默了幾息,終是忍不住心中疑惑,咬着香脣顫抖着說道:“少爺是不是準備用雅芝換那一萬兩黃金?!”
夏商先是一愣,後便笑了:“原來你一直都擔心這個?!”
“……”
“放心吧!我只是想去打探打探消息。”
雅芝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那爲何要去花樓探聽消息?”
“花樓不是人多口雜嘛,各種消息也最是靈通。”
“真的只是這樣?”
夏商臉一沉,囁嚅着:“好吧,探聽消息的同時也能順便看看美女。”
這樣一解釋就好了。
雅芝的俏臉兒上瞬間多了一抹紅暈,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汗,兩步走到了夏商前面,淡定自若地給夏商介紹起來:
“少爺,揚州城花場衆多,傳言有一百零八家,單單這西湖兩畔三裡水道就佔了五十幾家。爲區別花樓品級,分天地人三等,天字號花樓最好,名氣最大,只有四家,地字號次之,共三十六家,其餘皆爲人字號。雅芝所在柳月樓乃三十六地字號中名列前茅的花樓,卻也不及這西湖畔的四家春。
分別是怡春院、麗春院、悅春院,春香院,家家都是百年曆史的老店,裡面培養名倌紅遍大江南北,養育了一代又一代地天之驕女。那纔是真正的當代大家,雅芝都聽過好些個花魁的傳說。裡面還有雅芝的偶像呢!”
雅芝說得歡喜,夏商也聽得好奇。
“哦?這年代還有明星?都成你的偶像了?”
“那當然!雅芝最崇拜的就是一位叫夏茹的姐姐,據說當年迷倒了無數才子,就連皇上都爲之傾倒,不僅貌若天仙,曲藝更是天下無雙,連翰林院的大學士都要向她請教。據說一位大老爺用數十箱黃金爲其贖身,估計是上千萬兩黃金。”
“千萬黃金?”
夏商也不免咋舌,看來古代的奢靡之風必現代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風月場所不管在哪個年代都是揮金如土的地方,如今夏商身上只剩區區三兩銀子……
“少爺,咱們身上沒幾個錢,還是去人字號的小花場去吧,不然連入場費都不夠。”
“還要入場費?”這個是夏商沒想到的,“那有沒有一些不要入場費的?比如寫一首詩,對一個對子就能進去的那種?”
“有是有,不過得碰碰運氣,這種情況得是有樓子舉辦大活動才行。”
雅芝的話音剛落,身邊人羣便躁動起來,隱約可以聽到有人在喊:“怡春院的仙兒姑娘選幕賓啦!凡文士可入院觀禮。走,快去看看熱鬧。”
不知誰喊的,但四周所有的行人都騷動起來,不管是衣冠楚楚的少年,還是錦衣玉帶的老爺,又或是文質彬彬的書生,都在這一聲之後改變了方向。前方街口像是有一個黑洞,將整條街的人都往那個方向吸引。
“走走走!快去看看!”
夏商也來了勁頭,正準備隨人流而去,卻被雅芝拉了一把。
“少爺,別去了。”
“爲何?”
“沒聽那人說嗎?要文士方可入院觀禮,若非文士,少說也要百兩銀子。”
“小妮子,你這意思是說本公子不算文士?”
夏商不服,負手抖了抖衣襬,仰頭四十五度,半眯眼睛盡顯文士雅客之風骨。
派頭是有的,可是否有真才實學呢?
從雅芝對夏商的瞭解看,過去也只有丟人的份兒。
可夏商很自信,心說自己身懷中華五千年的文化傳承,若連個青~樓的大門都進不去成何體統?不等雅芝多說就拉着她的小手混入了人流中。
本是信心滿滿地來,可一到怡春院的門前就傻眼兒了!
一條由文人墨客組成的一字長龍綿延不知盡頭,一眼望去正看到一個苦情的書生被擁擠的人羣擠得掉進了湖裡。
“乖乖,這得排到猴年馬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