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鍾惠堅持買單,中午這頓飯只好讓她作了東。林安然直呼上當,說早知道丫頭你請客,以你組織部長千金的身份,咱們好歹也得去鯉魚門搓一頓。
鍾惠聽了就怒,一雙大眼睛死死盯着林安然看了好一陣,看得林安然臉上直髮燒,這才話中帶刺道:“林安然,我以前還真沒看出來你這麼市儈,女孩子的飯你也要宰一頓菜安心?何況我也是工薪階層,你忍心讓我去鯉魚門一頓吃我幾個月工資?”
林安然說:“鍾丫頭,你帶我到鯉魚門去吃飯,一準不用你掏腰包,信不信?”
鍾惠轉怒爲喜,說:“這還差不多,男士嘛,就應該我請客你買單,這纔算有男人風度。”
林安然嘎嘎一笑,說:“你想錯了,我纔不會買單,我也是可憐的工薪階層,不過我相信你到鯉魚門吃飯,只要不坐房間,在大廳找個桌子,吃多少錢都有人替你買單。”
鍾惠一開始聽了雲裡霧裡,稍一想才明白其中含義。鯉魚門是濱海市官場招待最上檔次的地方,去那裡吃飯,碰到體制內官員的機率沒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堂堂組織部長千金往那裡一坐,搶着買單的各路小官小吏恐怕還得排隊。
尚東海剔着牙,笑嘻嘻看着倆人鬥嘴,擺擺手說:“我要去辦點事了,不陪你們了,鍾惠你不是要去買戰衣嗎?讓林安然陪你好了。”
林安然想逃,可是實在又找不到理由,鍾惠一向黏人又難纏,以前和卓彤拍拖她在邊上就沒少給自己找麻煩,現如今卓彤跑到國外去讀書了,少了她的幫忙,擺脫鍾惠的機率就是零。
當然了,從另一個角度看,林安然也想過,或許正是因爲自己這種沒把她當回事的態度,反而增加了鍾惠對自己的好感,如果自己和別的幹部一樣,見了鍾惠就嘻嘻哈哈上去一臉諂媚套近乎,恐怕鍾惠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
“唉……”林安然忽然想起一句俗話,女人吶,就是愛跟自己過不去。
鍾惠見林安然在發愣,用胳膊肘碰了碰林安然,說:“發什麼呆,趕緊回區府拿你的摩托車呀。”
林安然哦了一聲,下意識走了幾步,忽然想起自己怎麼這麼沒骨氣,這丫頭讓自己咋辦自己就咋辦,自己又沒欠她錢,幹嘛低聲下氣低眉順眼說幹嘛就幹嘛。
想到這裡,腳就黏在地上走不動了,一臉大男人的自尊寫在臉上。
鍾惠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忽然猜到林安然狹促的心思,賠笑說道:“林大爺,勞煩大駕,展現下男士風度,載我去買幾件衣服成不?”
聽了這話,林安然剛端起的架子頓時又煙消雲散了,忍不住想笑。鍾惠就有這能力,對林安然的小心思揣摩得很準,好像背上犯癢癢一樣,鍾惠伸手一撓,肯定撓在癢處,舒服得不行。
“好吧,看在你請我吃飯的份上,就做一回司機,犧牲一下我的午休時間。”
說罷喜滋滋轉身跑回區府,推出自己的大黑鯊,又回到小飯館門前載上鍾惠,朝成衣街馳去。
成衣街在臨海區的老城區裡,最早一批成衣販子完成了原始積累,濱海市的市民也從最初的只熱衷於新潮發展到對牌子、品質的追求上來。有需求就有市場,爲了滿足市民需要,成衣販子們集資在成衣街不遠的地方租下了一個國營單位的臨街倉庫,改造成了一個高檔服裝售賣場,掛了塊很唬人的招牌——大世界服裝城。
說是服裝城,但規模卻小得可憐,裡面只有四十家店商,售賣的牌子是當時最時興的夢特嬌(Montagut)、啄木鳥(TUCANO)、積牌(JIVE)、蘋果(apple)、迪亞多納(diadora)、阿迪達斯(adidas)、銳步(REEBOK)等名牌。尤其是夢特嬌,濱海市男人眼下都以擁有一條夢特嬌的亮絲短袖而自豪,其價格在大世界服裝城裡最便宜的一款都要九百多元,貴的將近兩千。
鍾惠讓林安然開到大世界服裝城門口,林安然瞅着大世界的招牌,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着鍾惠,心想,不會吧,這丫頭還真捨得,看來組織部長千金還真是不缺錢的主兒。
鍾惠看他表情古怪,馬上猜到他的心思,說:“我用自己工資買的,別這麼看我,我爸好歹也算一清官,沒那麼壞。”
見她像形容孩子一樣形容自己的父親“不壞”,林安然撲哧一笑,不以爲然敷衍着,嗯嗯啊啊了幾聲,心裡免不了又齷蹉起來,李亞文在女兒李小麗的眼裡肯定也是個好父親,可是李小麗估計並不知道李亞文一幅畫就要二十多萬,還和曲曉紅搞得不清不楚。
一想到曲曉紅,林安然又忍不住想到那對著名的奶。子,還有傳說中神乎其神的性。器官,臉上一陣發紅。
鍾惠見他表情變化不定,瞪了一雙大眼看定林安然,彷彿要看穿他一樣,說:“林安然,你肯定沒在想好事,老實招來,想什麼亂七八糟齷蹉事來着?”
林安然不想和鍾惠談論曲曉紅的性。器官,故意引開話題說:“大世界的東西都不便宜,你還真捨得出血。”
鍾惠轉頭看着大世界的招牌,一咬牙,下狠心說:“爲了我未來的幸福,拼了!”
進來服裝城裡,轉了大半圈,鍾惠極有耐心地挑來挑去,有時候甚至砍到很低的價格了,還是一甩頭就走,害得人家老闆在後頭嚷嚷,姑娘姑娘回來呀,價格還可以商量。
鍾惠對林安然說:“這裡的東西,實價是開價的五分之一,一條一百塊的褲子,他們敢給你看八九百元,甚至上千。”
對於一個大男人,砍價逛街肯定是弱項,林安然在工作上可以很縝密,在砍價上卻很是粗心,而且極沒耐心,以往買衣服沒說幾句就扔錢走人。對鍾惠的砍價手段,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
女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被針刺破點手指頭都能哭個昏天黑地,卻每個月按時流血都面不改色;爬幾級的樓梯就喊受不了,卻能逛街逛上一天都不嫌累。
繞了大世界一圈又一圈,林安然都快忍受不住了,看着手錶都快到上班時間了,於是趕緊催鍾惠下決心,說:“買衣服就像我們攻打陣地,看準了時機就得下決心,機會稍縱即逝,你看中了衣服,卻不買,或許等你下一圈繞回來就被人買走了。”
鍾惠搬出逛街購物讓男人走開的理論,不服氣道:“你懂什麼,我這叫疲勞戰術,敵退我進,敵進我退,敵駐我擾,弄得成衣店的老闆不勝其煩,最後或許一說漏口,就給我開了個實價。”
見毛爺爺的游擊戰戰術被她用在買衣服購物上,還如此出神入化,林安然再沒二話可說,只好老老實實做觀音兵,跟着鍾惠在服裝城裡瞎轉。
等鍾惠終於買衣服了,林安然又嚇了一跳,說:“哎呀我的媽呀,你這衣服敢在你們家穿出來讓你爸媽看到?鍾部長不會這麼開放吧!”
鍾惠買的是一條積牌的牛仔吊帶熱褲,還有一條短袖白T恤,試穿的時候,看得林安然鼻血長流,感嘆平時鐘惠穿得太正統,自己壓根兒沒發現這丫頭居然還很有身材,那晚喝醉了在她家裡給她脫衣服,怎麼就沒發現?
林安然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歸咎於當晚精神太緊張,加上心理負擔太重,做賊心虛,壓根兒就沒敢把眼睛往鍾惠身上多看一眼,當然就沒能發現她什麼身材了。
鍾惠在試衣鏡前左看看有轉轉,前擰擰後照照,店老闆一個勁在邊上誇得她天上有地上無。鍾惠喜上眉梢,越看鏡子裡的自己越是喜歡。心裡直想,魔鏡呀魔鏡,誰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就是我!就是我!就是我鍾惠!
然後問邊上的林安然:“安然,怎樣?”
鍾惠的身材實在太好了,胸大、腰細、臀翹,該凸的凸,該凹的凹,一點沒多餘。被她這麼一問,差點就脫口而出,說你身材真好。
定了定神,林安然含含糊糊誇道:“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卻不說好在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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